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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元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自己和玉白刀客很像?
这也难怪,因为玉甲辰所说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他早先就认定自己不过是金府一位下仆,除不知为何使得很好的刀法、以及爬起墙来也毫不费力的轻功底子,并无半点能高攀江湖豪侠的可能。对上武林盟主之子武立天那时不过是纯属意外,他到现在还是对自己身世毫不知情。
但是天山门的现门主,一位算得上是只在说书人口中出现的大人物玉甲辰却告诉他:他很像现已不见踪迹的天下第一刀客——玉求瑕!
这怎么可能?即便听玉甲辰这么说,王小元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为此找到了新说辞:说不准玉甲辰思念师兄过了头,看什么都像玉白刀法哩。这么一想他便恍然大悟,傻傻笑了起来。
玉甲辰道。“王兄说些道理话时与师兄口气颇为相像。鄙人虽未见过师兄面容,但、但不知怎地便觉得王兄应是与他生得如出一辙的人物。”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朝王小元瞥去几眼。只见这少年仆役迷糊地将颈子歪了好一会儿,眼神忽地亮了起来,突然以兴致极高的口气说。
“门主说的可是真话?”
由于未料想到王小元竟是这种反应,玉甲辰惊道。“自、自是不假。”
“既然门主这样说,自然假不到哪儿去!真的很像么?”王小元眼里像是有两枚灯豆跃动,他又追问了玉甲辰一遍。
玉甲辰慌忙看了少年搭在他肩上的手一眼,他既觉得小元这突如起来的热忱太过,又不好意思拂去他的手,只好老实道。“鄙人不会说谎…确实像得很。”
见玉甲辰眼神闪烁,王小元忽地发觉自己似乎兴奋过了头,急急忙忙将手收回,竟也红着脸不敢再去看这年轻道士。他轻咳一声,有些支吾地解释道。
“门主莫怪我方才一时激动,只因我自小便爱听些江湖逸闻,对玉白刀客心甚向之,此次到钱家庄来也只是想瞧瞧那‘群英会’上玉白刀客的真假。本来因此而结识门主已是件天大的幸事,但方才那话太过奇异,害我一下丢了魂儿啦。”
这话倒不假。凡生为人,心里总会有个向往或喜爱得不得了的人物。有人崇尚才子,也有人慕羡豪侠,放在王小元身上便是玉白刀客,这并不是什么奇事。小元对这刀客的确也算得上心心念念,每当听罢说书,回到金府干活儿时总会失魂落魄一阵,有时拿着菜刀也由不得自己想比划一通。
“鄙人绝非有意让王兄如此惊异…”玉甲辰以为这话是对他的责难,白皙面庞上一时浮现出羞愧的红晕。
但听王小元如此一说,他心中忽地略微释然了。若说这少年是玉求瑕的追随者,那么说不准他是在有意学样,言行相似似乎也能说得通。但他依然不解:如果未见过师兄玉求瑕,那么小元又是从何处习来那与玉白刀法不差毫厘的武艺呢?
玉甲辰正苦苦思索,这时只听得耳边传来少年的低呼声。“门主且看,‘群英会’开始了!”
话音刚落,寒风一振,一路灯火尽皆熄灭。不过片刻,自庄外蜿蜒入内的长道边亮起幽幽青荧,这是灯光透过绣花布罩映出来的光彩,火光曳曳,布上的花鸟虫鱼也游活流转。同时一股曼妙香烟自布罩下袅袅飘散,柔柔漫于庭中。众人低声惊叹,声息似起伏海潮。
在屋上潜伏的二人也不敢怠慢地直视着幽深的长道尽头。他们方才闲谈久了,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正鬼祟地卧在人家屋顶上,就为了看一看钱家庄办的“群英会”上来的豪杰大侠是不是真货。
玉甲辰面容紧绷,抿着薄唇静静地望着。王小元甚至有些紧张地发寒,小口地吸着凉气。不知那石板路上究竟会走来何许人?真是传闻中的武林高手,还是庄主银元宝和铜孔方请来的无赖…?
