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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林副将一身冷汗,刚想要去找人,却是被楚文琛拦住了。
“云兄行事,是不会失手的。”之所以没有把萧月如带回来,只怕是不方便带着萧月如回来。
毕竟,皇甫华的院子距离这边可是有段距离的,现在街上人已经不少了,若是被什么人瞧见了,只怕是萧月如的名声毁尽,便是老国公爷的声名,也都不剩分毫。
林副将闻言狠狠一拳落下,“这禽兽,竟然敢这般对待郡主!”他虽然没目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皇甫华那坏了的院门和书房的门,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楚文琛闻言也是一叹,可惜萧月如一片情深,却是遇到了这样的皇甫华。
“我回头怎么向国公爷交代呀!”
林副将想起自己有负国公爷所托就一阵内疚,只觉得自己哪有什么脸见国公爷?恨不得死了的心都有了。
“云兄仁医仁术,想来也能治愈玉华郡主的,如今林副将应当妥善处置粮库之人才是,这其中定有猫腻!”
好端端的粮库出事,偏巧让林副将没了时间去接萧月如,好像安排好了似的。
林副将不算十分聪明,却也是有几分头脑的,不然定国公也不会托付他保护萧月如,这次却是事情凑巧赶到了一块,以致于他没了防备,所以才被皇甫华钻了空子。
听到楚文琛提及粮库之事,林副将恨恨道:“别让我抓出来这内贼,否则我老林让他这辈子都后悔来世上一遭!”
林副将去调查粮库之事,倒是楚文琛看着正在炮制药物的楚文琛主仆两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三少爷,您笑什么?”
柚儿脆声问道,她这段日子随着楚文琛和云剑英远游,人活泼了许多,再不是相府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楚文琛又是一笑,淡淡道:“你跟大哥学得医术?”
柚儿闻言颇是骄傲,“是呀,大少爷医术很好的,现在边关的将士和他都很熟的。”而且,边关将士都是直肠子的人,从来不会嫌弃大少爷的。她很喜欢这里,因为大少爷喜欢。
“很好。”楚文琛又是一笑,楚清欢很聪明,给自己兄长找了个最为合适的所在。
只是再聪明的人却也不能算无遗策,萧月如,他只希望楚清欢回来的时候能够释怀些,毕竟她和萧月如交情匪浅,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云剑英没有走太远,而是直接寻了一处院落进了去。
院子里只有一个哑巴的阿婆,听到动静拿起了拐杖。
“陈阿婆,是我,需要麻烦你几日。”
陈阿婆头段日子腿疾又犯了,是云剑英给她治的病,对于恩公的情她无以为报,经常自己做点点心送过去。
陈阿婆点了点头,看到云剑英怀抱里那露出来的几缕头发顿时明白了。突厥人向来没人性,对女儿家总是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只怕这位姑娘也是遭了殃的。
不能说话的陈阿婆叹了口气,连忙去烧热水。
将萧月如安置在破旧却又是干净的床铺上,云剑英看着即使昏厥过去还是一脸潮红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皇室中人竟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难怪清欢对皇室向来没什么好感。
想起远走忻州的小师妹,云剑英又是一阵庆幸,若是清欢见到萧月如竟是遭此大劫,又该是何等的气恼,只怕便是自己,都劝阻不了她的。
“不要!”
床上的萧月如忽然间惊恐叫喊道,两只手使劲儿推那并不存在的人,只是眼睛却没有睁开。
她在害怕,睁开眼睛会看到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云剑英喉结一动,倾下身子抓住了萧月如的手。
只是这一动作却是换来萧月如更深的恐惧,“五……不要,求,求你……”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了出来,看着蓦然睁开了眼,却又是眼神茫然的人,云剑英眼神骤然一动,他右手在萧月如眼前轻轻晃动,可是萧月如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曾经爽朗明媚的女儿家,竟是看不见了。
饶是看惯了病人的人间惨剧,可是云剑英还是觉得心头一酸。
陈阿婆站在门口,看到这情形心中又是叹了口气。
“阿婆,麻烦你……还是我来吧。”想起萧月如的反应,云剑英最后还是改了口。
陈阿婆没有任何质疑,而是按照云剑英的吩咐去抓药。
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萧月如失声叫了起来,甚至双手乱动想要抓破云剑英的面皮,换来的却是低沉的声音,“我不会害了你的。”
低沉的声音似乎让萧月如安下心来,只是待被置入温水中时,她忽然开口,“出……去。”
因为折磨,她声音沙哑粗糙,好像是沙砾摩擦过喉咙一般,说一句话就好像有火炭在口中燃烧。
看着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躲藏在浴桶里的人,云剑英依旧是声音低沉,“医者父母心,你只把我当大夫便是了。”
萧月如却依旧躲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我……”
没待她说完云剑英解释道:“我本打算让柚儿帮你的,可是这事不能传出去,郡主放心,云某会守口如瓶的。”柚儿和楚文琛也许还并不知情,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即使再找一个守口如瓶的人,怕也是阻拦不住萧月如的,他要做的不止是照顾萧月如,还要防止她……轻生。
一句守口如瓶让萧月如再度落泪,她愣愣地坐在浴桶里,只觉得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是却是没有一点人影,又好像是黑夜一般静寂,看不到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云剑英,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背对她站立的人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良久才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有事?”萧月如忽然间笑了起来,她听不清这声音究竟来自哪里,感觉不到是不是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这目光是不是带着鄙夷和怜悯。
鼻息间是浴桶里的药材的味道,她顺着桶沿滑落了进去,甚至没有水声响起。
良久,室内沉寂。
“郡主即使不为自己……”忽然间意识到这房间内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云剑英骤然回过头去,那浴桶里却又是哪里有萧月如的身影!
