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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幽蔽处,谢琅一掌将人掴倒在地。
袁放捂着脸爬起,双目通红“唯慎,你为何拦我”
“不拦你,让你去当肉靶子么”
谢琅蹲下身,揪起袁放领口,压低声,怒不可遏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里也敢来,你知道御帐外你看不见的地方布置了多少暗卫么,不仅有殿前司,还有锦衣卫,你有几条命,也敢闯御帐”
袁放更激动“你以为我愿意这般么我也是走投无路,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你放开我,我要见圣上我要见顾凌洲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裴氏恶行公诸天下”
“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我马上送你离开此地,袁承恩,你若再敢不识好歹胡来,我便先替袁老伯打断你另一条腿”
谢琅起身,拖起人便要走。
袁放看着对方一身御赐正三品玄色绣白虎蟒服,仪表堂堂,英姿勃发,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凄惨落魄模样,两人同为寒门军侯之子,如今同在这上京城里,境遇竟相差如此之大,突然苦笑“唯慎,给卫氏当高婿的滋味,十分不错吧,听说当日赐婚圣旨到达北境时,你还曾当众拒婚,激烈反抗,最后被谢叔叔派人押着进京成婚,如今若教你重来一次,你定然不会再抗拒了吧也难怪这上京城里,人人都要讨好逢迎世家,仰世家鼻息而活,寒门风骨才值几个钱,给世家当走狗,荣华富贵滚滚而来,活得光鲜又亮丽,换做我,我也心动。”
谢琅动作顿了下,半晌,冷漠道“别说这些废话了。”
袁放抬头,目中含泪。
“你我如今已经不是一路人,你何苦又假惺惺的充好人来管我的闲事,看在昔日情分上,你就当没看见我,也不知道我的事,放我去面见陛下,好不好自此以后,我袁承恩的生死荣辱亦与你谢唯慎没有半分关系”
谢琅叹口气“承恩,世道已经很艰难,说这些置气的话,有意思么”
“置气,在你看来,只是置气”
袁放悲声而笑,忽然咄咄逼视谢琅“你总说要帮我,唯慎,你扪心自问,你当真是真心实意打算帮我么你一而再再而三让我离开,到底是担心我丢命,还是担心我出了事连累你”
谢琅听出些不对味儿,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与我装傻。”
“你说你没有办法帮我见到顾凌洲,劝我离开上京,隐忍蛰伏,可你真的没有办法么。你如今那个夫人,卫氏的嫡孙,不就在督查院任职,还担着顾凌洲身边的司书么。顾凌洲愿不愿意见我,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么,就算他不愿帮我说话,顺手递一递状纸总是成的吧我知道,说到底,你是怕得罪卫氏,得罪卫悯,才不愿沾上我们袁氏的麻烦是非。唯慎,我不怪你。”
谢琅默了默,道“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
“哈哈。”
袁放长笑“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哪般罢了
,我也知道,你在卫氏手底下讨生活不易,那卫氏嫡孙,自然要哄着供着,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放开我”
夜宴即将开始,谢琅拧眉看着发癫的袁放,知道再这样任由此人胡闹下去,非惹出大祸不可,当下也耐心失尽,直接劈掌将人敲晕,用麻袋套上,交给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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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出去,在送去大哥营地前,路上除了喂食喂水,谁也不准弄醒他。要是再出了差池,把人弄丢了,你与李梧也不必再回来见我。”
这话极重,雍临正色应是,策马往林外奔去。
谢琅默立片刻,便往今夜要举办夜宴的地方行去。
路上免不了思绪纷繁。上一世,他只记得袁放性情倔强又不肯服软,在裴北辰跟前吃了不少亏,因为与裴北辰处处作对,在军中职位一降再降,最后为了证明自己,贪功冒进,在一次行军中犯下严重错误,自己被褫夺一切军职也就罢了,连累袁老伯的侯爵也被朝廷收回。
他远在北境,并不知袁放究竟犯了何等过错。只是被逐出军营的袁放,从此一蹶不振,再无音信。
虽然他因为那桩陈年旧事恨极了裴北辰,也看不起这个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是个军事天才,用兵高手。
