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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没有一个人敢给你施工!”
“相信。你就是做这行的。”郑广涛的建筑公司几百号人几乎都是家乡父老,他在这一块说话自然说了算,钟小荷淡淡地说:“你可以试试。”
真希望你试试!钟小荷在心里说,怪她预估不足,怪她盲目乐观,早知道这一切种种,她也不想将就谁顾虑谁了,她不呆这儿了行了吧?郑渣渣你麻利儿把拖欠我的钱都给我,姑奶奶我明天就抱着你儿子走人,让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再见着孩子。
“妈妈。”蛋蛋忽然搂着她脖子,叫了一声。孩子敏感,恐怕是感受到大人的气氛了吧?钟小荷安抚地拍拍蛋蛋。建筑她是不懂,可世界上住房子的人,有几个懂建筑的?要是大家都懂建筑,估计城里很多房子根本就没人敢住!
郑广涛无力地叹气,默默开车。要说这阵子,他在钟小荷面前除了挫败,就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郑广涛其实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原来属于他的东西,忽然执拗地跟他划清了界限,并且一副离他远一点的样子,郑广涛怎么感觉怎么别扭不甘。男人有很多时候是犯贱的,别说他认定为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他丢掉的东西,一旦有人关注和珍惜了,他大约也会心有不甘忿忿不平。
镇卫生院并不远,大约是是专门集中给儿童打预防针的日子,所以人很多,年轻的父母抱着孩子,有襁褓里的,也有三五岁自己四处乱跑的,医院的院子里停满了自行车、摩托车,郑广涛缓缓把车开进去,好容易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停好,便先下了车,正打算去打开后边的车门,钟小荷已经自己推开门抱着蛋蛋下来了。
两个大人抱着孩子,默默地找到打预防针的地方,人很多,先要排队办手续,郑广涛便叫钟小荷看着蛋蛋,自己去排队。
蛋蛋丝毫没感觉到某种“危机”,反倒兴奋得很,为啥呀,因为人多场面大到处都是小宝宝呗。小孩喜欢小孩,钟小荷坐在椅子上抱着蛋蛋等待,蛋蛋就主动找上坐旁边的小宝宝玩了。
旁边的小宝宝七八个月大,毛茸茸的小脑袋,包着尿布坐在妈妈腿上,一下子没看出男孩女孩来。蛋蛋小朋友先是伸出一根肥肥的小手指,小心戳了戳人家白胖的小胳膊,见那宝宝咧着嘴笑着看他,胆子就变大了,索性伸手去摸摸人家的小胖手,又摸摸毛茸茸的脑袋。
钟小荷好笑地看着蛋蛋一步步“侵略”,跟那位妈妈相互一笑,攀谈起来。
“你家这小娃多大了?”
“一岁半了。你家呢?”
“七个月了。你家小娃个子真大,苹果脸真可爱。”
“你家小娃也很可爱。”
妈妈们的话题无非这样了,两个大人说着话,蛋蛋小朋友继续动手动脚,拉着那个宝宝的小手,咧着嘴冲人家直笑。
“你家男孩女孩?”
“女孩,大闺女。”
钟小荷笑着跟蛋蛋说:“蛋蛋,这是小妹妹。”
“小妹妹。”蛋蛋复读模式又开启了。
“对,小妹妹。”那个妈妈笑嘻嘻地说,“叫你妈也给你生个小妹妹。”
很常见的话题,钟小荷只得笑笑。她看着蛋蛋,这小东西居然开始捏人家的小脚丫儿了,喂喂,儿子哎,人家可是个小姑娘啊!钟小荷怕他人小没个轻重的,赶忙拉住蛋蛋越来越放肆的小爪子,一抬头,郑广涛站在她面前,低头正目光闪闪地看着她。钟小荷脸色一整,忙坐直身子,问道:
“手续好了?”
