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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谷井种的原籍在上新街27X号,大正13年3月18日因结婚迁往群马县。”
一看办事员拿来的户籍簿,和松井田镇公所的户口完全吻合。中山种的父母均已去世,她是个独生女,这在当时十分少见。曾有一个哥哥,7岁时病死。
中山种的父亲也出生在这个镇上。一直原户籍簿,伯伯、叔叔们也全都过世了。只有她叔叔的女儿.即中山种的堂姐妹还健在,就住在镇上的福岛,婚后改名叫“大室言野”。如果问她,或许能了解到中山种过去的情况。
为了慎重起见,他俩要了一份中山种原籍的复印件,并向女办事员问明了上新街中山种娘家的旧址和大室吉野家的所在地,便出了镇公所。
上新街是商业街,中山种娘家的旧址已辟为停车场。他们向停车场的主人一一一紧临停车场的渔店老板,问了中山种娘家的情况,但一无所获。因为那块土地的权利,在转到渔店老板手中前,已经经过了好几代人。
这里是八尾最具有活力的一角,50多年前的一切已经荡然无存。在这寂静的小镇上,人们着实在日复一日地操劳着,日新月异的生活毫不留情地将过去日子的痕迹抹去。搬离这儿的人未给新搬来的人留下任何记忆。
俩人由此感到了人生的残酷无情。
也许了解中山种的只有她的唯一亲人大室吉野了。为了拜访她。他们直奔其住处。“福岛”是在车站周边发展起来的八尾的新开发区。寻着门牌号码往前找,像是到了今天早晨小憩过的那家旅馆附近。跑到路边的巡警岗亭一问。要找的门牌号正是早晨那家旅馆的门牌号码。
“宫田旅馆的经营者就叫大室。”
岗亭的巡警为东京来的这两位刑警所感动,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宫田旅馆。
一进旅馆,正巧先前的那位女招待迎了出来,她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哎,事情调查完了?”
他俩临走时虽说过,也许今晚要住在这儿,可现在还是上午呀?
“不,还没完。这儿有人叫大室吉野吗?”
“吉野。那不是我祖母吗?!”
“大概是吧。”
因为是中山种的堂妹年龄倒是差不多。看来这位姑娘也和这旅馆沾亲带故。
“你们找我祖母干什么?”
“想见见她。”
“我祖母在后面的房间里,早就不问旅馆的事啦。请问,你们找她干什么?”
“这两位是东京的刑警,快去把老板娘叫来。”
听岗亭的巡警这么一说,女招待那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马上跑进里面去了。
旅馆的老板娘很快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婆婆怎么了?”
说话时她的脸色都变了。在这么宁静、偏僻的镇子上,刑警来访一定是出了大事。
“不,不,我们只是想打听点事儿,请别担心。”
栋居一边苦笑着,一边消除老板娘的担心。
“不过,从东京特意来找我婆婆,肯定有要紧事吧。”
老板娘又说。她仍未完全消除紧张和戒备心理。
“不,只是顺便来这儿,因为我们在镇公所了解到您婆婆是中山种的堂姐妹。”
栋居边观察对方的表情边说道。根据在镇公所看到的户籍推断,这位老板娘就是吉野的儿媳妇。
这就是说她和中山种也有点沾亲带故,只是老板娘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应。
“我婆婆耳朵不太好使,有点背,但身体还挺好。”
老板娘见栋居态度和蔼,似乎终于消除了戒心,将俩人领到了后面的居住区。
吉野正在里屋悠闲地晒着太阳。一只猫儿趴在她的腿上,这是位很和善的老太太。八张榻榻米大小的和式房间,坐北朝南,明亮清洁,一看便知家人对老人照顾得很周到。
“奶奶,这是从东京来的客人。”
老板娘隐去了“刑警”这一富有刺激性的字眼,从这种处理方式中,也可以看出她生怕惊动老人。
显然老人的生活环境十分优裕。正在幸福地安度晚年。刑警们突然意识到,中山种就不同了,年轻时远嫁他乡,老了却从水库大坝上摔下去死了,相比之下,同一血统、同一年龄段,其人生的结局却有天壤之别,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从东京来找我。这可真想不到啊。”
吉野向俩人这边礁了瞧,坐端正了姿式。刑警说了些初次见面的客套话,免得让老人紧张,然后便转入了正题。
“啊,小种,好久没听人说起这个名字啦。”
老人的脸上马上有了反应。
“您知道中山种吗?”
