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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个用。老娘娘在窑里嚷嚷的劲儿还挺大。张老师转过身,叫润成拽住老娘娘往外走。看看她到底是怕不怕外头的阳婆爷晒。润成过去还没有伸手,就叫老娘娘给咬了一口。手上的牙印儿都开始往出映血了,润成担心起来。使劲儿拽吧。怕闹着爹的胳膊腿儿,不使劲吧,肯定拽不出去。想想索性一咬牙,趁着对方不注意,一把拽住就往地下拽。
刚刚看着还挺硬气的老娘娘,顷刻间就成了死软一滩。倒在地上就是不起来。润成跟大哥两人过去拽,都感觉见很吃劲儿。张老师说,别费劲了,老娘娘使出死沉的本事来了。润成一愣,死沉不是说人死了以后。没有了知觉显得很沉。(所以人们说其他人很重时,一般是不说沉的,如果这么说,是会叫人笑话从小少家教的)张老师说,死沉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死人上了活人的身以后,这个活人就变得很沉。除非是死人想叫他走动,要不然其他人事很难叫他动的。其实就死死人的魂儿在作怪。
张老师说,你要是不想走也行。他叫润成说,把你师父给你的那些东西摆弄出来,看看她到底是怕不怕。润成心说我师父给我什么了,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张老师悄悄踢了他一脚。使劲儿给他使眼色。他明白了,拔腿往外间窑里走。细想想还真有,那个掂在手里很有些分量的罗盘。润成进来原来娘娘住的窑洞里,从炕柜子里头掏出来用布包着的罗盘。打开布,润成就看见了罗盘天池里头的指针在死死指在一个方向上。润成抬眼一看,正好是那边的窑洞。原来。这个罗盘对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有反应。真是个好东西,一阵拿到宝成跟前看看有没有用。
润成手里端着,缓缓神,照着以前师父用罗盘时候的样子,气定神闲。四平八稳往那边走。脚刚迈过门槛,那个倒在地上的老娘娘,一下子就从脸朝下趴着坐了起来,腿上一阵蹬地,就背靠上炕。
润成往过再走走,老娘娘就擦着炕边子往远处那个圪角里头躲。很明显就是害怕这个辟邪的罗盘。润成端着罗盘,对着地上坐着的人。张老师嘴里哼了一声,说你不用再躲了。外头的阳婆爷越来越厉害,窑里又有这么个厉害东西,你没处躲的。要我说,你也不要再闹腾了,我叫秦二货的后代们,逢年过节的时候,把你们也当成自己家的老人该供仙供仙,该上坟上坟还不行吗。
老娘娘半天不说话,后来哭起来可还是不说话。这叫端着那个大罗盘的润成很不耐烦,胳膊都酸麻了,这罗盘又不是个轻省(作者注:轻省,在当地方言里就是重量较轻或者说事情比较简单的意思)玩意儿。
张老师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多少朝代以来,就是这么个事。你强求有什么用。该走走,这不是秦家的后代们在跟前吗,你放心。老娘娘说眼下就有营生要给她干。老娘娘说自从埋了以后,那么长时间了,也没个人给拾掇墓圪堆。有时候雨水大,骨殖在墓圪洞里头都叫水泡了。还有的时候,蛤老还在墓圪洞里头钻来钻去,把些骨殖带的到处都是。
这是叫给她重新拾掇墓吧。润成看看张老师,张老师点点脑袋,意思是叫答应下来。润成说,好好的不要再折腾我爹,逢年过节有家里老人的一份供仙,就少不了你们的那份。至于你们剩下的骨殖,我也能替我爹给你拾掇。
老娘娘却还没有走,润成有些着急。看着老娘娘还在爹身上做怪,爹一个好好的男人一副女人像的坐在那儿,扭扭捏捏,窑里的人都别扭的不行。
润成忽然想见,是不是老娘娘在等阳婆爷落山?润成叫众人出了窑洞,不要在窑里看了。
站在阳婆爷底下,本来是有些晒的快晌午的光,照在身上倒是还有几分热乎乎的得爽。大概是因为在鬼里鬼气的爹跟前呆着的时间太长了,也大概是因为窑洞里本来非常阴的。众人都没有说太多,既然这阵没有什么要干的事情,还是去看看脑袋上糊着泥的宝成去吧。
到了西房,发现宝成身上到处都是针。温二倒是悠闲的把吃完饭的碗搁在炕沿上,歪着头,看着还睡着的宝成。看到众人进来,不自然得从炕沿上下来了。栓成一看弟弟身上的针,就有些恼火。因为在爹身上就没有闹好,这阵有开始拿着弟弟试他的针。他叫温二把针拔了,温二不大愿意。还说这事在给宝成治病,说什么宝成僵直了不能动这么长时间了,要是不用针把全身血脉给扎开扎通,到时候就是醒过来也是个胳膊腿儿都不能动的。
大哥拽住老汉就要给推到院子里头去,润成给拦住了。爹没有闹那出的时候,宝成的胳膊腿儿确实是僵直的,胳膊还是伸在外头的。这个时候确实软了,用手试试,能能弯曲着放回到盖子里头去了。不过老三还是没有醒过来,润成过去摸摸上头还有水的脸,稍微有些热。也不知道那些钻进去的小白蚰蜒出来了没有。润成想解下来看看,温二说大概也该换换泥了。
解开了宝成脑袋上的布,慢慢露出了布里头的泥。围着看的所有人包括温二在内都呆了,大哥感觉恶心,忍不住都跑出去吐去了。那疙瘩不上沾着的泥里头,到处都是那种白白的小蚰蜒。细看都已经看见长着的大长腿了。这些小蚰蜒爬来爬去,有的都要爬到润成手上了。随着而来的就是一股子腥臭,但不是鸡粪的那种味道。应该就是这些密密匝匝的日怪万一闹出来的味道。
润成把爬到手上的都抹到了布上,问温二接下来该怎么办。温二吭吭哧哧也没说上来该怎么办。润成心说,这回又是个半瓶醋。他把闹下来的泥,端到了阳婆爷底下,把那群买来的公鸡赶了过去。他预想见的事情出现了,随着那群大公鸡的到来。原先到处瞎跑的白蚰蜒,开始慌乱起来,到处乱爬。那群公鸡跟饿了三顿的人看见吃的一样,不住地往地上伸嘴,显然,这些是不够公鸡们吃的。
润成心说,等家里这档事排置完了,他带着些鸡再走一趟那个洞。到时候,看看温二说的那些蚰蜒,到底够不够这些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