郑广涛伸手抱起蛋蛋说:“好了,走吧。”
进了打针的房间就不一样了,哭的哭喊的话,蛋蛋小朋友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了,小鼻子皱了起来。郑广涛抱着他坐在注射台前,把t恤的袖子扒上去露出小胳膊,蛋蛋还没啥反应,只顾皱着小鼻子看着旁的小孩哭闹。等到护士一针下去,蛋蛋小脸一愣,随即张大嘴巴,眼睛一闭,果断大哭起来。
“哇……”
“好了好了,不疼了。”郑广涛抱着蛋蛋,一边往外走,一边拍着哄他,可蛋蛋哭得实在凶,嗓门儿倒吓住了旁边经过的孩子,钟小荷赶上去说:
“我抱他吧。”
“我能抱动。”郑广涛一路抱着蛋蛋走出去,笑着对钟小荷说了一句:“我的腿现在好了,我抱得动他,你娘儿俩加一起我也抱得动。”
他显然想多了,一厢情愿地认为钟小荷是担心他的腿伤。
“郑广涛,你把蛋蛋给我。”钟小荷紧走两步,一把抱过蛋蛋,窝火地对郑广涛说:“郑广涛,你又不缺女人,你尽管去风流你的,你别来打扰我跟孩子。请你记住我们已经离婚了。如果你非要暧昧不清,我会考虑带蛋蛋去外地生活。”
******************
打预防针的事情让钟小荷郁闷生气,之后几天郑广涛便没有再出现。
如果没有那些小三小四,她想,她应该会接受一个像郑广涛这样的男人,这男人也有他的优点。可一想到他那些小三小四,想到他跟原主恋爱期间就劈腿花心,钟小荷就心里来气。
如果他不脚踩两只船,就不会有红薇的事情;如果没有红薇的事情,就不会有原主摔进石塘子的事情;如果原主没摔进石塘子,她或许就不用倒霉悲催地穿越到此了。
所以,追根究底都怪郑广涛这个烂人。
除开郑广涛带来的郁闷,钟小荷这阵子心情还是挺灿烂的,天那么蓝,云那么白,日子那么悠闲,儿子那么可爱,连呼吸都是那么清新舒畅。
钟小荷心情悠闲了,闲着无事便开始研究自己的儿子了。一岁半,个头跟差不多大的孩子比算高的了,不过才长了八颗牙齿,说话只能说三个字,是不是发育的不够好?正长牙呢是不是该给他补钙了?索性去医院查查吧,万一缺什么微量元素呢?
当了妈忍不住就担心这些啊。
平静的生活悠闲而又单调,单调中因为有了蛋蛋,就平添了许多乐趣。
搬进新住处之后,娘家那边李明英和小葵来过,李明英拎着一篮子草鸡蛋,来看过钟小荷和蛋蛋之后,便安慰钟小荷说,既然不能忍,离婚就离了吧,郑广涛那样的男人,反正是不可能死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
“有啥难处,回去跟妈说一声。我那儿不用你担心,都挺好的。”
钟小荷觉着,这个“便宜妈”就是那个年代里那种典型的农村妇女,保守,懦弱,对钱真的看得重,对女儿也是关心的,只是自己跟她思想意识实在两极罢了。怎么说她都是这身体的生身母亲,就算是尽义务,自己也不会弃她不顾的。
杨玉花也来过,杨玉花来的时候,自行车上推着满满的东西,全是蛋蛋的,旧玩具新玩具,旧衣服新衣服,各种零食糖果,然后每次来,照例要抱着蛋蛋掉眼泪不放手。
“蛋蛋妈,你忙不忙?你忙你的,你尽管忙好了,我抱他回家去养,我帮你看顾他几天。”
“不忙不忙。”钟小荷赶紧说,“我能带得了。”
她联系了一个建筑施工队,据说是当地最好的,包工包料少操心,她的房子已经开始备料,要开工了。房子既然是自己住,钟小荷便讲究起来,建筑她是不懂,专业的建筑设计图她自然也画不出来,但房子的格局设计,她还是要按自己的想法来,而不是当地那种样子呆内部也呆的房子。
所以钟小荷给施工队画了张图,图很简单,房子外观也没啥特别,就是窗子比较大,然后在三楼留下一个大露台罢了。内部布局,按着她的想法来,功能要齐全,房子互相连通,反正就她和儿子住。
