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笔趣阁 www.biquge00.net,最快更新行尸走肉之末日侵袭最新章节!

    中,三个身影正在发足狂奔,看他们的朝向,目的地似乎也是小屋。三条人影高矮不一,没有携带任何照明工具,跑跑停停,显得很是吃力。

    “等等…我,我跑不动了。”跑在最后的人影停了下来,弯下腰一阵喘息,听声音,是个姑娘。

    前边两个人急忙停步折返回来,搀起力竭的姑娘继续小跑,左边的人影是个男的,比较消瘦,个头稍微高一点,气喘吁吁道:“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我真的不行了…要不你俩去吧。”当中的姑娘虽然被搀着跑,但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得,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撑一下,现在不能停,咱们可是在和行尸赛跑啊!”右边的姑娘出声鼓励,虽然她也早就满头大汗。

    三个人在原地喘息了片刻,林间十分安静,仿佛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一般。

    “小熊哥,那人会不会已经走了啊。”当中的姑娘瘫倒在地,伸手抹了把汗,解开几粒扣子用手扇着风,胸脯随着气喘起伏不定。

    “应该没有,我偷瞄了一会儿,他抱了些麦秆回去了,估计是打算过夜的。”被称作小熊哥的男生吞了吞口水,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脸。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姑娘领口的雪白,姑娘累得够呛,根本没有注意到。

    “唯唯,别歇了,再歇可真的跑不动了。”右边的姑娘强撑着站起身,探手将瘫倒在地的姑娘拽了起来。

    “一诺说得对,离得不远了,最多五分钟就到!”那个小熊哥见状也站了起来,正要说话,余光看到有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林间走了出来。男生头皮一炸,伸手将两个姑娘扯到身后,拔出腰后的一根短棍扑了过去。两个姑娘吓了一跳,在男生冲过去的瞬间恢复了警觉,各自抽出防身武器警戒四周。

    男生看着有些瘦弱,不过身手还勉强过得去,看他疾步跑了过去,一声低喝挥手将棍子抡了过去。落单的行尸不闪不避,脑袋挨了男生一棍,身子一晃跌倒在地,没等它爬起,男生飞身扑上,两手拄着棍子戳了下去。‘噗哧’声响,短棍杵碎了行尸的眼眶,深深插了进去。

    “呸!”小熊哥哥眼中划过一丝神采,抽出短棍起身,嘴角微微翘起,嘀咕道:“没什么难的嘛。”

    “快跑快跑,当心引来其他行尸!”方才还瘫软无力的唯唯姑娘瞬间恢复满血,紧张的扫视一周,随同两人再次亡命大奔。

    “对了,咱们一会儿怎么说啊!万一人家不愿意带咱们可怎么办啊?”唯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前就她在跑动中吧嗒吧嗒说话,结果吃了冷风岔了气,这会儿刚好一些,又犯了话多的毛病。

    “商量呗,咱们这也算救了他一命,搭搭顺风车有什么打紧。”小熊哥倒是信心满满,胸脯擂得震山响,道:“包在我身上。”

    “吹牛,那下午你干嘛不直接和他商量?一诺说你跑得像被狗撵似得。”唯唯撇撇嘴表示不信,中长马尾随着跑动上下翻飞,不时有发丝沾在汗津津的脸上。

    小熊哥哥老脸一红,嘟囔道:“那会儿太仓促……我本来想进去打个招呼,结果他的狗先冲出来了……”

    “还真是被狗撵回来的啊?!”唯唯大失所望,不满道:“我看咱们得白跑一趟,你就是一心想去找你的女朋友吧!”

    “别胡说…不是,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普通朋友……”小熊哥哥被戳穿了心事,老脸又是一红,越分辨越没底气,索性闭嘴不再搭话。

    那个唯唯见他沉默,忍不住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你也别掩饰,不知道是谁做梦的时候兮兮西西不停呢。”

    一旁埋头大奔的一诺也忍俊不禁,出声道:“唯唯你行了,再说下去小熊哥该生气了。”

    男生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脚下速度加快,将两个嘀嘀咕咕的姑娘甩在了身后。

    唯唯冲他背影翻了翻白眼,低声道:“木头脑袋,人家都把他一个人丢下了,他还念念不忘的。要不是咱俩把他从猪圈里救了上来——”

    “唯唯!”一诺有些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不悦道:“小熊哥人挺好的,你干嘛老是挤兑他。”

    “我不说就是了。”唯唯耸耸肩膀,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五分钟后,三个人的脚步渐缓,喘着粗气靠近了树林边缘,而此时,尸群距离那间火光闪耀的小屋已经近在咫尺。饶是三人一路玩命飞奔,终究是慢了一步,树林里的路不好走,再加上他们没有携带照明工具,跑跑停停也耽误了不少功夫。

    “怎么办啊!”一诺有些着急,她看到了门口停着的大卡车,心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可随后蜂拥而来的尸群给她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小熊哥哥目光如炬,抿着微薄的嘴唇,沉默不语。只有那个叫做唯唯的姑娘不以为然,她只对那些行尸有些忌惮。见两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唯唯忍不住嘀咕道:“有什么的,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等行尸把那人吃掉,然后咱们再进去找车钥匙。无非恶心了一些。”

    “……”小熊哥哥和一诺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俱是一声叹息。沉默了半晌,一诺喃喃道:“其实也是个办法哦?”

    小熊哥哥一阵无语,低声道:“唯唯你是当姐姐的,别把一诺都带坏了。”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唯唯白了他一眼,探手将发丝挽到耳后,露出了清瘦的侧脸。

    “嘘!”一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林子外边的小屋,道:“听!有狗叫!”

    ‘汪汪汪汪汪!!!!’

    是了,这个点儿,人还在沉睡,猫狗已经醒来。

    狸花猫敏锐的察觉到了风吹草动,用它自己的办法弄醒了黄狗,而姜河睡的堪比一头死猪,两个吉祥物又抓又挠,他自鼾声如雷。

    黄狗发动了看家护院的天赋技能,扒在木门后一阵犬吠,它不知道门外来客是何物,但那气味它记得。动物察觉的危险的本能救了姜河一命,如果今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想必黎明降临以后,屋子里只能剩下一滩碎肉。

    姜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晕晕乎乎的看着两个吉祥物上窜下跳,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觉睡的很香,香到身体醒来,大脑还没跟上。

    “叫唤啥啊?”姜河无奈起身,用木棍挑了挑即将燃尽的火堆,把打火机和钥匙拨拉到一旁。黄狗和狸花猫围着火堆跳起了锅庄舞,叼着姜河的裤脚往门口拽。

    姜河愣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卧槽?!有警报!!

    这个二愣子总算惊觉不妙,急忙抄起刀枪扑向门口,等他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行尸马拉松冠军的手爪已经探到了门边!

    “我操操操操!!”良宵一度化为泡影,开门见尸这种刺激彻底唤醒了二愣子全部神经,姜河一声惊骂,想也没想便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撕破了长夜,飞旋的子弹近距离将行尸的脑袋打成了一包糨糊,同时提醒了所有行尸马拉松队员:没错,食物就在这里。

    枪口硝烟散尽,姜河看着围拢而来的行尸大军,大脑陷入了缺氧状态。

    “这这这这……????跑啊!”回过神的姜河一声大喊,一脚踹翻顶在门口的电视机,抓起黄狗的尾巴扑出门外,后背一阵刺痛,狸花猫矫捷的扑了上去。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几个围在卡车旁的行尸被子弹逐一点名,情势紧急,姜河爆发出了超常战斗力,子弹例无虚发,打空弹夹前将卡车头处的行尸一一射杀,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姜河伸手关上了车门,暗道一声好险,探手就去发动车子,结果手却摸了个空。

    “诶?”姜河一愣,摸了摸钥匙孔,原本该插在那里的钥匙却不见了踪影。眼珠转了转,姜河猛地想起自己之前为防万一将钥匙拔下了下来,当即又在身上一阵乱摸。破旧军装没几个口袋,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别说钥匙,连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都他妈不见了。

    “ohno!!”姜河绝望的趴倒在方向盘上,一声哀嚎。

    第一百三十九章关门放狗

    “快!他要走了!”小熊哥低吼一声,不顾二女的劝阻,疾步跑出树林直奔卡车而去,两女见状也只得跟了出去。

    雄赳赳气昂昂的尸群很快越过田垄占领了小屋所在的麦田,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围拢而来。先前的枪声是最佳向导,亮着火光的小屋和军绿色的卡车成为了行尸的第一攻击目标。

    姜河想起钥匙所在,立刻振奋了精神,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事他常干,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和超强抗打击能力,这个愣头青加二百五也活不到现在。趁着大量行尸还未合围,姜河抬脚踹开驾驶位一侧车门,大力弹出的铁门‘砰’的一声将嘶吼扑来的行尸拍倒在地。

    打空子弹的手枪被姜河塞回裤兜,眼下没有时间给他一颗一颗装填弹药,幸好步枪军刀一直随身携带,当即便端枪在手扫出一蓬血雾。

    车头与房门相距不过三五米,姜河抡起枪托捣碎行尸满嘴银牙,还不忘车厢里两个吉祥物,回头道:“你俩待着别——诶?”车厢空空如也,猫狗早已不见了踪影。再看去,两个动物已然从车底溜进了半开的房门。

    “我日。”两个卖主求荣的吉祥物先他一步走,姜河气得噗哧一乐,枪口火光连闪,几个扑到门口的行尸被子弹串了冰糖葫芦,飞溅的血浆喷洒在木门上,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卡车后斗带着篷布,姜河本想跳上车斗溜回房子,怎奈篷布碍事之极,根本没有抓挠的余地。行尸大军已然越过卡车发现了他,前后左右同时悍然逼近,声势极其骇人。姜河正打算缩进车底喘息片刻,忽见正面尸群后突然一阵喧闹,原本直扑卡车的部分尸群居然豁然转身而去。不待姜河看仔细,几个人影自尸群薄弱处突杀而入,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挥着一柄点红刀,锋刃在群尸中抡出一道满月,几颗头颅冲天而起,蔚为壮观!

    姜河还当自己眼花了,从行尸额头拔出军刀恍惚了一下,直到又有一男一女冲破行尸杀到他眼前,这才反应了过来:卧槽!不是吧?荒郊野外都有人来护驾??

    不对!姜河回过了神,猛地想起下午那个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

    “干嘛不开车啊!”一刀当先的马尾姑娘快步跑到姜河身前,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二话没说敲了一记爆栗。她个子没有姜河高,敲这一下还得往起蹦几寸,在这乱遭一片的场景下显得格外喜感。

    “我我我没带钥匙。”姜河揉了揉脑袋,眼见行尸包围圈越来越小,顾不得诧异这个纯天然自来熟,拉起姑娘朝着门口退去。

    “哎哎哎,我朋友还没过来!”马尾姑娘倔的厉害,胳膊一甩挣脱姜河,抡起半臂长的点红刀就要杀进尸群。姜河无奈,举枪几个点射扫清另外一男一女跟前的行尸,三人汇集一处边砍边退,马尾姑娘跟两人说了句什么,男的怔了一怔,怒骂连连。

    姜河趁机钻进车底滚了两圈,一刀斩断立于门口的行尸脚腕,连滚带爬钻了出去房门打开,有几个行尸已经摸了进去,姜河忧心两个吉祥物,跃进房门开始搂火。81式强大的穿透力瞬间在屋里掀起一片血雨,墙皮和血肉被子弹打得纷纷扬扬,几个被击毙的行尸扑倒在地,压灭了最后一丝火苗。

    背后传来几声闷响,回头看去,那一男两女居然也裹着一身血气退了进来。三人进门那一刻,行尸大军全部到位,哐哐哐朝着房门扑了过来,三人勉力抵住房门,手忙脚乱的找插销,结果却只摸到一处断茬。

    “过来帮忙啊!”马尾女孩看着姜河站在原地观望,不由一阵气结,她本来就对小熊哥的想法不抱希望,现在可好,顺风车没搭上,只怕是得把命给搭上了。

    姜河这会儿回过了味儿,借着清冷月光扫了眼里屋,确定没有漏网行尸,这才跑进储物间搬出了那个小立柜抵到了门后。无奈家具不够大,而行尸蜂拥的力道更甚,一波一波好似浪潮一般。两个姑娘眼瞅着力竭,唯一的男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喘着粗气拼命抵挡。姜河有些慌神,小屋里里外外就这么大,最大型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且不说能不能堵住门,就算能堵住,他妈自己也搬不动啊!

