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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主子。”蕊乔在她跟前施施然坐下。
皇后道:“昨夜服侍陛下,可有累着吗?”
蕊乔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道:“主子何必明知故问呢,陛下每次到臣妾处全都是仰仗了主子的恩典。”
“恩典?”皇后轻笑起来,一字一顿道,“你还知道是本宫给你的恩典?”说着,一把将那捆纸朝蕊乔的脸上丢去,不偏不倚,正中脑门。
蕊乔怔了一下,宫里多年养成的习惯,主子真要打,绝不能躲,这毛病她改不了了,也是奴性。
纸张飘散了一地,蕊乔几不可闻的一叹,俯身将所有都一一拾了起来,道:“主子这是为何动怒?”
皇后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蕊乔将纸张稳稳的托在手里,一张一张翻阅起来,脱口道:“好字。”
“的确是好字。”皇后道,“可认得是谁人的字吗?”
蕊乔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不敢欺瞒主子,臣妾觉得是陛下的字。”
皇后‘哈’的一声笑起来:“好,当真是好!人家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本宫倒好,可是养虎为患了!”
蕊乔大惊失色,跪下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何出此言?蕊乔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让皇后吃不准蕊乔和贤妃到底谁人说的是真的,谁人说的是假的!但就目前看来,蕊乔似乎没有隐瞒她的打算,单这一点,皇后心头的火气稍稍灭了三分。
按着平常,她会顾及她的肚子叫她起来,这一天却没有,只是任由她跪着,也不言语,大约一炷香以后,蕊乔的额角慢慢渗出汗来,皇后才道:“你怎么一看就知道是陛下的字?”
蕊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哆嗦着道:“回主子的话……臣妾打小跟着太傅,哦不,是……废太子太傅在上书房,见过陛下的字。”
皇后恍然大悟,自己是冤枉了她,她是傅斯槐的女儿,自然对几个皇子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皇后一时有些动容,道:“你这个傻孩子,本宫脑子糊涂了,你就不懂得自辩嘛…….”
蕊乔终于哭出声来:“臣妾不以为皇后主子糊涂了,臣妾只想大约是臣妾哪里惹主子不痛快了,被罚是应该的。”
皇后赶忙示意紫萱扶她起来,叹息一口道:“你也不要怪本宫捕风捉影,实在是宫里的魑魅太多,本宫宁可冤枉一百,也不想错放一个。”
“臣妾明白。”蕊乔由着紫萱和木槿扶她到老地方做好,跟着木槿心疼的为她拭去额上的汗。
皇后当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试探道:“蕊乔,你以为这是皇帝写给谁的?”
蕊乔略一沉思道:“据我所知,陛下不像是会写这种东西的人。但也说不准,既然东西在这里,总有一个由头。”
“是。”皇后咬牙切齿道,“就是不知道这由头是哪一个女人。”
蕊乔不似皇后般失去理智,她条分缕析道:“主子,你看,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脉脉温情的话语……”
皇后只瞄了一眼,便气的不再多看,皇帝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眼下她心中的嫉妒正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烧的她眼睛都红了,愤懑道:“你可知这些东西全是从你的合欢殿里搜出来的。据说是一个奴才打翻了一只瓶子,书信都藏在里头,庆嫔拿着不敢交上来,是贤妃交给本宫的。”
蕊乔长长的‘哦’一声,道:“难怪……所以皇后主子疑心这是陛下写给臣妾的?”
皇后一时无语。
蕊乔道:“主子,您再仔细看看,这些书信里,只有陛下的去信,却没有那女人的回信,唯一的一张也是最后一张,主子您看!”
蕊乔当着皇后的面将那张纸抽出来,递送到皇后跟前,只见上面写着: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皇后愣住,这显然是诀别的诗句,倘若是蕊乔写的,绝没有可能从蕊乔手里写出诀别的诗句来,她不正好好的怀着她的孩子待产吗?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去的吉嫔和珍贵人。
皇后问蕊乔:“你觉得会是谁?”
蕊乔道:“吉嫔不像是会写这些东西的人,倒是珍贵人,臣妾昔日与之有过一些时日的交往,知道她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住在咸福宫的时候,琴艺雅乐,诗词俳句,样样皆是后妃中出众的。”
“那看来多半是她了。”皇后喃喃自语道,“只是没想到,陛下嘴上不提,之前与珍贵人竟有这一段,早知如此,本宫当时或许该留珍贵人一命。”
蕊乔沉吟道:“事已至此,娘娘……”
皇后‘嗯’了一声,道:“此事是本宫错怪了你,是本宫的不是,但你莫要怪本宫多问一句,你究竟是怎么招贤妃了,她竟舍得花这样大的血本对付你?要知道之前陛下也不是没在别的妃嫔那里留宿过,她却始终扮的贤良淑德,以陛下为尊,此次如此针对你,本宫不免有几分好奇。”
蕊乔露出一抹讥诮的笑道:“皇后主子也许不知道,昔年曾有一回先帝带领诸位皇子秋狝,贤妃亦在其列,若不是傅琴绘成为太子良娣的话,她便不会接替傅琴绘的位置成为泰王的元妃,按着当时的情况来看,先帝很有可能将她指给睿王,也就是当今陛下,那么放到而今,母仪天下的人就是她了。所以臣妾以为……”蕊乔顿了顿,打量皇后的神色道,“她要对付的人并不是臣妾,而是皇后主子您。”
蕊乔点到即止,要说的话也已经很明白了。
果不其然,皇后闻言,脸上血色尽失,半晌,呢喃了一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