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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
听着碧莹的话,陈叶青倒是觉得奇怪起来;烟儿是个最知道分寸的人,纵然是心痛气急了也不会闹出这样小孩子心性的举动;她这么做,必有深意。
陈叶青一沉眸,就压低声音看着眼中含泪的孙芷烟道:“烟儿,跟我说实话,那片梅花林是有什么变故吗?”
孙芷烟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又挣扎又不甘,最后在一瘪嘴后,想到即便是她不说,恐怕将来也会有人会故意将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告诉表姐;与其到时候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还不如她现在讲出来:“表姐可能不知道,虞府里也有一片这样的梅花林,听说虞子期最喜欢的花朵便是这梅花。”
这下,陈叶青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她外面的这片梅花林还有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
于是,便是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碧莹也闻出一股古怪的味道来,一双眼睛瞪大了看向孙芷烟,最后又落在规矩的站在一旁垂着头的黄梨身上,声音讷讷惊讶的问道:“你也知道?”
被追问的黄梨惊慌的抬起头看了眼陈叶青,又瞧着碧莹一副恨不得将他拆骨吞入腹中的架势,知道自己这是没法隐藏着,故而眼睛一闭,跟着也吱声道:“娘娘,奴才并不知那些梅花树的事,只是当初在宗亲府当差的时候;有一次靖王过寿,皇上要宗亲府送礼物祝贺;奴才的顶头上司随口说了句,奴才才晓得原来当年让皇上倾慕之人居然会是靖王妃。”
靠!这下算是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她虞子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对老子的哧讽和鄙夷,怪不得那朵白莲花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戳他的死穴;原来那姑娘骨子里认定了赵礼的心中是有她的;毕竟芙蓉宫前院的梅花林是一个说法,当年发生的事更是无法抹去。
这下,碧莹算是彻底了悟;小丫头是个护短的奴才,一听这靖王妃居然会是赵礼的初恋情人,一下就爆炸了;“娘娘,莫不是这靖王妃此次回来是为了跟咱们一较长短的?”
陈叶青冷冷一笑,悄无声息的转动着手指上的戒子,说道:“她若是想发作,几年前就会动手;要我猜,她不过是自恃孤傲,嘲笑本宫纵然母仪天下,可偏偏在感情上输给了她;追根究底,那女人不过是个爱拿乔的主儿,崇尚与精神恋爱和自我满足;自认为她才是这天下唯一能够和赵礼平起平坐,一享帝王真心的特殊女子!”
这种女人,陈叶青虽然上辈子没见过,可是连续剧里却看得多了;更何况当初他演的戏里面也接触过这样的角色。
女配角和男主角爱的死去活来,最后女配为徒目的选择嫁给别的男人,谁知到后来男主角突然绽放异彩,成为呼风唤雨之人;而这时男主角身边又有了别的女人,这时身为高傲白天鹅的女配角又突然跳出来,时不时的将自己变成一根电钻刺激一下男主角,偶尔又在男主角和女主角中间搅和一场,为的就是无声中告诉女主角:你丫现在拥有的男人是曾经老娘丢弃的,你纵然拥有男主角的身,可男主角的心里却永远装着老娘的身影。
本以为这种贱招只有快要灭绝人性的编剧才能编的出来,却没想到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陈叶青突然心情极好咧着嘴大笑出声,看来,他这后宫生活,注定了是不会平静的。
*
而与此同时
刚刚走出芙蓉宫的虞子期由紫竹扶着缓慢的走在刚扫去雪迹的青石板路上,她一路上故意走慢了些,为的就是落在众人之后,当命妇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时,她这才停下来;隔着芙蓉宫的宫墙,抬起头看向恰好从宫墙内伸出来的一支梅花枝。
紫竹见王妃停下来,忙也跟着站定,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盯盯的也朝着那支梅花枝看过去。
“王妃,您看芙蓉宫中的梅花开的可真好!”紫竹由衷的赞叹道。
要知道,虞府中也是有一片这样的梅林的,在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每年到了冬天,王妃都会长久的流连在梅花林中,瓣瓣红梅下,层层白雪中,王妃美的就像将要乘风而去的仙子,不知艳羡了多少京中权贵的俊美公子,就连那人,也都曾赞叹这天下间只有王妃才能衬得起红梅的孤傲之气。
虞子期含着笑看着那支红梅,旧尘往事,似乎就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简直历历在目。
他曾说过,她是世间最自由飘渺的一股尘烟,朦胧的让人觉得害怕失去,所以他要在有生之年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不让她离开他半步。
他曾说过,如果将来他有了封地,不管天南海北的哪个地方,他都会为她栽种上世间最美最绚烂的一片梅林;唯有梅花的高洁和冷香,才能配得上世间独一无二的她。
他还说过,有生之年,不负君卿,有生之年,挚爱君卿。
皇室中最高洁如玉的皇子,他虽不是正统皇后所诞,可生性清冷,白玉无瑕,聪明睿智,举世无双;他的眼中只看见她欣赏梅花时的美丽,可他却不知,她的心中同样满满的装着的都是他一影一动,究竟是谁爱谁多一点,她不可知;唯一知道的是,当初在她下定决心嫁给他兄长的时候,他来找她,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哀伤,也没有表情,只是将一支绢纸折叠的梅花放入她的手掌心,对她说下一句话:“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多看梅一眼,再嗅梅香一次!”