    左右环视一周,姜河有了主意,急忙道:“你仨再坚持一下!”说罢急急跑向床边打开了玻璃窗。

    房门和窗户的朝向是一边,窗外尸流量庞大,源源不断的行尸绕过卡车蜂拥向门口。不幸之中的万幸,姜河当初为了安全,特意把车屁股顶到了门口,此刻虽然行尸众多,但房门只有那么大,车屁股和房门之间也并只能容纳行尸一二。姜河心中有了计较,趁着没有行尸注意到这里,急忙将窗帘又拉了起来。

    “好了没!顶不住啦!”门口传来那个马尾姑娘的尖叫声,姜河急忙跑了过去,见两个姑娘都快坐倒在地,门缝越开越大,已经有几只青灰色的手爪探了进来,正奋力朝里边挤。

    姜河原想从窗户那边搞点声响,但窗户开的太低,他担心行尸被引过来以后抵挡不住,只好放弃打窗户的主意。眼见正门即将失守,便也顾不得计划计谋什么的,赶紧跑过去顶住房门,将两个累瘫的姑娘换了下去。

    “你去干什么了?”马尾姑娘气喘吁吁的扶起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孩,不待姜河回答,木门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糟糕!敌不过行尸人多,再僵持下去只怕木门要顶不住了!

    靠里的男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还算机灵,不知何时把短棍支在地上,斜斜抵着门上的纹路卡住,多少给他自己赢得一些喘息空间。姜河心知硬顶绝非长久之计,怒喝一声拔出军刀挥手将探进门缝的手爪斩落。

    发黑的鲜血溅了满墙,姜河屏住呼吸,和男生一齐使劲儿把门又顶了回去,门与门框短暂的合二为一,姜河趁机将刀刃戳进了门框与水泥墙之间的缝隙,借由刀把别住了房门。背后撞击还在继续,刀刃插得很深,但终究撑不了太久。伴随着门外巨力,刀刃一下一下将门框撬起,再不想别的办法,只怕门框也得报废。

    心思急转,姜河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明大侠和晁天王当初施展过的神技,急忙道:“储物间有折叠床!搬出来!!”

    两女急忙跑进储物间,摸黑将折叠床抬了出来,折叠床很是普通,打开来倒是不小,但床比房门还大,两女尝试半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利用。

    姜河深吸一口气,急道:“你俩过来顶着!”说罢自己就地翻滚过去,唯唯和一诺顺势补位,用脊背顶住了房门,焦急的看着姜河摆弄那毫无用处的钢丝床。

    姜河伸手探进钢丝床之间的孔洞将其搬起,侧着走到门前比划了一下,确定钢丝床确实要比房门大出少许。定了定神,对三人道:“开门!”

    “什么?!”三人齐声惊呼,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开门!听好了!开门要快!门打开行尸会瞬间冲进来,你们三个要帮我推出去!明白了吗?!”姜河也不管三人能否听懂他的意思,屋里的火堆熄灭,他只能看到三人的轮廓,至于他们的表情如何,此刻完全不在考虑中。

    “你疯了吗!你会害死我们的!”马尾姑娘坚决不同意,学着姜河的样子将点红刀也戳进了门框,结果用力过猛,门框被撬起一条缝隙‘喀嚓’一声断成两截,连同姜河的军刀也掉落地面,房门瞬间又被冲开一条缝。

    “别他妈磨蹭!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危急之下,姜河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斜举着钢丝床凑近门口,叮嘱道:“记住!行尸会冲进来,你们要帮我往出退,但是别他妈把我给推出去!”

    马尾姑娘没再反对,三人低声交流几句,算是同意了姜河的提议。两女力气不大,站在了最后,另外那个男人一手握着点红刀,靠在门后等着姜河发号施令。

    姜河默念着‘冷静冷静’,活动了一下胳膊,突然一声大吼:“开!”

    话音未落,男人闪身跳开,木门‘哐’的一声被行尸挤开,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同一瞬间,姜河斜举着钢丝床扑向门口以床为盾顶住了扑进门里的两个行尸,没等他使劲儿,行尸那边一阵巨力,姜河腿弯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推!”千钧一发之际,两女一男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当即扑上前去,用力抵着钢丝床向外推去。四人合力一处,收效明显,虽然双方犹如拉锯战一般你来我往,不过姜河这边占了空间大的便宜,几番僵持下居然一点一点把行尸推出了门外!行尸虽多,但绝大多数被卡车屁股挡在一旁,蜂拥向前却用不上多少力道。沉默不语的姑娘见三人气力还能抵住,从兜里摸出一把螺丝刀,隔着钢丝床孔洞戳了进去,当先的行尸整个脸都扑在了钢丝床上,螺丝刀不偏不倚戳进了行尸眼窝!

    死去的行尸被后边的同伙挤压向前,虽然毙命却未曾倒下,不过三人的压力多多少少减去一些,一诺故技重施,戳死两个紧贴在床上的行尸,四人齐心协力连床带尸顶出了门外。

    “退!”姜河及时刹车,趁着行尸被推出去的一瞬将钢丝床晃出门外,见行尸复又冲来,急忙调整角度往回一拉——比房门宽出寸许的钢丝床正好被门框拦在了外边,而第二波扑来的行尸没有给姜河太多调整的时间便再次贴上钢丝床朝着门内扑来!钢丝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就这么被行尸牢牢顶在了门口。

    姜河从孔洞中抽出勒得生疼的手指,向后退出两步,伸手将房门关上。马尾姑娘捡起掉落的军刀递给他,被他再次插进了墙缝。

    “好险…”马尾姑娘喃喃道。

    “是啊。”姜河抹掉汗水,腿肚子一阵抽筋,跌坐在地。

    “你没事吧?”另一个姑娘有些紧张,拉了拉马尾姑娘的衣袖,示意她躲开一些。

    “没事,进去吧,火先别点了。”姜河长吁出声,起身将电视和立柜又挡在了门后。钢丝床应该可以抵挡一阵,行尸如果不退开,床就只能卡在门口,仅凭卡车缝隙挤进来的行尸数量还不足以冲破钢丝。

    三人跟着姜河步入客厅,猫狗先前不知道躲进了哪里,这会儿警报暂时解除,俩吉祥物又屁颠儿屁颠儿跑了过来。

    “你还养宠物?”马尾姑娘低声惊呼,伸手抱住了一身臊臭的大黄狗。黄狗基本不认生,除了行尸谁都舔。

    姜河轻声笑了笑,瘫坐在墙角,有气无力道:“朋友的。”

    “二…二锅头?”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突然结结巴巴唤了一声。

    “什么?”两女不明就里,回头望了过去。

    姜河一愣,猛地变了脸色。

    第一百四十章等太阳升起(上)

    姜河突然翻脸让两个刚刚放松的姑娘再次紧张了起来。

    “退后,把武器都放下。”姜河平端着步枪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屋子里黑暗一片,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身形轮廓很明显。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马尾姑娘搞不懂了,刚才还并肩杀敌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唯唯,听他的。”另一个姑娘相对冷静一些,她从马尾姑娘手里接过点红刀,拔出自己的螺丝刀一齐丢在了地上。站在当中的男人举起了双手,他的武器还在门后当顶门杠子呢。

    “你们是什么人?”姜河探脚将武器拨拉到自己身边,伸手在地下摸索一阵,找到了之前遗落的火机和钥匙。火堆上还倒着一具被打爆头颅的行尸,余温将行尸身上的腐臭烘烤的满屋都是,此刻屏息静气,鼻腔里一阵恶臭。

    姜河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之所以骤然变得警惕起来,主要是因为男人那一声低唤。

    二锅头。

    没错,记忆力好的朋友应该还记得,二锅头在这里不是酒,而是这条跟着潘珞一起加入队伍的大黄狗!宋瑶当时介绍潘珞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这条狗,二锅头这个名字是带着潘珞和几个同学一起逃离的那位老师起的。除了姜河他们这一伙儿,能知晓狗名的就只有那个老师和潘珞的同学!

    三人突围进来的时候太过混乱,姜河没有仔细注意几人的模样,而屋里火堆熄灭,几人也没来及互相认识一下。单从说话声音和体形来看,这显然不是姜河他们队伍中的人。据潘珞所言,老师被周槐和另外几个学生给杀掉了,那么眼前这个人无疑就是和周槐一起凌虐自己同学的禽兽!

    房里沉默了半天,姜河的问话没人回答,三人在黑暗里交换着不解和疑惑的眼神,尤其是两个女孩,明显被这情形给整蒙圈了。

    外边的行尸还在不断嘶吼,房门外的冲击之声不绝于耳,而一门之隔的室内,此刻却陷入了异样的安静。

    见三人都不答话,姜河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心中暗想:也是巧了,正好,今天就杀了这个禽兽同学来祭奠小潘丫头在天之灵。当即拉动枪栓抬起了枪口。

    他的动作让对面三个人惊出一身冷汗,当中的男子似乎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摆手分辨道:“别别别冲动!!!你你你是姜河?还是晁逸帆?”

    ……

    “诶?”前一秒还杀气凛然的姜河在听到问话后瞬间恢复了二愣子模式,他傻呆呆的抬起头,一时有些恍惚。这尼玛哪儿跟哪儿?潘珞的同学应该不认识他和晁逸帆吧??

    两个姑娘这会儿不比姜河明白多少,乌溜溜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脑袋里冒起一堆问号。

    他们三个是愣住了,年轻男子却乐了,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言语间抑制不住的兴奋:“难难道是柱子哥?”

    姜河拼命在脑中搜索这个声音的主人,把认识他们的人筛了一遍,脑中的图像瞬间定格。

    “卧槽?不会吧…”姜河暗自嘀咕了一声,试探着问道:“研究生思密达??”

    “是我啊!!你想起来了!!”男生激动地音调都抬高了八度,当即欢呼一声,跳过地上的行尸扑向姜河,拦腰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大圈子,口中还直嚷嚷:“你是姜河吧?!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松开松开松开!!”姜河被他转的一阵头晕,急忙挣脱开退后两步,方才这小子突然扑来,姜河差点没忍住开枪搂火。

    两个姑娘依然保持着观影模式,估摸着应该是打不起来了,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姜河没去理会嗨到不能自已的男子,用火机点着一把麦秆,举着麦秆屁股抬到了眼前。火光闪耀,照亮了麻黑一片的客厅,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激动地满脸通红的小伙子,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姜河觉着他脸上的青春痘都透着潮红。

    这厮还怕姜河记不起来,可劲儿把脸往火光跟前凑,雀跃道:“果然是姜河你!哈哈,想起来了吧?我?跟你们从电站一块儿下来的??”

    “记得了记得了……”姜河吞了吞口水,伸手拦住了他向前探伸的脸。尼玛,再往前都快亲着了好吗?

    姜河灭掉麦秆招呼他坐下,不由啧啧称奇。火光下那张激动热情的脸不是别人,还真是那个被晁逸帆收为小弟的研究生。他们在路茜的农家小院遭遇黄风和周槐袭击的那天,研究生是第一个失踪的人,众人开始还以为是研究生捣鬼,后来确定幕后黑手是周槐,这才洗清了他的嫌疑。当时情势危急,一众人狼狈逃窜,别说他了,就连曹良和柱子几人都是晁逸帆二返长安接回来的,大家都以为这个瘦弱的年轻人遭了周槐的黑手,没想到隔了近一个月,居然在这荒郊野外重逢了?!

    当时的研究生完全就是一个废物。身体瘦弱不说,胆子也就小拇指甲盖儿大小,一遇到行尸来袭就缩在一边装鹌鹑。也就是晁逸帆那阵子有伤在身闲的蛋疼才琢磨着把这脆弱的研究生雕琢一番,结果没等打磨就给弄丢了。而现在坐在姜河对面的家伙完全就是研究生的升级版,前边冲杀行尸、搏命堵门,这小子都没少出力,面对姜河的枪口居然还能猜出他的身份……姜河摇头晃脑的嘀咕了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啊没想到。”

    姜河哑然失笑,如果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数,那这个天数也太扯了。姜河老气横秋的拍了拍升级版研究生的肩膀,笑道:“真是没想到,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当你死了呢。”

    “咳咳…”一旁的马尾姑娘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小熊哥…你是不是先介绍一下……”

    “哦哦,瞧我这脑子。”研究生拍了拍脑门儿,把两个缩在角落的姑娘拉了过来,介绍道:“她是唯唯,她是一诺,唯唯是姐姐,一诺是妹妹。他是姜河,我跟你们说过的,以前我们的领队!”

    “别介,见过把队员都领丢的领队吗?”姜河尴尬的摆摆手,诧异道:“你小子可以啊,姐妹花?”

    “噢,原来就是你们抛下了小熊哥啊。”叫做唯唯的马尾姑娘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一旁的妹妹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多话。

    姜河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唯唯你别乱说,不是那么回事。”研究生窘迫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丫头说的没错,毕竟我们当时逃了,并没有折返回来找你。”姜河倒是不生气,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面对三个小孩子一样,虽然研究生跟他同岁,虽然那个叫做唯唯的姑娘可能也不比他小。

    唯唯偏过头没理他,一诺在黑暗中冲着姜河点了点头,歉意道:“别介意,她没恶意…”

    “没什么。”姜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对研究生道:“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当时你去哪了?”

