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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徊静静道:“这是猗兰独有的血莲,和别处不同,血腥气尤其浓厚些。”
她紧紧靠着素玄,在他牵携下前行,身边男子行走间散发着杜若般清远的气息,那是一种远山之上云海之间穿行的风般的味道,带着绿叶的苍翠和岩石的苍青,或是长天之雁羽翼之尖的云朵的飞絮的清凉,或是绝峰之巅青松之上生出的第一颗露珠的清透,宽广而无垠的包围过来,令她沉醉得恨不得溺身其中。
此刻……他握着她的手,他在她身侧,他说,一起……一生里最近的距离,最动心的言语,最温暖的温度。
水灵徊在笑,不住的笑,眼底却渐渐聚集起晶莹的泪花,那一滴泪颤颤悬在眼角,欲坠不坠,一个永远无法圆满的弧度。
这里是幽深的密道,散发着陈腐的气味,四壁倒映拉长的黑影,远远近近都是空而远的足音,然而此刻在她眼里,这里是早春一碧深翠的小径,四处弥漫繁花的芳香,远山之巅白衣的男子回首,身后传来悠长的鸽哨的清音。
一生里最黑暗却也最光明的道路啊……可不可以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那短短几步丈量出的距离,写尽了谁的一生……
前方,水道在望。
水灵徊闭上眼,那滴颤颤的泪珠,终于被轻轻挤落,在雪白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清亮的印痕。
素玄只是看着前方水道,注意着水中萧玦和秦长歌的安全,不经意的问水灵徊,“水姑娘,你可会水?”
水灵徊点点头,素玄一笑道:“那么小心了。”拉着她纵身跃入水道。
他依旧攥着她的手,掌中柔若无骨的手那般娇小,令他错觉那是孩童的手,于是这艰难险阻之前他不敢放开,怕一个疏失那娇小的孩子就会随水流去。
水很冷,掌中的手因此也如冰之凉,感觉到水灵徊动作有点迟缓,素玄回头看她,问:“是不是有点冷?”
水灵徊只是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素玄被看得有些尴尬,讪讪的转过头去。
水流无声,无声的水流里,一些湿润的液体,亦滴落无声。
“痛不痛?”
“还好。”
“我以为你会说不痛,”萧玦轻轻一笑,单手划水,另一只手轻轻揽着秦长歌,抬眼看见水道两侧渐渐不是齐整的巨石,而换成了自然的嶙峋的崖壁,一些肥短的白色影子飞快的窜来窜去,时不时越过水面,冲近两人,却在接近的瞬间退去,看身形依稀是那晚遇见的“动物版萧溶”。
“原来这就是猗兰雪兽,”萧玦笑了笑,庆幸的道:“看它们那模样,对这血莲汁真的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这个血莲……”
“你也发觉了。”秦长歌目中有忧色,“血莲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无论哪个品种,也没有这么浓郁的血腥气。”
“你的意思是……”萧玦霍然扭头看她,“兽血?人血?”
“兽血的话,水姑娘就不必骗我们了,”秦长歌低低唏嘘,“我有点担心……”
“你是说那是她的血?”萧玦一惊,回身去看水灵徊跟上没有,不妨正对上班晏的脸,那女子恶意的将遮面长发撩开,黑沉沉的幽深水道里,用半边鬼脸对着萧玦一笑。
一只扑近她的雪兽立时尖啸着逃窜开去。
班晏得意的等着看萧玦吓回头,结果,大胆萧皇帝却明亮爽快的,回她一笑。
那神情,仿佛见到的就是个惊世美女。
班晏悻悻的继续游……
秦长歌好笑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又皱眉,想了想道:“我怀疑那个机关是要血祭的,她当时死活不肯抽出手,大约……不过按说咱们学武人士,流点血也不至于丢掉性命,只是那孩子的神情,总令我有些担心。”
“她那是伤心,”萧玦不看她,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壁顶,悠悠道:“为情伤心的滋味,本就是万念俱灰的……”
他的神情有些遥远,目光似乎透过深黑的岩壁,看见那些深埋了守候和绝望记忆的过往岁月,那时的他,每想着长乐宫那一抔不全的骨灰,自己便也真成了灰,飘飘洒洒扬在天地间,浮游着没个着落,看什么都是迷离的,看什么都隔着天涯之远,肉身虽还在,精神,却早已成了一抹陪她一起被焚尽的游魂了……
看着他的神情,秦长歌默然,良久,悠悠一叹。
身后,单调的划水之声,安静得只听见几个人的呼吸,秦长歌隐约看见跟上来的素玄和水灵徊,心下微微安定了些,低低道:“但望我是多虑……但望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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