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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已经和救援队伍登上了K2峰,吕颖见不到他,怔怔地等在山角的帐篷里。
直至傍晚时分,天气骤变,天地间仿似一瞬间进入了漫无尽头的黑夜,而后——
雪崩了!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往山下疏散,只有她一个人拼命往山上跑,穿戴着笨重的登山行头,有人骂她是疯子,自寻死路。
但她自己心里明白,如果她现在不去见他,这一辈子就没有机会,为了见他这一面,她甚至愿意死。
她艰难地爬上K2峰,整整两个小时,她在缥缈的暴雪里艰难爬行,薄唇冻得发紫。
“乔漠……乔漠……乔漠……”她不服输地大喊,试图用大喊来换回自己的体温。
越靠近顶峰,呼吸就越薄弱,高原反应慢慢袭来,吕颖的意识变得模模糊糊地,有些缺氧。
她攥紧自己的手指,却怎么也掐不进去,手已经冻僵了。
“乔漠……”她在漫天暴雪中大喊,声音里有无尽的悲怆。
“乔漠……”她一遍又遍喊他,直到意识涣散。
恍惚中,看见一支往山下撤离的队伍朝她疾驰而来,听见那微弱的呼喊,乔漠通红着双眼,快速向被掩盖在雪地中的吕颖呼喊,“吕颖……吕颖……”
已在暴雪中沉睡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
“吕颖,你醒醒……”他一遍遍唤她,其实山上是不能讲话的,越讲话氧气流失得越快,他把自己肩上的氧气瓶按在她的鼻尖处,害怕她就此死去,他紧紧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不要死……小颖你不要睡……”
她的身体渐渐冰冷刺骨。
“不要睡……不要……”乔漠声音沙哑,他不许她就那么沉睡下去,在这种冰雪风天的天气里,假如睡去了,就不会再有苏醒的一天。
吕颖没有任何反应,鼻尖的呼吸慢慢冷去。
“不要……”乔漠低吼,声音压抑,“不要睡,我求你了,小颖,你不要睡,会长睡不醒的,快醒来……”
他知道她是来找他的,她没有一刻不担心着自己,因为她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也就是那生离死别的一刻,九九的脸突然在他心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吕颖那深邃如混血儿般的轮廓,她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紧紧闭着双眼,但那张脸却印在了他满是疮痍的心脏上,印了一辈子,永不磨灭。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懊恼,悔恨,他害怕她就这样死去,在他发现自己恐惧失去她的时候。
那种害怕像是有一种极大的力量,几乎是一瞬间就击垮了他强撑的坚强和自以为是的麻木。
他睁着干涩的眼,过去他对她太残忍了,随心所欲地伤害她,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是他的错,拿着她对自己的深厚爱意肆意挥洒。
他真是个混蛋!
乔漠低下头,眼角微微湿润,如果还有机会,他不会在那样对她了。
怀中人突然动了一下。
乔漠怔怔地,掀开吕颖的挡风帽,眼里蓄满泪水,“小颖……”
“我想你了……”吕颖微阖着眼,笑容虚弱。
她还活着!
乔漠却突然扭开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闭了闭眼睛,那么一瞬间,吕颖一句话就把他从沼泽里生生拉出来了,他发现始终缭绕在身边的恐惧和孤独竟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也许是抱着吕颖转一圈?或者是抱着她痛哭一场?乔漠觉得无论是哪个,他现在都无法做到,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半跪着,无比虔诚道:“小颖,嫁给我吧。”
除了这句话,他竟说不出别的。
他希望自己可以用余生来弥补她这份深情,他也终于明白了,他爱着她,只是过去她信手沾来,教他不懂得珍惜她。
他决定了,余生六十年都要爱她,不离不弃。
爱与感动永远都是长存的,假如爱里没有感动,爱很快就会消耗殆尽,一切都是靠感动堆砌起来的。
吕颖的眼一瞬间就模糊了,她重重点头。
“好!”
说她是没有自尊吗?
也许是,为了爱他,她可以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她不能放弃。
他向她迈出了第一步,于是剩下的九十九步,她会主动来完成,为他们的人生划上圆满句点。
此时她并不知道乔漠的心结已经打开了,但是她仍然爱他,很爱。
只要他愿意,她会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听到这里,九九笑容澄净,映在秋日魅影里,恍若周身都蜷着光晕,“终于开花结果了,真好,我祝你们新婚幸福,但是当伴娘嘛,我觉得我这肚子是不行了。”
吕颖闻言低头。
这才发现九九的肚子圆滚滚的,像是一个大西瓜,她走路都有些困难了,更别提是当伴娘。
“你几个月啦?”