    “说来惭愧,那天你们几个都出去了,小潘妹妹带我去守门来着。开始还没什么事,突然院子里有动静,小潘妹妹立马下车去看,我当时…当时胆子小,所以慢了一步,结果刚下车就被人给打晕了。”研究生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手脚都被捆上了,嘴里还塞了块抹布。当时我特别害怕,所以就躲着没动,没过多长时间我听见有枪声,又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冲我这边跑了过来。当天风大,我听不见过来的人说没说话,反正乱糟糟的一片。再后来就只听见行尸嗷嗷叫唤。”

    姜河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枪声骤起那会儿应该是他和明俊伟还有晁逸帆引着行尸兜圈子,研究生说他能听见几人脚步声,那就说明姜河等人当时和研究生擦肩而过了?

    “你被扔到哪里了?”姜河皱眉问道。

    研究生讪讪的笑了笑,道:“猪圈里…”

    “噢!”姜河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他们确实在猪圈旁边停留了一会儿。本来是打算冲进玉米地躲避行尸,结果农家院突然火光冲天,几人不得不绕到农家院上方的土台上去。

    研究生回忆起当时有些唏嘘,上下摸索一番,居然掏出一包烟。

    “哟,都抽上了?”姜河乐了,接住研究生抛来的香烟点上,惬意的吐出一串烟圈。

    “没留意就沾染上了。”研究生笑了笑,指着身边的两个姑娘,道:“要说我能来这里,其实多亏了她俩。我半夜被冻醒了,那会儿也听不到行尸的声音,所以壮着胆子从篷布下边滚了出来,结果一抬头发现小院儿被烧成了炭。我跳到门口用玻璃划开了绳子,本来以为你们都葬身火海了,结果看见墙上写着留言!”

    “是了,那是路茜写的,我们仓惶逃窜,只能留个信号在那里。”姜河点点头,不由得想起那夜分开的路茜,也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成功逃回大柳沟。

    唯唯听到这里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插嘴道:“谁写的?”

    “嗯?”姜河愣了一下,回道:“一个伙伴…怎么?”

    “叫什么?”

    “路茜啊……你认识?”

    “哦~小熊哥的女朋友原来叫路茜!”唯唯皱了皱鼻子,捶了研究生一拳,道:“不枉你心心念念一场,原来是她写的留言。”

    “啥?”姜河一口烟吸进去卡在了嗓子眼,被呛得眼里鼻涕齐飞,咳嗽连连。他擦了擦眼泪,惊奇道:“女朋友?”

    “去去去!唯唯你别瞎说!”研究生的脸‘唰’的一下变成了猴屁股,幸好屋里没有灯,众人瞧不见他快要喷血的脸色。

    看他语焉不详的窘迫样子,姜河旋即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喜欢路茜啊?”

    “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我我……”研究生急的满头大汗,狠狠瞪了眼唯唯,瞪完想起人家看不见,气得自己捶胸顿足。

    “好了好了,别害羞,没什么的。”姜河停止追问,心头莫名的暖了一下。研究生比起之前是成长了不少,但还是纯情的让人侧目,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居然还能看到这种单相思小暗恋,一时间,门外嘶吼的行尸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给,这是路茜的猫,现在归你接管。”姜河把狸花猫抛给了研究生,笑道:“这猫不待见我,后背给我挠得没一块好肉。”

    研究生本来还想解释解释,姜河打断道:“这是你的私事,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现在也不是当初的废物点心了,喜欢就去追嘛。”

    “我我我…唉,先不说这个了。”研究生叹了口气,刚说完不谈这个,结果张嘴就是一句:“那她现在好吗?不不不,大家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姜河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也是我正要说的,我和大部队失散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等太阳升起(中)

    “失散了?”研究生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简直不能更多。”姜河叹了口气,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研究生期期艾艾了半天,内心一阵失落。虽然碰到姜河已属意外,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姜河居然和大部队分散了。

    “这个稍后再说,失散是暂时的,我正在找他们。”姜河听出他言语间的失望,主动岔开了话题:“是你们俩救了我们的研究生?”

    “偶然遇到的。”一诺声音很软,不似唯唯那般清亮,慢声细语说起话很好听。她道:“我和姐姐在公路上碰到小熊哥的,当时还以为他是行尸呢。”

    “噢?研究生同志,还不知道你叫啥呢?小熊?”

    “额,我姓熊,单名一个霸,霸王的霸。”研究生这会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低头抚摸着狸花猫,声音都低沉了一些。

    “熊霸?”姜河竖起了大拇指:“好名字,熊霸大爷,咱们会找到大部队的,别这样消沉啊。”

    “没有没有。”有着粗犷名字的文弱书生老脸一红,叹息道:“只是有些意外,其实能碰到你我都很开心了。”

    “开心就好。”姜河见他情绪还好,便放下心来,问道:“叙旧暂时结束,说点正经的。下午有人在门口晃荡,是你们吗?”

    “是我…”研究生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会儿没认出你,早知道就不跑了。”

    “就是啊!现在被困在这里可怎么办啊!”唯唯气恼的哼了一声,屋外的行尸短时间不可能退去,窗户和门都在一条直线上,根本无路可逃。

    姜河掐着烟蒂想了想,问道:“你们之前在哪里?下午来这里干嘛?这里是你们的避难所?”

    “算是吧,我们在麦田另外一头住了几天。那里有一个荒废的油井大院,院子里有一口井,方便用水。”一诺出声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刚发现这里,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发现门锁着,我们还以为这里有人呢。”

    “你们可真是守法好公民。”姜河不由失笑,锁着门就放弃了,还真是几个纯良的好孩子啊。

    姜河起身到窗前撩开了一条缝隙,外边的行尸全部拥挤在屋外,玻璃窗这边也趴着不少望天嘶吼的行尸。窗帘撩开缝隙的瞬间探过来一张腐烂的怪脸,姜河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放下了窗帘。

    “你们知道这行尸怎么回事吗?”外边的行尸把姜河从‘他乡遇故知’的桥段中拉了出来,他想起身上还有邵山给他的一些子弹,于是急忙坐在床上把口袋掏了出来。

    “不清楚,我们在油井大院那边逗留了一礼拜,公路上偶尔有行尸,田里从来没见过。”研究生恢复了常态,和两个姑娘围了过来,见姜河熟练的装卸子弹,忍住赞叹出声:“还是你们厉害,我们三个一路上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碰到你就感觉安全了许多。”

    “小熊哥你不是认真的吧?”唯唯白眼儿狂翻,毫不留情地拆台:“咱们刚见到你的平安符就被行尸围困了好吗?”

    姜河装作没听见,一边装填弹药,一边问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在不在山西境内?”

    “在啊,距离乡宁县不远。”一诺歪着头想了想,道:“你打算去哪里?”

    “先上高速路,我在这乡下兜了好多圈子,一直没找到出口。”

    “这里距离g22高速不到十公里…”唯唯本想嘲讽几句,想了想还是作罢,见几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咱们是不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别慌。”姜河把手枪子弹压满,询问道:“你仨谁会用枪?”回复他的是三颗摇得堪比拨浪鼓的脑袋。

    “让我想想。”姜河又蹭了一根研究生的烟,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琢磨对策。研究生对他们一伙儿明显是有些盲目崇拜,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儿,虽然当初姜河等人对他冷言冷语,但看得出来,他不但没有任何记恨,反而还把他们当作了榜样目标一般。姜河对此不可置否,毕竟多个伙伴总比多个敌人好,而且研究生也算是他们中的一员。最起码从电站到山脚的那条路就是研究生带着他们下来的。

    虽说暂时还无法做到百分百信任,不过有个帮手总是好的。姜河在客厅和储物间来回踱步,仔细观察房屋中是否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研究生和两个姑娘见他神色严肃起来,也纷纷进入了备战状态,他们不清楚姜河想干什么,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姜河有苦难言,一方面是要逃离,另一方面自己此刻被不明真相的研究生当成主心骨来崇拜,内心多少有一些虚荣。可虚荣归虚荣,到底该怎么逃呢?表面上看是气定神闲,但实际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房子说白了只有两间,储物室甚至可以抛去不算,因为只有巴掌大点儿,估计四个人站进去都嫌拥挤。房子是独栋,没有后院,没有厨房,同时也意味着没有烟囱。如此一来,从房顶跑路的计划也只得搁浅。

    来来回回走了许多圈,开始的冷静渐渐被烦躁取代,姜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没有明俊伟他们的帮助,自己根本无从施展。

    一诺察觉到姜河情绪上的变化,怯生生的问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等?等到什么时候啊。”唯唯多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着,窗外就有一群能把你撕成肉碎的怪物,谁能在屋里安然入睡?

    “等天亮。”姜河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什么?”几人没有听明白。

    “等太阳升起。”姜河暗自盘算一番,一屁股坐倒在床上,道:“你们在这里住了一星期,一直没见过这么多行尸对吧?”

    三人点头不迭,表示是这么回事。

    “你们一般应该是白天出门寻找物资,晚上都是留在营地的?”

    “对啊。”唯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解道:“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有,我也没把握。”姜河沉吟片刻,道:“我来的时候检查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行尸出没的痕迹,但晚上它们就突然出现了。另外,我来路开了很久,路上的行尸数量不多,从辅路进入乡村路之后更少,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些行尸呢?”

    三人若有所思,觉得姜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姜河努力让推理思维继续进行下去,犹豫道:“我们之前经过了好几个地方,不管是村镇还是县城,路面上的行尸都很少。后来发现是当地占山为王的家伙把行尸当看门狗给圈养起来了……我觉得,这里会不会也是这样?平时没有动静,一旦这里出现了陌生人,就会有行尸上门驱赶?”姜河说到后边声音渐轻,自己有些没底气。毕竟现在是行尸当道的年月,行尸如何出现、何时出现、在哪出现……或许并没有那么多解释,人家就是闲的四处晃荡,怎么了?有本事你拦着啊!

    而且这批行尸不同于大柳沟、高显镇以及南塘乡,那三处圈养行尸确实存在看家护院的因素,但这里地广人稀、方圆数里不是废田就是荒山,谁闲的养这些家伙?更何况如此数量的行尸又怎能被人类驱使?

    研究生三人被姜河天马行空的思维给惊到了,张大嘴巴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姜河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集思广益嘛,毕竟这些行尸出现的有些不合常理,不是吗?你们来时有没有注意到行尸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这句话好歹问出点名堂,一诺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好像是从高速路那边吧……它们应该不会翻山越岭。”

    几人又陷入了沉默,一个个眉毛拧成了麻花。

    唯唯长叹一声,失望道:“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个人都没有再言语,或坐或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听着窗外嘶叫的行尸,心情跌落谷底。正如唯唯所说,几人看似热火朝天讨论了不少,但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残酷事实——门外有车和行尸,一个代表生,一个代表死,他们该如何选择?

    就这么闷了半个多钟头,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减弱了一些。

    几人没有在意,只当是耳朵已经听习惯了,劳碌一天都有些困乏,看这情形,等待变成了唯一的办法。反正行尸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几人索性放宽了心原地休息。

    研究生睡不着,压着脚步走到姜河身边碰了碰他。

    “嗯?”姜河抬起头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睡啊?”研究生咧嘴一笑,递给他一根烟。

    “哪里能睡得着,怎么了?”

    “哦,我也睡不着,就是想问问你,假如咱们出去了,该怎么找大部队啊?”研究生点上火嘬了口烟,辛辣的烟气在肺里转了个圈儿,从鼻孔哧哧冒了出去。

    姜河挠了挠头,大感郁闷,今晚研究生问了他很多问题,但几乎每个问题他都给不出答案。

    “我只有大方向,还不一定对。”姜河没有隐瞒,挑着重点跟研究生简述一番,末了补充道:“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去那里,但那是我唯一知道的集合地。”

    研究生听得似懂非懂,附和的点了点头,感慨道:“有方向就好,总比四处乱窜强,我这些日子可算理解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勇猛了,想想我那时的德性,自己都脸红。”

    “别把我们想得多厉害。”姜河靠在墙上吁了口气,苦笑道:“大家都在挣扎,都在努力活下去,但这并不容易。”

    研究生看他的目光变了变,疑惑道:“怎么觉得你变得悲观了许多?”

    “不是悲观,是累,还有些害怕。”姜河大力揉搓着脸,轻声道:“柱子死了,潘丫头也死了…”他本来还想告诉他路茜也生死不知,但瞧研究生一脸震惊的表情,还是忍住没说。路茜现在是他奋斗挣扎的动力,若是在这里打碎他的希冀,只怕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两个男的缩在墙角说悄悄话,床边的姑娘们有些昏昏欲睡。一诺强打起精神,起身爬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忽然欣喜道:“喂!行尸退了!”

