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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道:“这些下人,给你通风报信了?所以来看笑话了?”
罗若笑了笑,这人啊,真是气不小啊,都迁怒于他人了。“有笑话看就顺便来看看,这气氛很凉爽啊,适合夏天啊。”说着将案台上的折扇拿到手里挥了挥:“扇子是用不着了,扇两下感觉都有点冷了。”
“不要再说风凉话。你来做什么?笑话看完了就可以滚了”小安王布满寒霜的脸更冷气十足了,似乎可以看见周围的空气开始结冰。
“看笑话是顺带了,只是你和一个穷小子较劲实在是---咂--咂--有失身份啊。”
“哼”小安王对身份这事并不看重,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好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罗若笑得不行,还是这么小气啊,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啊。“不就是画得比你好吗?人家比你小一点,说不准比你用功或是就只会这一样呢?不要再想了啊?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大家风范的字画好不?这可是真正的精品哟?”感觉真的是哄小孩子啊,这么大人了?
“又是精品?你说的精品比路边摊的都差--”安墨白对好友的鉴赏能力可十分的清楚的。
"这次是真的啦,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带你去就知道了--走吧!"不管这么多了,出去走走也好啊。拉着安墨白就走。
拗不过武人的力气,安墨白只能换了外衣,随他出门。
此时还是下午,空气中有点灼热的感觉,安墨白在出门后就后悔了,太热---
街边店里没有多少人,这个时候出门的人都是有病的吧,这么热。可以感觉到汗珠从脸下慢慢的滑过。真不知道罗若怎么从将军府到王府的。
到了上次的小巷,转个弯,就到了聚墨斋的门口,红木的大门,人一到门口一股清淡的墨就从里面飘出。
大堂里有几位长着长胡子的老学究在研究着一幅字,看字迹和风骨就知道是的年轻人所作,虽说有点清雅之气却也是风流有余而沉静不足,明显的没有到家。
但光这风流韵味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了,这是聚墨斋这两年新起的创意,收集各类年轻书生儒生的墨宝,算是给字画添进新人,也为一些好收藏新人作品的人提供,同时还可以待有一日作者飞腾,再有升值的可能。
反正无论如何作为收购的聚墨斋是不会亏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字画能不能入得了大堂这些鉴赏大师的眼,如果能入得了一个大师的眼,那么这幅墨宝就会以一定的价钱进入聚墨斋进行入库收藏,如果能入得了两位大师之眼,那么则可以在大堂里挂出。
其实现在大多书生以墨宝进入聚墨斋为荣,此举不过两年,却改变了全盛京的字画交易行情。一般读书人家也不差卖字画的这几两银子,大家不过是博得一名而已,但聚墨斋的鉴赏大师脾气都不是很好,如果太差的字画拿到大堂里让人鉴赏,会将人损得体无完肤。
据说最先摧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有一个纨绔子弟拿了一幅狂草来,结果被秦大家当场用来擦了鞋底,从此其他书生如不是自己相当自得,且得到相当有分量的人确认是不敢拿字画来聚墨斋的,毕竟这里挂出的都是各有所长的作品,入库的也有不少精品。
只见那几位老学究一个个的顺着长长的胡子,半眯着眼,隔了半天,其中一位看上去颇为和气的老先生对着旁边头上全是汗珠的书生说道:“你这幅字,风韵是有了,可了力道不够。你看这勾,转而无力,一看就是没有到位,还有这里--这里---,你自己认为呢?”
书生看了看老先生所指的几处,脸色一白,过了半晌,又当即一揖而下,道:“学生受教了!”
那位老先生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再好好的练练基本功,字者心也,将心放宽,气理顺,复再平心,下腕不要迟疑,顺意而下,这样再过个三五年,你的字就到家了。这一幅吗,虽说基本功还是不行,但妙在是意气之作,也颇有风流之气,就先放在小仓库里吧。银子你就直接到柜台去领吧--年轻人还是要练基本功的。”
书生一脸的入神,口里还在喃喃自语,但一听到去领银子,却猛然惊醒,又激动的对老先生作揖不止,口里称先生不止。
那老先生也只是捏须不语,轻轻的拍了拍书生的肩膀,笑了笑,又挥手叫柜台送来了银子,就转身进了内堂了。旁边几位老先生却还是沉着脸,也不说话,跟着也进了内堂。
这倒让在门口站了一小会的安墨白有点受不了了,这样一幅字都能进聚墨斋,这聚墨斋还敢称为墨宝第一斋!!!