“9个月了。”九九说,嘴角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哇——”吕颖惊呼,“九九,你很快要生小包子啦,恭喜恭喜……兰少的孩子,哈哈,我特别好奇你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呢,不过肯定是很漂亮的宝贝吧。”
“但愿如此吧。”九九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兰花儿的胎教有用没,要是有用,肚子里的宝宝估计就是下一个小兰花了。
“九九,到时候生了孩子一定要让我当干妈啊,我太喜欢小包子了,粉嘟嘟的,每次看见就想咬一口。”
“被你咬了那还得了?”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句男音。
九九回头,就见模糊的光影下,兰仲文负光而来,面容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混沌一片。
太阳太大了,看不清他的脸。
九九眯起眼睛,吕颖已经起身了,对着兰仲文点头,“兰少你来了,我后天要结婚了,希望你们到时候来参加。”
“这么着急吗?你们才刚回香港吧。”这件事兰仲文已经从乔漠那里听闻了,两人都解开心结决定要结婚了,是好事。
“是啊,想着快一点好,我们两也已经不小了,早成家早轻松嘛。”
“那好,我恭喜你们。”兰仲文说着,坐到九九身边的凉椅上,随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容温柔。
吕颖吃惊,想着那天她怀孕了,乔漠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谢谢兰少的金玉良言,记得到时候的红包包大一点就好了,我不贪心的,这个数就可以了。”吕颖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万?”九九出声提问。
吕颖摇头,“不用那么多,八十万就行了。”
“那确实是个合理的字数,兰花儿,你听见了没有?”九九对兰仲文莞尔,她知道吕颖是开玩笑的,那不过是打趣兰仲文的话而已。
“当然。”兰仲文笑意浅浅。
而后三人都笑了,吕颖趁机说:“我觉得吧,我看来看去还是你们夫妻适合当伴郎和伴娘,你们就勉为其难来为我助阵吧?小岑和秦初都在美国呢,可能没时间排练。”
“不好,九九快临盆了。”兰仲文干脆拒绝,现在是非常时期,要小心为好。
吕颖凝着眉,“哎,那样就没办法了。”
“谁说什么?我们不是人吗?”身后传来一抹笑声。
几人抬头看去,远远地,一名美丽妇人站在屋檐下,墨镜红唇,说不出的霸气,也有说不出的凛然。
“小姨。”九九高兴大叫,这才发现易珈蓝手里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那男孩约莫二三岁的模样,碧波流转的眼底,隐隐闪出绿宝石的光芒。
“都说多少次,不要叫我小姨,叫我珈蓝。”易珈蓝纠正她,把小男孩抱到九九跟前,这样介绍,“九九,这是我领养的孩子,名叫郁汌,来小汌,喊表姐。”
九九一头黑线,这表弟年纪也相差太大了吧,而且这么小的小鬼,怎么可能会叫人,还是用中文的,不敢想象。
然而九九的猜测却失了准。
小男孩不仅古灵精怪,还记忆力超群,精通四国语言,他看着九九,眼珠静静的。
“表姐好。”
九九差点石化。
他又转过头去,对吕颖微笑,“表姐的朋友好。”
吕颖同样石化。
易珈蓝似乎知道会有这效果,自豪地摸了摸郁汌的金发,“来,喊表姐夫。”
“表姐夫好。”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气度却不凡,老沉持重地凝视着兰仲文。
兰仲文也居高临下看他,笑容有点恶趣,但漂亮得诡异。
两人的目光中似有滋滋电流碰撞。
最终兰仲文的气势略胜一筹,小男孩露出一脸甘拜下风的坦然,还以迷人微笑,“表姐夫好漂亮。”
真是个人小鬼大的男孩。
也不得不承认,小姨确实很有眼光,这个小男孩无论是外形还是修养,都让人置身一种贵族氛围中,九九暗暗想道,以后她也要这么培养孩子,太有气场了。
“要是你不嫌我老,我和郁循来给你当伴娘伴郎怎么样?”易珈蓝扭头对吕颖说。
吕颖受宠若惊,“当然好啊。”
旧日港岛第一富豪夫妇来给她当伴郎伴娘,那场面要有多壮观就有多壮观啊。
九九诧异,“姨父的身体可以支撑吗?”
她记得当时看见姨父,病情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
“他好了,四个前的那场手术,成功了,他彻底康复了。”易珈蓝微笑,眼中闪着泪花。
在也不用受血管瘤的折磨了,他们可以回香港居住了,住在自己的家乡,感受着街里邻居的热情。
“真的吗?”九九掩住嘴,不敢相信这一刻的到来,真的成功了,经历了四十几年的奋战,血管瘤手术终于成功了!
“是真的,我们决定在你们家隔壁安置一套房子呢,大家以后做邻居,好有个照应。”
“好啊。”九九举双手赞成。
“房子已经整理好了,郁循正在睡午觉,所以我过来这边看看,他的康复期还没到时候,得好好休息。”
那天,她们聊了很多,见到姨父康复,又领养了郁汌,九九觉得人生处处是希望,不管人生多艰难,要记得回以微笑。
郁汌的聪颖体现在吃晚饭期间,主宅里放着儿童歌曲两只老虎,他大概听了两遍,就朗朗上口,跟着音乐一起哼唱起来,“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九九吃惊地看着他,抬头问易珈蓝,“珈蓝,小汌是什么时候学中文的?”
