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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段云苏走出了屋子,看着枝桠上落着的一层积雪,伸手一轻碰便簌簌落下。
“小姐,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是有些怪了,往年的初雪下一日便是停了。看这天色,许是还要下上好些日子罢。”谷秋拿着貂皮大氅走了过来,披在了段云苏身上:“离腊月也不过还有这么几天的时间,今年的雪下得这般晚,不知道明年庄稼收成如何。”
“没想到谷秋倒还关心这个。”段云苏笑到。
“娘亲身子还好时,谷秋一家便是在田间忙活的,这些自然是要关心的。”
段云苏回头看着过来时雪地上踩过的脚印,紧了紧身上大氅说道:“回去罢,这北风也越发大了。”
这雪足足下了五日,也幸好不大,但屋顶还是积了厚厚的一层。段云苏抱着汤婆子慵懒地窝在软塌上,雪天地滑,还是莫要经常外出了。这个冬日便窝在院中好好养胎,倒也还是不错。
只是宫中去突然来旨打破了她的这份怡然,皇帝龙体违安,宣段云苏前去看诊。
段云苏心中一惊,前些时日便听说皇上身子不适,原本还以为御医已经将人给治好了呢。
安亲王听闻消息也有些为难,只见他轻扣着桌面,脸色凝重道:“不是父亲信不过云苏的医术,只是如今这形势,这替皇上看病可是不同其他,若是可以,父亲真的不愿你过去。”
“云苏也知晓其中的厉害,云苏定会小心行事。”
“云苏莫要掺和到其中去,你还是像那些个御医学学中庸之道。今日你进宫,若是直接治好了皇上,虽然好事,但怕会被人惦记上。”
段云苏正要迈出去的脚步一顿:“父亲的意思是……”
“详细的情况你还是回来说与父亲听,父亲自会想着法子传给宫中。”云苏怀着王府的血脉,如今情况之下,这胎儿可是出不得半点差错。他宁愿段云苏掩饰住所有的光彩,也不愿这人被推到风口浪尖。
段云苏仔细想了想安亲王的话,脸色沉重地应下。王爷知道的定是比她多,虽说给皇上治好病时是叫莫上的荣誉,但她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段云苏进宫了,待她从宫中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天色越发的黑沉,安亲王不时地看着一下门外。连安平王妃也是翘首盼着,见她回来的身影,安平王妃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睦清院中,那些个伺候的丫环全都撤了出去,段云苏捧着热乎乎的茶杯,见着里面是开水,轻呷了一口,看着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说道:“云苏替皇上看过了,御医都说是上次胸口的伤引起的旧疾,另外这天气也冷了,皇上便染了风寒。云苏替皇上开了方子,那风寒不日便会好转;至于那旧疾,云苏也留下了方子,仔细调养着也是能见效。”
“那皇上身子……也无甚么大碍?”安亲王说道。
段云苏摇摇头,想起今日在宫中所见所闻,低声说道:“父亲可知道皇上所服的长生丹?”