施工队的人看了半天,再看钟小荷的目光便有些惊讶,几个人看来看去,钟小荷又跟着解释了半天,好容易弄懂了,她自己设计自己建的房子总算动工了。
比较高兴的是,蛋蛋又长出了两颗牙,白白的小小的,刚刚露头。并且钟小荷发现,蛋蛋开始学会说四个字了。本来小家伙只会说两个字三个字的。
“妈妈,我要奶奶。”
真棒哎!要牛奶是吧?妈妈这就给你买去。
“妈妈,我要糖糖。”
糖糖?不行不行,你长牙呢。
小孩子的语言能力发展很快,于是钟小荷闲来无事教蛋蛋念三字经,念着念着差点笑得肚子疼。
“人之初,性本善……”
“人蜘蛛,性笨蛋……”
她没再打听郑广涛要买臧傲采石场的事情怎么样了,但没多久她听李老奶唠叨,说臧傲因为采石场,跟郑广涛差点挥拳头干了起来。
“傲子那孩子,不听劝,也真是犟。人家给的钱明明能卖呢,他偏就不卖。”李老奶唠叨着,“听说俩人在采石场大吵了一架。”
李花镇两大名人干架,轰动得很。有人说,郑广涛财大气粗太横了,你要买人家就得卖?更多的人则说,怪不得都说臧傲脑子有问题,那个采石场,根本就是个无用之地,不值钱的,郑广涛给的价钱,换了旁人早屁颠屁颠卖了。
郑广涛要买采石场,钟小荷觉得正常,这山里出产的红石,古朴沉稳,耐脏,质感好,却也不昂贵,在大城市用作建筑的外墙装饰,古朴大气有个性。但臧傲他们就那么几个工人,每天人工采石,并且这石头也不贵,人工采石也很难做成外墙装饰用的薄板材,根本挣不到钱的。
真不知道臧傲非得留着那个采石场做什么。
据说臧傲的妈妈早年就死掉了,还在他小时候,也有人说是耐不住苦日子跑掉了,男人嫌丢人就说在外出事死了,谁知道呢。他爸一个大男人养活儿子,农忙就种地,农闲就去打石头,愣是一锤子一锤子,一錾子一錾子挣钱供臧傲上学读书。
九十年代后,上头不许私自上山采石,臧傲的爸就跟几个一起采石的老哥们合计办了开采证,这采石场就在臧傲他爸的名下了。后来臧傲的爸采石放炮受伤,瘸了腿,臧傲紧跟着丢了铁饭碗工作,跑来家干农活打石头,这一对爷儿俩可算是混下时了。
李老奶并不是臧傲的亲大姑,也就是沾点亲罢了——臧傲的爷爷跟李老奶的父亲是个什么亲戚,不知多远的远亲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但两家原先住的近,关系处的还好,李老奶又是个热心的人,跟臧傲家就走的近乎了些。
“这都二十八.九了,也没个媳妇,他不急,他爸要急死了。去年我老妹子给他说了个姑娘,老姑娘,二十五还是二十六了,婚姻不顺耽误大了的,相看过了,订亲了,兴许是没钱,一直就拖着不结婚,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都老大不小了,没钱就不结婚了?我那时候嫁过门,他老李家统共就一筐地瓜干,十几斤麦子的家底儿,我不也嫁过来了?不也过得好好的……”
李老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钟小荷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像李老奶,年纪大了就爱絮絮叨叨说些过去的事儿,不光说臧傲的事儿,村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哪家她都会提起来絮叨,反正钟小荷左耳听右耳冒,搞不清记不住就是了。
但是有李老奶这么个邻居,也是一种幸运,经常帮着她照应一下家门和孩子之类的。就像现在,钟小荷跟李老奶坐在门前荫凉,李老奶絮絮叨叨地说着哪家的陈芝麻烂谷子,钟小荷则拿着收音机在听音乐,估计也没听李老奶说些什么,李老奶照样絮叨得挺开心……有个倾诉对象不就行了?
