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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是坚定而宠爱的，我能感觉得到。
而我的脸上，亦感觉到另外两束目光。
一束，是踏破千山万水而来的惊喜与痛苦。
一束，是饱含千言万语却无言的愧疚与不舍。
愧疚与不舍，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愫表现出来？
我惊乱的目光，游移在四周，所见的，还有各妃嫔的羡慕与忌妒，各宦官的惊愕与说不出的深沉。在这后宫，普天之下，皇上的目光到哪，众人的目光便会在哪。而我，又成为皇上眼里最璀璨一颗星。
“璇玑，水晶楼里住着可还习惯？”我的目光，终于停在这个对我说话的男子身上。
“谢皇上厚爱，臣妾住着很好。”水晶楼里，样样皆为极品，一个黄金打造的笼子。我的眼角，却看见那两抹身影，一黑一白，在听见我自称“臣妾”时，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
“那就好。”皇上走向我，执起我柔弱无骨的手，定了些会的神，闪着一眼的惊喜，然后附耳对我说：“爱妃的身上好香啊，这香气真特别。”我脸一红，抬头看见了他眼底的浓浓的欲望和爱怜。
“皇上……”我的脸正烧得滚烫起来。我的一身香气，在众妃嫔浓烈的胭脂香粉里，依然清晰可闻。他如此厚待我，只会为我招来更多的忌恨罢了。这一身的香气，虽然是我早已安排好的，此时，却因瞅见了未作心理准备相见的人，一时心慌意乱便忘了自己当初下的决心。我要擒住皇上更多的心思，却已不能在今晚……
“谢皇上夸赞。”我说道，然后退下身来，韦妃见状，便上前扶着皇上直走向龙座去了。我默默的跟在后头，坐回了我的位子。
心，在被昔日的情愫一丝一丝的勒紧，慢慢的便会溢出血来。
风烟凑过头来，嗤嗤的笑说：“怎么了，妹妹看见了他还会失落吗？”
我定了定神，回她：“姐姐说笑了，如今我们姐妹已是皇上的人，身心俱是皇上的，姐姐莫要再说这些话了，若是被人听了去，我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风烟笑笑，找了些话题和赵娘子聊开了去，只留下我一人，满怀心事。
不一会，各种美食水果一一上来了，笙舞俱起，顿时一片热闹起来。换过几场舞姬的表演之后，班华容上前请了旨说要献舞，以表欢迎后宫新人，也当作给晏会描点颜色。皇上准奏了，笑呵呵地说道：“联倒忘了，班华容也是舞池里的一枝花，今晚，联再好好看一回。”班华容领旨含羞带笑上台，眼角不忘看向我和杜风烟这里。
奏乐更替，班华容的舞姿自是不容置否的，我无心看她起舞，眼光偷偷瞄向皇上旁边的阁罗凤和舒难陀。只是一瞬间，我却看得真真切切——阁罗凤也在看向舒难陀，不过他的眼神里面，却充满了仇视和杀欲！
不！
怎么可能？
可是他坐在我的侧对面，他看向舒难陀的脸，正好是对着我的，我看得真真切切。那眼神，我没看错。
怎么会呢？他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舒难陀？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淡然，继续看着舞台上的班华容。舒难陀亦是一脸入迷的样子看向舞台，并未知道这一记目光。
我更加心烦意乱起来，坐定不安的看完班华容舞毕，她走下来，向众人行了礼，然后开口说道：“武良娣，你更是池中的一朵花王，不知，依你所看，姐姐的舞还有哪些欠缺呢？”
“怎么的欺起武良娣来了？”皇上开口说道，却是没有丝毫责怪之意，也正含笑看我。
我想了想，委身说道：“姐姐的舞，只能说是‘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枭枭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我方停顿，皇上便拂掌呼道：“好一个‘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啊，班爱卿，你可是受之有愧？”说完便哈哈笑起来。
彼时，她是想折我一折；此时，未想反给皇上问得脸红不已。她笑着说：“妹妹真是太抬举姐姐了，姐姐怎受得起？”
“比之秋烟芙蓉，若隐若现；复比之岭上风云，飘忽无定；更比之柳丝拂水，婀娜轻柔，衬以罗袖动态，可谓出神入化……依联看，便适合爱妃你呀。”皇上对着我说，仿佛还在回忆我初献舞时的场景。
“爱妃的舞姿，苑若仙子。”他缓缓的说。
“臣妾恐慌，臣妾……”我跪下，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皇上扶起我，笑如春风：“好了，爱妃不必自谦。”他看了我许久才转头对着大家说，“众爱卿也继续赏舞吧。”然后，他用手拂了一下我的发丝，眼里的占有欲渐渐浓烈。捏了捏我的手，他才回座位上继续看戏了，只是不时的回头看我，给我一个又一个温暖的笑容。
舒难陀的目光，也自此一直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