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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老师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在她姓名一栏里填下‘叶尔’两字,谐音‘叶二’。
她爷爷是个大老粗,虽识得几个字,却不肯让孙女的名字让女人来取,此时这老师起的名字他十分满意。
叶尔家中还有个大她五岁的姐姐,是家中长女,又是掌上明珠,取名叫明珠;还有个小她一岁的弟弟,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所以用了这个村祖先‘三奇’的名字中的‘奇’,叫李奇;
李老太算是出生在书香门第,家中原是地主,她也算的上是一个小姐,那个年代少有的知识份子,也是方圆几十里内有名的一枝花,斗地主破了家产之后,被占山为王的土匪叶启发看上,一朵娇嫩鲜花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叶启发是个孤儿,从小就是方圆几十里内出了名的‘害虫’,只要是瓜地、菜地、果园就没有能逃出他扫荡的,打架干坏事从来少不了他。可能是架打多了,打出经验来了,练出了一身打架的好本事,找了几个‘害虫’占山为王,当了两年土匪,后来看上还是鲜花的李老太,入了赘,从了良,当了兵,那条瘸了的腿也是在战争中为救一个战友被枪打残了的。
李老太虽说被抄了家,可也是知识份子,在那个教师缺乏的年代当了个中学教师,两人退了后,亲家就把二孙女送了回来,李老太是个享乐主义者,好不容易退了休可以享福了,哪肯带孩子,就说要把二丫头送给人家养,刚好邻村的一户人家想要个女儿,就对儿子媳妇说了。
李妈将她送走之后一年就生下了李奇,除了每年给点钱给外公外婆,根本没见过叶尔几次,对她自然没什么感情,况且养三个孩子家庭负担也重,也就答应了。
后来还是李老头拼命反对才没送成,李老太就说:“人是你要养的,她的事情你来做,我可不做!”
所以叶尔小时候的记忆,除了上学就是坐在爷爷肩膀上被爷爷带着四处逛,发型除了小平头就光头,一直到七岁,爷爷扛不动她了,才自己走路的,可以说,她是骑在爷爷头上长大的。
要问叶尔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肯定两眼放光地看着伙伴们胯|下的牛,人们就笑话她说,骑什么牛啊,你爷爷不就是你的老黄牛嘛。
要问叶尔最害怕的是什么,她会惊悚地看自家屋后的那个阴森森的住着一位黑大姑的小黑屋,然后激灵灵地打个哆嗦。
要问叶尔最不想做的事是什么,她定是目光黯淡地瞅着书本。
老两口退休后整天就围着这个小萝卜头转了,启蒙也挺早。
小孩子嘛,刚开始学东西确实很快,教什么都不费力,将老两口给激动的,逢人就夸自个儿孙女聪明,邻居们就嘻笑道:“李老头,可不要牛尿泡给吹炸了啊!”
为了不将‘牛尿泡’给吹炸了,小叶尔的噩梦开始了。
李老太退休没两年就被村小学请去继续教书,才三岁的叶尔有时候在家没人带就被李老太带着放在班上坐着一起听课。
说来也奇怪,她从小就安静乖巧,大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做在班里几十分钟不哭不闹,那些学生都知道这是凶恶的李老太的孙女,也不敢欺负她。
那时候的小学教育都是跟班上,只要家长不主动提,学生是不存在什么留级的,教到二年级时,李老太惊讶地发现,她教的一些内容这个小孙女居然也知道一些,于是每天给她补课,每天做作业,把她当神童来压榨,其实她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小孩儿,什么都不懂,大人灌输什么,她就学什么。
渐渐长大后她就有点知道了,村里的其他小伙伴都可以玩泥巴,玩石头,玩土窝子过家家,只有她要做作业,村里其他小伙伴去放鸭子喂鸡喂猪,她要做作业,她最羡慕的还是小伙伴们每天骄傲地骑着牛,成群结队地大笑着一起去放牛的情景。
她也想去。
小孩子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大人一目了然,李老太告诉她,放牛是‘低等人’做的事,你要不好好读书,就买头牛回来给你放!
她不明白什么是‘低等人’做的事,却能听出奶奶话里的威胁,每次都惴惴不安地回去做怎么做也做不完的习题,心底却更加的渴望去放牛,她觉得那应该是天底下最开心快乐的事。
或许是那天发烧烧糊涂了,不知哪来的勇气,将心底一直不敢说的事给说了出来,换来了奶奶的一巴掌。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任性。
挂了盐水打了针之后总算是好了些,醒来后的叶尔更是惧怕李老太的淫威,再也不敢说不想念书的话。
孩子怯弱的眼神自然是流落到李老头的眼里,越发的是心疼,瞪了李老太一眼,走到病床边,粗糙的大手摸着她涂了药水的额头,“疼不疼?”
“疼~”叶尔眨眨湿漉漉的眼睛,老实的告诉爷爷。
李老头心中酸涩,脸上的皱纹都随着笑容挤在一起,竖起大拇指做佩服的动作:“我们家小二子真勇敢,头撞破了都不哭,厉害,真厉害!”
叶尔受到爷爷的鼓励也开心的笑起来:“嗯!不疼,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