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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薛路就打电话过来。
“你身体不舒服?”
麦穗躺在宾馆的床上,“昨晚受凉了。”
“吃药了吗?要不要我去药房给你买点药上来?”他担忧地问。
她没了心情,只想快点睡觉,结束烦人的思维。翻了个身,“谢谢,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药了。”
薛路真心当她是朋友,听她语气不对,又想说什么,可那边的麦穗却很快就把电话挂了。他见她不想被人打扰,便也懒得插手。
反正这丫头是铁打的。
其实麦穗心里有根刺,长入肉里去了。那根刺,名叫沈谦。
她躲在被窝里,蜷缩着身体,不哭也不闹。
约摸两点左右,门被人敲响。
麦穗这几年下来,活得很谨慎,一开始并没有开门,直到门外传来沈谦不耐烦的声音,“再不开,我就砸了这破门。”
刚才在街上,他没有挽留她,看她的眼神也是探究过多。她以为这些年,他已经放下了,却不想他仍然跟了过来。
门打开的时候,麦穗瞧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饭盒的东西,刚想开口,就听他说:“我给你带了午饭。”
他粗粗看了眼屋内,抬脚进来,把门捎上。
麦穗迟钝地站在原地,表情淡漠。
沈谦坐在床上,揭开盒子,把米饭鸡汤小菜一一拿出来摆在塑料袋上。
过了会儿,她将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缓慢地转身,走到床前,面对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沈谦正在擦筷子,头也不抬,“饭菜快冷掉了。”
她执着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终于给了个反应,“我要知道你的行踪,易如反掌。”
麦穗咬牙,收拾好情绪,冷漠地竖起保护壳,“孙清源当初给了一张卡,你答应过不会再来打扰我的。”
沈谦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极其缓慢地说,“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语毕,把筷子递过去,“别饿着肚子。”
麦穗警惕不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次来重庆是有公事,我事先并不知道你会来。”他平静地说,“过来吃饭。”
这就是四年后的沈谦,平缓得敛去年少时所有的锋芒。
陌生得令她害怕。
麦穗想冲他大叫,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她机械地坐到床沿上,接过筷子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味同嚼蜡。
沈谦看着她把饭菜和汤吃得一点不剩,表情柔了几分。她还是这样,宁愿撑死,也不愿意浪费食物。
把碗筷收拾好,麦穗指了指门,“沈先生,你可以走了。”
“你让我去哪儿?”他问。
“回你住的地方,或者哪里都行。”
沈谦轻笑,“不好意思,我住你隔壁。”
她愣了下,“那你就回隔壁。”
见他不说话,她抿唇,“沈先生……”
沈谦突然沉了脸,迅速起身,扯过她的手臂。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麦穗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青草味。
“沈先生?我把你舔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叫的可不是沈先生。”
她被他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里蹦出恶毒的话:“当初是我愚蠢,当了你的童养媳十八年。你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还想把我绑在你身边?你这样和那些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她一字一句:“这辈子,我最讨厌人贩子!”
沈谦沉默许久,放开她。片刻,他冷冷一笑,“我绑你做什么?这世上,好女人多的是。”
“是,好女人是多。”她越过他,将门打开,指着外面,“请你马上离开。”
沈谦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出去。”
他踏出门口,临走时说:“何必防备我?麦穗……”沈谦背对她,“你扪心自问,沈家亏待过你吗?”
“难道你还想我对沈家感恩戴德吗?”她冷冷地回。
门“砰”的一声被她关上。
麦穗双腿骤软,半跪在门口,低声呜咽起来。
卖和买,她和沈谦,有什么区别?
——
晚上,薛路又打电话来问她感冒好没有。
麦穗从被窝里钻出来,顶着红肿的眼睛,说话断断续续,“好多了,谢谢你。”
“你肯定没吃晚饭,我给你买点粥过来。”
她制止他:“别,我领情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薛路虽然是个粗男人,但还是能察觉出来她异常的情绪。他叹了口气,支走旁边的美女,“你到底撑不撑得住啊?”
“我没事。”
他也无奈:“那行,到时候别说我这朋友不仗义,我去喝酒了。论坛我帮你盯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你,薛路。”
麦穗放下手机,从床上起来,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热水抚过身体时,她想起沈谦那张好看的脸。
再相逢,竟是这样一场闹剧。他有佳人陪伴,而她丢了最重要的东西,孓然一身。
麦穗真是不想在重庆待了。即便她带着任务。
——
第二天一大早,麦穗就提着收拾好的行李出了宾馆,往北站的方向赶去。
今天重庆的温度骤降,她裹了一件黑色外套,里面套了高领米色毛衣,紧身牛仔裤将腿衬得修长好看。褪去几年前的稚嫩,如今的她无疑是美丽而成熟的。
快到北站时,麦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薛路打过来的。
正准备接时,车子却在那一刻突然来了个急刹,她手一滑,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麦穗低咒一声,涨红了脸,艰难地蹲下来去摸索手机,“麻烦让让,我手机掉了……”
整个车厢塞满了人,车子又开始启动,人群往后涌,很快,手机就被踢得不知去向。
几分钟后,在好心人帮助下,麦穗找到了手机,只是屏幕早已被踩得面目全非。
她捏着鼻梁骨,握紧手机,将卡取出来。
到北站后,细细的雨丝从天上飘下来,行人竖着衣领,在车站里外匆忙地进出。
麦穗来到自动取票的地方,将手探进包里,空空如也。她深吸口气,裹紧风衣,看了眼还在排队等取票的人,沉着脸转身离开。
外面细雨纷飞,寒气凛冽。她在售票厅里找了个座位坐下,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一支女士香烟,颤抖着手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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