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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着眉,抿了一小口,只觉得嘴巴里一片苦涩,连肠胃里都苦得难受。
“好苦!”杨雁回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这时,杨鹤和那小丫头进了房里。看到杨雁回这副样子,小丫头叹了口气:“我若能替姑娘喝药就好了,我就不怕苦。可惜我喝了没用。”
那小丫头唤作秋吟,是在六岁上被卖到杨家的,和杨雁回比一般的主仆要亲近得多。上一次,若非车厢有些小,坐不下了,少不得秋吟也得跟着进京。
杨鹤则上前道:“你一口一口的喝,更受罪。我看还是直接将药灌……”
杨雁回看到少年靠近,已经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她已经因为吃药的事遭过一次罪了,不想再来一次。这位二哥哥,待妹妹可真是简单粗暴。
杨鸿忙对弟弟道:“她身体不好,你别这时候吓她。”
杨鹤同哥哥一般模样的打扮,只是衣服颜色略深。他生得浓眉大眼,比较像父亲,只是不如父亲和大哥性子温和。他道:“你这么喂,只会让她更难受。不如将碗搁到她嘴边,叫她一口气喝完。”
杨雁回心道,挨个七八刀是死,挨一刀也是死,还不如选个痛快点的死法呢。她深吸一口气:“好,我喝。”
杨鸿大喜:“这才对嘛,我们雁回果然懂事不少。”
杨雁回就着杨鸿的手,一口气将药碗喝得见了底。只是药碗刚拿开嘴边,她便觉得被蹂、躏了一番的肠胃,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一张口就要往外吐。只是她嘴巴刚张开,一旁的杨鹤已经将手里一块看不清样子的果脯塞入了她口中:“快吃,甜的。”
杨雁回似能闻到那果脯的清香,她嚼了几口下肚,味道酸酸甜甜,肉质柔软,果然十分好吃。
一个果脯下肚,她便不那么想吐了,微微笑道:“很好吃呢。”
那温婉的笑容,温雅的语气,叫屋里另外三个人都怔了一怔————这哪里像是杨雁回的神情语气?
只是此时的杨雁回精神不济,无瑕顾及旁人脸色,竟未察觉他三人的变化。
杨鸿怔了片刻后,这才道:“是咱家果园里的大白杏做的。”
杨雁回依旧微笑着道:“咱家出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
说完,便又恹恹地靠在了枕头上。
她虽说身体虚弱,才喝了一碗汤药的功夫,就又觉得累了,可心底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心。这个家并非大富大贵,但却和和美美。
父亲杨崎性子很好,尊重妻子,疼爱孩子,且无偏房妾室,两个哥哥也都很疼妹子。闵氏更是将女儿看做心头肉,两个儿子均无小厮侍读,唯独给女儿买了个丫鬟。
她的屋子也极其明亮舒适,像个人住的地方,还常常可闻欢声笑语。哪里像她以前住的那屋子,虽然又大又奢华,园子的位置却在背阴处,以至屋子里也不怎么亮,加之家具都是暗沉沉的,简直像是个坟墓。
不,那原本就是个坟墓,埋葬了她的大好年华,埋得死死的,将一切的美好、罪恶、冤枉都埋在底下,永不见天日。
杨鸿看妹妹累了,便扶她躺下。秋吟见状,连忙过去帮手。
杨雁回却轻轻握住杨鸿的衣袖,轻声哀求:“哥哥,我还不太想睡。”
杨鸿道:“大夫说了,你这些日子要多休息。”
杨雁回瞧着他,眸中有着杨鸿看不懂的担忧,依旧是甜甜软软,却又极轻极虚弱的声音:“我怕一觉醒来,看不见你们。”
杨鸿笑道:“放心,大哥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杨雁回这才安心,乖乖躺好,任由秋吟给她盖了被子,阖眼休息。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亮亮的高嗓门,“太太,崔妈妈来了。”听声音应该是于妈妈的。
另一边厢,闵氏忙掀了帘子出去迎人。杨鸿和杨鹤兄弟两个也出去和长辈见礼。秋吟也跟了出去。
杨雁回推开被子,悄悄坐起来,透过大开的窗子,可以看到院外的情形。就见闵氏上前握住了那位崔妈妈的手:“表姐,你可是来了。”
崔妈妈髻上插着根足有一两重的金簪子,身着青绸妆花褙子,肤色偏白,眉眼开阔,看着便是个爽朗的人。她道:“妹子,我早该来瞧瞧雁回,只是府里有好些事,一直走不脱。”
看到来人,杨雁回不由大吃一惊。闵氏口中的表姐,正是秦府的一个管事婆子。她隐约记得自己见过一面这人,听素簪说那是“崔婆子”。只不过“崔婆子”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称呼好听一些的“崔妈妈”!