该死!
他连忙过去,看到浴桶里的人连忙伸手去捞,入手一片肌肤的细滑,云剑英面色一红,却又是哪里顾得上礼教大防!
狠狠拍了拍萧月如的脊背,看着她吐出了几口水来,云剑英才长吁了一口气。
“咳咳……”
重新呼吸到空气,萧月如笑了起来,“云公子何必费心救我?”她如今活着,却还有什么意思?
残花败柳为人嘲笑,甚至还会让爹爹被皇甫华要挟。
“老国公爷百般筹谋就是为了他的女儿,若是他女儿死了,你说老国公爷会如何?”云剑英的解释风轻云淡,只是却让萧月如顿时变了颜色。
父亲会怎么样?若是世人疯言疯语,父亲、薛家一世英名被毁,这也就罢了,她只怕爹爹为了给她报仇,而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举动。
那时候,她便是在黄泉,又怎么能安心?
“郡主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后果的,老国公爷一片拳拳之心,还望郡主珍惜才是。”
萧月如只觉得身上忽然间一凉,是云剑英将一件薄衫披在了她身上。
“至于名声之事,郡主真的在乎?”
萧月如自小在边关长大,回到京城后一些疯言疯语不是没听到过。她那时候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世人流言,她向来不在乎。
“郡主彼时不在乎,老国公爷也从不计较,现在又为何这般?”云剑英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此时此刻脸上依旧是一片温和,只是萧月如看不到而已。
“你所在乎的不过是因为皇……”察觉到萧月如神色一变,似乎露出了几分仓惶,云剑英无声一叹,“你在乎的不过是因为他背叛了你而已,云某言尽于此,郡主若是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再等一些时日,云某在一日,便不会让郡主有机会自裁的。”
云剑英言出必行,几乎是萧月如去了哪里他便跟随在哪里,即便是如厕,他也守在茅厕前,到最后是萧月如忍不住了。
“云剑英,你够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会保重,你用不着像是看押犯人一样看管我!”
看着犹如炸毛了的小兽一般的人,云剑英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郡主多虑了,云某没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萧月如依旧看不见,只是便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不见,还是不想看见这世界了。
“我不会寻死觅活的了,你可以走了。”
不过两日,她似乎走出了那阴霾之中,整个人生气勃勃的,只是云剑英却是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你便是假装都不会,郡主若真的喜欢,不妨假装一辈子。”
萧月如脸上怒气顿时僵硬在那里,她这两日已经知道如何听声辨形了,能够确定云剑英的位置。
踉跄着走到云剑英面前,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衫,“云剑英,我萧月如不需要怜悯,我会解释清楚一切的,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怜悯!”
尤其,是你的怜悯!
看着那恶狠狠的模样,云剑英忽然间明白,为何小师妹那样的一个人竟是会对萧月如一见如故了,这是一个根本藏不住自己心思的人。
“我照顾你,之前是因为清欢。”
尽管那眼眸之中没有了光彩,可是却还是有细微的变化落在云剑英神色中。
“她是我小师妹,因为她的疏忽而导致你这般,我想亡羊补牢,也许迟了,可是聊胜于无。”
萧月如有微微的惊讶,只是她看不到云剑英的神色。
“我想,若是你真的因为这事情而死了,小师妹盛怒之下又会做出什么傻事。”可是他想不出来,他从来想不出来自己这位小师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你喜欢她。”萧月如松开了手,轻声呢喃道,似乎是在说给云剑英听,又似乎是在告诉自己。
喜欢吗?