“长生丹?”安亲王眉头一皱:“皇上何时开始食用这个了,之前的皇上可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
“想来有一段时间了,父亲若是想皇上好起来,那可定要劝着皇上不再食用这东西。”段云苏想起皇上的脉象,心中依旧是有些凝肃:“父亲可知那长生丹是如何制成的?此类丹药,内含金石,其性燥热,毒性甚大,可谓不是毒药,胜似毒药。”段云苏没直接说了出来,怕是讲解了皇帝也不明白。这丹丸中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汞的含量甚至可达百分之六十以上,其毒性可是不容小觑的。
安亲王神色一震,段云苏连那长生丹是何药性都知道?长生丹是皇上寻来高人秘密炼制,除了皇上,怕其他人都没多见过。
“云苏谨记着父亲的教诲,这事儿并未直接说了出来,父亲看着可需要告知皇上?”只是这事怕也是不容易罢,当上皇帝的,哪个不想寿与天齐。若是进言让皇帝断了这长生丹,就怕皇帝会反过来怀疑你是不是那另有图谋之人呢。
“皇上之前并未服用这东西,想来是被他人所惑,父亲明日便进宫一趟,这事可不能疏忽了。”
最近朝廷暗潮涌起,若是皇上再出了个什么意外,那熙国定是要乱了起来了。
“那皇上身上这丹药之毒可有解?”安亲王最是担心这一点。
段云苏说道:“皇上中毒尚浅,云苏可以先开着方子将里边的毒给慢慢排解了出来,只是要上一段时日。再者皇上服用长生丹时日不长,如今断了才是关键,不然云苏也是无力回天了。”
屋里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沉重,良久却听安亲王妃说道:“云苏以后还是莫要进宫看病了,娘亲替你找个由头将这些人都给挡住。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安全生下肚里的娃,万万不要被人寻了空隙。”
安亲王闻言也是赞同:“原本还想这将云苏送去江州,这样一来,若是皇上在有什么不妥也不会怪罪到你身上。只是你怀着胎也不方便,再者,放在外边还不如自己府中看着更安心。”
“这话说的正是。”安亲王妃很是认同安亲王的话:“云苏这些时日便在院中静养,其他的东西自有娘亲顶着。”
转眼便是腊月,今年的雪出奇的多,停上两日便又下上三日,不少的百姓都是担忧,再这么下下去,怕是不妙了。
皇宫之中未传来其他消息,安亲王也未再同她说起这些事情。段云苏窝在赵贺辰的怀中,拉着赵贺辰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肚皮之上。里边的小生命似乎长大了不少,冬日里衣裳穿得多瞧不见,这细细摸着便不难发现,肚子已经悄悄的隆了起来,一日比一日的大。
赵贺辰惊喜着这个发现,这便是他与段云苏的孩子?他心里边涌起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只觉的这怀中拥抱着的便是他的全部。
“苏苏,宝宝长大了呢,宝宝快要出来见辰辰了罢?”赵贺辰一脸的期待。
“还早着呢。”段云苏把玩着赵贺辰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细细地滑过那一根根的掌纹,眼中柔光更胜。
两人就这般相依着,便是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温馨,谷秋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自己小姐正朝着赵贺辰嫣然一笑,不禁放轻了脚步,轻声说道:“小姐,王爷唤姑爷去前厅一趟呢。”
“可是谁人过来拜访?”段云苏懒洋洋的坐直身子,平日王爷相见辰辰,定不会是去了前厅,该是有什么人来了王府了。
“奴婢听说了,是成王来了。”谷秋答道。
成王?段云苏当日在宫中见过了成王一次,此时的脑中浮起那略显阴沉暴戾的眼睛,心中暗自揣测,从未听说王爷与成王有什么来往,今日怎么就过来了?
“辰辰过去罢,莫要让父亲等及了。”段云苏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随手取来屏风上的黑色大氅给他披上。
赵贺辰抓着段云苏的小手:“苏苏一起。”
段云苏想了一下,便随着他一同过了去。
一路往前厅走去,只见有不少的下人都在忙活着,有的手中正捧着库房中放着的绸缎,更是有人在喊着:“快些快些,就差这个了,赶紧的备齐了。”
段云苏凝眉,随手招来那个喊话的下人,说道:“这是在作甚,东西送哪里?”
那人见问话的是大少夫人,急忙回话道:“这是送去刘府的聘礼,都已经点好了,可以出发了。”
聘礼?段云苏总算想来起来,前些日子王府已经向着刘府行了那问名、纳吉之礼,这聘礼送过去后,成亲的日子怕也不远了。
两人来到前厅,安亲王正陪着成王喝着茶,赵贺祁居然也在厅中。
见着一同走进来的两人,安亲王微微一笑,搁下手中茶盏,说道:“辰儿,快来见过你皇叔。”
皇叔?赵贺辰侧头打量着座上之人,脑子里实在是没什么印象,看着那人投过来的略带尖锐的视线,赵贺辰心中无多少好感,草草地唤了声皇叔。
“大侄子倒是长大了不少,看这样子定是不记得我这个皇叔了。”成王收回眼光说道。
“当年你早早便去了封地,甚少回来,辰儿没见着多少次,记不住也是正常。”看着赵贺辰这般敷衍的姿态,安亲王也没打算仔细说教,反倒是说道:“没想到今年成王倒是进了京来,不知要呆上多少时日?”
