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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的,就是唐戊走绳途中一刹那的死角……
譬如现在!
弦落,箭出!
唐申在听到弦鸣之时就意识到将有箭朝他射来。他想要躲,愈加沉重迟钝的身体却无力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铁箭刺入胸口,倒吸一口充满铁锈味的空气,嘴角溢血。
但他不慌,定定看着唐甲快速为弓弩上弦,在她射出第二支箭瞬间矮身掠出,身形小幅度虚晃避过铁箭,呼吸间就逼近安洛绮身前。他手中匕首冲其上刺下挑,要将她挡住腰间笛子的手臂削断,把那宝物强抢过来!然而没等他匕锋彻底切开眼前女子皮肉,唐甲一腿挑来,他闪避不能,生生受了此击,身体腾空飞出!
“唐申!”
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纵身环住他的腰,以身垫于他身下一并滑出去老远。两人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多少桌椅,最后堪堪停在墙边,银帽与匕首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唐甲一脚毫不留情,唐申本身腹间就有伤口,无疑雪上加霜。他开始觉得眼中景象不真切起来,意识也有些模糊。可他还能分辨出刚才唤他的声音属于何人,一边将口中腥咸液体吐出,一边尽力将话说清楚:“你怎么……回来了……是发现、发现笛子不对……”
“别说话了!”罗谷雨顾不得后背疼痛,慌忙将唐申搀起,用手背去擦他嘴角,染了满手红。
罗白露也随着罗谷雨返回,此刻挡在他们身前拦下想趁机取唐申性命的人,没好气地回答:“你们咯中原人真真狡猾,拿假笛子豁人!莫不是我阿哥聪明,就要叫你们骗了去!”
唐戊见唐申倒地,惊呼一声,收了绳镖就要往他那处跑。唐甲得空把手往怀里伸,掏出一枚黑铁令牌、一张右下角盖着树叶模样印章的纸,喝住唐戊:“唐未嫣你看这是什么!你可还认得天琊堂的肃清令?!唐申是叛徒,他在利用你!”
唐戊半点不信唐甲的话,却不得不相信天琊堂的肃清令!她当下呆立住,怔怔盯着唐甲手中以朱砂重重勾出叛徒“唐申”二字的纸张,所有不敢置信变作喃喃细语:“这、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唐申在骗我吗……”
“他当然是骗你!你自己看,跟随我们来的四名二代弟子都死在他手上了!”唐甲厉声说着,“堡中从未发出任何刺杀安洛琦的任务,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与安洛琦安小姐会面!”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令上堡主以及四位长老掌令仿佛一座座大山,重重压在唐戊肩头,击溃她所有坚信,她无措地望向唐申,“为何会如此?为何要骗我?”
唐甲如此颠倒黑白,一时竟令唐申觉得好笑,只他一想,此回任务确实并非他亲身借取,而是经过一交好的同门师妹之手……莫非他早已在不经意间落入陷阱?
越发昏沉的大脑不容许唐申深思,眼前片刻前还说与自己死生与共的人,凭一张薄薄的纸片就倒戈相向,他也无从游说。罢了,他从未指望过唐戊会一直帮助他,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得。
唐申身体摇摆数下,好容易才站稳,低声对扶着自己的人道:“逃。”
在罗谷雨认知中,唐申向来都是从容淡然的,何曾有过这幅狼狈的模样?堂堂七尺男儿红了眼眶,心中只想把眼前这些人全部杀光,奈何对方人数呈现压倒性的胜利,而唐申重伤在身,便强忍怒火对罗白露道:“白露!走!”
“将他们三人通通留下!我许黄金万两!”
安洛绮怎可能让他们逃跑?就凭唐申屡次伤她,她就要那人死无全尸!
唐申三人身周的江湖人听到“黄金万两”四个字,双眼霎时红了,若说之前他们尚心有顾忌,那么他们现在则是生怕慢一步,这黄彤彤的金子就要长翅膀飞了!
唐申急喘几口气,睁着模糊的眼看向站在堂上的安洛绮,双指并拢置于唇边吹了一声口哨。说也奇怪,这声口哨响起后,安洛绮双眸逐渐放空,忽然拢袖高喝:“与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伤!”
唐甲闻声看向自己奉命保护的人,脸色一变,抓过其手腕探脉:“观心梦蝶?什么时候?!”
