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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自绝
“轰”的一阵巨响,周围的声音全部被湮没,剧烈的冲击波,将两三吨的吉普车掀出了几个筋斗,当真是飞沙走石,炎舌吐雾,加油站连同附近的青石板人行道,顷刻间被炸成了一个巨坑,等到风波渐缓,一个面如死灰的女子没命价的从车后门爬了出来,迎着劈天盖地的烟尘直跑了去。
适才李涛陷入险境时,慕容青就想和他一同赴死,幸亏方琳从中劝阻,她才没有枉送性命,但万万没想到,李涛居然故意引爆油箱,与那群丧尸鱼死网破。爆炸之前,李涛死志已现,慕容青说什么也要下去,方琳双手疲乏,只好用身躯将她暂时压制在车内,可天翻地覆之后,原先的位置斗转星移,方琳却是想栏也拦不住了。
慕容青狂奔了一阵,脚步渐渐放缓,一面走一面恍恍惚惚地嘟囔着:“他死了吗.....已经死了吗....”一时间便犹如飘忽不定的无主孤魂,望着眼前逐渐清晰的残塬断壁,步伐愈来愈慢......愈来愈慢......
行到深坑近前,慕容青却再也不敢迈出半步,双膝一软,蓦地跪伏在地,掩面哭泣,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世间再无牵怀之物,如垂柳般软呢的腰身,似要随时瘫倒。这时,身后悄没声息地传来了一句:“哼,你不妨先睁眼看看,假如他真死了,你在这般顾影自怜吧!”
“他没死?....他没死吗....”慕容青遇此变故,心智徒然大乱,也没察觉方琳语气中的愠色,不假思索的便向前探身,一看究竟,但见黑黢黢的洞底中,只有混杂着零七碎八尸骸的焦土,却哪里有李涛的影子?就是有,也早已化为齑粉。
绝望之余,她心下反而大定,脸上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说道:“你不用骗我了..自己走吧...这里的氦气还没有散去,可能会有第二次爆炸....走吧....人是要一个人走的.....开始是....结束也是。”
方琳冷笑道:“哼,说这些劳什子话有用么?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无非不就是殉情?一拍两散,鸡飞蛋打,生时互卧三尺塌,死时同宿一盅骰....哎...哎...只可惜啊....可惜....”说着,摇了摇头连连叹息。
“可惜什么?”慕容青暗暗纳罕,平时不苟言笑的方琳,这当儿竟说出这么荒诞无稽的话儿来,着实一反常态,不过在她说话的期间,慕容青已将匕首拔出,显然意志已决。
“哎....哎....明明梁山伯没有死....这英台却要撇下他,化蝶单飞,你说不可惜么?”方琳说道。
慕容青脸上拂红,说道:“你说他没死,那他在哪儿呢?如果是取笑我,那就直管笑吧,我是....无...无...所谓了....”说到最后三字,又及泫然欲泣。
方琳说道:“哼,你叫我说,我就偏不说了,像你这种人,动不动要死要活,七八岁的小姑娘只怕还比你强,死了也好,图个清静,你自己了断吧,等我见到李涛,就跟他说:‘你家青姐不要你了,一个人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他要问我:‘她真不要我了么....’我就说:‘是,她嫌你,厌你,恨不得马上消失,眼不见为净才好’!”
一句话厉声厉气的说下来,慕容青就像亲耳听到方琳在和李涛对话似的,心头一软,幽幽地回过身,乞求道:“别...求你不要这样跟他说....这孩子会信以为真的....我爱他..怜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我当初留在那儿,没有回去,就是因为.....啊!....”
方琳趁她情思动荡之际,将预先握在手里的石子,倏地射出,击中了慕容青掌怀的鱼际穴,慕容青五指一麻,一把短刀几欲脱手而去,她急忙回臂用另一只手按住,这才没有失手。
“该死...功亏一篑....”方琳眉头一蹙,低啐道。她刚才故意使激将法转移慕容青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伺机出手,打掉她的匕首,但没想到却因为力道不够,终究功败垂成。“鱼际穴”乃是人身一大脉门,中之上身筋脉立时闭塞,纵是有力也出入无门,无奈方琳鏖战过后,两手疲软不堪,再加上认穴青涩,石子弹出后,势未到劲先遏,只蹭到一点儿皮,就陨落在地。
随后,慕容青抬刀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头也不回地说道:“方琳,我虽然比你年长两岁,但论智谋、城府,我却远远及不上你,你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但我已经累了,你说我‘矫揉造作’也好,‘无事生非’也罢.....他曾经告诉我,要带我一起找到出路,现在他死了,路也就没了,回不了家了....家在哪呢....回不了家了....”
说罢,慕容青猛地催动匕首,向自己胸口刺去,风驰电掣间,坑底的余烬下,突然传来一声鼓风般的吸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