“你问他,他是大孩子了,不用什么问题都我替他回答的,他自己会回答。”易珈蓝擦掉口红说。
九九更是吃惊,吕颖试着问他,“小汌,你什么时候学中文的啊?”
听见有长辈问话,他立刻正身坐好,双手交叠着桌前,奶声奶气道:“两个月前。”
“那时候应该是刚学会讲话不久吧?”吕颖又提出疑问,见郁汌点头,吕颖摇头惊叹,“现在的小孩啊,不得了了。”
九九觉得有趣,问他,“表弟,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易珈蓝。”
“你爸爸呢?”
“郁循。”
易珈蓝闻言微笑,摸了摸他的头发,称赞道:“好孩子,你是妈妈的骄傲。”
接着母子两都笑了,同样是微微勾唇,好不妖媚。
吕颖不禁感慨,“太聪明了。”
兰仲文亦是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小男孩太聪明了,不知道他和九九将来的孩子会怎么样,也会像他一样惹人怜爱吗?
九九见他可爱机灵,特意跑到厨房里给他拿了冰淇淋,郁汌定定地看着那盒冰淇淋,眼中分明露出渴望的光,却还是礼貌的压抑住了,“谢谢了表姐,我不吃。”
“啊?为什么不吃?”
“因为现在不是冰淇淋时间。”他刻板回答,精致的小脸紧紧绷着,可想而知他作了多大的勇气,忍痛割爱。
这样的孩子是惹人怜爱的,聪明得教人惊叹,九九依言把冰淇淋收起来,问他:“那什么时候才是冰淇淋时间?”
“两个小时之后。”
“好吧,那两个小时后表姐再把这个冰淇淋给你,可好?”
他没说话,望了易珈蓝一眼,个子小小的,像波斯猫一般优雅地伏着,眼神殷切。
易珈蓝没什么表情,意思让他自己决定,都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良久,他微微点头,“那谢谢表姐了。”
易珈蓝从来不干涉他的思想,孩子有空间会成长得更加有趣,这个孩子始终太戒备了,易珈蓝希望他可以放下戒心,希望他可以明白,这里的人对他都没有杀伤力。
这个男孩因为长得太漂亮被倒卖过好几回,来龙去脉不是很记得了,那时候年纪太小,只记得刚出生就是人贩子养的他,后来几经转卖,到了易珈蓝隔壁房子的女人手里。
那女人是个明星,一生没有结婚,晚年事业潦倒,导致日日酗酒,酒喝得多了,就开始殴打这小男孩,欧美的女人个子都比较高,力气也比较大。小男孩还没学会走路,就被时常被那女明星揍得鼻青脸肿。
后来那女明星有了男朋友,那男人不要这个孩子,于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两人把小男孩丢在垃圾堆里,合计着让他自己饿死。
尽管小男孩饿得头昏眼花,声音却仍嘹亮,他的哭声吵得附近的人都无法安睡,易珈蓝家就是其中一户,郁循康复期需要好好休息,于是易珈蓝打着伞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走近,她才看见了那惊人的一幕。
小男孩浑身淤青地躺在垃圾堆里,见易珈蓝靠近他,他本能地想躲开,幽暗的眼眸里微微闪出绿芒。
他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瘦骨如柴,可尽管他危在旦夕,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地亮,那么地蛊惑人心。
他年纪虽然小,只有2岁的模样,可风餐露宿久了,小家伙明白自己是个卑微的人,易珈蓝领养了他,但他从来不敢露出天真稚嫩的一面,俊秀的小脸总是紧紧绷着,生怕一个任性就惹易珈蓝讨厌他。
他已经很久不知道家是什么滋味了,因为他恐惧接触任何人,同样害怕易珈蓝一个不高兴,就将他扔回垃圾桶旁,他会柔顺地抱着易珈蓝的腿卖萌,那双眼睛仿佛蓄着一汪碧流,莹莹转转,美丽动人。
在易珈蓝的悉心照料下和友好对待下,小男孩经过了谨慎的观察和审慎的论证,用他因为老是吃不饱而营养不良的大脑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女人是个好人。
在他孤苦的生涯中,这还是第一次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接触别人的渴望……
她很美。
她很温柔。
她待自己就像真正的亲人,不似那些随手殴打他的粗汉和泼妇,她从来不需要他表现得多么乖巧,多么优秀,只要求他做真正的自己,不要因为丑陋的过去而遗弃自己。
可是他要报答她,小小的心脏里,装着满满的感恩,他要用他的聪明才智还有所有来报答她。
易珈蓝把小家伙身世告诉九九的时候,她久久沉默,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会有这样可怜的身世,九九感慨,“那小姨你可要好好对待他啊,我看这个男孩还不错,聪明伶俐。”
“我会的。”易珈蓝说,声音静静的。她会好好培养他,长大成人。
兰仲文听完也是一言不发,直到易珈蓝和吕颖告辞回去他仍然没有说话,九九不想他闷着自己,给他倒了一杯参茶。
她把茶杯递到桌前,笑容温婉,“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而已。”
“你觉得小汌可怜?”