    三人立马来了精神,火烧屁股样蹿到窗前。

    只见先前大规模的行尸方阵当真已经开始退却,因为数量甚巨,这批行尸近乎整个包围了小屋。姜河十分钟前查看的时候,这些行尸还赖在屋前叫唤,而这会儿队尾的行尸已经脱离了围堵部分,正朝着三岔路口那边离去。

    姜河拉住急于出去的研究生,皱眉道:“等等,有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一诺注意到姜河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

    “又怎么啦?不趁现在突围,还等什么时候去?”唯唯有些不耐烦,她觉得姜河有些过于谨慎了。

    “你们看。”姜河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朝窗户另一边挪了挪,指着麦田远处,道:“那是什么?”

    三人满脸狐疑的凑了过去,眯眼细瞧了半天,后背齐齐渗出一排冷汗!

    夜幕下的麦田中央,有一大片曳动的黑影,细看之下才惊觉,竟然又是一大批浩荡而来的行尸!!!

    第一百四十二章等太阳升起(下)

    晁逸帆并不是十分保守的人。

    灾变以前,他是个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吧的富二代,年轻、多金、帅气,他的身边可以说从来不缺女生。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喜欢漂亮的姑娘,乐于流连在花丛中,享受在酒吧里夜夜笙歌的生活。许多自身条件不错的姑娘都对他青眼有加,说得夸张一些,他酒吧里每天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姑娘乐意和他*一度。但他却对此敬谢不敏,对他来说,从这些人的腰包里赚钱要比脱掉她们衣服更有成就感。

    他并不传统,但也不滥情,他也会像个饥渴老光棍一样瞪着眼珠子偷瞄有着妙曼身姿的美女,但也会对姑娘们暗送的秋波置若罔闻;他最喜欢坐在吧台,捧着一瓶从客人桌上顺来的啤酒,睁着朦胧的醉眼打量眼前的花花蝴蝶。哪怕后来有一朵小金花在他心头绽开了蓓蕾,他也依旧嬉皮笑脸的小心呵护,并不会多言多语多表达。

    话休烦絮,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我们的晁逸帆,绝对不会出卖贞操!绝对不会向任何封建势力低头!没错!!哪个头都不会低!!!

    诚然,酒后冲动的他两斧头砍死了寡妇三人组的尸变男人,但这绝对不能成为把他当作人工取精机的理由!所以当那女人吹熄蜡烛扑向晁逸帆的瞬间,光头天王毫不犹豫的踹出一记飞腿,脱得只剩袜子的大脚狠狠磕中女人的下巴,女人闷哼一声翻倒在炕上,发出几声含糊又痛苦的呻吟。

    晁天王摸黑爬了起来,三两下套上衣服,见眼前瘫倒的黑影似要动作,急忙上前摁住了女人。此刻他也管不了授受不亲什么的,探手拉过被子捂住了女人,一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吭声!”

    女人的嘴被他捂上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响,两人体形相差悬殊,女人奋力捶打踢踹,试图挣脱晁逸帆的钳制。晁逸帆有苦难言,他又不能真的把女人给杀掉,听她气息急促,生怕不小心给人憋死,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不想女人丝毫不领情,见他手劲松脱,喘息着叫喊了几声,张口便咬了上来。

    晁逸帆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凶悍,一时不察被啃了一嘴,当即一声痛呼,条件反射般挥出一拳,正中女人太阳穴。女人脑袋一歪,就此没了声响。

    守在院子里的众人听里边打得火热,有人欢喜有人愁,寡妇三人组的二号和三号在老羊倌的授意下吃吃笑着跑进了窑洞。

    “哎!大爷您这是…”路茜急了,人都给你们借种了,你就不能隔一天再用吗?好家伙,三个如狼似虎的中年妇女齐上阵,晁逸帆还有命下炕吗?

    老羊倌乐得满脸褶子,挥手止住急欲上的路茜,道:“女娃莫管,她们晓得哩。”

    明俊伟跟一旁的小米小魏说了句什么,哥俩儿应了一声急急跑出了院子,曹良心领神会,问道:“大爷,光顾着吃饭也没说正事,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城镇吗?高速路也行,我们着急赶路。”

    “赶甚路,这儿好吃好喝还不愿住?”老羊倌裹了裹烟嘴,眯着昏花老眼,道:“往北走有大路。”

    “大爷,感谢您盛情招待,我们再叨扰一宿,明早就走。”明俊伟眼神飘向漆黑的窑洞,道:“另外,不管你们信与不信,现在世道已经变了,村里家家户户养着的人真的不是得病,他们已经死了。”

    老羊倌把玩着烟锅,皱着老脸,道:“老汉晓得了,你们莫要欺负老汉么文化。老汉活了七八十年,么听说过人死了还能动弹。”

    明俊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解释。他们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提点的提点到位,至于信不信,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

    “不忙走,老汉给你们拾掇些吃喝,你们再等上一阵子,王家媳妇怀上了你们再走。”贾老汉咧嘴一笑,摆摆手:“都睡个,老汉一个等着。”

    三人脸色微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带着一丝忧虑。

    果不其然,这老家伙还真不傻。

    路茜有些急躁,忍不住道:“大爷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们朋友那是活人,又不是你庄稼里的牲口。你要借种给你们借了,难不成怀不上还要赖我们吗?”

    “嗨嗨嗨,碎女娃娃怂也害不哈(不懂)。”老羊倌怪笑几声,又开始嘬他的烟袋,半晌,道:“你们要着急走也行了,把那个后生留哈,给我们小田庄当女婿么。”

    “你——”路茜气结,正欲分辨,突然窑洞里传来几声尖叫,伴随着嗵嗵几声闷响,侧窑的窗户‘哗啦’一声碎成无数,一把椅子砸穿木窗飞了出来。

    “跑!”窗里传出晁逸帆的一声怒吼,嘈杂声起,方才进去的两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从破窗爬出,嘶声叫嚷起来。

    窑洞里边变故陡生,留在院子里的众人齐齐色变。不少还没走的庄户人见状围拢而来,明俊伟三人警惕地拉开距离,双方剑拔弩张,刚才还相安无事的院子里瞬间弥漫起一股火药味。

    “又闹甚咧!”老羊倌‘豁’的站起,探手抽出腰后的皮鞭甩出一声响亮的鞭花。老羊倌啐了一口浓痰,转身踏进窑门,喝骂道:“都莫——嗬!”老羊倌一声喝骂断成了半截,步履蹒跚的退出门外,喉咙处突兀的喷射出一道血瀑,随即一头栽倒在地。

    “莫你妈了逼!”

    晁逸帆沾染着鲜血的脸从门里闪了出来,喘着粗气站在老羊倌的尸体旁边,他裸着上身,穿着一条被扯成破麻袋的裤子,脚上没穿鞋,右手拎着一柄还在滴血的菜刀。

    院子里死一般沉寂,明俊伟三人和十几个庄户人家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呆滞,嘴唇哆嗦。

    “你们这群傻逼!”宛若凶神的晁逸帆破口大骂,身后一道黑影袭来,晁逸帆闪身让开,一脚踹在黑影背后,那影子跌跌撞撞趴倒在地,喘息了几声又爬了起来。

    呆站在原地的众人反应过来勃然变色,怒骂着冲向晁逸帆,结果看到地上爬起的人影后一个刹车,齐齐退开了三丈。

    “睁大你们的狗眼!!这他妈不是活人!!”晁逸帆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指着院子中央那个跌跌撞撞站起的人,骂道:“仔细看看这他妈是什么!”

    包括明俊伟三人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众人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那人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长发如瀑,头颅低垂,腰身佝偻着。脖颈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潺潺流淌。

    先前从破窗爬出来的两个女人趴在地上放声哭号,指着场中的女人含糊的叫嚷:“嫂子啊~~!!”

    众人皆惊,再看去,那人缓缓抬起了头,喉间发出‘赫赫’低吼,满脸血污的看着眼前一众人。下一秒,女人嘶吼着扑向离他最近的庄户汉子。

    “他嫂子?!诶?啊啊啊啊啊!!”那汉子被女人扑倒在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女人手爪摁住汉子的脑袋,张口咬向汉子颈间,头颅摆动,狠狠撕扯下一块皮肉。汉子颈动脉里流淌的血液伴随着一声惨叫喷了满地。

    是了,突然疯魔尸变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第一个进入窑洞,差点强行上了晁逸帆的女人。

    一圈人全都愣住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汉子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蹬了蹬腿,不再动弹。女人骑坐在汉子身上,如同饥荒中走来的饕餮怪兽,俯身撕咬着新鲜可口的血肉,没几下就把那汉子给开了膛破了肚。

    “王家媳妇吃人了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庄户人群哄然乱成一团,男男女女叫嚷着逃向院门,刚沉寂没多久的小田庄再次喧闹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张灯结彩的拉郎配。

    正在撕咬嚼噬的已故王家媳妇猛地抬起了头,对着奔跑的人群嘶吼几声,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一直和庄户人保持距离的明俊伟三人后退几步,冷眼旁观。

    晁逸帆缓步走到那两个哭叫不停的女人身边,沉声低喝道:“不想死就闭嘴!”两个女人身子哆嗦,畏惧的看了眼兀自滴血的菜刀,齐齐止住了哭腔。

    “其他人呢?咱得走。”晁逸帆接过曹良递来的外套穿上,眼里有愤恨,也有惊惧。

    “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路茜紧张的上下检查一番,倒是没看到晁逸帆身上有什么伤口。

    明俊伟盯着晁逸帆看了一阵,猛地一拍脑门儿,懊恼道:“她被咬了!!”

    曹良和路茜都有些迷瞪,左右看看,不知道明俊伟什么意思。

    “妈的,差点栽了。”晁逸帆哆哆嗦嗦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他这次真的被吓得不轻。

    “趁他们乱套,咱们赶紧走。”明俊伟脸色森然,跑到门口看了眼,之前哄乱的人群已经跑开,多数人跑回了各自院落,将自家大门紧闭了起来。有一个运气不太好的家伙被摁倒在地,此时正在奋力挣扎。

    “救…救命!”那人看到探出身子的明俊伟,惊恐的向他求救,王家媳妇咬掉男人扬起的手指,再一探头,精准无比的咬断了喉管。

    两个女人死死抱住晁逸帆的大腿,哭号道:“我们咋办啊!”

    “把那老东西扔出去,锁好门待着。”晁逸帆抖开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院门。明俊伟三人面面相觑,心知不能再多耽搁,于是快步跟着跑了出去。

    小田庄今夜注定无人能眠,等四人回到老羊倌的院子时,整个庄里的灯火全都亮了起来。

    苏岚几人一直等候在院里,几分钟前,小米小魏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回报情况,几分钟后,庄子乱成一片,晁逸帆浑身浴血踏了进来。

    “赶紧收拾东西,吃喝有啥拿啥,咱们得走了。”明俊伟插上门闩,见等候的众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无奈道:“没错,出事了。”

    “贾老汉呢?”苏岚惊觉不妙,急道:“他人呢?”

    晁逸帆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死了。”

    “……”

    不光苏岚,连安贞的表情都瞬间垮了下去。

    “怎么?”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岚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从惊讶到失望,又从哀其不幸换成了怒其不争。

    安贞见几人哑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贾老汉告诉阿苏,说他见过有一处部队驻军,答应明天带咱们去看看的。”

    “啊?什么时候啊?怎么不早说!”路茜也傻眼了,这一路上安贞将联系发射基地的方法以及必要准备都告诉过众人,想要和那边取得联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处驻军点,用他们的设备进行联络。小米和小魏虽然知道山西境内有观测站,但他们现在已然离开山西境内,为了节省时间,只能一边前进一边搜寻。

    其实,不管是找寻驻军站还是发射基地,两者的难度都是相当的,所以众人也没把联络站当回事,只想着顺路看看,能找到那是运气,找不到也正常。反正大方向已定,甭管有没有联络站,酒泉都是终点。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们可以先从驻军站联系到发射基地,所获取的信息也许会让他们少走几千公里冤枉路。

    所以安贞和苏岚心塞也不是没有道理,本来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结果一个没留神,馅饼被晁逸帆一脚踢进了茅坑。

    “刚才饭桌上你们在喝酒,阿苏和贾老汉聊天的时候问到的。”曾雅东耸了耸肩,黑框眼镜后的双眼也流露出些许失落:“还没来及告诉你们,这不就出事了嘛。”

    第一百四十三章继续等太阳升起(上)

    “到底怎么搞得啊?宋瑶和金博还在睡呢,怎么走?”曾雅东见几人沉默不语,郁闷道:“你们可真行,走到哪里乱到哪里。”

    “谁说不是呢。”对于曾雅东的评价,明俊伟几人也是认可的,回望前尘往事,一路艰辛、一路坎坷,简直可歌可泣。

    “赖我,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咱先撤吧。”晁逸帆之前怒火消得差不多了,经曾雅东一说,晁天王不由得有些脸红。可不是么,他要是老老实实在屋里喝酒,哪里能整出这事端。

    “你不是配种去了吗?”曾雅东的好奇心非常执着,随同几人一边收拾东西,还不忘八卦一下晁逸帆的种马行动。

    晁逸帆白眼儿连翻,打算装作没有听到“配种”这个词,暗骂几句,道:“小爷我自作孽呗,差点贞操不保不说,命都险些丢了!”

