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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我停下来了。好渴,嘴巴干裂了,喉咙也枯竭了。我转身,看见皇上依然窝着手在接蔓藤上的露水。我笑了,他也笑了,看着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心里暖了一下。他把手凑过来让我喝水,我摇摇头,努力的想说话,却猛然的咳嗽起来。他一急,硬是把水滴进我的嘴里,用缓促的节奏,轻轻拍着我的背,顿时,我热泪满盈,不是咳的,而是从心底流出的感动。
他歪着头逗我说:“可别浪费这么宝贵的水啊!”我却看到了他眼里深深的愧疚。
我笑了。
过了这么久,还是没人来,难道真的是天亡我们吗?再这样下去,我便没有力气再吹下去了,胸腔传来的一阵阵窒息感,已让我感觉呼吸得十分的吃力。可是,我还是紧持着,一口一口地往笙管里送气,只是那笙声,一次比一次微弱,一次比一次微弱。
“咯哒咯哒!”
“皇上你听,有马蹄的声音!!”我竖着的耳朵听到了涯上方传来了声音,我紧张的摇摆着皇上的手,高兴得像个孩子。
成功了!
“恩,我也听到了。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来救我们了。”他也高兴的拥着我入怀。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洪亮又急促的马蹄声,毫无节奏感的像山崖这边冲来。会不会是朱滔他们?我跟皇上纷纷皱起了眉头,心也揪着,希望不是。
我继续吹笙,更加卖力地吹,仿佛要把腔体内所有的气体,都送进那小小的笙管了。这一首曲子,是那日杏花树下,舒难陀吹奏的曲子。
“璇玑姑娘——大唐圣上——你们在哪?”涯上,传来了众人呼喊的声音,一阵一阵,听得出上面是。我不敢再吹笙,怕是朱滔的部下来追杀。涯上喊了许久,突然间便安静了下来。
涯上,传来悠悠的笙声,是我方才吹奏的曲子。曲子吹得并不通畅,中有停歇带来的哽咽声,如泣如诉,越来越快的旋律如同在诉说着主人的心思,急切而担忧。舒难陀!只有他,才会吹奏这一曲子!
我激动得只有热泪盈眶。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走了吗?
“皇上,是骠国王子舒难陀来营救我们了。这曲子,只有他会吹奏。”我看着皇上,咧嘴笑了。我们有救了!皇上也细细聆听着,点着头,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此时此刻,我们的心境相同。
“他会不会是朱滔的党羽?”皇上突然问。
“任何人会,他也不可能会是朱滔的党羽。”我坚定地说。淳朴如他,我的心里,不知为何如此的肯定他。
“舒难陀,我们在这里,在涯下面——下面——”我扯着喉咙大声地对着上面叫喊着,并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晃着那一棵小树,使得一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像下了叶雨一样,树叶纷纷向涯底洒落。
终于回到了涯上面,我的脚几乎站不稳,只觉涯上的天空宽阔得让我安心。全部唐军激动难忍,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定罪。”几位臣子上前来,也落了泪。
“众卿来得正好,何罪之有?”皇上已是十分的虚弱,声音中依然有着君王的威摄,死后重生,他掩饰不住激动,眼眶中也是盈盈有光。
“此次如若不是骠国王子,恐怕我们还不知皇上遭劫,王子大义,早已洞悉朱滔与南诏大王的阴谋,一早便来营内通传于我,我才领了大批人马来营救,可是,还是迟了……皇上与璇嫔落涯。我们随后把朱滔一党反贼歼灭了,只是朱滔与南诏大王见势策马逃了。臣等不力,再次让朱滔逃跑。后来,王子说皇上一定活着,并带着我们大家不懈地寻找您,所以……”一臣子上前一一报道,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看着那人群中,依然是一身黑衣的他,长安飘逸,衣袂翻卷。他的手中,是同一管三角笙。我的手下意识地抚着手中的笙,如果不是这三角笙,我相信,无人能寻得来,我吹的笙,也只有他听得懂。他看着我,仿佛千年的相遇,他的目光,深得让我如同现次跌入涯中。我看着他,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而皇上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再听进去。
我是怎么了?心里,那种强烈的感觉,不只让我想哭,还让我想一直永远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