崔婆子将带来的补品交给一个仆妇拿下去,又和闵氏客套了几句后,便和闵氏携手往杨雁回的屋子里走来。
虽然明知自己早已换了形容,可杨雁回还是没来由的心虚,连忙躺好,闭了眼睛装睡。
进屋后,崔婆子只是探头瞧了一眼,发现女孩儿已经睡着,便知趣的远离了绣床。
秋吟早已搬了锦墩来给客人坐。闵氏便和崔婆子一道挨着坐了,低声说些闲话。陪着二人一起进来的杨鸿杨鹤陪坐片刻后,便退了出去。
崔婆子微微叹息:“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撞成了这样……那天杀的霍家……他们的手段狠着哪。我真怕你不听我的劝,闹到霍家去。只是可怜了雁回……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牵这个线,让你们往秦府去送鱼。”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
闵氏道:“这事与姐姐有何干系?姐姐不也是为了我们好?雁回有这一遭劫难,也是命里合该有的。”如今雁回既没事了,她能忍便也就忍了。倘若雁回当初真的亡故了,她拼了这条命,也要跟霍家斗一斗。
崔婆子放下手帕,又道:“我这些日子,一直想着要来看看雁回,可秦家内宅这几日不安生,我没法告假。”
闵氏点点头,叹息一声:“听说秦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忽然得了怪病,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没了。和我们雁回出事是同一天,哎,可怜见的,才比雁回大了三岁。”
“可不就是这事么。那小姐死得可怜啊……”崔婆子说到这里,猛地又住了话,“哎……不说了。”
杨雁回藏在被子下的手,不由暗暗握紧,手指狠狠扣在手心里。她一定要让苏慧男遭报应!
崔婆子又道:“我今日来这一趟,往后恐怕又不得空了。大小姐刚没了,侯府的人便要迎娶二小姐,婚期很近,恐怕日后又有得忙了。”
闵氏问道:“二小姐?不是庶出的么?嫁给威远侯?”
崔婆子道:“我不是早与你说过吗?我们府上那位苏姨娘,原本也是个良家女,后来给老爷做了外室,深受宠爱。因为前头的太太总也生不出孩子,她又有了身孕,这才进了府里做的偏房。”
结果苏姨娘刚进门才不过一个月,太太王氏就怀上了,可还是让苏姨娘赶在前头生了个儿子。王氏难产,生秦莞伤了身子,没多久便去了。后来续弦的太太葛氏,姿色平庸,家世也低,又没生个一男半女,竟沦落得要在一个妾底下讨生活。
闵氏却道:“贵妾生的也是庶女呀!”
崔婆子道:“你有所不知。老爷外放那些年,太太在家中主持中馈,侍奉嫡母,教养小姐,苏姨娘跟在任上侍奉夫君,打理内宅,迎来送往,跟正房太太一个派头。”
就这样,家里的田产、地契,也都不在葛氏那里,全被苏姨娘带走了。铺子里的生意,也要定时去信给苏姨娘报账。在任上那些年,苏姨娘又帮着秦家置了不少产业,葛氏连个边儿也挨不着。再后来,葛氏便郁郁而终了。
就听崔婆子又道:“苏姨娘若想让自己的女儿顶了大小姐嫁去侯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雁回闭着的眼角,快速抖动了几下,又迅速归于沉寂。
两个中年妇人,絮絮叨叨低声说了许久的话,崔妈妈这才告辞离去。杨雁回睁开眼睛,瞳孔慢慢收缩。好风光的苏慧男呵……我一定要看看你,还能风光到几时……
听到闵氏又往屋子里来的脚步声,杨雁回这才又闭了眼,假装睡着,借此平复自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