罗若见他一张想发怒又不发怒的脸,不自觉的感觉好笑,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现在却是做出一幅名师大家的风范,受不得不好的字画入眼。
幸好这时大堂的跑堂走了过来,对于小安王和靖忠候家的世子自是相熟的。
将人引进内堂,奉上茶水。又是一翻客套,安墨白只是抬眼看着内堂的字画,这些客套全都毫不客气的让罗若去对付了。罗若客套一翻后,直接说:“将你们家少东家最近画的那幅众生相拿出来吧。本世子与小安王就是为这幅画来的。”
跑堂当下一愣,脸色不是很好,但又个激灵的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那画我们少东家自已不满意,又拿回去了。”
罗若当也是一愣,没听说过名声在外,且得到聚墨斋所有大师认同的画会被作者拿回去的,而且盛京很多名家都听说过了,都想来一睹真画,只是聚墨斋没有公开而已。尽管自已不满意也不应当任性的将画拿回去啊。当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安墨白只是将手里的折扇一收,冷冷的哼了一声。
跑堂当下又打了个激灵,眼前的这位主可是当朝两位亲王之一,尽管靠得是早死的大皇子,但背后还是有强大的外家的,得罪不得。只得不停的作揖道:“凑巧了!我们少东家今天也在店里,等我去通报一声,画应该还是在的,如果少东家愿意的话---”
罗若当下也是不愿意了,也是大哼一声道:“还不快去!”
小二麻溜的退了出去,安墨白挥着扇子,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罗若。罗若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却又有点心虚,只好不住的转过头。安墨白也不急,罗若头转过这边,他人也跟着转到这边,用那眼神再接再厉的看着他。
终于罗若受不了了:“你到底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啊?新画?嗯?你也会去关注新字画?”
“尽管我学的是武,但字画还是知道一点的,你不要瞧不起人!”
“是!我还不知道世子爷对字画还如此关注。”
罗若当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嘴硬道:“那是你不了解我!”
“是啊!我们从我生下来两个月就开始就认识了,我只知道你身上长了几颗痣,每天吃几碗,牵过几个小姑娘的小手,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字画如此关注了?”
“这也是刚刚才有的兴趣--”
安墨白也不接话,就挥着扇子,用一幅高深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十二岁的少年,却装着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也显得人面如玉,身如松,真真的一派风流。
这边跑堂的小厮却忙不迭的打着帘子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虽说是盛夏,却也穿着秋衣,整个人瘦瘦弱弱,给人感觉病得不行,一脸的菜色,头发也是又细又黄,只有一双褐色的眼还有丁光泽,手里拿着一卷宣纸。
罗若一见来人一愣,安墨白却是脸色一黑,不是巷子里作速成画的小孩子是谁。当下心里一沉,脸上却带着三份冷笑道:“这位小兄弟是来卖字画的么?我记得这聚墨斋收字画是在大堂验的呢?莫不是走错了?”
那孩子一听这话猛的一抬头,见到安墨白也是一愣,却也是歪着头打晾,并不说话。
跑堂的小厮只好打了个哈哈,若无其事的给罗若和安墨白介绍道:“小王爷,世子爷,这位就是我们秦少东家。”
那孩子当下对二人行礼,完完全全的礼数。且一扫刚才的病色,朗声作揖:“商民秦万蓝见过小王爷!见过世子爷!”