兰仲文摇头,“前期虽然可怜了一些,但是现在他被易珈蓝领养,好运正要刚刚开始,很多伟人在最初的时候都过得不好,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见他的模样,将来应是有作为的人。”
“这么小你就能看出来?”九九惊讶。
“有句话叫三岁定终身,也就是一个人三岁的模样,大抵就是以后的模样,所以大概还是能预见他的未来的,这男孩三岁已经这样不简单,将来定是人中龙凤,加之易珈蓝和培养和财力,就可以推算到他的锦绣前程上。”
“你这逻辑不去当推理家真是可惜了。”
“错了,要是我去当推理家,那么商界就要损失我这颗明日之星了。”
“你敢在不要脸一点吗?”九九瞪他,真是越来越自恋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那时候总觉得他谦逊有礼,风度翩翩,怎么看怎么优秀帅气,现在嘛,时常觉得毒舌腹黑,没那么那么皮薄腼腆了。
“不敢。”兰仲文搂住她的臃肿的腰,“看来咱们的宝宝很健康嘛,我现在都抱不动了。”
“必须的。”九九歪在他怀里,现在肚子大了,弯身都不方便了,睡着也不方便,只想大大咧咧地坐着。
**
吕颖结婚那天,美得仿佛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纯白的婚纱披在身上,神圣而简雅。
如水漾般温柔的剪眸。
高挺的鼻峰。
轮廓深邃。
皮肤雪白如美瓷。
没有垂下的头纱,她带着古典的欧式宫廷花纹头冠,伏在乌黑的发中,高贵而优雅。
九九站在镜前看她,不禁感叹,“小颖,你好美。”
吕颖点头,笑容幸福。
“小颖,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幸福下去。”吕颖郑重承诺,抱紧她,清丽的声音竟也有丝沙哑,“九九,你也是,要永远幸福。”
“好,我答应你。”
十点一到,婚车停在楼下。
吕颖在九九的陪同下,拎起自己的裙摆坐进车里。
风将两边的灌木吹得猎猎作响。
婚车缓缓前行。
就像过去无数个婚礼一样,新郎乔漠等在殿堂的大门处,所有宾客都与他握手祝福。
他穿着黑色的新郎礼服,面容俊秀,每一次与人握手,都会露出浅浅的笑意,分外和蔼阳光。
他是个俊美的新郎。
十点半。
豪华的婚车停在喷泉处。
车门打开。
吕颖弯身迈出婚车,乔漠早早等在婚车旁,见她钻出车子,将带着白手套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
乔漠笑容温柔,称赞道:“小颖,你今天真美。”
他从没见过她这么温柔似水的模样,过去,她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蛮横泼辣的,直至今日,他见到了她静若处子的模样,心神为之一荡。
“谢谢。”吕颖浅笑,在他的牵引下,慢慢往红地毯的方向走去。
在华衣丽服的宾客们的注视下,他们慢慢走进休息室里。
还没到宣读誓言的吉时。
九九也跟进了休息室,小姨和姨父都来了,姨父今天穿着简约的黑色礼服,疑似想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他真的是太耀眼了。
大病初愈后的他眼窝深凹,但难掩他凌人的风采,一双凤眸如洗过的碧空,澄澈高远得仿佛是透明的。
很难想象,这个叱咤商界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纯净的眼眸,单看他的眼睛,还以为他是个单纯无害的大哥哥呢,跟沈羽轻那种暗藏精光的眼眸是不同的,郁循的眼眸里就像没有任何东西,任何杂质,永远笑意盈盈的,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九九被惊讶了一把,除了16岁那年,她这是第二次看见姨父站着的样子,那男人冲她笑了笑,眉眼澄净,“哈喽,小侄女。”
“姨父好。”九九有点腼腆,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模样就像30岁似的,温柔无害的邻家哥哥,典型的暖男啊。但商界对他的评价却没有一句好话,多是说他杀人不眨眼,手段阴毒。
看来内心越是变态的人,模样就越是优雅无害啊。
九九感慨,郁汌已经从易珈蓝身后冒了出来,礼貌唤她:“表姐好。”
九九一见他就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金发,“表弟好。”
“对了九九,你带小汌过去殿堂那边坐着吧,宣读誓言的时间马上到了,我们要去礼堂了,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害怕的。”易珈蓝扭头对九九说。
“好。”
九九应道,郁汌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怕呢。”
“你不怕也要去,这里地方这么大,等下走丢了怎么办?记得要跟在表姐身边哈,别走丢了。”
郁汌少有那么淘气的样子,见母亲坚持,便点了点头,“好吧,表姐,那我们现在过去殿堂那边吧。”
果然是鬼精灵一个。
九九噗嗤一笑,“好吧,你跟我来吧。”
临走前,易珈蓝嘱咐他,“表姐怀孕了走路有点困难,你别走那么快,尤其不能跑,要迁就表姐知道吗?”