是的,他喜欢那个自己从来猜不出她心思的小师妹。
他少年时,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一个人,所以他第一眼看到那样一个就算是病了还犹如小兽一般提防着人的楚清欢时,他是害怕的,他怕自己喜欢上她,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她知难而退。
可是师父悲天悯人,小师妹又是那样的狡猾,他后来悲伤的发现,自己根本驱赶不了她。她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天外来客,驻扎在自己的生活里,怎么都驱赶不了。
师父让自己教她武功,可是她并不认真,一心只想学医术,甚至是歹毒的医术。
他甚至害怕,害怕她步了赵洛成的旧尘,一不小心会万劫不复。
只是他的担心却又是多余的,小师妹太聪明了,她比赵洛成聪明了太多,甚至没等自己多担心几日,她便是找到了自己的借口,不再沉迷那些,而是跟着师父认真学习药道。
只是她到底是心有不甘的,甚至心中藏着事情的,自己问不出,直到她离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来自哪里。
后来随着师父云游,他却是心中不安,总是有什么牵挂在心中在,直到后来随着楚文瑾回了京城,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楚文瑾为人他并不是十分喜欢,只是却还是想要借助楚文瑾的力量寻找小师妹的。
直到那日在相府看到时,他才真真正正的知道,这个横冲直撞闯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却又是不留痕迹离开了他的生活中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心里。
师父教他医者仁术,可是为了她,他还是假装看不见,甚至违背了师父的教训,下手教训了楚锦绣。
只是日子越久,他却越是明白,自己之于小师妹只是师兄而已,这个位置不会发生改变的。
带着楚文琛远离京城,是受她的托付,他心有不甘,可是最后却还是应了下来。
她的这个哥哥,赤子之心,和她大为不同。师父很是喜欢,教导了他医术,也让自己多加帮助。
可是他不知为何,却是不想。大概,是因为这人并不是她的缘故吧。
云家的人,锦衣卫的人的四处寻找,得知是小师妹寻找的时候,他想要回京城,可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拒绝。
师父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最后是低声一叹:剑英,世间诸事多是不顺,强求不得。
师父悲天悯人的目光他经常看到,可是这次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这让他有些狼狈,拜别了师父之后便又是来到了北疆。
他带着楚文琛四处跑,看着楚文琛明明医术不精却又是虚心学习,看着他单纯的模样,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喜欢他了。
他们兄妹其实很是想象的。他忽然间发现,他也骤然间察觉,原来楚文琛每每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崇拜与仰慕,这让他忽然间有些羞愧。
自己当初之所以和楚文琛走得近,却只是为了小师妹而已。
北疆战事让他终日忙碌,他没了当年在北疆的魂不守舍。每日里和楚文琛还有那小丫环柚儿救治北疆的将士,他竟是活得很是充实。
只是再度回到冀州,乍闻小师妹竟然是去了忻州找自己的时候他是激动的。
只是这激动不过是瞬间而已,小师妹对自己从来都是那般波澜不惊的,之所以前往忻州其实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人。
他心慢慢变凉,却又是听到那林副将的话,而再度提了上去。
小师妹和萧月如交好他很是清楚,若是萧月如出了事情,只怕是……
他匆匆赶到皇甫华那里,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的。
他担心害怕萧月如会想不开,又担心即使找了人来伺候,却又是嘴巴不牢靠的,最后只能想出下策自己来保护萧月如。
只是看着萧月如这短短三日里的变化,云剑英却是发现,自己想要保护萧月如,不止是为了保护小师妹,他也是想要保护眼前的这个女子。
“喜欢,谁没有年少的时候,能看着她平安喜乐一辈子,便足矣。”
虽然看不见,可是萧月如却是从这句话中听到了男人的悲伤。也许她不该这么尖锐的,尖锐的撕破了云剑英的心防,让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的暴露出来。
“对……对不起……”萧月如仓惶中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样组织自己的语言,她该怎么样来安慰眼前的人,她从来不知道,何况她现在根本就看不见。
看着炸毛的小兽变成了一时间仓皇失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小兽,云剑英轻声一笑,“没什么,养好了伤便回去吧。你能躲得了一两日,还能躲得了一辈子?”
萧月如没想到云剑英竟是这般说,闻言不由愣在了那里,感觉到眼前的人并没有离开,良久之后她摸索着抓住了云剑英的衣袖,“我……我问你,你再见到清欢时,该怎么样面对她?”
她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若是见到了皇甫华,又该怎样面对。
反手抓住了萧月如,云剑英将一枚玉佩放到了她手中,“她是我小师妹,一辈子不能改变的事实。”
萧月如眼睛中满是迷茫,似乎雾气遮掩了她所有的明媚一般,她左手轻轻摩挲着那一枚玉佩,最后在掌心中描绘出一个木兰花的形状。
“我知道了,谢谢你,云大哥。”
小院落里萧月如粲然一笑,没有了这两日里的阴霾,似乎一时间晴空万里,整个北疆都是一派安详。
兰州城。
楚清欢见到了慕名已久的赵杨。
“怪不得大周的公主都不喜欢来北疆和亲。”楚清欢摇了摇头,赵杨如今也不到而立之年,可是神色萧索却好像是年过半百之人。
说皇甫无双和他私通?楚清欢浑身颤抖一下,为什么不说皇甫无双当年和宣武帝暗通曲款呢?也许,这个理由她更是相信几分。
姬凤夜低声一笑,“赵杨不为突厥王信任,又是兵困兰州,神色间自然是萧索了几分。”
楚清欢撇了撇嘴,“到时候看看孙延人年长了几岁。”
姬凤夜闻言不由一笑,只是旋即却感觉赵杨的目光犹如吴钩一般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皱眉,只是想起自己现在身份,却还是低下了头。
楚清欢余光瞥去却是笑了起来,哼,竟然敢欺负她?谁能想到,他姬凤夜竟然也有低头的这一天呢。楚清欢心情大好,脸上笑意都明媚了几分。
“前些日子也有一个大夫,只是却是在忻州逃跑了,你要本王怎么相信与你?”
