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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了,换个话题。”接着一个斜视的表情。
“好,可以。”我只能这样答。
“你在哪里?”她问道。
“我回来了,中午就到家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哇哦~,你们这么早就放了寒假,真是够早,我们学校,华华(她的同学)前天说还有一个半月才放假呢。”
“不是,没呢。”
“那……莫不是你想家了,然后翘课了回来?嗯嗯,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她这样说,我就恨不得直接说想她了,或者担心她,要回来看看她好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恍如激流窜进了心头,又被我抵制出了去。
“呃——,没有没有,回来瞅瞅你,嘿嘿。”我这样说,此时我已经做好了挨怼的准备。
“切,我又有什么好看的!尽是浪费时间!”
“你挺好看的呀?”
一个白眼过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这一句,我的心就沉了下来,可是并不生气,因为理解吧。
她在医院里,我觉得那是多么惨淡的时光,不愿意把那种惨淡的暗面给人看,这是她的性格。
中午差不多十二点钟,我到了家乡小镇,这儿天气晴朗,没有雨雪,只是有风,典型的秋风,山上变得光秃秃的,仍旧青葱翠绿的是松树和一些杉树。
我得先回去一趟,看看家里人,再收拾收拾了去东山医院。
打算先去东山医院的,只是觉得那太唐突,我搭了便车回去了。
家里依旧是那么的冷清,母亲抱着一堆毛钱坐在门口织毛衣,旁边还有一个李婶一起。
“阿华回来了!”我就叫了李婶和母亲一句,婶子扯着嗓子说道。
“你放假了?”母亲抬起头,手里面没有停止穿针引线,我看见她的脸色有些暗淡,手也还是那么的粗糙,穿着布鞋,身上穿着一件比较厚的棕色褂子,长毛裤,一见我,笑了出来。
“没有,回来有些事情,过两天就去。”
“哦哦,挺好,进屋吧,里面有火。”母亲对我说,一边让开了椅子,她让我上前,她在后面。
我其实知道——这么冷的天,她为何执意坐在外面,而不是在屋里头抱火取暖。
“你们为啥坐在外面?”我这就显得明知故问。
我母亲不说话,李婶也只是笑笑,是那种我已经见惯了的,置身事外的笑,很厌恶,却无从反驳。
其实,我早就听到了屋里面的动静,呕吐声或者是唉声叹气的声音……
“他又喝多了?”
“咳,还不是那样儿,你还不知道他?酒蒙子一个。”我妈像是在替别人开解似的,我亦是很无奈,在踏进屋中之前,就尽量克制住。
我爸就瘫坐在一个圈椅里面,不知道原委的人,以为这是一个久病的男人,只有我明白,这就是烂醉如泥的状态,他一直这样,喝完酒,是见不得人的,一见人就像是一头发了狂的狮子,在他的诸多酒友当中,都说那是酒品问题,在我们家里面,那却是刻骨铭心的灾难。
我们一进去,他那双已经喝得红肿的眼睛便睁开,像两只灯笼一样的瞪着我们,两只嘴唇相互摩擦一下,我再一看,他的一只鞋已经被他蹬飞了出去,落在了角落里面,他的面前就是一大摊子呕吐物,酒气扑面而来。
“妈的,谁叫你们滚进来的?滚出去……不要打搅老子喝酒!”他一边说着就将放在地上的酒瓶子再往嘴边凑。
“阿华回来了,你别喝了。”我妈比平时温和的声音再提升些音量对他说,可那也算不上大声音了,她不敢对我爸那样高声言语。
我亦是瞪着他,我就不相信,他就那么的六亲不认了?酒精的作用真就那么强大,还是他借着酒肆意妄为?
总之,不管是怎么样,我上前一把夺过了酒瓶子,一下子顺着门口扔了出去,啪嚓一声,酒瓶子就摔碎在外面的石板上。
他就那样望着我,像一双死人的眼睛,他的手撑住圈椅的边缘,想要站起来,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挥舞——那应该是习惯性的想要扇我耳光。
两只手没有平衡,所以就又跌了进去,我妈一面招呼李婶自己找椅子坐,一面拿着扫帚开始清理,她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看到希望似的,动作很快——这能显出她心头的愉悦。
我当时气呼呼的,我妈正要端走放在他旁边桌子上的一碟花生米,他却故意伸腿,一脚打翻了她手上的碟子,又是啪嚓一声,碟子掉在地上打碎。
就在那一刻,一切都戛然而止,“妈蛋!”我一步就跳将过去,扯住了他的衣领子,就要将他从圈椅里面揪出来,我妈扑上来,激动的、声嘶力竭的叫,“停手!”
李婶也过来拉住我,我的脸涨得通红,最后好歹是松手了。
我的内心翻涌,却没有作声,他像受惊的狮子,也并不动了,就那样朝天仰着,呼呼的出气。
我被妈和李婶拉开了,“不要这样,这样别人看见了不好了,该说你不孝……”
我被推到了里屋去,在那里,我妈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我看见我母亲的眼眶红肿,有几滴泪水从她的被油熏的、蜡黄的脸上滑下来,掉到地上,砸在我的心里。
我不敢正眼看着我的母亲,我怕撑不住也会哭起来,我宁愿嫉恶如仇,亦不愿意声泪俱下,之所以如此,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无力抵制,无法终结。
我母亲见我平息些了,才说出去煮饭,等饭做好了就叫我,我没有应声,我心里不能够平息,那股子怒气上来,甚至埋怨她们就不该拦着我。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跟自己的父亲动手,在世界的一个角落,我干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大失所望,痛心疾首。
此刻,在这个家中,或者说,一如既往的泥潭里面,我觉得喘不过气来,也就暂时忘记了东山医院,天色也渐晚,不论什么事情,也只有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