“明白。”郁汌认真点头,像个小绅士似的,稳重地与九九离开了休息室。
等走出一段距离,九九抿唇笑他,“表弟啊,你不用那么严肃的,我现在还没到预产期,我还能走的——”
话到此处,她的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九九脸色一变,唇色变得苍白苍白的,坐在树旁的木椅上休息。
可是没多久,肚子又不痛了。
她心中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这到底是要生的预兆?还是宝宝在调皮?听说生孩子很痛的啊,但是她刚才只是轻轻痛了一下,并没有多大的痛感。
没有生育经验的自己此时是困惑的。
她凝着眉。
郁汌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折回她身边,睁着两颗沉静地眼珠看她,“表姐,你怎么了?”
奶声奶气的,却是无比的认真。
“汌,你现在绕过喷泉去叫兰花儿过来找我好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生了,不敢挪不敢动,也不敢惊动其他人,万一这是宝宝的恶作剧,那她就毁了整个婚礼了,但万一要是真的,她现在就得去医院了。
“表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汌你快去喊兰花儿来,不要惊动别人,知道吗?”九九惨白着一张脸,虽然肚子不疼了,但她还是不放心,一颗心悬在半空怎么也下不来。
“好。”郁汌应声而去,小小的身影奔跑在风中,又疾又驰,金发凌乱,碧眼慌张。
还好有郁汌在,若换了平时的孩子,她又肚子疼的话,那就完了。
郁汌的身影刚刚消失不见,九九的肚子就剧痛了起来!
九九抚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宝宝,你不会是今天就要出世了吧?”
肚子骤然剧痛!
九九痛得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紧蹙着眉心。
痛!
无止境的痛……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带着一阵阵抽痛。
九九掀开大衣,身下一片血红。
羊水破了!
如海的眼瞳微微缩起。
“兰花儿——”她大叫,声音像晴空里一声裂帛,沙哑难听!
她的脸色惨白惨白,唇色更是淡的近乎透明,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真的要生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大叫,“兰花儿——”
恍惚中,看见那兰芝玉树的男人快速跑来,他手里抱着指向她的郁汌,两人匆忙跑来,皆是头发凌乱。
“九九……”他抱起她,九九全身冷汗,阵阵痉挛,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教他的心一瞬间被提起来。
“兰花儿……”她躺在他怀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好像耳鸣了一样,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兰花儿,我羊水破了……”
“九九你不要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一双手臂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将她搂进他的胸膛里,他的呼吸有些紧张而急促,似乎想要将她紧紧地拥住,又小心翼翼地似乎怕弄痛她。
她茫然地望向那人,“肚子好痛啊……”
就像要移动她五脏六腑似的那种痛,无法反抗,只能无力承受。
“我知道,马上就要医院了,九九你别害怕,没事的。”他稍稍稳住心神,然而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无措,泄露了他的害怕。
他抱着她,身后跟着脚步飞快的郁汌,快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肚子好难受啊……”她洁白美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兰仲文,苍白的唇蠕动,“兰花儿……怎么办……宝宝好像要出来了……”
“九九,你别紧张,深呼吸。”低哑紧张的声音扑进九九耳边,九九依言呼吸,痛得眼瞳都快裂开了。
兰仲文的心脏骤然抽痛,他快速打开车门,把九九扶进去,又用力关了车门,踩下油门,车如同猎豹一般在马路上疾驰前行……
九九裙下流着大片大片的鲜血,刺痛了兰仲文的眼睛,他的眼眸暗烈,闯过无数个红灯,抵达医院。
医院早准备好了救护车,兰仲文把她抱到救护车上,她不断深呼吸着,脸色疲惫。
进产房前,兰仲文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抓得她紧些,她就可以不痛些,他望着她,声音沙哑难听,“九九,你不要怕,没事的,好不好?”
