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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就在附近,要我给她打个电话吗?”
***
大概六点差十分的时候,玛丽被一阵又一阵固执的胀痛弄醒了,她眯着干涩的眼睛抓过摆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看了看,骂了一句,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她没有穿那种孕妇特制睡衣,就这样赤/裸着身体一步一步地挪进浴室,她也没有开灯,几乎是闭着眼睛摸索到座便器的位置,然后把臃肿不堪的身体直接丢到据说是丝绸的马桶圈上去——家里没有男性的好处大概只有这一点,她不用在这种时候还得记得放下马桶圈——她坐在上面,双手捧着肚子,双腿分开,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但除了疼痛一次强过一次之外,她什么也没能等到,玛丽.肯特感到极度的疲倦,她渴望回去睡觉,但该死的“*”不允许她就这样安安生生的走开,它反复碾压着她的直肠,在里面快活地溜达,偶尔在“门口”露一露头,却怎么都不肯下来。
玛丽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或说被折磨了多久……当第一块滚热的固体从她的身体里掉落下来时,她差点就要高呼“感谢上帝”了。
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玛丽随即惊恐地发现,除了那些她亟需抛弃的……还有大量的温暖液体正从自己的双腿之间喷涌而出。
她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站起来,打开了浴室的顶灯,玛丽低下头,巨大的肚子让她无法弄清双腿之间的情况,但她能感觉到有东西沿着自己的腿往下流,她颤抖着双腿站在哪儿,透明的,光亮的液体正在迅速地形成一个平面的圆形。
蛋打破了。
***
曾经的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现在的克劳德.史特莱夫先生对玛丽.肯特预产期提前的消息一点儿也不吃惊。
事实上,他甚至对玛丽.肯特有着那么一点好奇,这是一个健康的有点过分的女性,他确定,连续六个月,近二十几种香料为主要调味的一日三餐和成加仑的菠菜汁似乎未能对她造成什么显著的伤害——至少在表面上,如果他保持沉默的话。或确切点说,如果安妮.肯特从一开始就能足够理智地不去耍弄她的那些小聪明的话,他是非常乐意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不幸天天,人人,每处都有,不少玛丽.肯特这一个。
他和撒沙都很喜欢这里,他们不喜欢所谓的节外生枝或起什么不应有的波澜,如果可能,史特莱夫父子会在第十九区住上最少四年。
这个消息是博罗夫人告诉医生的,因为前者必须赶到肯特家去照看安妮和多洛雷斯,好让正从千里之外的哈盛顿特区赶回来的肯特先生直接去医院,但她正好有份有关于圣托马斯暑假拉丁语班的紧急报告需要尽快处理——现在只好把它转交给负责这个暑假班的史特莱夫。
据博罗夫人说,玛丽.肯特的情况并不怎么好,她好像在羊水囊破裂之后还因为紧张或其他什么原因昏厥过一会,当时身边没有其他人,等她清醒过来打电话求助的时候,羊水差不多已经流失殆尽,所以虽然已满三十七周,但医生仍然代替她决定进行剖腹产手术。
上午十一点左右,医生已经将拉丁语班的紧急事务处理完毕,博罗夫人再次打来电话,这件事儿的后续问题也许还需要史特莱夫接手。
玛丽的孩子已确定罹患缺氧缺血性脑病,部分面部,手指畸形,还有其他一些可疑状况需要进行详细检查才能得知——基本上都是负面的,玛丽还未醒来,得知了这一坏消息的肯特先生打来电话,他不希望安妮和多洛雷斯到医院来,博罗夫人只好继续呆在肯特家。
史特莱夫先生放下电话,通过电邮和暑假拉丁语班的另一个老师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地点,而后拎上一个草编的手提篮,走进环绕着房屋的小树林里。
除了必要的修剪和除草,他没有动过房屋附属的花园,但在周遭的小树林里,他开辟一条瘦长的带型平地,在里面种了不少自己喜爱的植物,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可食的。
欧芹、茴香、薄荷、迷迭香、罗勒……诚如列奥那多.迪塞尔.皮耶罗.达.芬奇所描述的:豌豆适于与香草一起煮出各种口味浓淡皆宜的菜肴,奶酪、糖和肉桂皮,铺着一层新鲜的"布提洛"(butiro)奶酪片、鸭胸肉片和鹅肉片的米饭口感丰富且鲜美异常,鼠尾草、迷迭香和剁碎的欧芹根的红鹰嘴豆浓汤总能恰到好处,未成熟且略带酸味的葡萄制作的酸果汁与它们配合起来可谓相得益彰,甜美可口、色泽洁白的杏仁蛋白糖馅饼则是整道餐点的点睛之笔——一顿真正的,源头可直接追溯至十五世纪佛洛伦萨的美味佳肴。
“意外的丰盛,”撒沙高高兴兴地坐到餐桌前,他现在的胃口越来越好了,父亲的手艺也愈发精湛:“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儿?”
“说不上值得庆祝,只能说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史特莱夫用一个漂亮的银碟子为撒沙舀了一大勺米饭:“不过我估计,”他盯着一片鸭胸肉说道:“整件事儿才算是开了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