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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争家产,叫贾母这渔翁得了利,怎么说,贾母在外代表的都是荣国府,王熙凤借着贾琏的印鉴赚上几千两黑心钱,比之贾母以荣国府的身份插手到史家兄弟争爵位争家产的事中,当真是小巫见大巫,高下立见。
贾赦只管两眼冒光地盯着眼前的金银,哪管这些金银是从哪里来的,及至望见箱子底下,铺着一层层金砖,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再不出来,良久醒悟到金彩两口子还在,乐不可支地坐在箱子上,摩挲着一枚玉笏道:“琏儿,这些个东西,咱们如何运回家去?”
金彩夫妇二人哭丧着脸,巴巴地看向贾琏。
贾琏道:“运回家里,白着了人眼,惊动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准会闹着讨回去。倒不如,老爷想法子在金陵多呆上些时日,叫个亲信回京城悄悄地买所宅子,叫谁都不许声张。待回去的时候,咱们再悄悄地把东西带上。京里老太太太看咱们迟迟不回去,以为老爷为荣禧堂的事在赌气,为安抚住老爷,指不定还要送老爷些好东西呢。”看贾赦理所当然地将所有全看成他所有,似乎没有要跟他分的念头,贾琏心道:这些都是他的,暂时叫贾赦拿去过过眼瘾。
说来,贾琏见识虽小,却也知道,宁荣二府就跟天朝当官的一样,没一家是靠着庄子、田地度日的,那些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零头,就连贾赦、贾政的那些个俸禄、冰炭敬,也可忽略不计。真正养活宁荣二府的,是那些不能跟旁人明说的“灰色收入”。
那些数目庞大的“灰色收入”,在贾母偏心地叫贾政一房住到荣国府荣禧堂的时候,就已经源源不断地流向了贾家二房——在外人眼中,贾家二房虽名不正言不顺,但住在荣禧堂掌握荣国府大小事务,若有事,自然要求到正房去。
等以后贾政的官越做越大、贾元春又“出息”了,这事会越演越烈。大房盯着干着急也没用。
贾琏对那些“灰色收入”敬谢不敏,想想也知道就是那些“灰色收入”把贾家跟其他三家缠在一起,才会落到一损俱损的地步。因此,他想在眼下花上十分的力气,将那些虽微不足道但又光明正大的收入纳入囊中。
贾赦连连称赞贾琏出息了,因是亲父子,理所当然地觉得贾琏的就是他的,压根没往分赃一事上想,点头道:“我儿说的有理,老太太藏了这么些东西在这,就连老太爷怕也不知道。只怕这些东西的来历,老太太也不敢跟人明说呢。”
似乎这么一说,他偷走贾母私房的事,就天经地义了。
“父亲,儿子想在金陵奔走一番,先将田地、屋子、铺子拿到手上,如此,少不得需花费些银钱。”贾琏道。
贾赦才因贾琏机灵得了那么些钱财,当下大度道:“我与你说你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你偏不听。京城里来一封信,你做的那些事就功亏一篑了。罢了,小孩儿家年少轻狂一些总是有的,回头要多少,我兑给你。”
“多谢老爷。”贾琏看贾赦人逢喜事、兴致大好,又得寸进尺道:“老爷不如给老太太、二叔去信时,再提一句你来金陵路上遇到一故交,那故交称老太爷在世时,曾与他提过儿子与他家孙女的亲事。老爷不敢叫老太爷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只等着出了孝,再正经地跟那家提亲求娶。”
贾赦诧异道:“你这混人,又说得是什么话?莫非来金陵路上,你瞧见了谁家女儿?”
“老爷,老太爷尸骨未寒,儿子怎会做那糊涂事,只是不忿二房放出过了孝期,就叫儿子与王家凤姑娘完婚的话。”贾琏眼前浮现出一个妖娆少女,须臾,那少女的身影又被她身后一连串的算计压倒。
“王家凤姑娘?可是小时来府上与你兄弟几个一同戏耍的那位?瞧着很是爽利,模样儿也好,你不喜欢?”贾赦疑惑了。
他有这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虽他没点头,但多少年来,时不时总有个人拿着贾琏、王熙凤玩笑几句,潜移默化下,他打量着王熙凤家世、容貌、性情都不错,便也不反对这事。可若当真提起这亲事,他也纳闷什么时候就定下来了。
“老爷,儿子宁可娶个无颜女,替老爷把老爷的荣禧堂、荣国府主子的脸面争回来,也不能娶那王家姑娘。”贾琏当下又将自己娶王熙凤对他们大房百害而无一利的事细细说了一说。
金彩夫妇二人先瞠目结舌,后钦佩不已,虽离开京城久了,但年年也能听到些京城贾家的消息。二人俱想:看来老太太、二太太都小瞧了琏二爷。
贾赦原不曾往这一层上想,此时细思恐极下,连连叹道:“险些着了二房那毒妇的道了。”
“亏得老太爷死了,”贾琏在心里冲贾代善的牌位一鞠躬,“眼下还不能议亲事,这事还有扳回一局的余地。”
“可老太太若追问,那故交是谁呢?”贾赦思量着其他几口箱子里,又装的是些什么。
“便说那故交听说老爷被挤兑到府上旮旯角落里住着,又反悔了。老爷不肯叫老太爷旧日的朋友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不肯将那位故交的名字说出来。”贾琏道。
贾赦听了连连点头,自夸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当下得意非常。
贾琏微微挑眉,心觉并非他口舌伶俐能寥寥几句就说服贾赦,实际上是贾赦压根对贾琏的亲事并不看重,才会由着他说怎样就怎样。
咕咕地两声叫声传来,贾琏看贾赦肚子饿了,才要劝说他回房吃饭,又觉贾赦若离开了,必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以为他趁机偷藏了什么,说道:“老爷且在这等一等,儿子去给老爷端饭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