九九抬起乌黑的眼珠,映入眼帘的是兰仲文苍白的脸孔,这个男人明明自己那么紧张,还一直劝她不要害怕不要紧张,这瞬间她突然觉得好笑,想出声安慰他,却发现痛楚如鲠在喉,让她痛得发不出任何字音。
她只能用力点头,不想兰仲文替她担心,她胡乱地应着。汗珠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刷刷流下,浸湿了她的衣服。
松开九九手的时候,产房的灯也亮了起来,兰仲文心口一震,一瞬间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面容恐惧而无措,微微垂着手,失去了所有动作。
紧闭的手术门。
灯亮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被推进手术室里的九九,此时惨白着一张脸。
医生在帮她开子宫颈,据说要开到十指才够,九九头昏脑涨地呼吸着,生育是十二级痛苦,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九九痛得几欲昏迷。
那种疼痛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她不敢大声喊叫,紧紧咬着嘴唇,这对生孩子没有什么好处,需要保留体力。
终于,医生呼出一口气,对她说:“可以了。”
九九听到医生的话,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用力地使出全身力气,想将堵在身下的宝宝挤出来。
因为宫缩越来越频繁,导致疼痛时间加长,她痛得出气多进气少,慢慢没了力气,眼神涣散。
距离九九进产房已经一个小时半了。
产房外。
兰仲文静静的望着地面,双眼黑洞洞的,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良久良久没有动弹。
他的手指越来越僵硬。
面容越来越黯淡。
心如被打了漏洞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冰冷。
月嫂匆忙赶来,手里握着一瓶激素饮料,“先生,太太怎么样了?”
兰仲文这才反应过来,僵硬着背脊说:“还在这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月嫂,这事你有经验,你进去看看九九吧。”
想不到这种时刻自己还能临危不乱,兰仲文都要佩服自己了,可除了稳住心神等待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老婆在里面痛得死去活来的,而他却什么做不了。
“好的,我进去看看太太。”月嫂签下文件,换上病服,才随着护士一起进了产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太太已经没力气生了,软趴趴地伏在床上,头发湿哒哒地,宛如过了水一般,凌乱憔悴。
月嫂心下一惊,赶紧把激素饮料拿给她喝,九九气若游丝地摇头,“我喝不下去,没力气。”
“要喝的,这个饮料有激素作用,可以兴奋你的精神,太太你喝了吧,喝了就不痛了,这样才有力气生孩子。”
兴奋精神和血液的激素饮料么?
九九喃喃自语,在月嫂的劝导下,慢慢喝下激素饮料。
新的一轮出力又开始了。
月嫂伏在九九耳边,引导她,“太太,生孩子其实就像便秘一样,你不用顾忌,只要用力一点,孩子就能生出来了。”
有了月嫂的指引,九九好像找到了一丝领悟,她紧紧握着月嫂的手,深呼吸——
而后拼劲吃奶的劲使力!
顿时,耳畔迎来了医生打气的声音,“很好,已经看见宝宝的头了,太太在努力一点,吸气呼气……”
这句话鼓励了九九,原本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听闻这句话,眼皮倏地睁开,就像抓住了生命中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歇斯底里大叫!
“阿——”眼中迸溅出坚定的光芒,为了宝宝,她绝对不能睡!
她的黛眉紧紧拧着,放声大叫!
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医院!
兰仲文屏息,心底狂涌出一股喜悦,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出奇的孩子气。
病房的灯光灭下。
与此同时,产床被推了出来,兰仲文快速走了上去,眼神暗烈怜惜。
九九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没有任何力气。
“孕妇很坚强,虽然是头一次生育,但在一直没有哭闹,生的很顺利。”女医生恭敬地对兰仲文报告。
兰仲文点头,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时光宛若静止。
只剩下他和面容苍白的九九,他忽然想用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轻轻地,就只是轻轻地碰触她,她总是轻易地让他心痛怜惜。
“九九……”他低头,声音温柔。
听到他的声音,九九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兰仲文的那一刹那,眼泪一下子划过脸颊,她抓着他的手,声音虚弱,“兰花儿,是男孩,是莫辰……”
她明明目光涣散,眼珠却出奇的明亮,兰仲文一怔,眼眶就红了,吻了吻她的手背,声音低哑,“谢谢你九九,谢谢你生了我们的孩子。”
九九只笑不语,忽然一阵疲倦感袭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面容憔悴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白色的病房内。
兰仲文怔怔地候在病床边,一动不动。灯光下,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冰冷疏离。
病床的左下角放着一张婴儿床,兰莫辰就躺在里面,不同于皱巴巴的新生婴儿,兰莫辰长得非常漂亮,遗传了兰仲文尖锐迷人的轮廓,粉雕玉琢的,沉静地闭着眼睛,酣睡。
他的两只手都被月嫂带上手套,这是防止婴儿挠伤自己的脸和吃手指的作用的。
月嫂轻轻地摇着婴儿床,声音温软,“小少爷你要好好睡噢,不要吵到妈妈……”
她唱着儿歌,歌声温柔又好听。
床上的九九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漆黑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在兰仲文眼前扇啊扇。
兰仲文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心中一紧,发现她正静静望着他,明净的眼瞳里有种恍惚的神情,“兰花儿……”
还没看见莫辰呢,她想看看。
“九九。”他把她扶起来,冲身后的月嫂喊,“月嫂,九九醒了,营养餐做好了吗?”
