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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如今还有力气说话?”玉汝恒抬眸看着那面纱上浸湿的黑血,那露出的凹凸不平的额头,碎发黏在上面,他靠在自个瘦小的身上,浑身发烫,不停地抽搐。
云景行死如灰烬的双眸微微一动,那嘴角微抿,虽然隔着面纱,却能看到那淡淡地笑容,映衬在月色之下,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玉汝恒的心动了一下,这样的笑容,她似曾相识,她直视着他,二人便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云景行最终撑不住闭上了双眸,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玉汝恒暗叫不妙,加快了脚步,横冲直撞地将他扶回了偏值房。
富春一直候在值房外,远远便瞧见玉汝恒走来,而她正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惊讶地上前,迎上前去,“玉掌印,这是……”
“富春,赶快去准备热水。”玉汝恒只管上前走着,微喘地开口。
“是,奴才这便去。”富春打量了一眼玉汝恒怀中的云景行,匆忙转身便去准备。
玉汝恒扶着云景行入了值房,扶着他小心地放在床榻上,抬手便将他脸上的面纱揭开,那脸上不停地流着黑红的脓血,而且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俨然比腐烂的尸体还要恐怖。
她连忙转身拿过一旁的面帕,小心地擦着,可是,刚刚碰触上,便见他紧咬着唇,闭着双眸闷哼了一声。
富春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放在一旁垂首立着。
玉汝恒将浸湿着黑血的面帕丢给富春,富春双手接过,便放入铜盆内,转瞬热气腾腾的水变成了黑红色,还散发着浓烟。
玉汝恒接着又拿过另一条干净的面帕,捏着云景行的下颚,将紧闭的唇掰开,连忙将折好的面帕放入他的口内,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两侧,表情甚是痛苦。
富春看着眼前一身茶白色锦袍的男子,身上沾染着血迹,那十指的血浸湿了身下的单子,连他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不忍心再看下去,低着头侧着身子。
玉汝恒抬步行至梳妆台前,打开最底下的一个梨木匣子,抬眸看向富春,“杂家命你去寻的东西可寻到了?”
“适才刚拿到。”富春说着便从怀中拿出,双手呈给她。
玉汝恒拿过富春手上的黑雨瓷瓶,疾步便行至他的跟前,正坐下,云景行猛地睁开了双眸,迷离的看着她……
“景帝……”玉汝恒见他醒来,压低身子,倾身向前低声问道。
云景行却突然半坐起来,将她抱入了怀中,那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双臂更是拼劲了全力拥着她,这一刻,玉汝恒温和的双眸闪过一抹愕然,她能够感受他身上迸射出来的强烈火焰,就像是一座火山,要将她顷刻间吞噬。
富春见状连忙上前,“玉掌印……”
玉汝恒摇着头,“无妨。”
她知道,他如今是在死亡的边缘垂死挣扎着,而她就像是他拼命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她以为他早已看淡了生死,未料到他也有着如此求生的*。
她任由着他越发用力地抱着她,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尽管如今,她已经被勒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申屠璃疾步冲了进来,正好看到那床榻上的一幕,那双明亮的双眸惊愕地睁着,身形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半步,“玉汝恒……”
玉汝恒转眸便看到申屠璃面色发白地直视着她,那眼神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更多的却是愤怒,她大步向前,完全不顾公主该有的仪态,直冲冲地来到玉汝恒的面前,低头盯着她,“你们……”
玉汝恒不过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殿下难道没看到他中毒了?”
玉汝恒将目光落在云景行身上,那已经溃烂不堪的容颜,除了那眉眼与唇以外,早已经面目全非。
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带着巨大的痛苦,她收敛起怒火,抬眸看着玉汝恒,“他对你还真是特别,无论本公主如何折磨他,他从未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玉汝恒如今哪里有心思与她说这些,只是淡淡地开口,“公主殿下可否帮奴才一个忙?”
“什么?”申屠璃明明很生气,恨不得将云景行拽下床榻,狠狠地抽一顿,可是,当对上她那双温和的双眸,所有的怒火便已经烟消云散。
“将这丹药喂他服下。”玉汝恒说着便将自个手中的瓷瓶递给她。
申屠璃看着那瓷瓶,又看向玉汝恒,“你对他还是真真的好。”
玉汝恒面色平静地看着申屠璃,“公主殿下,人命关天。”
“人命?”申屠璃冷笑一声,“他如今就是个废人,你以为他还能活着踏出这里?”
玉汝恒明白申屠璃言下之意,她是在警告自己,最好不要多管闲事,看来今夜对云景行下毒乃是申屠尊一手策划。
倘若是如此,那她偏要救云景行,“公主殿下可否帮忙?”
申屠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瓷瓶夺过,一面看着她,一面打开,倒出两粒药丸,捏着云景行的下颚,粗鲁的塞了进去。
玉汝恒的双手绕过他的后背,在他艰难吞咽的时候,顺着他的脊背轻抚着,以此让他能够顺利地吞咽下去。
申屠璃立在一侧看着她如此细心的动作,冷哼一声,随即便坐在了一处的杌子上,“本公主怎没见你对本公主如此细心过?”
玉汝恒知晓她素日虽然蛮横刁钻,可是,心性不坏,不过是有些公主脾气罢了。
她难得对申屠璃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公主殿下背后的伤势可好些了?”