直到前夕虞子期还在想,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不如自己爱他那样爱的深切,要不然他怎可在她将要嫁给别的男人的时候,那么平静的说出那样的一段话;可直到今天,当她第一次来到芙蓉宫,看见前院的梅林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也并非彻底贯彻了君无戏言这四个字。
他说他从此再也不看梅一眼,可偏偏将他正宫皇后的前院里种满了珍贵稀有的梅花树,他说他再也不闻梅香一次,但只要靠近芙蓉园,便能闻见那阵阵冷冽的梅花香。
赵礼,你是恨我的吗?恨我在当初答应了要嫁给你后还食言,转身嫁给了你兄长吗?
赵礼,你是爱我的吧!爱我到人前用无情冷漠的话伤害我的心,背后却偷偷地在属于皇后的寝宫里种下我喜欢的梅花树。
你说过,将来不管去哪里,都会为我栽种大片的梅花林,你将梅花树栽种到了芙蓉宫,是在心里默认其实我才是你心中挚爱的女人,一辈子的皇后吗?
果然,你让司马媚当皇后,只是因为她像我是不是?可是,假的毕竟是假的,如果真的回来,你会像当初那样实现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吗?
就在虞子期想着她心目中当年的那个少年,满眼满心的都是无言的喜爱之意时,站在身边的紫竹突然惊呼出声:“皇上?”
紫竹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意之态后,忙又赶紧跪下身,惊慌失措的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讶异。
虞子期也被紫竹的惊呼声一下扯回神智,在回眸一看间,就见一席淡紫色的龙袍华服男子,头戴黄金龙冠,一身富贵逼人、傲然于世的模样安静的站在数步之外。
虞子期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赵礼了,就连当初赵礼登基时,她都是以告病不来的;这些年,她一直孤零零的待在封地,王府中纵然花团锦簇、亭台楼阁,可她的心却一天比一天空,一天比一天疼,她用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忘记伤痛,甚至让自己变得污垢不堪不再像以前的自己,可她依然无法让自己真正的快活起来。
也许,这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为了权势放弃了当初最爱的男人,惩罚她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只剩下一个越来越窝囊的丈夫陪伴在身边。
虞子期痴痴地看向对面的赵礼,她的四哥哥,比以前更加好看,更加出彩;果然,真正的天之骄子就是他,果然,真正的人中龙凤唯有是他;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听了家中姨娘的话,天真的以为没了柔妃娘娘,带着一个不懂事的胞弟苟延残喘在萧贵妃爪翼下的他必然是与帝位最无缘的那一个。
一抹自嘲的冷笑在虞子期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等她再次抬起头看向那个站定在几步之遥的男子时,终于稳了稳心神,仪态万千的走了上去。
赵礼一脸冷然,看着眼前慢慢靠近的女子。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刚才在关雎宫中忙着看折子,突然之间特别想到芙蓉宫里走一走,明明今天早上他才从芙蓉宫那里离开去上的早朝,明明还告诉了他的皇后,今天他会很忙,恐怕无暇分身来看她。
也许是因为听到有人汇报那个总是让他不省心的女人突然召见了大批的命妇进宫,也许是因为在早晨临走前,他在一回眸间看见那个撩起纱帐明明一脸睡意却还是硬撑着眼皮朝着他看过来的那个眼神;他的皇后,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弄的他心神不宁,正如当初,在他一不留神间她就被煜儿带走,差点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让赵礼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刚走到芙蓉宫附近,居然看见了她。
瞧着那张熟悉的脸,他有一瞬间脑子里一片发白,就在他有些犯懵的时候,一声温柔的嗓音一下就刺入他的神经:“臣妇参见吾皇万岁!”