    “噢?”

    “那女人他妈的被感染了好吗?”晁逸帆想起这茬就气得直哆嗦,放下手里的活儿骂道:“你们都忘了?下午咱们碰到那几个跑出来的行尸的时候??”

    明俊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消消气,你小子这次真的是作死,还好命大,没出什么岔子。”

    “别打岔。”曾雅东摆手驱开明俊伟,急切的等着晁逸帆的下文。

    “你们都忘了吗?”晁逸帆一脸气愤,道:“有一个女的大腿那儿有血来着!我还问是不是被行尸伤的,结果被呛回来了!妈的,喝点酒全给忘了!”

    “……”曾雅东无语望天边,心想除了你还有谁会注意女人的大腿。

    “明哥,咱们往哪走?”小魏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好背包。桌上的残羹剩饭没法带,小魏客串偷菜党,把灶台一边的土豆往包里塞了不少。

    “向北,那边有公路。”明俊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院子外边乱成了一锅粥,村民的谩骂叫嚷声交织成片,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喊,相信那些村民很快就会来找他们这些外来者的麻烦。

    “我去背金博。”小米灌好几桶水丢给了小魏,快步冲进了偏窑,进门闻到一股酸臭。这个年轻刀客在睡梦中也没能消停,枕边不知何时吐了一大堆秽物。小米忍着反胃草草擦拭一番,背起死沉死沉的金博跑回了正窑。

    人员全部就位,两个醉倒的家伙还在熟睡,其余人在窑洞中大肆扫荡一番,带上了所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他们的判断是准确的,庄户人家在短暂的惊惶失措之后,齐齐将矛头指向了他们这些外来者。毕竟王家媳妇入洞房前还是好好的,毕竟晁逸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割断了老羊倌的喉管。

    一众整理行囊打算滑脚的人刚打开院门就被门外火把耀花了眼,几十号男男女女举着火把、煤油灯围堵在老羊倌的院门外,许多人只穿着背心裤衩,脸上的睡意还未消褪。

    明俊伟暗道不妙,环视眼前这些面色不善的男女,他们手中的棍棒刀斧很直接的表明了来意。

    “你们要跑?”为首的汉子约莫五十来岁,头发凌乱,双眼有些红肿,肩宽体阔,腰杆挺直。

    明俊伟与他对视片刻,淡淡道:“你们想干什么?”

    “杀人偿命。”

    “咱们可以谈谈。”

    “没得谈,把那个光头留下,你们滚。”汉子目标明确,抬手指着扛起铡刀的晁逸帆,道:“是你把俺叔砍死的。”

    晁逸帆咂咂嘴,眼里闪过不明意味,讪然一笑,道:“是我,我留下,让他们走。”

    “逸帆!”曹良碰了碰他,试图用身躯挡住这个桀骜的光头帅哥。小魏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微微抬起,只等明俊伟一声令下。

    为首的汉子目光如炬,挥了挥手,身后的村民让开一条通路,道:“你们走。”

    “怎么称呼?”明俊伟没有动弹,冷不丁问了句不相干的。

    汉子瞟了他一眼,操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回道:“贾长发。”

    “长发兄弟,你叔也说过,咱们是法治社会。”明俊伟打了个手势,示意小魏把枪先放下,见贾长发没有言语,继续道:“杀人偿命是没错,咱得让官家说话。”

    “你甚意思?”贾长发犹疑道:“乡政府么人。”

    “你叔说附近有部队的人,你带我们去找部队,让当兵的给你们讨公道,怎么样?”明俊伟暗暗观察着那些村民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这庄子偏居一隅,也不知道能不能蒙的住这些人。

    “你莫想耍弄俺们,这几个后生就是当兵的。”贾长发瞟了眼小米和小魏,冷笑一声,道:“当我们庄户人么脑子?”

    “明哥,不用跟他废话。”晁逸帆排众而出,冷笑道:“你们先撤,我倒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这会儿不是逞威风的时候!”明俊伟一个头两个大,越想越是心塞,这他妈一路上没怎么跟行尸较劲,死磕的全是活人。

    “我知道,所以让你们先撤。”晁逸帆凑近明俊伟跟前,压低声音道:“这会儿女人孩子都在,还有俩喝醉的,万一闹腾起来不好动作。”

    “你别乱来,这里可全是活人,不像行尸能让你随便砍。”明俊伟只当他又想大开杀戒,思前想后,一时居然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他们在一边交头接耳,贾长发一伙儿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人群中出现不满的叫骂声。

    贾长发向前几步,道:“商量完没?再不走就别走了。”

    “明哥,冲出去!”小魏搓了搓牙花子,狠声道:“子弹够钻几个窟窿,我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

    “让安医生和小麦她们先走。”曾雅东也凑了过来,苗刀在手,刃口雪亮。

    贾长发看出几人的不合作情绪,干笑两声退出了门外,语带嘲讽道:“么个天高地厚!这儿不是你们城里,舍不得走则不要走兰!”回头一声令下,人群中冲出几个青壮年。

    曾雅东和小魏几人见状就要杀将出去,结果对方只是一拥而上把院门给关了起来。听得门外上锁声响,贾长发高声道:“把狗牵来,留几个人守着,莫让跑了。”外边人群唿哨几声,乱哄哄的似是散去了。院里的一众人面面相觑,眼瞅着院墙两边亮起火光,门外一阵犬吠。

    “这算几个意思?”曾雅东气哼哼的收刀入鞘,奇怪道:“他们该不是以为这破土墙就能把咱们困住吧?”

    “真能。”曹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两旁院子里肯定都有人,门口拴着狗……咱们人太多,硬闯怕是不行。”

    “可是不让咱们走又能怎么地?”曾雅东很是气恼,她都做好血战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倒是被莫名其妙的关了起来。小米和小魏也是一个意思,俩人清点着各自所剩无几的弹药,眼中凶光毕露。土墙不过两米多高,估计也就能困住小男孩。

    “先别冲动,现在不用刀枪相向也算是好事,咱们先回去休息,最起码等这俩人酒醒了。”明俊伟过去将门闩插上,道:“跟这些人没理可讲,他们亲眼看到贾老汉被杀,这个梁子是结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困住咱有啥目的,但肯定不会好吃好喝招待。”

    “逸帆杀的?”曾雅东挑了挑眉毛,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怎么回事啊?”

    “回去说。”晁逸帆懊恼的摆摆手,拖着铡刀返回了窑洞。

    门外有人有狗,倒是省的他们再留人值守,一众人集中到一起,或坐或躺恢复体力和精神。桌上的菜还没凉透,晁逸帆大刺刺的坐在凳子上,捡起筷子大快朵颐,似乎对众人目前面临的困境毫不担心。

    路茜夺过酒杯,道:“别喝了,跟大家说说来龙去脉啊。”

    “唉。”晁逸帆悻悻放下筷子,抹了把嘴上的油水,将之前在窑洞里发生的惊魂一幕复述了一遍。

    其实事情发生的很快,并不像路茜她们想的那般曲折。第一个女人试图强行制服晁逸帆,这自然是行不通的,虽然光头小子理亏,但他并不认同老羊倌提出的解决方案。所以两人在炕上贴身肉搏了半天,最终晁逸帆以一记摆拳ko了女人。

    当时黑灯瞎火的,晁逸帆也没有注意,见女人没了声响,只当她是被打晕了。于是摊开被子将女人裹了起来,自己蛰伏在暗处琢磨对策。打晕女人是情急中的下策,并不能解决问题,等女人醒来,事情又得乱套,所以晁逸帆打定主意,决定要在女人清醒之前和众人逃离小田庄。没等他穿好衣服,木门轻响,竟然又进来两个女人。

    晁逸帆当时就崩溃了,他在某个瞬间闪过一丝下黑手的念头,但想起外边的同伴,只得暂且压制住一腔恶念。慌乱中灵光一闪,主动把两个女人喊上炕头,装作一副羞答答的模样说:“外边人太多,不好意思,咱们先躺会儿,等他们走了再那啥。”两个女人没有异议,还偷笑晁逸帆这个大小伙子脸皮薄,于是没有像一号选手那样来硬的。两女摸黑除了衣服缩进被窝,或许是第一次群凤戏龙,她们也有些放不开,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晁逸帆满头大汗,夹在三人中间用身体挡着昏死过去的一号选手,琢磨着怎么能在不惊动外边的情况下敲晕这俩。一边忍受着女人的上下其手,一边还得苦苦寻觅出逃方法,晁逸帆突然觉得还是那些只知撕咬啃噬的行尸比较可爱。

    此时的明俊伟几人正在和老羊倌交涉,他们只当晁逸帆已经认命,谁曾想,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晁逸帆着实是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第一百四十四章继续等太阳升起(中)

    一号女选手闷不吭声,二号三号不明就里,晁逸帆厚着脸皮说一号选手太累,所以就先休息了。他本来没当回事,为了不让另外两女发现什么端倪,还故作亲昵的拍了拍一号选手,结果一拍发现有些不对。光头小子后背一凉,趁着两女叽叽喳喳说话的空荡,凑到了一号选手跟前侧耳倾听,结果发现一号选手居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晁逸帆当时就麻爪了,他不记得自己下了多重的手,这女人开始差点把他给活剥了,应该不至于一拳就被揍死吧?带着犹疑,晁逸帆轻轻将女人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摸了摸心跳……真的死了。

    人在危急时刻总能生出些急智来,晁逸帆虽然看似有些混不吝,但毕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几个女人是讨厌了些,可也没威胁到他们的生死,所以晁逸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杀人灭口的心思。眼瞅着另外两个女人又要凑过来废话,晁逸帆急中生智,道:“这位大姐说她头疼,让咱们去偏窑。走走走,咱们过去吧。”说罢也不待二女询问,急急坐起身开始穿衣服,他紧张的厉害,生怕两个女人发现有问题,所以一边穿一边左右言他,反正就是不让两个女人过来和一号选手说话。

    正当晁逸帆火急火燎穿裤子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俩女人说了句什么。他心思不在这儿,没有听清,不过他感觉似乎不是在跟他说话,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结果二号女选手指指他背后,道:“嫂子起来了。”

    “啥?”晁逸帆头皮一炸,突然惊觉背后风声,没等他转过身,两只有力手爪便搭上肩头,下一瞬感觉到湿热液体滴在了颈间!

    亏得这一路都在生死搏杀中摸爬滚打,晁逸帆发觉不对,在惊魂瞬间翻倒身子,连同骤然诈尸的一号选手一起滚下炕沿摔落地面,不待站起便撕住一号选手的头颅大力撞向灶台。而此时,二号和三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号选手从活人变成行尸的事实有些惊悚,晁逸帆一时没能琢磨明白,凭着这些日子锻炼出机警与凶悍,我们的晁天王就这么裤子挂在膝间和行尸打起了地板战役。几次翻腾双方谁也没能制住谁,倒是两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行尸闻声更是暴躁,甩开晁逸帆直扑炕沿。晁天王终究没能狠下心逃跑,及时扯住了行尸的脚脖子,给丫拽了个行尸吃屎,顺手捞起炕边的凳子,扬手砸碎窗户,一方面给两个女人辟出绿色通道,另一方面提醒外边的人这里出了状况。

    如果是在平时,一个行尸根本不够晁逸帆砍的,但今天这事生的诡异,好好的活人突然死了,死了没多大一会儿居然尸变了?!饶是晁逸帆神经大条也吓得不轻,想想刚才要不是女二号吱了一声,只怕自己脑袋已经被行尸当苞谷给掰了。

    晁逸帆拖住了躁动的行尸,两个女人连滚带爬跳出了窗户,听闻外边老羊倌吆喝了几声,晁逸帆更是怒火中烧。飞起一脚踹开行尸,三两下提上裤子,冲到主窑拎了把菜刀就准备出去。行尸自偏门突然袭来,被晁逸帆一刀豁开了脖子,正巧这时老羊倌步入窑洞。红了眼的晁天王反手一刀抹了过去,两股血流哧哧飞溅,喷了他满头满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浴血而来的晁逸帆惊呆了众人,随后行尸冲出门外,将犯傻的庄户汉子咬了个措手不及。再然后,一群人被软禁在了院子里。

    晁逸帆讲得很快,并且绘声绘色,脸上身上还残留着血迹,比划起来更是生动。众人惊讶的同时也为晁逸帆捏了把汗,平心而论,换做是他们自己,身后的死人毫无由头的尸变袭击,只怕自己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真够险的,你快去洗洗,看你这身血都瘆的慌。”明俊伟拍了他一巴掌,感慨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折腾一天都累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这事儿还没完。”

    众人点头称是,几个人都爬上了炕,和两个醉鬼两个孩子并排躺下小憩,明俊伟和小魏从头到尾没喝酒,精神状态还不错。曾雅东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她也没有睡意,一直攥着那柄古朴的苗刀,不知道在想什么。路茜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水,陪着晁逸帆去到门外帮他冲洗。

    十月的深夜晚风微凉,晁逸帆赤膊站在院里,对一旁的路茜豪气云干道:“浇!”路茜没客气,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冷不?”路茜问道。

    “不冷冷冷冷…”

    路茜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些死鸭子嘴硬的家伙,笑了笑,起身去窑洞给他找毛巾。

    晁逸帆冻得哆嗦了一阵,大力搓了搓发僵的脸,倏的掌心似有些胀痛,翻起一看,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边缘处渗出几滴血珠。

    路茜撩起门帘,见他还傻站在门外发愣,叫道:“快进来!不冷啊你!”