钟小荷每天爱听收音机,爱看电视新闻,这都不是白听白看的,没有网络,她需要了解世界掌握信息,郑广涛前几天给她打过来一笔钱,二十万,这是离婚分割给她的公司资产折价款子,郑广涛当时要求缓一缓的,除去这笔钱还要欠她十多万清账。
钟小荷左思右想,自己现在没地方用这么多钱,便悄悄买了几只股票。她买股票,并不是一般的炒股,她专拣那种自己所知道的,将来会成为行业翘楚著名企业,而如今却还默默无名的公司的股票买,要长期持有,并且她还就盯着原始股买。这么干,肯定比每天盯着股市炒股稳妥省心,却照样赚到真金白银。
钱放在手里贬值也厉害,她现在带着孩子,没心情没空闲去纵横商界,也没有当著名女强人的想法,现在就是用自己的优势,悄悄赚钱。
蛋蛋小朋友就站在她们旁边,那儿种了几棵粉豆花,一大片小喇叭一样的粉红色花儿,蛋蛋便尖着小手指一朵朵的揪,揪得十分专注认真。
“蛋蛋,别把花儿都揪坏了。”
蛋蛋头都没回,继续揪,揪下来摸索着夹在自己的耳朵上,笑哈哈地转身给她看。光秃秃的脑袋,两边耳朵上戴着花儿,钟小荷跟李老奶忍不住喷笑。李老奶笑哈哈地说了个童谣:“小小子戴花,媳妇儿踢到床底趴。”
噗!小蛋儿,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花!钟小荷忍俊不禁。
“蛋儿,蛋儿……”杨玉花骑车来的,远远就叫着蛋蛋,到跟前把车一放,抱起蛋蛋就亲。“蛋儿,奶奶给你买糖来了。”
“他长牙呢,还不会刷牙,给他刷牙怎么也不张嘴。”钟小荷叫苦,“你往后可不要再给他买糖了。”
“哎,少吃点儿没事的。”杨玉花给蛋蛋剥开一颗奶糖,钟小荷尽管不情愿,却无奈地看着蛋蛋一脸幸福把那颗糖吃掉了。
“就一颗。”钟小荷忙跟蛋蛋说,“吃多了要蛀牙,牙疼,医生会拿大钳子来给你拔牙的。”
“大娘,我进去了。”见杨玉花来了,钟小荷便告别李老奶起身进屋,杨玉花抱着蛋蛋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钟小荷把杨玉花带到二楼的小厅,给她端了杯水,各自在椅子上坐下。杨玉花每次来,都絮絮叨叨给她说些子家常,家里鸡怎么样了,狗怎么样了,郑怀岭怎么样了,荷塘里那金鱼死了两条之类的……
这一回,杨玉花枯坐半天,就一直没说话,钟小荷心里略微一转悠,便微笑着问道:“家里有啥事了吧?”
“嗯呢。”杨玉花应了一声,“蛋蛋妈,广涛他对不住你……”
这话说的,对得住还能离婚吗!钟小荷便问:“怎么了?”
“他……他给我弄了个死女人来家。”
“哦,广涛要结婚了?”钟小荷笑笑。郑广涛结婚好啊,往后涉及孩子总难免接触,他结了婚,大概就能摆正他“前夫”的位置了。
“别提了,他要是正经结婚,还倒好了,我也不那么生气。你不知道,咱家跑来个贱女人,说怀孕了,赖在咱家不走,气人不气人!广涛更气人,也不谈也不唱,也不结婚也不撵她滚,你说咱庄户人家,一辈子本分人家,这不清不楚的,弄得这叫什么事啊!”
怀孕了?谁呀?吴蓉蓉?
想想他们离婚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呢,大肚子女人上门了,郑广涛果然是面子充足的。走了你钟小荷,我还缺了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