是啊!多年不见,再见早已物是人非;他是高高在上的君,她是他人府中的妇人。
跟在赵礼身后的小贝子惊讶的看着多年都不曾出现的靖王妃,吓得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要知道当年皇上的那段情,他可是亲眼看在眼里的;自从知道虞府的嫡小姐将要嫁给大皇子的时候,皇上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没有真正的浮现过;甚至在不久之后,明明知道是萧贵妃一手安排了自己的婚姻,将一个人人不待见的司马家的女儿嫁给自己当王妃,皇上也没表现出一丝不满和反抗;也许在那个时候,皇上根本就无所谓他要娶的女人会是谁,因为他这辈子最想娶的那人,已经嫁给了他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是让他们谁也想不到的是,当初的一步错棋还有今日的重逢。
赵礼看着眼前盈盈下拜的女子,又顺着她刚才看过去的目光正好瞧见那一支探出墙外的红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看来,是该找人将这芙蓉宫里的梅花林去了才是!
“靖王妃不用多礼,起来吧!”
赵礼双手背在身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难得闪现出一抹温润之色,只是只有常年伺候在赵礼身边的人才能看出,此时的帝王只是客气而疏离的对待着眼前的女子;可偏偏虞子期站起来后,却将赵礼眼中难的的柔色看成是一片暖意。
果然,他不曾忘记!他不会忘记!
*
而恰巧就在这时,多日都不曾好好活动的陈叶青却将神色忧虑的孙芷烟送到了宫门口,巧合般的看见了这一幕皇帝会见自家兄弟老婆的戏码。
陈叶青反应及时,一把拉住正要往外走的孙芷烟,几个闪身就带着一活人藏在了宫殿的大门背后。
黄梨是个眼疾手快的,虽然只是一霎那,可他还是看见了皇帝来了,而且天子还和本应该早就走的靖王妃撞了个正着。
“娘娘,咱们要怎么办?”黄梨没了主意,眼神不安的看向同样眼神闪烁的陈叶青。
怎么办?他咋知道要怎么办?
要不说赵礼那孙子不是个好东西呢,这家伙天生就跟他犯冲是不是?为毛每次在偷情的时候都被老子撞了个正着!
陈叶青咬紧嘴唇,看向被他扯得差点趔趄着摔倒在地的孙芷烟,道:“表妹,你比我聪明,你说说看,如果我撞见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前任初恋女友偷偷相会;我是应该转身就走,给他们创造机会呢?还是直接冲上去,指着那花心男人的鼻子大骂他劈腿都不知道劈的干净点。”
孙芷烟不知道表姐这话里的个别词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也大致猜出皇后要表达的意思;气定乾坤的孙芷烟眸光一沉,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浓重之色,很快在微笑抬眸时,看向表姐。
“皇后娘娘,烟儿虽有几分智慧,可这后院之事还是知之甚少;但有一点烟儿却是明白的,天下人都知道,现在皇上的身边是您,您才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宫中的正宫娘娘;至于其他人,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个跳梁小丑,烟儿活了十几岁,自问博览群书,纵观史册,从未见过一个小丑能扭动什么大局的。”
看着孙芷烟气定神闲、眼神肯定的模样,陈叶青惊艳的看着这个小小的丫头;我咧了个去,他的表妹难道就是传闻中宫斗戏里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强悍女主?
瞧这小脑筋转的,简直就是又快又犀利啊!
陈叶青激动的一拍大腿,虎躯一震,猛然间找回无数勇气和战斗力;赵礼和虞子期有过过去又怎样?那个女人给他生过儿子吗?那个女人被他按在床上劈过叉吗?那个女人勾结他兄弟对他使过绊子吗?
没有!
虞子期那朵霸王花牛逼又怎么样?第一才女又如何?她现在见到老子还不是照样要下跪,要行礼,虽不服气但又不得不喊一声皇后娘娘;惹老子不高兴,就一根指头下去就让这连蛋都没下过的小鸡仔死的不明不白。
陈叶青拢了拢身上的锦服,在碧莹不解的目光中突然又将披在身上的银狐大麾脱了下来,恰巧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冻得陈叶青连打了数个寒颤,上下牙齿都能敲出英勇军进行曲。
“娘娘,天寒地冻,你怎么就将这保暖的长麾脱下来了呢?”说话间,碧莹这个不长心眼的丫头居然又要将手里的长麾往陈叶青的身上披。
陈叶青一个趔步躲开,伸出食指摇了摇,看着一秒钟又变成萝卜脑袋的小碧莹,神秘一笑的说道:“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女主角是怎样将不长眼的女配角气的血彪三尺、悔不当初的!”
话一说完,陈叶青就伸出手探向一边,黄梨忙快步跟上,一把扶住陡然间气势全变的皇后娘娘朝着宫外走去。
而这时,正在与虞子期简单寒暄的赵礼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恰巧抬起头,正好看见那让他不省心的女人衣着单薄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就在他拧着眉心欲要发作的时候,就看那女人像是才看见他一样;平常总是闪现着狐狸般算计的眼瞳中一瞬间炸亮了无数的流光溢彩,软语温柔的娇软嗓音,随之传来: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