    “啊?”晁逸帆一个激灵,搓了搓手掌笑道:“来了来了。”说着快步跑了进去。

    前半夜乱七八糟一直在折腾,后半夜总算没有再出什么岔子,除了明俊伟、晁逸帆和曹良,其余人都或坐或躺睡了过去。

    三人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发呆。

    “村里人比咱们熟悉这里,不好跑。”曹良歪了歪脖子,颈间噼里啪啦一阵爆豆响,他的腿脚利索了许多,之前本想攀上窑顶望望风,结果四下打量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上手的地方,只得悻悻作罢。

    “要我说你们还是先撤,一个人好溜,咱们拖家带口的不方便。”晁逸帆将烟蒂掐灭,低声道:“不是说往北走有公路吗?你们先撤,尽量快些找到公路,然后回来几个人接应我不就好了?”

    “人家又不傻,我们前脚走,你后脚被剁了怎么办?”明俊伟白了他一眼,为难道:“关键咱们没有交通工具,黄土高坡不比山路坦途,想躲都没地方。被抓回来分分钟的事。”

    “操,电站那些恐怖分子都没能把咱们怎么着,一帮庄稼汉还能翻天不成?”晁逸帆瞪大了眼睛,想起那些汉子咄咄逼人的操性就气不打一处来。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没有火器,小魏和小米的子弹加起来不到二十发,能打死几个?再说了,你可别小瞧了这些汉子,人家可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练出来的一身精瘦肉。”明俊伟蹙眉叹息,又是烦躁又是忧虑。本来好好的农家之夜,就这么毁在了酒里。

    “好嘛好嘛,人家拔根j8毛都比咱们腰粗。”晁逸帆白眼儿连翻,沮丧道:“那咱们不如洗干净脖子等人来砍好了。”

    “我又没说坐以待毙。”明俊伟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只是还下不了决心罢了。”

    “嗯?”晁逸帆和曹良都抬起了头,齐声问道:“你有办法?”

    “算是有…就是不太…人道。”明俊伟舔了舔嘴唇,脸色有些为难。

    “卧槽,这都什么时候了?有招赶紧说,不然天亮保不齐给咱们大刑伺候呢!”晁逸帆自觉深受其害,满腔的委屈撒给了明俊伟和曹良:“别怪哥们儿没提醒,那些女的可都看上你俩了,再婆婆妈妈的,你俩就等着脖子上栓根绳子轮番配种吧!”

    曹良脸涨得通红,本想损他两句,但想想这小子今夜生死走了个来回,还是宽宏大量的作罢了。不过他也挺好奇明俊伟的办法,于是帮腔道:“是啊,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些人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逸帆被他们拉去给贾老汉陪葬吧?”

    “那我可说了。”明俊伟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

    “说!!!”

    “咳咳。”明俊伟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其实吧,战争要比和平来的容易——”

    “说重点!!”一向耐心的曹良也急了,抬手打断了明俊伟的卖关子技能。

    明俊伟一脸受伤的表情,指了指窗外,道:“记不记得?他们每家每户都养着行尸,村头草棚里也有行尸。”

    “嗯,记得。”

    “他们觉得行尸是生病的亲人,所以舍不得让入土为安…既然如此,把这些亲戚们放出来好了。”

    曹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嘀咕道:“我明白了,用行尸拖住他们。”

    “nonono.”晁逸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道:“曹哥你太不了解咱们的明大侠了。”

    “嗯?怎么?我理解的不对吗?”

    “拖自然是拖不住多久,他们腾出手照样可以追。咱们只需要趁他们乱套的时候添把火,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

    听着晁逸帆阴恻恻的话音,曹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补一下二人所描述的场景,猛地明白了为什么明俊伟会觉得有些不人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继续等太阳升起(下)

    明俊伟三人嘀嘀咕咕的时候,贾长发一伙人也在窑洞里开大会。双方探讨的内容差不多,前者在计划逃离小田庄,后者则是在算计怎么处置这伙城里人。

    王家大媳妇,就是那个骤然尸变杀人的女人,她被这些疼惜行尸的庄户人给抓了起来。没错,有两个村民被她活活咬死,但她却没有受到惩罚,反而享受起病号的待遇。被杀二人的家属居然也没有要一命抵一命的意思,虽然哭哭啼啼,但还能腾出手来安慰王家另外俩媳妇。如果晁逸帆等人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肯定会大呼不公,这些人完全没把行尸伤人当回事,却给晁逸帆脑袋上扣了‘杀人犯’三个字。

    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也可以听出一些端倪,似乎他们在如何处置这些人的问题上有些分歧。

    贾长发,就是那个五十出头的汉子,老羊倌死后他一跃成为小田庄的最高司令官。他开始带着惊慌愤怒的村民去找那些外来者的麻烦,结果三言两语后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把那帮人给软禁了起来。事后有人问他为啥这么干,贾长发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道:“那我咋办?总不能全给杀了吧?”

    小田庄虽然偏居一隅,但也绝非与世隔绝,这里是贫困县底下的贫困村,人口不多,消息闭塞,人心是不那么淳朴,但也没坏到流脓的份上。这从他们对待行尸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虽然愚昧占了大头。晁逸帆酒后砍杀了行尸被他们视作行凶杀人,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杀的是‘得了病’的人,所以他们可以接受用借种来弥补对当事人的伤害。可是借种也不顺利,种没借来,倒是王家媳妇也发了病,而且那个光头小子还杀了前最高发言人贾老汉。

    这让庄户人感到有些受伤,觉得这些外来人有些不识抬举。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咋还尽干白眼狼的事呢?当我们庄稼人好欺负?

    于是,一众义愤填膺的庄户人就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有人觉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个光头小子必须给贾老汉还有被行尸咬死的两个人陪葬,是的,那俩死在行尸嘴里的人命也按到了晁逸帆头上;还有人觉得另外几个人也不能放过,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得连坐!至于怎么连坐,这些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

    比如让男的下地干活、喂养牲口,表现好的可以当小田庄的上门女婿;女的则是洗洗涮涮、缝新补烂,必要的时候和男的一样,需要肩负养儿抱蛋的责任。这种半奴役、半同化的想法是贾长发提出的,他认为小田庄这些年人口愈来愈少,年轻人离开庄子一去不返,他们需要想办法增长人口。而另一批人则对贾长发的想法嗤之以鼻,这些人中就有先前和小魏隔空叫板的小伙子,这些人属于激进派,他们觉得明俊伟一伙儿是灾星,他们没来的时候啥事没有,刚来一天就又是发病又是死人,所以绝对不能留,除了那几个女的,其余人全部该死!

    两派人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年纪较大的一方倒是没有完全被愚昧侵蚀,他们还能在琢磨对策的时候想想庄子的人口问题,倒是那些年轻气盛的青壮年群情激奋,恨不能将那伙外来人生食活剥。很显然,一条深深的代沟出现在两派人之间。年纪大的觉得这些年轻人胡闹,年轻人认为这些老顽固缺心眼儿,双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倒是在这一亩三分地各执一词,争的热火朝天。

    明俊伟他们不在乎最终的决议如何,毕竟他们没打算束手候审。三人在桌上仔细探讨了不人道的出逃计划,敲定实施步骤后便紧急叫起一众闭眼小憩的同伴,用最快的速度说明了计划,并将人群分组。

    一群人睡得有些迷瞪,晁逸帆端来一盆凉水,挨个在脸上洒了些水花,挨了一顿臭骂的同时也让大家全部恢复了清醒。宋瑶和金博还带着三分醉意,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分配任务,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啥。小麦临时客串讲解员,将他们醉酒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惊呆了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你们…”宋瑶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前后左右看了几圈,惊愕道:“就这么会儿…又出事了?”

    “对啊。”晁逸帆皮笑肉不笑,他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心底多少有些歉意。

    “说吧,怎么弄。”金博对此无甚想法,到外边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接过路茜递来的长刀,道:“你们动脑子,我负责动刀子。”

    明俊伟打断众人的发言,压低声音道:“一会儿庄子里会着火,整个庄子乱起来的时候,我和逸帆、小魏、老曹会突围出去,给你们辟开一条路,你们抓紧时间,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庄子,朝北走!金博、小米、东东,你仨负责大家的安全,不要停,尽快找到公路,如果能搞辆车最好,搞不到的话就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我们很快会跟上。”

    “等等,你们打算干嘛?放火?”安贞打断了明俊伟慷慨激昂的发言,皱眉道:“你们打算怎么做?左右院子都有人,咱们又出不去,难道要烧这里吗?”

    “这个别担心,老曹和小米哥俩儿都是放火小能手,你们只要记住在跑的过程中别失散就行。”明俊伟目光灼灼的看住金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逃离途中被阻拦…”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金博舔了舔嘴唇,心领神会的摸了摸刀柄。

    “那你们四个怎么逃啊?我有些不明白,既然趁乱逃脱,为什么不一起走?”曾雅东有点纳闷儿,道:“庄子又不大,一起走也可以啊。”

    “就是因为不大,所以一群人跑会被注意到。黄土高坡不比城市,人家比咱们熟悉这片区域,所以我们得拖住他们。”明俊伟眨眨眼,看起来有些兴奋,道:“具体的你们不用管,反正我们不会有事,你们的任务相对更艰巨。”

    “如果找到车,需要我们回来接应你们吗?”金博问道。

    “可以,不过希望不大。”明俊伟想了想,道:“总之你们的安全第一,夜里大火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别的行尸,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金博应了一声,当即便和出逃小组收拾行囊,一起等候在院子里。

    几分钟后,明俊伟几人组成的纵火小分队抱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宋瑶被风吹了一阵,酒劲儿消散的差不多了,见几人扛出来一大堆柴火衣服,不免有些好奇。

    “瞧好吧。”曹良咧嘴一笑,也不多做解释,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老羊倌的窑洞被纵火小分队翻了个遍,所有易燃易爆的物品全被搜罗起来堆在了院子里,负责看守他们的村民都在两旁院子里喝酒吃肉,似乎并没把这些城里人当回事。

    曹良这个前户外教练总算得以施展手脚,本来他是想折腾几把木弓来射火箭的,但材料太过局限,弓弦就是个大问题。于是老曹退而求其次,和小米哥俩儿把灶台边的柴火挑拣出许多干燥易燃的,将其改装为diy火把,裹了撕扯的衣服碎,浸了煤油搁在一边备用。

    晁逸帆看的开心,猛然想起当初在酒吧搞得‘莫诺托夫鸡尾酒’,当即也兴冲冲的跑进窑洞翻找起来。可惜老羊倌的劣质白酒被他们喝的七七八八,根本没剩下多少。不过他也有意外收获,去到墙根撒尿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两桶黑乎乎的机油。晁逸帆估摸着以前老羊倌可能有农用三轮车,因为机油桶旁边还摞着俩轮胎。

    “这个这个!”晁逸帆提溜着两桶机油大步走来,满脸得瑟的去献宝。

    “留着,待会用。”曹良大手一挥给他记了一功,跑去窑洞找出许多灌了柿子酱的酒瓶子,本想全部倒掉,但打开塞子闻到那酸酸的味道又有些舍不得。于是换到几个塑料瓶中,塞进了背包。

    十几个酒瓶被冲洗干净,小米将机油挨个倒了半瓶,瓶口用布条简单封上,然后捆在了待用火把上。

    一帮闲人看的眼热,也按捺不住想要搞搞手工制品。小米想起老羊倌的一间窑洞里存放着腊肉,于是毫不客气的将其扫荡一空,还特意撕了几块干硬的腊肉扔出了院门;曾雅东从墙边废棚中拖出两个尿素袋子,激动的小脸通红,道:“听说化肥可以做炸药!”