“做好了,都在保温瓶里温着呢,我去给太太拿来。”
九九坐了起来,身下的疼痛已经好了很多,这就是顺产的好处,虽然当时疼的厉害,但生完就能下地了。
“兰花儿,莫辰呢?”
“在这里睡着呢。”
兰仲文指了指她床尾的婴儿床,九九心中一热,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但是她迫切地想看看莫辰。
她挣扎着起身,“兰花儿,扶我去看看。”
“等下,莫辰还没睡醒呢,你先吃饭,别吵了他,让他睡醒了在看吧。”
“好吧。”
为了儿子的睡眠,九九妥协了,这时候,月嫂也端着饭菜进来了,放在九九跟前,声音清温,“太太,这骨头汤有点烫,你喝的时候注意点。”
九九点头,接过骨头汤慢慢喝着。
“兰生你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也吃点吧,我里面是做了两个人的份的。”
“兰花儿,你还没吃饭吗?”九九惊愕,随即递了一副筷子给他,“你也快点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宝宝。”
“好。”兰仲文拿起筷子,慢慢吃下九九给他夹的菜。
“挺好吃的。”九九称赞月嫂的手艺,平常人家生完孩子都是要大补的,但其实不然,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虚不受补,如果一下子补过头,会导致体重蹭蹭蹭往上狂飙,继而变成一圈圈游泳圈。
对于月嫂这种有经验的执照师来说,她们会先给主人做一些清淡的菜肴,再慢慢增加营养,让主人在保持好身材的同时又摄取营养。
左右摇晃的婴儿床里。
兰莫辰正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长度几乎快超过2厘米,又浓又密。
九九依偎在兰仲文怀里,不禁莞尔,“兰花儿,原来你小时候长成这样。”
兰莫辰无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跟兰仲文如出一撤,想来莫辰是遗传他了。
忽然兰莫辰睁开眼睛,他静静看着眼前的父母,乌黑的眼珠透出沉静的光泽。
兰仲文和九九的心一下子就化了,九九轻轻把莫辰抱了起来,依偎在兰仲文怀里看着他,“他长得真漂亮。”
“嗯。”兰仲文点头,“不过有习俗说,孩子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能称赞他漂亮,不然小孩子就会得意,继而长得越来越丑,所以,一般称赞孩子漂亮都会改口成你长得真丑。”
“真的吗?”九九觉得新奇,靠近莫辰尖尖的瓜子脸,最近飞翘,“莫辰你长得真丑,丑死了。”
兰仲文哈哈大笑。
“好丑啊,莫辰,你要是不长得好看一点,以后我就送你去韩国整容!”九九说完,不禁被自己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九九你别站着,把莫辰抱到床上去坐着就好了。”兰仲文适时提醒她。
“好。”
九九小心翼翼把莫辰抱到床上,莫辰睁着乌溜溜的眼珠,不哭也不闹,分外的安静从容。
“老公,你说莫辰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你看他这是什么眼神?明明被我抱着,却一脸居高临下的样子,这也太嚣张了吧?还有,他为什么都不哭的?小孩子不是说都会哭的吗?”
“莫辰是会哭的,刚生出来的时候医生已经测试过了,可能是他比较安静,还有九九,我要纠正你一个误点。”
“嗯?”
“刚出生的婴儿是看不见的,大概四个月以内他无法视物,所以他是不可能居高临下看你的,可能是他本性如此,比较冷淡。”
“我去!这完全就是遗传你的啊,完了,我们家以后有两个兰花了,要是都比聪明去,那我不是混不下去了?”
“嗯哼。”兰仲文赞同,“不过如果你站在我这边,我是可以选择跟你一起欺负他的。”
“……”九九重重咳了两声,“你好坏,你就不怕莫辰听了难过吗?”
“不会,他听不懂。”
“……”九九无言以对,想了下,凑到兰仲文耳边说:“兰花儿,你抱过莫辰了没有?”
“还没有呢,刚才他一直在睡觉,醒来也是为了喝牛奶,喝到一半又睡了,所以我还没有机会碰到他。”兰仲文说,声音温柔。
“那你要抱抱他吗?”