有了封地的王可是不能随意进京,眼前之人不止进了京,还呆上了这么长时间,再想起此人私底下的那些动作,安亲王不得不上心了。
“本王许久未曾回来,可是打算着好好在这京城中看看,皇上也是知晓的。再过些时日罢,如今这天气也不好。”
听到成王这般说,安亲王笑了一下,看着那一旁的赵贺祁,瞧着他那比往日阴沉的脸色,心生不喜,便直接将赵贺辰唤道了身边,又说道:“成王今日找辰儿,不知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成王又看了赵贺辰一眼,顺带着将视线也落在了段云苏身上,瞧着那不明显的肚子,两道浓眉一皱,后又很快松了下来:“大侄子成亲之时本王没能前来祝贺,很是遗憾,便想着来补上贺礼。正巧近日听闻二侄子也要娶亲了,便想着也该有些表示。”
那成王朝着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人退下之后,很快便领着一群人进了来,人人手中皆是捧着物事,更有两人抬着一红色箱子。
“今日可是要送那提亲的礼?这都是本王准备的,一起抬了过去罢。”成王挥挥手,那些人将东西放下,只见其中有不少的珍珠玉石,瞧着那成色皆是极好的。
段云苏见此眼神微眯,这成王倒是大方,赵贺祁这庶子的身份,送上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可实在是让人不解。
“祁儿,还不过来谢过皇叔的心意。”安亲王淡淡的说道。
赵贺祁站了起来,走到成王面前作揖一礼:“谢皇叔厚爱。”
只是这话也说了,赵贺祁拱着身子依旧是行礼的姿势,没见着成王说话的声音,不禁纳闷地抬眼一看。
只见成王正将视线落在了他断掉的尾指上边,赵贺祁心中有些尴尬,直接将手给收了回来。
“这是何人所为?”成王的脸色一沉,眼光在场上之人身上掠过,眼神深幽微寒,最终落在了安亲王身上:“皇弟,这二侄子被伤成这般,可有将那人给狠狠的给收拾了?”
“成王不清楚这事情的经过,还是莫要随意说话。”当初自己尚是卧病在榻,听了这事情缘由更是差点气晕了过去。若不是当初自己病的一塌糊涂,当时的赵贺祁可不是断了一指这般简单。
想起了赵贺祁与温侧妃,安亲王的眼光不禁染上寒意,自己有朝一日定要将你温侧妃给逼问了出来,那到时这些人便全是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个儿子不伤心!
看安亲王这般说话,成王眼中的寒意更深。段云苏在边上瞧着忍不住猜测了几番,也不知这人是真的对赵贺祁上心,还是想借着赵贺祁说事?
赵贺辰见这厅中这情景,觉得实在是没劲。分明就没辰儿什么事嘛,为什么还要辰儿过来?赵贺辰拉着段云苏的手坐下,剥着桌上的瓜子递到段云苏的嘴边。
成王却是站了起来,伸手在赵贺祁肩上拍了两拍,回头向着安亲王说道:“既然王府要忙活着二侄子的婚事,那本王还是莫要打扰了。今日我本王便回了去,待二侄子成亲那日,可定要将请帖送来。”
请帖?段云苏眯眼一想,过完大礼才是请期,日子可还说不定呢,难不成这成王是打算一直逗留在京中?
成王走后,赵贺祁不久也便出了去,段云苏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看着段云苏眼中的不解,安亲王推着轮椅向前来,沉声道:“祁儿的婚期不会太远的,今年过年怕也是不会大办了。云苏嫁过来的第一年,原本该是热热闹闹的才是,看来今年却是办不到了。”
段云苏一惊,说道:“可是宫中……”
安亲王点点头,眼神幽晦莫测。
平静的日子过得甚快,转眼便又是几日,朝锦院中,段云苏小心地打开了那装着娑婆果得锦盒。只见里边的果子一如刚摘下来的模样,也不知是冬日天气太冷,还是这东西本来就不容易变坏。
脚边一团白色的身影在晃着,时不时在段云苏脚背上蹦上两脚,试图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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