    “你会提炼吗?”曹良问小魏。后者脸色一红,轻声道:“我们从来不用土炸药……”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工达人们完成了道具制作,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凑到了两边墙根。逃跑小组背着行囊集中在窑洞门口,只等明俊伟所谓的“大乱”到来。

    曹良临时客串了一把总指挥,今夜风向对他们有利,老曹举着打火机有些紧张,纵火小分队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催促他赶紧点火。

    小魏将剩下的布料柴火堆积到墙根两边,在上边淋了些剩下的机油,老曹兴奋的点了根烟,使劲儿嘬了两口,将火星闪耀的烟头扔了过去。

    ‘蓬’的一声轻响,加了添加剂的柴火很轻松被点燃,摇曳的火苗在微风助力下蓬勃燃烧,没一会儿便撩起两米高。墙根两旁的守卫没有发现异样,纵火小分队深知机不可失,一个个探出火把将其点燃,调整了站立角度,朝着隔壁院落甩了出去!

    捆着机油瓶的火把在空中打着转儿,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伴随着玻璃瓶的碎响,跟前的几个院落同时炸起一蓬火雨!老曹和小魏他们的臂力好,虽然做不到覆盖整个小田庄,不过就近的院子一个没落下,自制引火棒准确的落入这些院子,同一时刻亮起刺眼的火光!

    不过想靠着几个火把就搞出大阵仗自然是不现实的,几个院子惊呼出声的同时,纵火小分队乱枪打开院门夺路而出,拴在门口的几条狗正在围在一起嚼腊肉,小米和小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扑向狼狗,拦腰将狗抱起,腰身用力,使劲儿将狗扔进了隔壁的大院。

    重物坠地声起,吃痛的狼狗大怒,汪汪汪叫着开始追咬院子里的庄户人。那些人还没从天上飞过的火把中回过神,又见识了几条空中飞狗,远离嘈杂声起,当即乱成了一片。

    几个使坏的家伙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各自选择了一户人家夺门而入,小魏一个人端着枪快步穿过一排窑洞,喘着粗气抵达了村口关着行尸的草棚。

    “操。”小魏恶狠狠的皱了皱鼻子,扬手将最后一个diy燃烧瓶丢进草棚,然后打开门闩大步跑开。

    草棚里的行尸骤然遇袭,飞溅起的火雨附着在腐烂的体表便开始熊熊燃烧,暴怒的行尸自然不惧火烧,于是一个个山寨版恶灵骑士蜂拥而出,循着庄户的火光摇摇晃晃直扑而去。

    相比小魏的行动,明俊伟三人则是更加粗暴。他们用木棍将两旁看守的院门门闩卡住,随机挑选了几户人家冲了进去,本以为会遭到激烈反抗,没曾想这几户窑洞居然没人,只有偏窑里捆在凳子上的暴躁行尸。

    这倒给他们省了许多事,于是拖着捆成麻团的行尸扔出院门,在众多姗姗来迟的庄户人的怒骂声中割断了绳索!

    这些村民都集中在贾长发那边开会,一个跑出去撒尿的家伙被落下的自制燃烧瓶烧的哇哇乱叫,提前惊动了这些人。

    小魏跑了一半便被蜂拥而出的村民拦住去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眼看火焰行尸将至,小魏灵机一动跑进了旁边的院子,反手扣上了门闩。前一刻还有暴怒的村民奋力敲打铁门,后一秒,惊恐的叫骂声瞬间响彻夜幕下的小田庄。

    留守在院子里的众人估摸着时机已到,金博和曾雅东双刀开路,小米殿后,迅速突出了院门。

    “我操!”金博忍不住说了句脏话,前方百米处,燃起熊熊烈焰的行尸突入人群,慌乱逃窜的村民注意到这些跑出院门的外来者,居然放弃了身后的行尸,拎着锄头铲子直奔而来!

    明俊伟三人突兀的从当中院落跑了出来,身后是更多挣脱绳索的行尸。几方人马撞在了一起,活人跟活人抡起了片刀,行尸和火焰行尸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金博等人遵从之前的嘱咐没有停留,刚撤退没几步,先前被所在院子里的村民翻出院墙,堪堪挡住了金博一伙儿的去路。

    “面他们!”村民中一个壮汉抡起扁担扑了过来,金博长刀出鞘迎了上去,在扁担落在头顶之前,雪亮的刀刃带飞两只喷洒鲜血的手掌。

    “跑!”金博大喝一声,单刀突进人群,小米迅速上前部位,带着安贞几人从一侧坡道急急跑了下去。

    “他一个能行吗?”曾雅东有些不放心。

    “我之前见过他一个人砍死上百只行尸,他要跑应该没人拦得住。”小米想起金博在防空洞的英姿,忍不住点了个赞,眼见身后有追兵袭来,抬手射出几发子弹,人影应声而倒。

    宋瑶一路抱着小男孩,听闻身后枪声大作,忍不住感慨道:“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落跑了。”

    “我也是。”安贞莞尔一笑,拉着小麦大步跑开。苏岚和路茜紧随其后,手里的火把映亮了前方起起伏伏的沙梁土坡。

    第一百四十六章黎明之前(上)

    姜河脑子里冷不丁想起了“阴兵借道”的传说,看着黑压压的尸群如同闲庭漫步般穿过麦田,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清冷的月光毫无阻碍的洒在空旷地麦田里,而麦田中央却是群尸过境的惊悚场景,这批行尸看不到队尾,洋洋洒洒、跌跌撞撞的行进着。

    透过玻璃窗,几个完全石化的年轻人可以看到那些活尸身上褴褛的衣衫、腐烂的创口、干瘪的皮肤、青灰的脸容,还可以听到成片低沉沙哑的嘶吼声。这些行尸对这栋小屋视若无睹,就好像一群在朝圣路上的信徒,浑浊的眼珠眺望着远方,似有目的的向前移动。

    三岔路口前的空地并不大,涌来的尸潮汇入先前的尸群,两拨行尸相互摩肩接踵,彼此互不理睬,行进的继续行进,嘶吼的依旧嘶吼,就好像两支各司其职的队伍,各干各的,谁也不干扰谁。

    行尸之间的‘和谐’氛围在小屋中的几个人眼里是那么的诡异,这种完全旁观者的感觉会让你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这是…这是…”研究生扶着窗沿的胳膊颤栗着,口齿也有些不清,这画面太奇怪了。

    “嘘。”姜河示意几人安静,他虽然后背也凉的厉害,但隐约总感觉有些不对,细细观察之下发现,之前堵在门前的行尸也慢慢加入了朝圣的行尸队伍。没错,朝圣行尸队伍像空气一样穿过了三岔路口,第一批行尸穿插在其中,不知怎地也调转了方向,摇摇晃晃汇入了尸潮,就这么放弃了小屋中可口的血肉。

    有一阵风吹过,拂弄的麦田沙沙作响。行尸挂在体表的衣衫随风翻飞,或长或短的纠结发丝也倒向风吹过的方向。

    就像一列缓慢行驶的火车,尸潮轻飘飘的出现,轻飘飘的移动,最后轻飘飘的消失。乌央乌央的群尸压倒大片枯黄的麦田,保持着压抑的沉默,徐徐进入三岔路口,在月光的掩映下越走越远。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唯唯有些茫然的捏了捏脸,她耳畔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的贴在了脸颊。

    姜河脑中一团糨糊,快步跑到门口,不顾几人的阻拦打开房门追了出去。

    门外恢复了秋夜的安宁,若不是门外有着大片凌乱的脚印和一些残缺死尸,只怕四人真的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存在于梦境。

    姜河三两下攀上车顶,手搭凉棚望向行尸进入的三岔路口。不是梦,那边确确实实有一大片黑影在深深浅浅的向前行进,夜风吹拂,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气味。不是心理作用,真的是气味。

    研究生和两个姑娘站在车旁,看着一言不发眺望远处的姜河,彼此眼中都有疑惑。虽然前番场景诡异非常,但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在尸口捡回一条活命,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为什么姜河表现的如此怪异呢?

    姜河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莫名的感到心悸,看着窗外游魂过境的景象,脑中似乎闪过一道灵光,但却转瞬即逝。群尸渐行渐远,慢慢融入了无边黑暗,天边似有乌云逼近,耳畔风声呼啸,风声中夹杂着割草机一般的嗡嗡声响。

    “嗯?”姜河愣了一愣,机械的转过脖子,抬头仰望不见星辰的夜空,空中似有两只眼睛,一红一白,闪动着,划过天际。

    “姜…姜河,你看到什么了?”研究生抬头望着他,倏的变了脸色,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凝固。

    “飞、飞机?”姜河身体有些僵硬,小拇指尖颤了颤,缓缓抬起手,指着空中循着行尸而去的黑影,喃喃道:“那是直升飞机??”

    &&&&&&&&&&&

    ‘蓬!’

    人群中传来闷声炸响,行尸身上燃起三五米高的火苗,蹒跚数十步,脑袋被彻底烧成了焦炭,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小田庄的混乱还在持续,宽不过五米的乡村阡陌上乱成了一锅粥,门户大开的窑洞小院里不时疯跑出嚎啕的活人和嘶吼的行尸,笔直贯长的土路间人头拥挤,庄户人家的怒骂声和金属铁器碰撞之声近乎压过嘶吼的行尸。间或响起几声枪鸣,四散蜂拥的人群尸群猝然遇袭,哀嚎着滚落土坡。

    “小魏呢?”明俊伟劈手夺过一杆铁锨,紧握白蜡杆抡出一道弧线,生铁打造的铲子削飞几颗熊熊燃烧的行尸头颅,余势不减的将铲子主人开了膛。那是一个低矮的妇女,明俊伟把她家里的行尸亲戚推出了院子,混乱中被火焰行尸引燃,张牙舞爪扑腾了一阵,化作几块冒着青烟的黑炭头。

    妇女跪倒在地,两手无措的捞起滑落满地的肠子,试图重新装进豁开一条口子的肚腹中。身后行尸如潮,瞬间将其淹没在跳耀的火光中。妇女最后的嘶嚎戛然而止,脏器血污被炙热的火焰蒸腾起来,弥漫着一股焦香的异味。

    曹良刚和明俊伟汇合一处,晁逸帆正轮着铡刀和几个庄户汉子死磕,眼看就要落入行尸的包围圈,此时一颗子弹破空而至。和晁逸帆叫板的庄户汉子惨叫一声,捂着胸口翻倒在地,随后而来的行尸一拥而上,用手爪和牙齿向他证明了身为活尸的荣耀。

    “小魏!”曹良眼尖,循着枪声找到了蹲伏在一户人家铁门顶端的小魏。这小子浑身满是灰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听到老曹的呼喊,急忙做了个ok的手势,抬手几枪帮晁逸帆扫清前路,自己飞身跳回门里,再次消失不见。

    晁逸帆穿着粗气,两颊浮起异样的潮红,也不知是气温过高还是心潮澎湃。后边的庄户人家乱作一团,有的和行尸扭打在一起,更多的被火焰行尸包了饺子。三人汇合一处,手里的刀枪棍棒再次和行尸活人短兵相接,另一边的庄户人家怒目而来,抡着田间农具在行尸中砍出一条血路,直奔十米之外的三人。

    另一头,老羊倌家门口的血战也拉开了帷幕。死心眼儿金博不闪不避,单刀守在下坡处和庄户人展开激烈的厮杀。农家汉子没他的卓绝武艺,但田间练就的肌肉和一寸长一寸强的武器却也能揍得这个少年刀客满地滚葫芦。

    地上倒着四五个被金博所伤的汉子,更多人抡起耙子、锄头、镰刀,嗷嗷叫着蜂拥而上,农具雨点般落下,金博一把长刀难敌诸多凶器,不过三五分钟便失去了防空洞送葬者的英姿,被斜刺里抡出的一条扁担打在了脑门上,当即被血糊了满脸。

    好在这一扁担把他打开了窍,少年刀客记起自己的任务,抹掉鲜血掉头就跑。管你身后如何叫骂呼喊,我自脚步不停。凭着矫健的身姿,金博迅速和追兵拉开距离,跳过土墙、越过沙梁,将一溜追兵带偏到一处野地,转移了那些盯着宋瑶等人的视线。

    “狗日的!再跑!”一个长发青年挥舞着一杆鹤嘴锄,见金博行至一处土坑不再动弹,当即大步杀了过去。

    少年刀客累的够呛,脚下一顿,抬腿扬起一蓬黄沙,在青年满嘴脏字的叫骂声中迅速出刀。雪亮的刀刃自青年胸口贯穿而过,不做一丝停留,‘唰’的带起一串血珠拔了出来。青年捂着胸口的贯穿上扑进沙坑,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金博啐了一口,脚尖挑起地上的鹤嘴锄,抡圆了掷向紧随其后的追兵。追兵齐声惊呼,瞬间作鸟兽散,唯独一个跑在最后的男人未能反应过来,被打着转儿的鹤嘴锄刮掉了半个脑袋。

    金博抬眼望着一个方向,那边已经看不到跑动了人影了。少年刀客放下心来,提溜着滴血长刀疾冲向散开的追兵,刀光连闪,惨叫连连。

    “差不多了,走。”明俊伟拉住杀红眼的晁逸帆,对一旁曹良道:“小魏呢?又跑哪去了?”