“好啊。”
他把莫辰接了过去,裹在襁褓中的莫辰小小软软的,只有一只猫那么大,兰仲文屏住呼吸,安静地端详着他。
兰莫辰也凝着眼珠看他,虽然莫辰看不见,但他的习惯性动作跟兰仲文一模一样。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灵犀。
又也许是兰仲文非常喜欢孩子的关系。
兰仲文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涌出一抹沁入人心的溺爱。
九九在一旁看着,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像同一个人被分成了一大一小,然后两人对视,那种血骨相连的默契感。
“不止有他们两一起欺负你,还有我噢。”郁汌从病房外钻了进来,小小的脑袋上带着一顶鸭舌帽,金发碧眼的,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洋娃娃。
他快速跑过来,挤上病床看着莫辰,莫辰的眼珠黑得像是一团墨,郁汌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就伸手去戳他的眼睛,“咦——”
莫辰也完全不懂得闭眼睛,睁着流光溢彩的眼珠发呆。
千钧一发之际,郁汌的小手被九九抓住,九九吓了一跳,“郁汌,你怎么可以戳弟弟的眼睛?”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睛很奇怪,想要摸一下。”郁汌也吓了一跳,讷讷认错。
“真的吗?你不可以戳弟弟的眼睛噢,他才刚出生,是个非常非常脆弱的婴儿,轻轻地摸一下就可以,千万不可以打噢,摸就要像这样轻轻地摸,知道吗?”九九示范给他看,轻轻摸了摸兰莫辰的脸颊。
“我知道了。”郁汌声音清脆,雀雀欲试地伸出手,在兰莫辰的脸颊上轻轻摸了摸,笑容稚嫩迷人,“弟弟好软,好漂亮噢。”
“这么小嘴巴就这么甜,不得了了啊莫辰,咦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是自己过来的吗?”九九说着望了眼病房的门口,怎么没人呀?
“有的,我先跑过来了,他们也应该到了。”郁汌说完整了整自己的鸭舌帽,“表姐,我的帽子漂亮吗?”
小孩子总是会用赤果果地炫耀自己新买的玩具和衣物,郁汌也一样,他才三岁,孩子该有天真他还是有的。
“漂亮,谁给你买的啊?”
“爸爸。”他无比自豪,恰好这时,易珈蓝和郁循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吕颖和乔漠也来了,两人此时已是夫妇,无名指上带着对戒。
易珈蓝霸气地把一个红包甩给她,“九妹,恭喜你脱离怀孕的苦海啊,这是给你的。”
九九笑着接过,“谢谢小姨了。”
吕颖也送上了自己的红包,笑容妖媚,“我们夫妇两也来献上一片心意,拿着。”
“谢谢小颖。”九九笑着连眼睛都找不到了。
“既然大家都发红包了,又怎么可以少了我们夫妇俩呢?”门口传来一声娇笑,众人扭过头去,就见媚眼如丝的安岑和面容凉淡的秦初走来。
安岑微微胖了一些,尤其是腰部位置,微微凸着,想来她也是怀孕了。九九接过她的红包,有点不怀好意地斜眼看她,“岑姐,你也踏进了悲苦的怀孕生涯了吗?”
“嗯哼。”安岑大方承认,“五个多月了,这肚子看着还行吧?我觉得好像不怎么大。”
“还好,跟我当时差不多。”
这边几位太太聊着,那边几个男人也聚着,月嫂把莫辰抱去睡觉了,郁汌站在婴儿床旁边看着莫辰,以辈分来算,兰莫辰是他的侄子,这小侄子长得很漂亮,他喜欢。
病房里一下子来了六个人,气氛热闹不少,大家轮番把兰莫辰抱了个遍,不断称赞他长得很漂亮,九九温馨提示大家,“称赞孩子漂亮是要说反话的,请说他丑。”
大家悟过神来,都哈哈大笑,聊着聊着,不知道是谁提议拍一张集合全家福。
所有人表示赞同。
这里的人,全都是当初一个学校的,拍一张合集留念也是一桩美事。
所有人都围坐在病床前。
九九斜躺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兰莫辰,对着镜头,她的笑容明媚温婉。
兰仲文端坐在她身边,眼珠明净得天地同色。
易珈蓝红唇明艳。
郁循眼眸无害纯净。
郁汌金发碧眼。
安岑媚眼如丝。
秦初面容凉淡。
吕颖五官深邃。
乔漠风度翩翩。
月嫂按下相机快门,画面定格。
照片中,这些人都是从少年少女长成了今日的成熟模样,九九望着镜头,往事一幕幕回放……
人生苦长,所愿违的事情总是过多过长过惆怅。
人生甜短,所得到的亦想珍惜的最后仍须交还。
索性人生中的酸甜苦辣,都一遍遍尽尝,不然又怎么敢说千帆过尽之后我仍想在你身旁。
所有所有的回忆萦绕到心房,不过化作一句轻轻的,“少年,我的少年。”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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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序序新文《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
他是权势滔天的骄子。
她是风华绝代的遗孤。
她十二岁,他十三岁,她来到他身边。从此,她是他的女孩,见证他从一个问题少年蜕变成风姿卓越的名流贵公子。
后来,他过上了管家公的生活,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且规划了她的未来,他说:“小尹,你20岁才准谈恋爱,22岁才能接吻,24岁才可以结婚,当然,这个对象只能是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之所以走得一帆风顺,是因为,她身后始终有一个他,为她挡风遮雨,只要她累了,转过身,他就会温柔拥住她,她说:“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