赵杨的声音不同于他的样貌,竟是罕见的几分清朗,楚清欢脸上神色不变。
“王后病情紧急,信北王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凡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信任与我,不是吗?”
这话说出来很是大不敬,赵杨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大胆,竟然敢这般说王后!”
楚清欢又是一笑,“她是突厥的王后,却并非是大周的王后,要我这般敬仰又有何用?信北王莫非是蓄意见死不救要王后性命垂危不成?”
楚清欢咄咄逼人,赵杨不曾想到,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胡说八道,你这般恣意大胆,要本王如何信任与你!”
“信北王信任不信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王后信任,便足够了。”楚清欢语气依旧是嚣张,高高在上的赵杨听到这话神色阴晴不明,只是环视几人,最后却是说道:“你不过是江湖郎中而已,何以竟是这般阵仗?”
丫环两人,小厮两人,便是前些日子那大夫,也不曾有这阵仗。
“我喜欢别人伺候,信北王也要干涉?只是我这俩丫环虽然不争气,却也不会嫁给信北王的,毕竟王爷您曾经有过婚约不是?”
赵杨脸色又是一变,怒气几乎掩盖不住就要爆发出来!
“你信不信本王要你死在这里!”
他一跃而下,只是眨眼间工夫就来到楚清欢面前,手中的圆月弯刀几乎要出鞘。
只是楚清欢却是毫不慌张,反倒是笑着迎了上去,“信北王果然是脾气暴躁的很。”
她身后姬凤夜唇角一撇,被你戳了脊梁骨,又有几人不会暴躁?只是他却是闲适的很。
赵杨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厮丫环竟然也是藏龙卧虎起来!”
他出手快如闪电,眼看着就要抓住姬凤夜的命门,只是却不想姬凤夜却是笑了起来,动作慢腾腾的,却是将赵杨反手控制在手中。
“信北王好身手,本督可是佩服的很。”
楚清欢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把赵杨控制住了,却是夸赞赵杨好身手,这般靠吹捧别人来吹捧自己的,姬凤夜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能够自称本督,这九州大陆也只有一人而已,赵杨顿时色变,看向姬凤夜的目光带着几分凌厉,只是却是被姬凤夜不温不火的打了回去。
营帐内的亲兵可到赵杨被控制顿时刀戟亮出,只是赵杨思忖了一下却是将几人呵退。
“都出去,本王无事。”
亲兵们听到赵杨这般吩咐,慢慢离开了营帐。楚清欢见状唇角一勾,“看来便是背信弃义之徒也是有心腹的,信北王真是可喜可贺。”
再度被楚清欢嘲弄,赵杨这次却是平静了许多,“郡主冷嘲热讽,难道是为了给长公主报仇?”
能够让姬凤夜心甘情愿做小厮跟随的,这大周怕是除了楚清欢再无他人了。
被戳穿了身份,楚清欢并不恼火,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原本还以为信北王和皇甫无双没什么牵扯,看来倒是我君子之心了,也是他乡遇故知,怎么能不激动呢,便是做出一二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杨闻言神色蓦然一变,看向楚清欢的眼神满是冷寂,“我不懂郡主在说什么。”
“不懂吗?”楚清欢冷冷一笑,满是嘲弄,“在大周会刻意揣测我和姬凤夜关系的没有几人,偏生我知道的人当中,信北王最有可能熟悉的唯独皇甫无双罢了,毕竟当初信北王可是代替突厥王迎接王后大驾的,信北王听到些什么也不算稀奇。”
她一句句道来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赵杨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是什么事情都被这人看到了似的。
“郡主千里迢迢,难道就是为了来嘲弄本王的?”赵杨冰冷冷地再度开口,却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着赵杨神色,楚清欢笑了起来,“若是此时此刻杀了信北王,王爷会不会后悔呢?后悔当初为何不一死了之,如今却是背负骂名一辈子都无法洗脱?”