在天纵英才的裴北辰面前,袁氏其他子弟被衬托得平平无奇,光彩全无,袁氏在西南军中的影响力也迅速下降。
但袁老伯好歹算善终了。
上一世,袁放离开西南后,便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并未来过上京。这一世,袁放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跑来上京求救。
难道真是因他重生这件事,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轨迹么。
晚宴就在溪边一处开阔的空地上举行。
一应布置由如今的代掌印曹德海领着司礼监的内宦们负责,殿前司只负责防守工作,确保圣驾安全。
“谢指挥,快请入席吧,圣上马上就到了。这两日您劳苦功高,待会儿,老奴可要亲自敬您一杯。”
曹德海亲自迎上来,端着张胖脸,团团笑着,引谢琅进去。
谢琅笑道“公公客气。”
食案与坐席摆放都是严格遵照官员品阶来,晚宴即将开始,所有随行官员几乎都已经列座,今年新科进士们基本上都坐在两侧席末。
谢琅到了自己坐席前,才发现属于他的那张食案后摆着两块坐席,银箸酒具也都是两套。
曹德海笑道“三公子待会儿就到,世子且先坐。”
谢琅点头,先入席,展袍坐了。
不多时,卫瑾瑜也由内宦引着过来了。曹德海玲珑心肠,如此安排,卫瑾瑜没有多少意外,便也面不改色在谢琅身侧展袍坐下。
谢琅到底转头看了眼,见这素来广袖素袍的人,今夜却是罕见穿了身褚色束袖圆领箭袍,腰间束的也不再是玉带,而是蹀躞带,显然是专为狩猎准备的服饰。
于惯穿各种鲜亮颜色衣裳的人来说,褚色自然暗沉。
然而穿在卫瑾瑜身上,却衬得
少年郎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越发夺目鲜明了,秀气之外,添了罕见的英挺之姿,教人眼前一亮。
所有官员都入席之后,圣上也终于露面。
天盛帝身子虽羸弱,但今日显然兴致高,也穿了骑射服,外罩明黄披风。身后除了曹德海,还紧随着另一名作普通侍卫装扮、脸上戴着面具的人。
谢琅视线微微一凝,不少官员也纷纷侧目往那人身上觑去。
然而天子身边,多那么几个贴身保护、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暗卫,也属正常现象。对方影子一般随在皇帝身侧,显然就是这类人,官员们出于好奇打量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今日春和景明,能与诸位爱卿在此齐聚,行春狩,以祭祖宗,告天地,慰神灵,为大渊祈福,是朕之幸,大渊之幸,百姓之幸。”
朕先饮一杯为敬。”
天盛帝双手握起酒盏,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百官以三位阁老为首,纷纷起身,道“臣惶恐”,接着山呼万岁,恭敬饮了盏中酒。
天盛帝笑道“爱卿们都坐吧,自欢饮,不必顾忌朕。”
众人谢恩坐下。
曹德海轻一拍掌,丝竹声响起,一群宫娥袅袅而入,跳起教坊司特意为此次春狩排练的春日祭舞。
赵王萧楚珏端着酒盏站起,离席来到御案前跪下,朝着天盛帝高声道“儿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福如东海,千秋万代。”
雍王萧楚桓自然也不肯示弱,待萧楚珏退下,亦端起酒盏,行至中央跪落,道“父皇威仪,万民景仰,儿臣愿父皇身体康健,与儿臣岁岁长相见,能让儿臣有更多机会侍奉在父皇膝下。父皇在,儿臣方能如稚子。”
说着,萧楚桓竟掉下两滴泪。
萧楚珏看在眼里,冷笑“大庭广众演这种戏,也不怕被人耻笑,果然是贱婢之子才能干出的事”
裴贵妃之父,裴氏家主裴行简就坐在赵王身边,闻言低声提醒道“殿下慎言。”
赵王冷哼一声,灌下一盏闷酒。
晚宴气氛欢悦,敬完圣上,官员们之间开始互相敬酒。
谢琅这个卫氏高婿、天子近卫、手掌三十万大军的军侯世子自然是许多官员都意欲结交的对象,谢琅自然也来者不拒,连带着递到卫瑾瑜跟前的酒盏也悉数挡了下来。
众人称赞“谢指挥还真是体贴啊。”
卫瑾瑜独坐席上,这时,一名内宦捧着一个酒壶来到卫瑾瑜跟前,道“这是太后特命曹公公给公子带的青梅酒,还请公子饮用。”
说完,内宦便提起酒壶,斟了一盏酒,双手捧着,恭敬递到卫瑾瑜面前。
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光芒里闪着粼粼光泽。
卫瑾瑜接过,垂目盯着那酒液看了片刻,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内宦又殷勤给卫瑾瑜布菜。
过了会儿,见少年面色潮红,似不胜酒力,有困乏意,忙问“公子可是不舒服,要不随老奴去溪边醒醒
酒吧。”
卫瑾瑜竟点头,跟着内宦走了。
世子。”
觥筹交错的间隙,雍临悄悄来到谢琅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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