栋居一追问,老太太就说:“何止是知道呢,小时候像亲姐妹似的常在一起玩,好久没她的音讯了,她身体健康吗?”
老人似乎不知道中山种已死的事,那也就没有必要把老人堂姐妹所遭遇的悲惨命运告诉她。
“我们想详细了解一下中山种的情况,真是打扰您了。中山种为什么要到群马那儿去,您知道吗?”
“小种当时是‘摩登女郎’,因为好新鲜。所以总想离开这儿。但她并不讨厌这地方,而只是想去个新地方。”
“她是怎么和她丈夫中山作造认识的?”
“我也说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富山制药厂干活认识的。”
“这么说中山作造也来到宫山制药厂打工啦?”
“是的,当时见她同外地人相好,爹娘气得大发雷霆,两个人就私奔了。”
“哦,私奔啦?”
“还没正式结婚肚子就大了,爹娘说这孩子的父亲来历不明,怎么也不让把孩子生下来。于是她怀着孩子,和那男人手拉手偷偷地跑了。”
也许那胎儿就是静枝的父亲或母亲吧。
“所以,俩人去群马县结的婚?”
“最初父母亲气得说要断绝关系,后来听说他们私奔后生了个孩子,因疼爱自己的外孙,就允许他们俩结了婚。户籍是在私奔两年后才迁的。要是如今的青年人。这点事根本算不了什么。而在当时可够轰动的了。”
吉野并不知道这位为恋爱而不顾一切的女人的悲惨结局。在老太太已失光泽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对中山种力爱情献身的敬慕神情。
“奶奶,您刚才说中山种好久没有音讯了,是指收到她的信什么的吗?”
“是的,她想起来就会给我写封信。”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嗯,最后一封信是在10多年以前吧,也许有20年了。”
吉野的那种眼神好像在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这位老寿星经历了漫长的人生,很难确切他说出过去的事情。
“都写了些什么呢?”
“嗯,都是那时的生活状况,可现在全忘了。”
“那些信还留着吗?”
栋居随便问了一句,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已是10年或20年以前的旧信了,甚至可能还要更早些。但吉野却出乎意料地答道:
“找找看,说不定在哪个抽屉的角落里会有几封。年纪大了,不管什么东西,总爱好好地留着。”
“如有的话,那能不能麻烦您给找一下呢?”
“那些旧信还有什么用吗?”
“有用,我们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请稍等一下。”
吉野说着将腿上的猫赶走。出人意料的是,她很轻松地就站了起来。坐着的时候,背看上去有点躬,但一站起来,背基本上不驼。
“新子,来帮我一把。”
吉野朝紧坐在老板娘背后的女招待招乎了一声。女招待目光炯炯,十分好奇,两位刑警的职业似乎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我去给你们找。”
吉野这么一说,新子好像是得到了允许在场的资格,高兴地站了起来。
她们俩走进隔壁的房间里,到处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吉野手中拿着一打旧信走了出来。
“果真还留着。”
吉野很高兴他说。
“找着啦?”
两位刑警兴奋得叫了起来。虽然可能性极小,但在中山种寄给故乡的信中,或许有些关于约翰尼·霍华德或凶手的内容。
“我记得有一打信件,我把重要的信件都收起来了,这里面肯定有几封是中山种写来的。现在,眼睛花了,小字也看不清楚了。”
吉野递过来的这打旧信。纸张全都变质发黄,似乎只要手稍微碰一下,就会像古善本一样簌簌地碎掉。
“这些信我们能看看吗?”
“行,行,请看吧。”
栋居把从吉野手上接过来的一打信件分给横渡一半,分头找了起来。
“是信还是明信片?”
“大多都是明信片。”
“寄信人的姓名写了吗?”
“中山种的字好认,一眼就认得出来。”
“有几封呢?”
“有3、4封吧。再早以前也收到过。但都没了。”
一看信上的日期,都已经是二、三十年以前的信了。
“那都是我做姑娘时男人写来的情书。出嫁时全都烧了。”从吉野的目光看出,她在追忆遥远的过去。
“奶奶,什么叫情书啊?”新子问道。
“哎呀呀,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情书啊?”