赵杨沉默不语,只是冷眼看着楚清欢,最后才说道:“难怪她这么恨你,你的确有手段。”
她,即使赵杨不说楚清欢也知道她究竟指的是谁。
“王爷谬赞了,我只是要去忻州而已,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若本王不答应呢?”赵杨当即道,只是回答他的却是脖颈处的冰凉,他腰间悬挂着的圆月弯刀不知何时竟是被姬凤夜拿到了手中。
“问你一句不过是全了你的颜面而已,本督想要去忻州,不过是……”他手下微微用力,赵杨脖颈上立即渗出了血珠。
看着这个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优雅的主儿,楚清欢觉得姬凤夜之所以这般恼火,大概是因为适才她捉弄,被姬凤夜瞧出来了,他不好找自己报仇,所以便把气撒在了赵杨身上。
赵杨很是清楚姬凤夜的几分脾气,顿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楚清欢离开兰州城的时候很是闲适模样,“奉劝信北王一句,不要和皇甫无双走得那么近,瓜田李下,谁又知道谁给谁带了绿帽子呢?”
一瞬间赵杨神色几乎变成了绿瓜色。
下一刻却是被姬凤夜一把推开,“信北王这次可要小心才是,突厥王……”姬凤夜笑意清浅,“可从来都是个多疑的主儿。”
他们几人早已经远离了弓弩手的射程,看着纵马离开的几人,赵杨投降突厥后第一次感到悲凉。
就像是当初万人包围,自己无处可逃时,他求生不得却又是求死不能的仓惶与无助。
“小姐,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画眉轻声问道,不是她嗜杀好血,只是赵杨眸子里的杀机是那么的显而易见,画眉觉得若是下次再见,赵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取她们性命的。
楚清欢低声一笑,目光却是落在了一片黄沙苍茫中,“杀了他固然容易,活着才是艰难的。”
画眉不懂,只看着楚清欢那竟是带着几分落寞的眼神,一时间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该从那里说才好。
姬凤夜恣意在马背上,看着那骤然间黯淡了的人,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故意激怒赵杨,你就不怕皇甫无双提防与你?”
他们并驾齐驱走在前面,后面卫三等人遥遥跟着,似乎有意离开了距离。
楚清欢勉强一笑,“有千岁爷保护,我又何惧有之?”
只是她笑意实在是牵强,便是姬凤夜都知道这不过是糊弄自己的话而已。
胯下骏马忽然间停住了脚步,楚清欢一怔,这才发现姬凤夜的马鞭竟是绕在了马头上,似乎一用力,这马头便会与马身体分家似的。
“丫头,本督不喜欢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如今就在她身边,却依旧不能让她安下心来,他过更不喜欢这种感觉!
楚清欢愣了一下,忽然间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中带着几分惨淡,“我在想,我若是将这天下搅得鸡犬不宁,这世间再无我容身之地,又该如何是好?”
赵杨固然是突厥王的一手棋,可是却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威胁了赵杨,给长公主出了一口恶气,楚清欢却是忽然间心有戚戚然。
若是假如有朝一日,自己也落得和赵杨一般境地,又该如何是好?
这九州之大,可还有她容身之处?
凤眼微微一眯,两匹马顿时挨在了一起,马首相交,颇是亲热。
“这天下若是容不得你,那本督就让这天下不复存在!”
心,微微一颤,看着姬凤夜那近在咫尺的眉眼,楚清欢忽然间笑了起来,“我不是红颜,怎么值得千岁爷这般冲冠之怒?”
这笑意中带着几分调侃,似乎不以为意,又好像试探。
姬凤夜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红颜不过白骨,丫头,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若是想要逃开,便是天涯海角本督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承诺,也是要挟。
不远处,画眉看到姬凤夜竟是对楚清欢动手不由心中着急,刚想要上前阻拦却是被卫三拦住了。
“卫三,你干嘛?”
看着小姐一动不动,画眉更是焦急了几分。
若是八千岁忽然间动了怒,杀了小姐该如何是好?
“千岁爷不会杀人的。”
卫三吐出这话的时候似乎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柔情。
苏绾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颤抖。卫三说话越发的笨拙没脑子了,什么叫做千岁爷不会杀人的,那之前死了的人莫非都不算是人?
分明是千岁爷不会杀了小姐的。
他连小姐的手指头都不会动,又怎么会伤了小姐呢?
“可,可是……”虽然有点距离,可是八千岁的神色真的很奇怪,好像在威胁小姐似的,她真的很担心。
卫三依旧是冷冰冰的,“没事。”虽然他放缓了语气,可是脸上的笑意太久没有流露出来,显然是僵硬的。
很是不协调,苏绾只觉得画眉心理实在是太强大了,对上这样的卫三还能不退避三舍,实在是高人。
“你放心,千岁爷不会伤害小姐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其实苏绾刚才就看出来楚清欢的不对劲儿了,只是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她却又是说不出,却不想千岁爷倒是目光如炬发现了。
不过,他们解决问题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吗?为什么每每都是这般动静之大吓得别人为之提心吊胆的呢?
听了苏绾的解释画眉略微心安,只是接下来的路途上却是见小姐和八千岁拉开了距离,她又是心中诧异。
再去看八千岁,似乎神色淡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又没有什么不同的。
直到忻州,楚清欢似乎才一扫那颓然之色,恢复了原本样貌似的。
“兰州戒严,你们一行几人竟是从兰州过来,谁知道是不是突厥的奸细?空口白牙就要我开城门,真是贻笑大方!”
