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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她们瞧这两人衣着朴素,又年纪轻轻,不似有钱人,不由得出声迟疑道。
此时几枚金锭飞来,丢在她们怀里,顿时惊得胡姬们娇声呼叫。金五说:“先沽两斗酒,有余的归你们。”
说来有趣,他最不差的就是钱,甚至多得爱用来磨镖使。先前他用碎银去打鸟,在溪边打水漂玩儿,差点被眼红的金十八揪着脖子数落。金五觉得赚钱是件易事,只消抹一下富商大贾的脖颈便能家财万贯,他在乎的是怎么活着杀左不正——比起钱来,命更重要一些。
白衣刀客见出手阔绰,也抱拳惊道:“这末多钱,可教公子破费了。”
金五蹙着眉坐回案前,故意摆出一副冷淡模样,撑着下巴道:“…那你要怎么偿我?”
若不是此人软磨硬泡,自己还真不会坐在此处喝酒。黑衣罗刹现在满脑子想着如何打发掉这个烦人鬼,两眼凶光毕露,直瞪得那白衣人浑身一哆嗦。
那人略一思忖,道:“在下此时付不起这么多银两。但假以时日,定能偿清。”
金五说:“看不出来你这穷鬼倒还做着富梦,要到海津最高的酒肆里点上最贵的一坛酒。”
白衣人笑道:“高处、好酒俱有了,佳人在畔,可称得上是最妙的一日。”
金五看了一眼纱帐外旋腾的舞姬们,浓妆艳抹,罗绫飘飞,破空时似是带着大漠砂风,美丽而奇异。果真称得上是佳人。
他回头时却见那白衣人一动不动,未曾看过那些舞姬一眼,纱幕后的双目似是凝神盯着他不放,这才惊道甚么“佳人在畔”,那“佳人”指的是自己!
“在下…似是在何处见过公子。”那人缓缓道,言语里漾着清浅笑意。
金五心道整个候天楼的刺客的脸都生得一模一样,这古怪刀客说不准还真是在何处与哪个候天楼刺客结了孽缘、见过他们鬼面下的脸罢。
于是他面无表情道:“刚才见过。”
白衣人却忽地将手臂撑在案上,凑过来看他。金五被盯得发毛,觉得那纱幕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不由得飞瞪一眼回去。
“公子莫非是西域人?”那人又仔细瞧了他半晌,忽而道。“第一眼看来与中原人所差无几,但公子的眼似是糅了些碧色,五官也要深邃得些。”
听了这话,金五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
这白衣人说得不错,他还真长得与中原人有些微差别。据说他娘亲是来自河西重镇之外的蒙兀儿人,逃了汗国追捕来到中原,嫁给了他爹。左不正曾在他神志不清时说过些许他的往事,但金五现时也已记不清了。
他的眼是漆黑的,但在光里又会氲出一点澄亮的碧青色来。发丝虽也如汉人般乌黑,却总会在末尾微翘,垂下来掩着眼时凌乱交错在一块。
白衣人见状笑道:“…是在下失礼。只不过在下有位友人也是这般样貌,不由得出言相问了。”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金五不理他,抿着嘴不想说话。他心中意乱,未曾想过和个未曾相识的陌生人交谈都能扯到自己身世上来。
那白衣人还在正襟危坐,可他已有些不耐。于是他便将两手往脑后一垫,便歪斜地倒在地上,跷着二郎腿打起呵欠来了。
白衣刀客见他躺下,反而大惊起身道:“公子,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金五闭着眼迷糊道:“哪里都不舒服。”
他先前为了给金十八立衣冠冢而不得眠休好几日,方才想打个盹儿又被此人给烦醒,现在可真是昏昏欲睡,再也不想看这白衣人一眼。
“这可是甚么病么?”那人竟认真问道。
金五困极,胡言乱语:“…是让眼皮变得很重,抬不起来的病。”
没想到白衣人关切道:“那我唱一支小曲儿给公子听,定能让公子神采奕然,睁眼轻松。”
说着那人还真唱起了挂枝儿,这小令本是南面来的痴怨小曲,常被青楼姐儿们添些淫词浪语。
但听那人唱道:“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方来到。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你浑身上下都堆俏[1]……”
明明是靡靡曲乐,那白衣人却唱得一板一眼,十分仔细,便是连唱经的僧人都不及他。
金五越听越不对劲儿,又不由得想起方才他搂自己的情形,不禁血流冲上脑壳,立马气得跳起来去抓他:“够了够了!你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白衣人却笑道:“果真有效。在下看公子此刻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