“在下先冒昧问一句,门主可分得清习武之人与不习武艺的常人?”少年仆役微微侧过脸,不安地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玉甲辰本来全神贯注地眺望着檐下光景,王小元一出声便吓得他哆嗦了一阵。对于这个问题,他苦思半晌,方才强撑着道。“自然分得清!哪怕是一里开外,鄙人也能瞧得清楚明白!”
这话听似自信,但只消一看玉甲辰那被贝齿咬得略显苍白的下唇,还有他几乎要拧在一起的眉头,不论是谁都会清楚这年轻道士的底气如何。可惜王小元在该愚拙的时候便绝不会机灵到哪儿去,竟也以为他胜算非常,呆呆笑道。“一里开外,门主的眼力果然厉害得很。”
此时人群骚动渐渐明显,交杂声宛若将石子投入古井后出现的涟漪一层层漾开,灯火似乎也因这躁动声息而摇荡闪烁。待一只脚从如墨般的夜色里探出,众人的议论声瞬时暴涨。路旁两片黑云压压,这些正是伸长颈子去一探究竟的人们。
“高人来了!”
忽有人叫嚷道,于是一根根拉长的脖颈像是遭强风吹压的竹丛般向一面倒去、转去。王小元眯着眼往那处看去,他目疾未愈,只能依稀看到有人影迎着涌动的人墙大步走来,于是便赶忙转头问玉甲辰。“门主,你可瞧得见那人什么模样么?”
玉甲辰秀眉微蹙,道。“那人……生了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对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
他语气正经,简直教王小元晕头晕脑。少年仆役自知自己平日常被金少爷揪着耳朵骂愚笨,但没想到此处还有个比自己更不可理喻的人。王小元嘶嘶抽着冷气问道。“那依门主所见,那人可有任何异状?是个习武之人么?”
“是位高人。”玉甲辰认真地一口咬定,“定是怀有绝世神功。”
这话说得让王小元冷汗直流。被天山门现门主称作“有绝世神功”的“高人”,其能耐会有多高?他想不出。紧张之下他向腰侧一摸,只碰到了个空刀鞘——他的刀还在金少爷那儿,无论刀法再如何精彩也使不出来。
正当少年仆役心头砰砰作响时,那被旁人呼作擎风掌的人顺着石板路入了庭来。人群自觉分了一条道让他步入庭中高台。而那人脚方一沾台,四周丝竹声大起,锣鼓喧天,颇有节律。正因那人走近了,王小元方能看清:那是个戴着兽面、身着短衣的男人,手中牵一流苏绳,绳系一马。他身后随着三人,那三人分执笛、萧、鼓,奏出悠悠乐声。
“这人怎么看都是位杂耍人啊,门主。”待看清了,王小元小声嘀咕道。他虽没怎么见过世面,但也的确知道常有些到金府附近卖艺的流浪人,所着衣饰与这些人相差无几。
“不,一定是位大侠,鄙人怎么瞧他都应是身怀绝世神功。”玉甲辰却执拗地瞪视他。
待那兽面男人站定,将手中流苏绳系在台上木桩后,他向簇拥至台边的人们举起两手,似是在示意手中空空,并无器物。众人正奇他要做何事——只见兽面男子从腰间抽出一白布覆于马头上,两手拍击、绕着那马灵巧地踏了几圈步子。随行的三人也一面吹弹出乐音,一面似游蛇般在兽面男人身边晃动,其身形仿若风乱柳枝飘活。
忽地只听一声脆响,那兽面男子双掌一拍,往马径处斜晃一道,那覆着马头处的白布居然倏地蔫瘪下去,就像是整颗头都化为青烟瞬时消散了一般。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奇术,一时瞠目结舌,呼声潮起。兽面男子则抚了几下白布,只见布幕晃动,他两手一收,不一会儿就捧出一个马头来。
玉甲辰两眼瞪得圆溜溜的。“这、这是……”
莫非是那兽面男子有一双利掌,能瞬时削下马头?若真是如此,那么名震天下的九路擎风掌也比不上分毫。
“这是‘取头术’。”王小元却见怪不怪,托着下巴沉静笑道。
“‘取头术’?那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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