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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如约在指定的地点停下来,沉影把男孩的脑袋推开走下车,荒芜的坟头夹杂着一种枯枝腐叶的味道,细跟的高跟鞋踩下去仅仅一步就摔在地上。
土坷垃跟树枝扎在她身下,她木然地爬起来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踩着湿漉漉的枯枝叶定定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车子的探照灯照不透厚重的迷雾,两辆车上的人怔怔的看着她沿着光束的方向消失在黑暗中。
还没走到某个墓前,走着的沉影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上,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却没有爬起来,跪在那里一点一点往前挪,尖锐的树枝刺破她的裤子扎进肉里,她仍旧不管不顾的往前爬着。
一身透着诡异的白色在厚重的迷雾夜幕下隐约可见,她匍匐前行的身影远远看去,果真像是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鬼。
七年,支撑她的所有信念不正是满腔的怨恨吗?
是啊,她也多希望爸妈跟奶奶的过世都跟别人无关,尽管她觉得全世界都空了,尽管她才参加完爸妈的葬礼不足一月,尽管她那么想念他们,那么想见他们,想一闭眼就随他们去了。
所以奶奶葬礼那天,她悄悄地溜进了奶奶的房间,把床上的被子一层一层的全部蒙在自己身上。
她闭上眼睛疯狂的想就这样去了,且带走她吧,世上最爱她的三个人都不在了,这空荡荡的世间她还有什么留恋的?
可也正是这一天,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却听到大伯母尖锐的嗓音在同大伯嗡嗡的讲话。
“这老不死的,我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讲了两句话她就心脏病发了,真是不禁说,不过想她活那么大年纪也够了!”
“你少说两句吧!”
“呦,怎么,现在顾念起她是你亲娘来了?你别忘了,当时你看她犯病不一样也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一直到她断气都没打急救吗?”
“闭嘴!”
“柳庆刚,现在你装什么假正经,你在柳庆云车上动手脚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啊?看不出来啊,平常软蛋一个,关键时刻还是挺行的嘛!”
“那只是一个意外!”
“对啊,两个都是意外。”
跟着吱呀一声关门声,外面尖锐的嗓音与嗡里嗡气的声音都消失了。可藏在被子里的人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拳头,抽搐着身体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她几乎是疯了一般翻开身上的被子打了110的,可是警察问她要证据,对啊,警察只相信证据,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两个字,意外。
她跑去葬礼上大闹一番,亲朋好友们纷纷指责她不懂事,以往还是私下偷偷地讲,这次几乎都是当着她的面劈头盖脸地骂。
“平时不懂事也就算了,现在你奶奶下葬的日子,你还这么放肆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她只是突然心脏病发,你怀疑我做什么?法医可以证明的,柳诗影,别在这无理取闹!”
“族长,把她在族里除名吧,柳家怎么能出这种不孝女!太没体统了!”
……
所有的谩骂她听不进去,一手指着那些对她指责着的脸厉厉问道:“柳氏一族就是这样藏污纳后,肮脏龌龊的吗?如果真是这样,不姓柳也罢,当真以为我稀罕这姓氏吗!”
那一天她笑的像个疯子,在所有的指责中放肆而无礼,她跑到棺木前,用力地拍打着封上的棺盖,想推开棺盖把奶奶一起带走。
柳氏一族那高高在上的族长大手一挥,弱小的她就被丢了出去。虽然时代早已进步开明,但是这个村落保持着的传统习俗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的,人死就要入土为安,哪怕那年恨意满天的柳诗影拼了命想把他们带走,可棺盖一落,任何情况都不可能再打开。
她趴在泥土中,癫狂的模样吓哭了奔丧的人带去的孩子。温倩倩是后面赶过去的,跑到她面前看着猩红的眼睛瞪着里面里面的诗影,紧紧地搂着她劝着:“影子,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想把奶奶带走,你能带到哪去?难道你想让她跟着你一路颠沛流离吗?”
“去跟柳家的大人们认个错,你还要活下去的,你现在若是连柳家都不要了,你还能依靠什么?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温倩倩推着她,她却梗着脊背死死地挺在那里,犟着劲。
“我不!”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柳诗萱从诗影身边走过去,一脸疑惑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温倩倩与诗影,秀眉还饶是好看的蹙了蹙。
“发生什么事了,柳诗影,按规矩要跪不是该去里面跪吗?”
柳诗萱讲完拎着自己精致的包轻盈的步子迈了进去,没再理会门外的两个人,而诗影,最后是被温倩倩强行拉走的……
沉影抖了下身体,看着眼前漫天的黑,双膝费力的曲下跪在墓前,抚着泛着阵阵寒意的墓碑,一行一行的眼泪往下掉。
“爸妈,我来迟了吗?”
“楠楠现在很好,你们放心,我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犯傻了,我再也不会有眼无珠了!”
沉影吸了吸鼻子,又趴到另一座墓前,磕了三个头,才直起身来用手擦了擦蒙了尘的字,哑声问道:“爷爷,研究室是你一手创办出来的,如果我毁了,你会怪我是不是?那如果是你,他们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你会怎么罚他们?”
沉影仰了仰头,眨了眨胀胀的眼睛,把眼睛逼回到眼眶中,哽咽着讲道:“奶奶,我带他们来跟你认错!”
她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让跟着柳诗萱的保镖把柳诗萱带回来,又通知待在车上的五个把那几个混账拎过来。
不多久,柳庆刚他们被稀稀落落的拎到了墓前,车子开不进来,唯有几个手机微弱的光照着,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
沉影站在边上,走到柳庆刚身边,一脚踢在他的腿上,虚弱的她没有预期中一脚把柳庆刚踢倒在墓前,跪在那里,她便踢了一脚又一脚,赤着的脚丫在尖锐的枯枝腐叶上站不稳,柳庆刚还没倒下她自己到先摔了。
可她仍旧不管不顾,到柳庆刚终于弯了膝盖,她挡在他跟墓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对着这儿喊一声妈吗?”
边上的柳诗媛跟王银凤听着声音都不敢开口去讲什么,周围的环境太过诡异,能听到柳诗影打柳庆刚的声音对她们来说还是一种安慰。若是一直让她们听着瘆人的乌鸦叫,还有不时地响一声的风吹草动的声音,她们真的会崩溃的。
凌晨一点钟的风越发的刺骨,阵阵寒气透过裹在人身上的衣服往体内钻,三个人立在那里看着笼着雾气的墓碑,心里阵阵发毛。
突然,几团星火飘了过来,猛地在墓碑前闪过,柳诗媛吓得厉害,直往王银凤身边凑。柳庆刚直接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敢看。
“妈,这世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一串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刻在墓碑上的红色的柳字在白光的映照下几乎要淌出血来,拿着手机的保镖手一抖把手机移开了方位。
沉影一扭头凶狠地瞪着那几个保镖,怒喝道:“你们怕什么,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他们,你们心虚什么!”
突然的暴戾声吓得柳庆刚身体一阵无力,直接趴在墓碑前,脑袋一沉撞在冷硬的白石上。
沉影一扭头看到走近的两个人不由干笑了两声。
“一家人都到齐了,我们该上祭品了。”
她走了两步,趴在自己妈妈的墓碑上,仿佛搂着妈妈的脖子一样,轻声与“妈妈”商量着。“妈,你说,我们是拿狼崽子祭拜你们呢,还是用这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的血祭奠你们呢?”
随着她的声音,被蒙着眼睛的柳诗萱被往前一推,倒在地上,押着柳诗萱前来的保镖恭敬地讲道:“总裁,人带到了!”
柳诗媛听着砸下来的声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刺痛的膝盖她又不安分地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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