城楼上的百夫长哈哈大笑,刚要纷纷弓箭手准备,却是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不由浑身一颤。只是五丈城楼下,却又是不过五人而已。
楚清欢瞥了姬凤夜一眼,“是与不是去请孙将军一来便知,耽误了时辰,又岂是你小小的军官担待的起的?”
声音略带着几分沙哑,可是并不失清越本色,这百夫长闻言只觉得进退两难,自己若真是听信了这女人的话去请将军,自己的威严又往哪里放?
他不过是才从伍长升上来的,若是没了面子,往后怎么管理手下的士兵?
可是这女人说的话若是真的,自己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受将军惩罚?
百夫长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只觉得城楼下之人好生可恶,顿时眼中出现杀机。
“怎么还没动静?”画眉看僵持了的情形,不由皱起了眉头,她话音刚落,却是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似乎被人席卷了过去似的,耳畔是冰凉的声音,“小心!”
楚清欢亦是,骤然落到了姬凤夜的马背上,只觉得那宽厚的披风将自己全部遮掩了起来,她刚要露出脸来,却是被姬凤夜毫不怜香惜玉的按了回去。
“打打杀杀,不适合女儿家!”
城楼上是那百夫长的冷笑声,“分明是突厥的奸细,放箭!”
一声令下,那羽箭纷纷射了出去。
姬凤夜护着楚清欢,卫三保护画眉,只剩下苏绾孤家寡人,嘴里嘟囔着,“不适合女儿家?我难道不是女儿家吗?”
苏绾恨恨地瞪了一眼姬凤夜,只是感觉到姬凤夜回视的一眼,苏绾连忙撇开了眼睛,千岁爷千岁爷,你难道连属下稍微抱怨一句也不能装作看不到听不见吗?真是太不可爱了。
箭如雨下,看着城楼下竟是闪避开的几人,百夫长顿时心中一惊,对几人不由提防起来,不能让这几人活着进城,否则自己死路一条!
“给我继续……”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间肩头一沉,似乎有人拍了他一下似的,他连忙回头望去,待看到来人,百夫长连忙祭起了笑意,“将……”
将军两个字还没出口,这百夫长只觉得眼前一寒,是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刀锋扬起,划破了自己的喉咙,一瞬间,他只觉得脖颈冰凉,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
身首异处!
城楼上的士兵见状不由愣在了那里,手中动作纷纷停止。
一时间城楼上下俱是安静,唯独那百夫长的头颅落在城楼下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还有男人的嘲弄声,“长得还真难看,孙将军可真是为民除害。”
那声音并没有刻意放大,可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熟悉孙延人为人的将士们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似乎紧了一下,只为城楼下那人担心。
孙延人却是绷紧了唇角,良久才低声道:“开城门。”
无人敢质疑,为何这百夫长竟是死于非命。
忻州城楼上一时间无比安静,只听到城门开启的沉闷声音,旋即是马蹄响起,带着轻微的男声还有女人的声音,只是说的什么,却并不分明。
几日之内,从冀州到兰州再到忻州,楚清欢看着三座城池截然不同的景象不由皱了皱眉头,却是看到一人快步向这边走来。
“郡主,将军特命末将迎接郡主。”
来人是孙延人的心腹副将,曹盛,楚清欢曾经在京城的孙府见过他多次,也算是熟人一枚。
“莫非三妹夫就是给我这么个下马威不曾?亏得我还好心给他带来了你们夫人的书信。”
曹副将闻言顿时一愣,想起将军对夫人的时冷时热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一封书信了,而且,他回味过来楚清欢竟是来了一句“三妹夫”更是险些跌下了马。
“郡主勿怪,是那付大永有眼无珠这才酿成了误会,将军得知后已经将他处置了。”
可不是处置了吗?那头颅可是从城楼上掉下来,还堪堪滚到了自己脚下的。
不是一般的有眼无珠,那眼珠子就算是瞪得很大,可是也遮掩不住那三角眼的事实。
“原来孙将军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还真是稀奇。”楚清欢漫不经心的一句,目光闲适落在四处。
曹副将只觉得今个儿醒来没看黄历似的,为什么楚清欢这一句句话好像都是意有所指似的。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揽了个苦差事,只是抬眸的瞬间却是看到楚清欢身边的人,曹副将不由愣了一下。
楚清欢身边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一个人,他当初怎么没发现?而且,听声音倒是有几分和八千岁相……
“八千岁!”曹副将惊呼出声,好在是街道上人并不多,他又是压低了声音,并没有几人听见。
姬凤夜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并不在意眼前的人似的。
曹副将只觉得心神不安,八千岁怎么忽然间来了这里,而且京城里的传言他可是听说了的,如今朝廷可是下了海捕文书,为什么八千岁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在忻州城出现。难道他就不怕有人为了一飞冲天而将他行踪出卖吗?