吉野有些惊奇。
“你就没收到过男人写来的信吗?”
“哦,求爱信啊!如今可用不着那么麻烦,有电话多方便呀。”
在吉野和新子谈话的功夫,栋居和横渡仔细地翻阅着一封封旧信上的寄信人姓名。两个人手上的信眼看着就翻完了。
“有了。”
手上就剩最后几封信时,横渡叫了起来。
“有了?”
栋居简直快到了失望的边缘,听横渡一叫真是喜出望外。横渡手里拿着的信,原来是一张已经变得发黄的老明信片。
“寄件人中山种,而已还有松井田邮电局的邮戳。”
“日期是什么时候?”
“是昭和24年(1949年)7月18日,时间真够早的啦。”
横渡感叹道。明信片上用墨水写的字迹已经褪色,像是女人的字体,字写得秀气、圆活,内容如下。
——好久没给您写信了,身体好吧?我已在当地落了户,八尾的变化也一定相当大吧,前几天来了一位稀客,在交谈之中,得知此人也是八尾长大的,我们谈了许多八尾的事。长时间没人和我谈起家乡了,于是便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提笔给您写封信。以……。
结尾部分是用当地方言写的。结果,保留下来的就仅这么一张明信片。
“这位八尾长大的客人是谁呢?”
“名儿也没写。奶奶,后来中山种没在信里提到过这位客人吗?”
“没一一一没有,就谈了这些。”
“栋居,你觉得这个客人与案情有关吗?”
“仅凭这还不好说,不过我倒觉得有点蹊跷。”
“为什么?”
“她信上说来了一位稀客,在交谈中得知是八尾人。”
“嗯。”
“那也就是说中山种老太太,不,当时还不是老太太,在刚一见到这位客人时觉得希奇。”
“这不过是从前后文推断;也许是由于得知是八尾长大的后,才称其为稀客。”
“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这样。但我觉得可以认为刚一见面的瞬间,印象中觉得很希奇,就把这种印象坦率地写到了信里。”
“刚一见面的印象?”
“是的,信里反映出她的印象根深。”
“温泉嘛。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客人来,但见面的瞬间就觉得是位稀客,能是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如果是久别重逢的人,可以算得上是稀客。不过从信上的内容来看,中山种与那位客人却是初次见面。”
“那么。是位什么样的客人呢?”
“是很少来雾积的客人吧。”
“是很有身份的人吗?”
“不可能,要是那种人,温泉的招待员就不能同客人随便交谈。”
“那么……”
“约翰尼·霍华德?”
“你是说约翰尼·霍华德本人去了雾积?”
约翰尼不可能来过日本,那时他还没有出生呢。”
迄今为止都是按与约翰尼有关的人这条线索进行调查。
“假定是与约翰尼有关的人,也就是说一个外国人到了雾积,那又会怎样呢?”
“不过,中山种信上说是八尾长大的人。会有哪个外国人是八尾出身呢?”
“会不会那个外国人的同行人是八尾长大的人呢?”
横渡觉得那谜的帷幕又被揭开了一层。到此为止在考虑与约翰尼有关的人时,只考虑了单数,但又毫无理论根据。
“那么,你是说外国人与八尾长大的日本人一起来到了雾积?”
“假如是这样的话,中山种也就会觉得希奇吧。”
“与约翰尼有关的人中有八尾长大的人……”
“虽然还不能断定,但这封信不可以这么解释吗?!”