所谓观心梦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药组合而成,毒性不重不能为银针探出,却能令人迷失心智。若单独中其中一种,对人并无害处,只有两种毒混合在一起才会起作用。
按照唐申自己的设想,计划中易容成迟行戈的人是他,所以他借柳醉杏之手给迟行戈下“梦蝶”,他稍后潜入净羽山庄再下“观心”,可以轻松解决内力深厚的迟行戈。然唐甲的加入,唐戊担忧他伤势,把易容作迟行戈的任务交给唐甲,他还以为这步棋派不上用场了。没有想到安洛绮当着“柳毅”面前,取了柳醉杏赠与迟行戈的酒盅,自己喝下混着“梦蝶”的酒水,他方才趁唐甲转身取千机匣,在匕首上抹了“观心”,借划破安洛绮手臂,让毒渗入她体内,完成了“观心梦蝶”。
安洛绮娇笑一声,挣开唐甲手臂,转着圈纵身往包围唐申的人群中扑。围攻的江湖人见了,怕伤着美人儿,下意识避让开,包围圈便出现了一个缺口,罗白露领着罗谷雨以及唐申二人立刻迎上。
唐甲急忙飞身落到安洛绮身边把人往回扯,安洛绮完全不合作,使劲挣扎,发了狠甚至一口咬在唐甲臂上!唐甲不怕疼,但被安洛绮这样一闹,腾不出手去对付将要突破包围圈的唐申等人,回头对发愣的唐戊喝道:“小嫣!你难道要违背堡主命令,让这个叛徒逃跑吗?!”
唐戊一个激灵,手中绳镖应声而出,自罗白露脸旁飞过。她魂不守舍,仍是听令出手,喃喃道:“唐申,对不起……”
对不起?本无是非,何来对错,更无须道歉。从未寄托希望,谈何失望。
唐申眸色微沉,在罗谷雨欲出手拦截的惊慌目光下把手抬起,竟一把抓住了绳镖,手臂一振,掷了回去,纵使模糊的视线也无法阻止他正中目标!毫不迟疑、毫不留情、毫不手软!
“小嫣!”
唐戊未能想到唐申转瞬便下此狠手,不知闪避,愣愣看着绳镖镖头没入自己胸口,绽出一朵血花。心脉被断,唐戊仰面倒地,蛇骨铁索失去驱使它的力道,掉落在她粉色衣裙上,逐渐失神的双眸中,一片迷茫。
唐申并不怨说着喜欢他的唐戊要取他性命,唐戊不过单纯听命于唐堡主。从头到尾,真正无情的人,是他。
“唐申!你怎么敢对小嫣下手!”唐甲勃然变色,眼中满布血丝,再也顾不上安洛绮,戟指怒目,“小嫣这么喜欢你,你怎么敢对她下手!”
唐甲的手往衣襟中伸去,孔雀翎二度出现在她掌中。
“我要你们全部给小嫣陪葬!”
两把孔雀翎?
难得的,唐申感到惊讶。须知一把孔雀翎就要耗费栖羽堂半年时间制造,唐甲连续拿出两把,舍得用在他身上,不得不讥笑一声荣幸。事到如今,唐申已知回天乏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说有万分把握避开孔雀翎中射出的万道淬毒毫毛细针,何况是现在?
他倒要看,死之一字,有何可惧?
唐申平静看着孔雀翎在空中绽出点点星芒,带着的震撼人心美。还没来得及赞叹不愧是孔雀翎,面前一暗,罗谷雨略显苍白的脸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知道罗谷雨一双琥珀金色凤眼十分漂亮,不经意的顾盼流转间夹着奇异的、满是英气的妩媚。却不知其中饱含着坚定以及义无反顾时,竟可以这般……摄人心魄!
唐申胸口一烫,心跳声在耳中蓦然放大,似乎有什么在其中不断跳动,令他生出无限气力,双手不受控制地一把将罗谷雨推向罗白露,将两人送出孔雀翎的射程。
很快,他就猜想那应当是罗谷雨种在他身上的蛊起了作用,蛊分子母,当舍子护母。
但他看着罗谷雨挣扎着要向他扑来,被罗白露翻身按倒时,不觉得后悔。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趁着安洛绮失神游走时夺来的红翡玉笛扔向罗谷雨。
还记得幼时,他记不清面容的娘带他去算命。摆摊的瞎眼道士掐指一算,说他生来是个凉薄之人,无心、无情、无意。过去的十数年,似也印证了瞎眼道士所言,他所经历的种种事、结识的种种人,都无法牵动他的心绪。
即便是蛊虫作祟,方才一瞬,是他第一次为别人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