一路的百思不得其解,曹副将时不时打量,只是到了忻州府衙的时候,姬凤夜也不曾看他一眼,这让曹副将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听错了。
毕竟传闻中八千岁可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又怎么会掩头遮面呢?
府衙里,并没有多少的将士。曹副将将楚清欢带到了厅堂那里,正是要离开的时候,却是被楚清欢唤住了,“曹副将,听说云剑英来了这边,不知道可否方便帮我通传一声?”
曹副将愣了一下,哦,对了,云公子之前便是住在楚相府上,后来楚家被抄斩前失去了踪迹的。
难道楚清欢千里迢迢就是来找云公子的不成?曹副将一头雾水,“郡主来的迟了,云公子几日前已经回去了。”
楚清欢闻言神色一变,“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曹副将看着骤然间神色犀利的人,不由浑身一个哆嗦,他没想到和将军如出一辙的凌人气势竟然会出现在一个闺中女儿身上。
“已经是十日之……唔,就是十日前,云公子和玉章公子还有柚儿姑娘离开了。”
玉章公子?玉章为璋,想来便是哥哥的称呼了,楚清欢心中微微遗憾,“他们回了冀州,走的哪条道?”
她从冀州一路过来用了五天时间,若是云剑英和哥哥是十日前回去的,那便是自己离开冀州的时候,他们刚巧回去。
偏生竟是错过了。
曹副将看楚清欢神色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似的样子,解释道:“是末将护送过去的,当时将军率兵攻打兰州,赵杨迎战,然后云公子他们趁机混入了兰州城内,然后就……”至于怎么离开的,他还真是不清楚。
听曹副将这么解释,姬凤夜不由笑了起来,“看来,孙将军对云公子还真是关怀备至呢。”
虽然这率兵攻打不过是装装样子为了让云剑英混进兰州城,可是到底是将忻州的后方暴露给突厥了,若是突厥趁机攻打忻州的话,赵杨若是反应过来,忻州腹背受敌,孙延人可是够喝一壶的了。
曹副将听到这声音,刚想要反驳,可是却又是浑身一寒,这声音分明便是八千岁的!
他反驳声顿时没了踪影,只是小心看着楚清欢神色,“赵杨对云公子恨之入骨,若是抓到了云公子肯定会大肆宣扬的,如今看来……”
“你下去吧!”孙延人的声音解救了曹副将。
看着骤然间从厅堂内出来的人,楚清欢蓦然抬起了眼眸,直勾勾看着孙延人那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眸,“为何不阻拦他?”
虽然云剑英武功高强,可是若是孙延人想要拦下他却并不困难。
孙延人神色不变,“一心求去的人是拦不住的,何况要离开的不是云剑英。”
不是云剑英!
楚清欢神色顿时一变,“你竟是把消息透露出来?”
楚清欢声音尖锐,正离开府衙的曹副将听到这声音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却是脚步加快离去了。
“忻州城岌岌可危,若不是鼓舞将士,我何必出此下策,至于你兄长的事情,你似乎找错了人。”孙延人神色严肃,甚至对楚清欢带着几分严厉。
“千岁爷大驾光临,是本将疏忽了。”
姬凤夜所有的遮掩都瞒不过眼前之人,他也是干脆,“说起来本督还是个戴罪之身,唔,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海捕文书难道孙将军这里没有?那本督还真是走运。”
他这话说的极不诚恳,孙延人皱起了眉头,旋即却是送了几分口气,“云剑英向来机智,又是多次游走边关,你不必担心。”
楚清欢自然是知道云剑英的本事的,可是知道却并不代表认可。
云剑英若是一人也就罢了,受伤之后自己也不是不能包扎,可是偏偏这里头牵扯了哥哥。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既然将军不念常喜与我们的兄妹之情,那也别怪我……”
孙延人脸色顿时一变,“楚清欢,你要挟我!”
楚清欢笑意冷冷,“孙延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既然知道我奉旨押解粮草来北疆,就该猜到常喜会给你带家书,可你偏生还让我哥哥冒险,你说这家书我该千里奔波给你送来吗?”
狡辩!
那家书不过是顺路罢了。孙延人清楚的很,只是看着楚清欢那恼怒的神色,他又是无奈,“算是我错了,郡主你大人有大量便是饶了我这次,临渊现在如何?”
楚清欢闻言依旧是冷笑,“算是……孙将军好生委屈,这等请罪我可是当不起。不问大人如何却是问孩子,孙将军就不怕伤了我三妹的心?”
孙延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甘州在他控制下便是突厥也不敢冒犯,如今被楚清欢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原本的几分忍让几乎都没了。
若非是一旁姬凤夜在,他早已经出手教训楚清欢了。
姬凤夜偏生是看戏似的置之不理,只是一旦自己出手,他却又是出手会比任何人都快上几分的。孙延人毫不怀疑这个事实,最后却是做了个揖。
“便是二姐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怜孙某一番。”
孙延人这般举动实在是违和,楚清欢也不曾料到,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最后看孙延人没有打算起身,她气恼的跺了跺脚,“临渊要有个弟妹了,你最好做好准备!”
