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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八爷府
荣平从外头回来,太监冯进朝刚好站在廊下,看见荣平经过,连忙扯着笑脸道,“荣公公这是外出办事去了?贝勒爷刚还问起您了呢。”
荣平瞥了冯进朝一眼,一言未发地进屋去了。
冯进朝冷下一张老脸,朝着阴暗处唾了一口。他跟着八阿哥的时间也不短了,只可惜是延禧宫的出身,随着大阿哥和惠妃娘娘的相继垮台,如今被一帮小辈踩得死死的。
荣安活着的时候好歹还会做做表面功夫,等荣安一死,荣平成了头一份,对待他们这些老人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冯公公,”一个娇怯的声音在雕花拱门后响起。
冯进朝循声望去,一个年级不大的小侍女冲冯进朝招了招手,“冯公公,我们小主要见你!”
书房内
荣平给八阿哥见了礼,八阿哥抬了抬手道,“那边谈的有眉目了?”
“是,”荣平低了低头,“九爷府上的人牵头,连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有心参上一份,毕竟是保赚不赔的买卖。”
“那就好,”八阿哥面上带了一丝浅笑,“这种事儿人越多就越安全,告诉老九,有三哥的人在前头,让他不用太冒头,一切交给手下人就是。”
“奴才明白,只不过,”荣平略略一顿,“既然是笔好买卖,主子何必假手他人呢?奴才可听说,那个希福纳的私库里都不下十几万数了。”
八阿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银子太多了,也会咬手的。老九最善钻营,这种事儿还是交给他最合适。”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荣平俯了俯身。
“对了,”八阿哥端起一旁的茶碗,轻轻刮去茶末,“老十四府上去的是谁?”
荣平抬起头,目光深邃,“是十四爷的贴身总管,吕瑞。”
八阿哥闻言,弯起嘴角抿了口茶,“今儿这茶味道太淡,爷倒是想喝点儿酒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四阿哥的府上倒是颇为热闹。
胤禵一脸黑线地站在院子里,面前是被□□崩出了一个大洞的马车。
吕瑞瘫在地上死死搂着十四阿哥的大腿,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行了,别给爷丢人了,你赶紧给我起来,”胤禵嫌弃地甩开腿上的人,转身往屋里走。
吕瑞是全然不顾脸皮了,连滚带爬地跟在十四阿哥身后,刚一进屋就滚到了地上,哭嚎着嗓子道,“反正,这事儿奴才是不干了。您就看着奴才今天被□□顶着脑袋都没供出您的份上,给奴才留条活路吧。要不您就给奴才一个痛快的,奴才好歹也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呜呜……”
“闭嘴!”胤禵一个茶碗摔到吕瑞跟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当年他是眼瞎到什么地步了,怎么就提拔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呢?别说苏培盛了,他连宫里那倒恭桶的小太监都不如!
吕瑞抽抽搭搭地跪了起来,嘴是闭上了,那眼睛还满是委屈的。人家苏公公多有底气啊,在京城开个枪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哪像他,在外头被人冤枉,被人欺负,回府里还被主子骂。今儿个苏培盛要真崩了他,他家爷都不带替他喊一声冤的。
“行了,行了,”胤禵被盯的浑身发毛,一连气儿地冲吕瑞挥了挥手,“赶紧下去把你那猫脸洗一洗,这事儿不用你参合了,爷派别人去。回头问起你,你就说不知道。”
“那行,”吕瑞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还发软的腿给十四阿哥行了个四不像的礼,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道,“这事儿怕是要给雍亲王知道了,主子要不就别参合了——”
“你懂个屁!”胤禵粗鲁地打断吕瑞的话,胸口还被气的发闷,“他知道就知道了,还省了我的事儿呢,你当爷真是奔那几两银子去的?”
吕瑞一瘸一拐地从前院出来,伺候他的小太监连忙过去搀扶。别问他为什么瘸了,反正就是不会走路了。
“您这是怎么了?”小太监费劲地架着吕瑞往屋里走,“怎么出一趟门回来弄得这么狼狈?”
“别问了,我今天是倒了大霉了,”吕瑞气呼呼地走进自己的屋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哎哟,小的去给您换点儿热的吧,”小太监伸手去拿茶壶,被吕瑞推开。
“用不着,让我安静安静,”吕大总管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前前后后想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嘴角蓦地一弯,吓得收拾床铺的小太监一愣。
“平白无故地甩掉了烫手山芋,我也不算太亏啊哈哈哈……”想通了的吕大公公叉腰大笑,还没收拾完的小太监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地溜了出去。
入夜,圆明园
苏伟回来得晚,到了房里就往床上一躺,一声不吭。
看着不对的四阿哥叫来了小英子,小英子含着唾沫把今天的事儿学了一遍,又耸拉着脑袋退了出去。他胆子还是太小,白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怎么想怎么觉得羞愧。
“好了,别瞎想了,”四阿哥换好衣服,躺到苏伟身边,“希福纳本来在户部供职,户部那个烂摊子已经是多年沉疴了。只可惜,当初都察院副左都御史祖允图虽然参了户部内仓亏空草豆一案,可是因涉事官员过多,被皇阿玛轻轻放过。牵头的希福纳也只是罢官免职,他当初贪墨的银两估计连一半都没吐出来,也无怪乎被人盯上。”
苏伟转过身,脸色还是不太好,“依你说,这个希福纳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吕瑞还告诉我,只是几个做奴才的想赚点零花儿。早知道,就该再给他几拳!”
“吕瑞也不算说谎,”四阿哥轻轻一笑,“这种事儿,没一个做主子的会跳到前台来的。反正,这些奴才都是谁家的,苦主一定知道。若真的事发了,也不过是些奴才仗着主人的势为非作歹。朝堂上都有贪官呢,皇阿玛又能怎样,顶多斥责几声,要治罪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物。”
“哼,吕瑞那个笨蛋,”苏伟嘟囔了几声,心下又难受起来。十四阿哥万一真的长歪了,以后可怎么好?
四阿哥一边拍抚着苏伟的胸口,一边暗暗沉思,户部的亏空恐怕已是皇阿玛案头的大问题了,胤禵这次,估计是要借着谁的东风,送给皇阿玛一份大礼吧,爷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