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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瑶有些赧然,“对不起,大师姐,刚刚我在发呆。”说完,她又看着云绯问,“对了,大师姐怎么进来的?”
“还说呢。你门也没关,我敲门你也不应,就进来看看你在干什么。谁知道,你居然在发呆。”云绯瞅了瞅她的表情,露出纳闷的神色,“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呢?这还好是在派里,要是在外面,我瞧你被人卖了都还替人数钱。”
宗遥有些尴尬,没有说话。这模样看在云绯眼里,激起无限兴趣。她拉着宗瑶坐下,很是八卦地问,“怎么了?是朱哲瀚欺负你了?还是那些弟子缠着你了?”
宗瑶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宗瑶垂着眼,不说话。
云绯想了想,眼瞳微微一转,了然道:“是不是以为周光远?”
这话一出,宗瑶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慌张,然后,又露出一丝羞赧,“大师姐……”
看着她这表情,云绯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她偏偏不直说,还不怀好意地问她,“是不是啊?难道真的是他?这小子,是不是他看你穿女装欺负你了?”
“大师姐……”宗瑶脸红了。
云绯继续道:“没事!他要敢说你半句不好,大师姐给你做主。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说着,云绯就站了起来,宗瑶怕她真的是去找麻烦,忙伸手拉住她,嘴里说道:“不是的!是我……是我的问题。”
“哦?”云绯回身看她,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宗瑶本来还想瞒着的,但见云绯一副不达目的就要去打周光远的模样,她只好全交代了。
她说,她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虽然也是穿着女装,但要抛头露面给父亲打理自家的店,基本上是女子当做男人用了,也没觉得自己也是娇弱的,
后来,家里出了事,她去告状的时候差点遭到侵害。虽然那时候她发现,女人是个危险的性别,但是,她潜意识还是觉得不服的,她觉得自己心志不比男儿弱小,她也可以很坚强自立。于是,在流水派的这些日子,她女扮男装和大家呆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就给自己特殊待遇。相反,她比其他的一些男弟子更努力,不然,怎么可以被人称一声“宗师兄”?
在她被继母陷害,被迫离家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在她遭遇歹人,差点*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在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为了赶上男人,日夜刻苦练习的时候,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
可是……
可是,当那天连良举剑刺来,周光远抬手握住剑,之后转身抱住她,为了她被狠狠刺了一剑时,她震惊了。尤其是,当周光远在她耳边轻声说出那句,男人生来就是要保护女子的时候,她差点落了泪。
从来没有人当她是弱女子,她便以为自己不柔弱。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在周光远为她挡剑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哪怕自己再坚强,再咬牙,她的内心里,却是希望有一个人,能这般保护她。
而周光远做了这个人。
所以,宗遥动心了。
等宗遥说完这些,云绯隔着烛火看了她半晌,轻轻笑了起来。宗遥有些窘迫地抬头,只见云绯眸中清清,盈盈如深湖潋滟,瞬间安抚了她羞涩的心。
“喜欢一个人是好事,为什么会不开心呢?”云绯眸光温和看着宗瑶。她发誓,自己真的没有用这么温和的目光看过一个人,要是宗瑶不老实交代了,她会给宗瑶表现一瞬变脸的绝活。
好在,宗瑶只是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原以为,他就算不喜欢我,多少也是……也是有些感觉的。可是我今日换了女装去看他,他的反应……”
“他的反应怎么了?”云绯追问。
宗瑶将下午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到别的弟子看见她的时候,那殷勤献得跟什么似的,哪儿像之前她认识的那群弟子啊。可唯独周光远一个人,待她还是没什么区别,这让宗瑶觉得有些挫败,好像周光远对她而言,无非就是照顾了一些些而已。
听完宗瑶的话,云绯抬手学着宗瑶之前的模样,托着腮,看着烛火半天,似乎思索了红一会儿,忽而笑道,“这事儿啊,好办。我教你一个办法,保证能知道周光远那小子对你到底是有感觉,还是朋友情谊。”
宗瑶闻言,秀眸微微一动,看着云绯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表情有些迟疑。
云绯唇角扬起一道笃定的笑容,“不过我觉得,他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就算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心思,那你也可以让他喜欢上你。到时候我再教你别的办法。”