孙延人猛然抬头,可是眼前却哪里还有楚清欢的影子。
“她说的可是实话?”
姬凤夜眉眼一挑,饶是他易容之后不过寻常模样,可是这一举动,却也是眉眼间无限风情。
“孙将军想要知道,问她便是,本督若是知道的详细了,将军岂不是担心这孩子的来历?”
孙延人面色一变,看向姬凤夜的神色顿时带着几分冷意。
姬凤夜却是视若不见,悠哉悠哉的离开,只剩下孙延人面色如铁,苏绾见状连忙拉扯着画眉离开。
孙延人是个猜不透的主儿,杀伤力仅次于千岁爷,她可不想被祸及。
苏绾很是有同胞情谊的将画眉一块儿拉走了,卫三瞥了一眼孙延人,他本就是寡言少语的,自然也不会多嘴。
一时间几人竟是都离开了,孙延人气恼地瞪了一眼,最后却是无可奈何回了书房,谁知道楚清欢究竟是哪根神经错乱了!
忻州城内几分萧索。
如今北疆诸城几乎形成了死局。
宋成平和皇甫华退守冀州,再后退一步便是直逼洛城,京城岌岌可危。
而突厥赵杨占据兰州,而孙延人则是牢牢守着忻州。
赵杨和孙延人莫不是腹背受敌,同时又都面临着缺兵烧粮的威胁。
突厥大股军队聚守在莫沙城,与忻州不过是三舍距离而已。
若是突厥大军进攻忻州,孙延人有腹背受敌的威胁,可是一旦赵杨出兵,冀州城不可能没动静,赵杨丢城弃甲失去忻州,却又是有可能再度失去兰州,这个险他不敢冒,以致于这掎角之势竟是持续了半月有余。
即使后来定国公骑兵突袭收复了吉州,突厥也不敢贸然动作。
“国公爷真是目光如炬,难怪敢冒这个险。”
在冀州时,楚清欢也觉得定国公太过于冒险,可是看到兰州和忻州内的兵情,楚清欢忽然间明白为何定国公会有这举动了。
“兰州和忻州莫不是缺兵少粮,你说是赵杨先认输呢,还是孙延人马革裹尸?”
忻州城已然接近腾海沙漠,夜空中似乎都带着几分沙尘的昏黄。
星光闪烁,朦胧犹如遮着面纱的沙漠少女。
“千岁爷这般,就不怕孙将军知道了,先把你制服送往京城?”只凭着这一项,便是孙延人丢了忻州,却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姬凤夜眸光流转,看着颇是几分悠闲坐在城楼上的人,“几年前,有人偷袭本督,你可知本督后来是怎么想的?”
这话说的半是认真又半是玩笑,楚清欢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好像是有些无奈。
楚清欢心中一惊,能让姬凤夜吃了亏却又是让他露出这般神色的人,她实在是想不出,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良久之后才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本督当时想,若是让本督抓住这人,必然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骤然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楚清欢不由一笑,姬凤夜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对人产生怜悯呢?自己适才定然是花了眼的。
她刚想要说话,只是却感觉耳朵那里痒痒的,似乎姬凤夜轻轻往里面吹了一口气似的。
“若是你,该如何处置那人呢?”
耳珠处微微一疼,楚清欢只觉得似乎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把似的,什么时候姬凤夜的牙齿这般尖锐,像是猫爪子了?
似乎在惩罚她的想法纷纷似的,姬凤夜又是加重了力度,楚清欢眉头蹙起,“若是我,定是让那人知道得罪我的下……”下场一词她没有说完,便是被姬凤夜掰了过去,整个人直面与他。
“丫头,这般糊弄本督,难道是想要本督惩罚与你不成?”
说到惩罚时,姬凤夜几乎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旖旎色彩。
楚清欢脸色一红,只是却让人不清楚究竟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不过,今日气该撒的也撒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别再节外生枝,孙延人并非寻常人,惹恼了他,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姬凤夜话锋一转,楚清欢微微诧异,这家伙竟是主动放过了自己?可是这话锋转的却又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今天是有些无理取闹,她也是明白的。
哥哥想要做什么事情,便是自己都阻拦不了,何况是云剑英呢?只是她明白归明白,却到底是气恼的。
气恼自己这般奔波,却还是与哥哥擦肩而过。分别许久,她想知道自己的亲兄长如今是何模样,她很是想念自己的那一位血亲。
除此之外,也有赵杨的缘故。
见到赵杨,楚清欢不知道为何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赵杨是背叛了大周,而自己则是被皇甫殊和楚锦绣背叛。
可是殊途同归,她嘲弄赵杨,最后却是想到自己那凄凉的命运,越是嘲弄,心中却越是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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