罗若这才反应过来,就是这个小孩子在前几天,就在这旁边的巷子里,让我们年轻气盛的小安王吃了瘪,硬生生的让安王府在盛夏有了寒冬的感觉,陛下亲自下了口谕让自己来看看的人啊,就是这么一幅穷苦的模样。
安墨白知晓这个身份之后心里倒还好受一点,至少不真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孩子,怪只怪自己当时气晕了头,没叫下人去打听一下这人的身份。
聚墨斋的少东啊,盛京近两年传说中的商界天才啊,这事不用打听,街上人人都知道,据说年纪有十岁了吧,这两年为聚墨斋出了不少的好点子,同时也改了不少商界历年来的规矩。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只有八岁左右的样子吧--
秦万蓝也是打量着眼前这个如玉般的少年,上次街上一见,事后自己是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小安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第二次见面了,除去上次街上的那幅不可一世的样子,倒也说得上有一幅好的皮囊。据说年仅十二却是学富五车,对字画古董,珠玉鉴赏自成一家。
跑堂的小厮是见过场面的,这内堂当事的三人皆不说话,这时只能自己这个小人来打场子子,作为一个好的跑堂,为了聚墨斋的荣誉,必须发挥自己的功能,当下对秦万蓝道:“少东家,小王爷和世子爷是为了你手里的这幅众生相来的。您看---”
秦万蓝挑了挑那同样带点暗黄的弯眉,不声不响的将手里的画给小厮,打开。
罗若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真想见识一下这几天传得快神了的众生相,据说画里上千人,人人面相不同,千奇百怪,又面面俱到且传神。
安墨白却不急着去看画,只是睁着眼,看着秦万蓝,直到听到罗若的叫喊才依言去看他手里的画卷。只见画上是一条长街,街上各色的行人,就和当天巷子里的速写一样的的题材,只是延长了,且画得更为精细了,卷上人面目清晰,表情生动,且人人不同,可称为众生了。
只是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眉不自觉的皱了皱。又抬头望了望这作画的人,想不能又低头看了看,从细节上来看,无论是布景还是写实,还是格局都可以称为上品,可总感觉画里少了点什么。
秦万蓝见他这幅表情也走了过来,自己将那瘦弱的手指抚过画上各人的脸,自己是不满意的,可又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感觉少了点东西,让这幅画没有神,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过了半晌,安墨白看着画上抚过的手指,中指指节偏大,想必是才期握笔所致,只是不只这年仅十岁的少东家为何与想象中的不同,自己想象中的聚墨斋的少东家是什么样安墨白又感觉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在两年前听说这么一个人时,自己心里看不上的,一个世代以卖字画为生的世家出生的孩子,八岁就可以想出无数的方法来牟利,为聚墨斋这个带来书香气的招牌带来了铜臭。
尽管后来听说眼前这人无论是商道还是字画还是学识都是不错的,可具体这人是什么样的却是没有去想过的,但也不会是眼前这人的模样吧。所以上次在巷子里,自己从没有想过作画之人就是聚墨斋的少东,尽管就是在聚墨斋旁边的巷子里,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人就是自己听了两年来一直没有兴趣见的人。
“秦少东为什么要作这幅画呢?”安墨白敛了敛神,沉声的问道。
抚过画上一个挑柴老汉的脸的手猛的一顿,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要作这幅画?”不自觉的抬头望着对面灿若星辰的眼眸,秦万蓝感觉心里一沉,只是喃喃的说道:“为什么?”
安墨白又扬声道:“对!就是为什么?”
秦万蓝当下一醒神,褐色的眼顿时出现了光彩。
旁边不如坠去雾的罗若感觉眼前一亮,却发现秦万蓝眼角全是笑意,为那平凡也黯然的脸平白添了几分风流。
安墨白收了手,挥了挥折扇,拉了拉罗若的袖:“回去了,这天热得不行,我要回去睡会。”
罗若又是一蒙,这人变得真是快啊。但想想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也不纠缠,只是这画,用眼神问着安墨白,可他却只挥着扇子,一幅不关我事的模样。
这边秦万蓝收了画卷,对安墨白又是一揖,道了多谢,也不多话,拿着画卷就出了内堂。
罗若看着这两人,感觉好像完全不关自己什么事,也只好跟着安墨白回了王府。
从初见到二次相见,二人的给对方的感观相去很远。对安墨白而言只是放下,对秦万蓝而言却是沉沦,可这些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谁的沉沦。
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那时的自己不是过于自信,或者自己可以放下身段,那么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些东西。也许自己会知道她的骄傲,也就不会错过那十多天,那么她会如那道在御书房白白放了两年的圣旨所言进宫吗?
不会的吧,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如初见,她见到了自己眼中的不可一世和傲然,自己只是看到她的外表,根本不知她所想。以为她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结果呢---她终究是商人!
第二次相见自己只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如聚墨斋的大师指点一个普通的卖字画的人,给了指点,又何不是表明自己的傲气呢?所以她才会在别人的怀里,离自己越来越远--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陪自己便服出宫的赵文乐。已经懂得了喜恕不表于形的年轻帝王沉声道:“明早传皇后旨意,宣民女秦万蓝觐见,以表散尽聚墨斋救民的大义!”
说完年轻的帝王挥了挥衣袖,不知是想甩走轻尘还是深秋的寒意,留着现任大太监总管半弯着腰立与原处,却又忍不住回头去望不远处的凉亭,多少年了,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