宗遥眼睛一亮,嘴唇动了动,却是忽然说了句,“大师姐,听说……你之前在秦淮……”
在南朝中啊,这“秦淮”一词,含义还挺多的。从狭义上来说,那就是一个地名,秦淮。从广义上来说呢,它代表的可多了。文艺点儿,就是花前月下,秦楼楚馆;直白点儿就更多了,什么温柔乡啊,什么销金窟,什么花天酒地,什么纸醉金迷啊……总之,就是这类了。
虽然宗瑶问得很含蓄,但是云绯很明白,宗瑶的意思啊,是怕自己给她提供一些,*家妇女的招数。
于是,云绯笑了。
宗瑶被笑得有些尴尬,毕竟那话问得实在不雅了些,她生怕云绯生气。还好云绯只是笑了笑,才眨着眼,含着深意地问她,“你想要那样的招数啊?我也有啊。”
宗瑶连连摆手,知道自己误会了,忙道了歉,然后问云绯怎么做。
云绯招了招手,待宗瑶靠过来,便在她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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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周光远在桌前坐了很久,脑中一直盘旋着昨日那道浅碧色身影,怎么都挥散不去。可是,直到他坐到屁-股都痛了,还不见熟悉的人来。
周光远有些焦躁。
他站起身来,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今天的天虽然不像昨天那么阴沉,但阳光也不算很热烈,他出去走走,伤口应该不会出问题吧。反正,都结痂了。
这么想着,周光远离开了房间,径直朝西阁走去,待走到了宗瑶房间前,他有些讶然地发现房间门开着,里面也没有被褥之类。他愣了两秒,才想起昨天宗瑶似乎提过,云绯让她搬到南阁连良之前的房间去了。于是,周光远又去了南阁。
在他走到连良曾经居住的房间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外石桌旁的宗瑶。她一个人坐在石凳上,似乎用手撑着下巴,正在看着什么。
看着宗瑶纤瘦的背影,周光远不知怎么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觉得一整日的孤单似乎一下子被填满了似的。周光远勾着嘴角,正要举步往前走去,却见连良的房间,也就是宗瑶如今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来。
一个男人,一个周光远很熟悉的男人,朱哲瀚。
周光远的步子一下子停住了,他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宗瑶和朱哲瀚。只见朱哲瀚似乎是端着两杯水走了出来,走到宗瑶身边,将一个杯子递给了宗瑶。宗瑶接过后,扭着头和他说了会儿话,不知道说到什么,朱哲瀚朗声笑了几声,然后,抬起手抚了抚宗瑶的头。
周光远觉得心里头似乎有什么,一下子冻住了。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进去,只看得见朱哲瀚状似温柔地抚过宗瑶的发,而宗瑶的侧脸漾着浅浅的笑,像是一根针一样,戳到了心里。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针?
周光远有些纳闷,又有些不爽。最后,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转身大步朝来路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浅薄的光色中。
入了夜。
宗瑶从云绯那里回来,独自走到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弟子都是极为殷勤地和她说话。看着他们的样子,再想想周光远,宗瑶觉得嘴角扯出的笑容都有些涩涩的。
她今天按照云绯的办法,一天都没有去探望周光远,又怕周光远过来寻她,所以故意在房里呆了一天,可是,直到那轮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太阳挣扎着沉入了山峦之后,她也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而周光远呢?他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心情?
宗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暗想或者确实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周光远对她,根本没有相同的意思。那她是继续攻下周光远呢,还是换个人比较好呢?
宗瑶很苦恼,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到了门口,伸手一推,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她一愣,这才发现房间里的灯竟然亮着。
这……这附近明明只有自己,谁会在她的房间里?难不成……是连良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宗瑶觉得有些渗人,还按在门上的手都有些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