“看来本公主是沾了云景行的光。”申屠璃冷冷地盯着她,得理不饶人地应道,只是那唇瓣却正在微微上扬。
云景行服下药丸,逐渐地放松下来,抱着她的手臂也渐渐地松开,玉汝恒从他的怀中退出,扶着他小心地放在床榻上,抬手覆上那沟壑不平的额头,看来适才在占星台所中的毒已解,她松了口气,脸上也染了一抹欣慰地笑意。
申屠璃见他云景行的关心显然已经超过了主子与奴才之间的亲近,她心中适才压下的火焰腾地又冒了上来,猛地站起身来便行至她的跟前,“他死不了,不过,你可是在找死。”
玉汝恒随即站起身来,躬身立在申屠璃的身侧,“公主殿下,奴才恭送您回宫。”
申屠璃垂眸盯着玉汝恒,抬手拽着她的手臂,“这么急赶本公主离开,难道是怕本公主打扰你二人的好事?”
玉汝恒低头看着她握着自个手臂的手,从容地向后退了半步,试图要将她的手抽开,可是,申屠璃似乎不愿就此放手,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你跟他到底是何关系?”
“并无关系。”玉汝恒如实回道。
“那你为何要对他那般的好?”申屠璃不解地问道。
玉汝恒抬眸迎上申屠璃审视地目光,平淡地启唇,“公主殿下为何要对奴才这般好?”
申屠璃被问住了,此刻,时间放佛静止,她只是怔怔地盯着玉汝恒,良久之后,才将拽着玉汝恒手臂的手松开,转过身去,“本公主也不知道,大概是……只想对你好。”
玉汝恒微微一怔,这样的话,让她竟然无法辩驳,她只是安静地立在原地,不发一言。
申屠璃深吸了口气,将脸上那复杂惆怅的情绪收敛,再次转身看着她,“那你呢?”
“她会让奴才想起一位故人。”玉汝恒直言回道,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遮掩自个的情绪,对申屠璃说过的最真诚的话。
申屠璃的心却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痛得她眼角酸涩,她吸了吸鼻子,“那位故人是你所爱之人?”
“亲人。”玉汝恒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抬眸看着她,“公主殿下如今待在奴才这处必定会惹来非议,倘若再加上适才在占星台偏房之事,怕是有损公主殿下的声誉,奴才这便让富春恭送您回宫。”
申屠璃听着她的话,扬唇笑问道,“你是在关心本公主?”
“公主殿下还请回宫。”玉汝恒并未应答,而是低声开口。
申屠璃突然心情极好,眉开眼笑地提着裙摆转身,翩然又重新坐回杌子上,抬眸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富春,“本公主乏了,走不动,还不给本公主上茶。”
“奴才这便去。”富春自然感应到了申屠璃看了他一眼的眸光,垂首应道,便起身躬身向外走去。
“本公主要小玉子素日喜欢的。”申屠璃见富春离开,还不忘加上一句。
玉汝恒见她如此,也不再勉强,她知晓申屠尊必定会在寿诞结束之后,前来找她算账,可是,如今她却顾不得那么多。
她随即俯身看着云景行十指凝固地血,适才他抱着自个的时候,她的官袍亦是被血染红,她低头看了自个身上血迹斑斑,抬步行至梳妆台前,拿了玉肌膏与白布重新坐回床榻旁,将他的手抬起,仔细地为他上药,而后一根一根地包扎好。
申屠璃坐在一旁凝视着她,那凉薄的唇微抿着,细长温和的双眸竟是那样的专注,她周身此刻就像是被一层暖光笼罩着,申屠璃看着失了神,她的身上就像是有某种魔力,驱使着你不断地想要去靠近,再靠近……
玉汝恒将他的手放下,而后将锦被盖在他的身上,起身便看到申屠璃正目不转睛出神地望着她。
她抬步上前,行至申屠璃的面前,“公主殿下,如今可歇息好了?”
申屠璃听到玉汝恒的话,这才回神,猛地红了脸,似是心事被道破一般,低头干咳了几声。
玉汝恒看着她如此的模样,莞尔一笑,接着说道,“公主殿下可是要移驾?”
申屠璃抬眸看着她,“本公主在这处还能帮上你,倘若本公主此刻走了,你以为自个的小命还能保住?”
玉汝恒恭顺地垂眸,“倘若公主殿下留在这处,怕是更危险。”
“此话从何说起?”申屠璃不解地开口,她深知申屠尊的脾气,今日本想借着寿诞,让云景行中毒,那毒一旦渗入体内,便会变得性情暴躁,如此,他便会失去常性,最后自杀而亡,此事便可以告一段落,以此断了大远国的念头,云景行在一日,大远国如今的新皇便会有所顾忌,对大骊国始终心存忌惮,可是,如今,申屠尊的计划却被玉汝恒破坏,她无法想象,依着申屠尊的性子,会如何对付玉汝恒,想及此,她便心有不安,对玉汝恒甚是担心。
“公主殿下,奴才自有法子,您倘若在此处,景帝之事便与您有牵扯,到时,不止是奴才,您也会受到牵连。”玉汝恒觉得此事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对云景行下手的未必只有申屠尊。
申屠璃见她面对性命攸关之事,依旧表现地如此淡定,“你当真能应付?”
“公主殿下不相信奴才,也要相信公主殿下看人的眼光。”玉汝恒看向申屠璃,不紧不慢地开口,随即将怀中的玉肌膏递给她,“这是奴才适才服侍公主殿下所用的玉肌膏,您回宫之后,记得再涂一次。”
申屠璃探究地看着她,过了片刻,便垂眸应道,“既然你有主意,那本公主便不逗留。”
她说罢瞟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云景行,看向玉汝恒,“你好自为之。”
“奴才恭送公主殿下移驾!”玉汝恒垂首行礼,侧眸递给富春一个眼色,富春便侧着身子引着申屠璃离开。
占星台处,寿宴伴随着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似乎适才云景行之事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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