“我觉得可以,正因为如此才要堵住了解其身世的中山种的口。”
“如此说来,一旦调查八尾,凶手的真实身份就会暴露出来。”
“现在还不能断定那位稀客是凶手还是与其有关的人。总之,只不过是二十几年前的明信片上写写而已。”
横渡很警惕思路误入歧途。
结果,到八尾来得到的仅是一张老明信片而已,而且还不知道它是否暗示着凶手。若真要追查每位从八尾去了他乡的人,那可是大海里捞针了。
他们感到自己执拗地追踪而来的那根纤细的线噗地一声断了。在此之前,追踪的线索几次眼看就要断了,但都是柳岸花明又一村。尽管断断续续,好歹总算追踪到了这儿。
但这次,可真是一筹莫展了,断了线后,眼前没有任何新的线索。“这一下,不好回东京了。”
“没办法,这是调查嘛。”
横渡说了句借以安慰的话,但心里明白自己比栋居更加失望。
虽不是不能乘下午晚些时候的列车或夜车回东京,但由于毫无收获,俩人顿感心身疲惫,打不起精神了,没有心情、也没有体力能立即乘长途火车返回,忍受漫漫旅途的颠簸。
他们决定当晚在官田旅馆过夜。下午又去了趟八尾警察署,因为请派出所的巡警带过路,所以得去道个谢,今后或许还要请人家协助呢。
八尾警察署与八尾镇公所背对背地位于同一个地方。
从警察署出来,他俩游览了城山公园。这儿是脓访左近建的城堡旧址,可以鸟瞰整个镇子。
秋天的太阳开始落山了,八尾镇处于暮色之中。鳞次栉比的低层民居,笼罩着炊烟暮霭,婉若小镇披着一条白纱,使和谐的景观更加迷人。
建筑物在树木的映衬下更加壮观,婉蜒流过的井田河在红彤彤的夕阳照耀下更加美丽,河水边闪耀者深红色光亮的地方。或许是沼泽,或许是水洼,一小片,一小片的,像浮起的一面面镜子。他们俩不由得驻足观看,望着那些光亮出神。
渐渐地,随着夕阳慢慢地西落,暮色越来越浓了,光彩也越来越淡了。等发觉在周围景色中只有民房屋顶最显眼的时候,暮色已经很浓了。
这是一个十分宜人的傍晚,没有风,头顶上那片即将人冬的北国天空,深蓝深蓝的,犹如罩着一幅画着晚秋景色的透明画布,晚霞像蜂蜜似的一点一点地凝缩在西天边际,仿佛把深蓝色的天空当成了画布上一下子把天空中几朵卷云都染成了粉红色。
在往城山山顶去的方向,掉光叶子的樱花树林中间,有一条和缓的石路拾级而上,台阶上散落着许多枯叶,走上去松软松软的,脚下沙沙作响。顺着这林间小道往上走,不知道哪儿在焚烧落叶,林间轻烟袅袅、阵阵飘香。
这时。一对父子手拉着手从石阶上走下来。父亲已到中年。孩子看来只有3、4岁,同他们擦肩而过。栋居回头一看,孩子的头顶上落着一片黄色的枯叶,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点凄凉,感觉这两个人好像是被妻子和妈妈抛弃了似的。
“怎么了?”
横渡见栋居盯着那父子背影出神便问道。
“没,没什么。”
栋居慌忙转过身来,爬完石阶,登上竖有“二号城山”牌子的高处,视野更加开阔了。
爬到这里时,残阳的余辉尽退,八尾镇天色已晚,已依稀可见住家的灯光。
在这桔黄色的灯光下,悠然自得的人们过着温暇、安逸的日子。爬到山的高处。就可以看到山顶带有积雪的连绵的山峰,可能那就是像屏风似地图绕着富山平原的立山与白山吧。苍茫的黄昏似乎为了封住落日的余辉,从远方的山巅渐渐海潮般地涌来。
“真是个令人留恋的小镇啊。”
“所谓遥思故乡,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吧。”
“栋居,你的故乡是哪儿?”
“东京。”
“我也是东京。”
“这么说彼此一样。都没有故乡。”
“对,可是年轻人却想离开这么好的故乡,这简直像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不外出是体会不到故乡有多好的。”
“光是离开也许还体会不到,只有离开后,身心受到一定伤害,才会明白。”
“旅馆的那个叫新子的姑娘,最好还是别那么轻易就离家而去。”
栋居想起了官田旅馆那位圆脸大眼睛的女招待。
“差不多该回新子那儿去了吧,我觉得身上冷了,肚子也饿了。”
好像起风了,横渡冷得直打哆嗦。
他们乘第二天上午的列车离开了富山,到达上野已经快下午5点了。觉得没脸见人,回搜查本部向那须警部报告说此行毫无所获。
“不对,说不定这就是意外的大收获呢。”
那须手上拿着从大室吉野那儿借来的明信片,安慰他们说。然而,案情仍然停留在这张明信片上,毫无进展。(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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