    “不知道,快退吧!”曹良脸上满是汗水,手里的锄头不知添了几条人命。方才贾长发在混乱的人群中露了个脸,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晁逸帆点点头,随同二人边退边砍,行尸已经越过了庄户人的封堵,许多人惊魂之下从一侧土坡翻滚着逃离,一路呼喊着跑进了下坡的果园。不少行尸在厮斗中跌落坡低,身上燃着火焰的行尸走哪儿烧哪儿,已然成了今夜的最佳男女主角。

    眼见整个小田庄都将沦为火海,三个始作俑者未免有些戚戚,火焰行尸的杀伤力过于强大,造成的破坏远远超出了预期设想。几个人盯着火光看得久了,猛的跑向黑暗竟有些恍惚,脚下步伐一乱,当即滚做一团跌下土坡。

    坡上的行尸和活人终究扩大了战场,巴掌大的小田庄无法满足百十号人尸大战,一个个蜡烛头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彗星般滚落坡底,复又爬了起来。

    手忙脚乱爬起的三人只觉耳后一阵风声,不及细看,一个人影飞速跑来,抬腿越过地上躺倒的三人,撒丫子超前大奔。

    “我操!小魏你等等!”晁逸帆眼尖,一眼认出了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小魏跑出十几米停了停,急忙折返而回。

    “哎嗨?哥儿几个还在呢?我当你们都跑远了嘿!”小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脸上被熏得一片烟黑,两排白牙显得格外喜感。

    “这下可真造孽了。”曹良瘫倒在地喘着气望向坡顶冲天火光,听着四野逃窜的哭号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笔帐记我头上,事由我起嘛,总归会由我还的。”晁逸帆嘎嘎笑着拍了拍老曹的肩膀,暗暗攥紧了拳头。

    “甭扯没用的,快走罢。”明俊伟撑着身体站起,眼一眯,看到金博提着刀从另一边果园的土墙翻了过来。

    “金博!”明俊伟高呼一声,金博抬头望向他,疲累不堪的挥了挥手。

    五个人并肩站在土坡低洼处,橘红色的天空映衬着五个高低不一的背影,向着北边疾行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黎明之前(下)

    黄土覆盖的高速公路上,九辆15吨重型载货车扬起沙尘,一路风驰电掣。

    一马当先的红色福田重卡驾驶室里,两个男人沉默不语,帽檐下的目光阴鹜,透过车前大玻璃注视着被头灯照亮的蜿蜒公路。九辆重卡连成一条长龙,冷色调的集装箱在夜色下显得异常厚重。

    “那边。”副驾驶的男人顶了顶帽檐,眯眼望向东南方,远处一团跳耀的橘红格外惹眼。副驾驶沉吟一阵,言语间似有些唏嘘,道:“我那晚回去,看到的也是这幅景象。”

    “要去看看吗?”负责驾驶的男人轻声问道。

    “停一下,正好给kenny补充些*。”

    “嗯。”

    重型卡车速度不减,沿着公路飞驰而过,装甲履带般的车轮呼啸翻腾,没一会儿便驶近了火光冲天的方向。

    驾驶员放缓身姿,轻轻舒了口气,大灯射程足够远,驶上一处缓坡,亮黄色的光柱飙射而出,映亮了萧条荒凉的路面。

    隐蔽在沙梁之后的宋瑶等人看着长龙一般的重型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内心不由一阵忐忑。

    “行尸没招来,倒是引来一堆汽车人?”宋瑶跟姜河一起呆久了,时不时的也爱蹦出几句俏皮话。

    “重卡啊,哪来的油给他们烧?”小米咂咂嘴,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逃跑小组除了金博临时掉队,其余人完美的履行了分配的任务。他们几乎一刻不停的穿越了坑坑洼洼的黄土高坡,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荒凉一片的公路。

    老实说,小米他们蛮失望的。这条路太干净了,别说遗留车辆,连最常见的腐尸都没有。

    宋瑶和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在这里等候纵火小组,他们跑开的距离够远,不担心还有循着追来的庄户人。毕竟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这冲天火光,想必那里的人也腾不出手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行人集体深夜大逃亡,紧张之后倒还有些兴奋,一个个哆哆嗦嗦躲在背风的沙丘后边,翻腾出从老羊倌家里搜罗的吃食开始补充能量。

    没多会儿,站在沙丘上望风的小米溜了回来,结结巴巴的说他看到了一列车队。小米不是乱开玩笑的人,众人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跟着他攀上了沙丘,然后就看到了九辆亮着刺眼灯光的重型卡车从远处的公路疾驰而来。

    众人突然有些慌乱,毕竟世道已经变了,要说来了一大群行尸,估计众人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可骤然出现了重卡车队,这就太扯淡了吧?行尸成立货运公司了?如果只是一辆车,那他们兴许会生出拦路劫车的念头,但这九辆堪比装甲车的庞然大物具有足够的震慑力,众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安贞和苏岚眼中有着相同的忧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权派。”

    “rca。”

    俩人一人报出一个名字,听得其余人一头雾水。

    “咱们离远些,这些人比那些村民更可怕。”苏岚果断的选择了避让,只觉告诉他,这九辆车里装的不是好东西。

    安贞倒是有些犹豫,低声道:“如果是当权派,那咱们——”

    “不可能,相信我,绝对不是当权派。”苏岚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安贞,沉声道:“我比你更了解内部局势,别冒险。”

    “好吧。”安贞点头妥协,与众人一齐矮着身子朝远处退去,尽可能的避开九辆车的停靠区域。

    “等等,明哥他们还没来呢!”小米一拍脑门儿,道:“你们先闪,我去接应他们。”

    “好,你小心点。”苏岚眼看着几辆车门打开,跳下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壮汉,提醒道:“千万注意,他们有专用的夜间设备!”

    小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奇怪道:“阿苏你很熟悉的样子…”

    “快去!”曾雅东搡了他一把,叮嘱道:“一会儿别跑偏了,我们往那边。”

    “知道了。”小米呲牙一笑,猫着腰快步离去。

    路茜抬头望了望墨色渐渐晕开的天空,不知怎地,心头笼上一股十分强烈的不安。

    九辆重型卡车没有熄火,驾驶室依次跳下五六个壮汉,其中一辆车的集装箱打开,更多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涌了出来。

    领头的一个人扬手打出一发信号灯,信号弹闪着强光在空中爆开,如烟花般绚烂。

    公路到坡顶窑洞有段距离,不过经明俊伟等人一番折腾,许多行尸和残余庄户人家全都跑下了高坡,没命的奔逃向公路。骤然亮起的信号弹又惊着不少濒临崩溃的庄稼人。尖叫哭号声渐近,已经有不少人接近了黑衣人搜寻的范围。

    领头人从车里拿出一个买菜小贩常用的扩音器,拢到嘴边喊道:“老乡不要慌,我们是政府救济队,听到声音都往这边来,我们是政府救济队!”男声从扩音器的喇叭里传出,在乱遭的夜色里向外扩散,越传越远。

    “救济队?”路茜从沙丘后探出一只眼睛,疑惑道:“安姐、苏姐,是你们的人吗?”

    “现在只有咱们是自己人。”苏岚理了理头发,低声道:“当权派也不可信!”

    安贞对此不可置否,没有与苏岚争辩,小男孩紧紧抓着小麦姐姐的手,瘦弱的身体有些发颤。

    “冷吗?”小麦低声问。

    “冷。”小男孩怯怯的应了一声,往小麦怀里拱了拱。

    有逃窜的村民靠近了黑衣人,呼天抢地的说着什么,黑衣人将这些惊魂未定的村民聚集一处,由两个汉子领着走向公路那边。不远处的沙梁地出现了嘶吼的行尸和升级版火焰行尸,这些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开了火。几团火光迅疾闪过,枪声瞬间盖过了行尸的嘶叫声。

    “操,这又是什么情况?”摸黑前进的晁逸帆吓了一跳,急忙和几人趴倒在地,探出头瞧向远处的亮光。

    “车队?”小魏吐了几口沙子,奇怪道:“怎么会有车队?会不会是驻军啊!”

    “你们不是能听枪声吗?快听听,这是啥枪?”晁逸帆提防着背后,一个劲儿撺掇小魏表演听声辨枪的特技。

    “扯犊子呢?”小魏翻翻白眼儿,突然矮下了身子,低声道:“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曹良从沙梁一侧匍匐过去,探头张望半天,低呼道:“小米!这边!”

    跑动的人影脚下一个停顿,左右看看,发现了曹良晃动的手。

    “你咋回来了?那车队咋回事?”小魏急忙凑过来问道。

    “找你们就说这个呢!”小米扑了扑脸上的沙尘,道:“安医生和阿苏说这是rca的人,我特意来提醒你们的!”自从安贞和苏岚跟众人开诚布公,他们也知悉了目前的两大势力分布,对于之前各种乱入的敌人也有了比较明确的分辨。

    “有车啊,咱们要不要…?”晁逸帆转了转眼珠子,瞄上了对方的重卡。

    “别乱来,这帮人的火力你又不是没见过。”明俊伟否了晁逸帆的提议,问小米:“安医生她们呢?”

    小米指了个方向,招招手,道:“跟我来。”

    “嗯?”晁逸帆有些奇怪的回过了头,身后是绵延起伏的土坡沙丘,除了各处散开的火焰行尸,别无他物。

    “怎么了?”曹良回头问道。

    “没事,神经过敏了吧。”晁逸帆摸了摸脖子,狐疑的多看了几眼。掌心一阵刺痛,光头小子暗骂一声,慢吞吞的退到队尾。趁别人没注意,小心的摊开了右手。掌心边缘处有些肿胀,之前握着铡刀大肆砍杀,木质刀柄又将伤口一阵碾压,此时的创处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逸帆!跟上。”翻过一处沙丘的明俊伟唤了一声。

    “哎,来了。”晁逸帆将袖子撸了下来,把胳膊缩了进去,只露出几根手指。

    逃跑小组和纵火小组在十几分钟后成功汇合,而此时,黑衣人那边已经收拢了十余名庄户人家,几个原地不动的汉子时不时清理一下靠近的行尸,另有一些黑衣人打亮手电筒朝着沙梁后边深入过去。

    “要我说咱们阴他们一把!抢了车就跑呗!”晁逸帆按捺不住拦路抢劫的情绪,不住的撺掇几人,道:“你看,车门敞开的,还没熄火,不抢老天都看不过去!”

    “他们车上都留着人手,再说了,重卡只有两个座位,咱们十个人,难不成得抢五辆车?”曾雅东瞪了他一眼,道:“还是别生事的好,我看着这些人都有些发怵。”

    “嘘!过来了。”明俊伟挥手止住话音,示意众人不要再言语,他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朝他们这边搜寻而来。

    ‘沙沙’

    土丘后传来几声轻响,手电光‘唰’的调转过来,从明俊伟等人躲避的土丘上掠过,斜斜照在几人脚边。

    “有人吗?老乡不要怕,我们是政府救济队。”黑衣人缓步踏上土丘,手电光慢慢掠过路茜的脚尖。黑衣人等了几秒,见没有人回话,于是转过手电打算另寻搜索。

    就在沙丘后的几人松口气的时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从他们对面的沙丘后露出头,嘴里还嚷嚷着:“政府!政府!救命,俺是良民!良民!”

    刚刚移开的手电光束折返回来,不偏不倚照在这个自称良民的人脸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黎明之前(下)

    明俊伟等人呆住了,是贾长发;贾长发也呆住了,他高举双手,浑身烟熏火燎的埋汰,正愣愣的看着躺在土丘下的明俊伟等人。

    “老乡?”黑衣人叫了两声。

    “诶?哎!”贾长发一时有些慌乱,看看上边,又看看下边,嘴唇嗫嚅着。

    明俊伟直勾勾的盯着他,竖起手指放在了唇间。他不知道贾长发会不会听从他的意思,反正如果换做是他,那绝对不听……

    “老乡别怕,我们是政府救济队,你有没有被咬?”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土丘边缘有细沙滑落,簌簌落了底下的人满脸。

    金博和晁逸帆最靠近土丘边,俩人大气都不敢喘,也是瞪圆了眼睛盯着贾长发。金博用指尖碰了碰晁逸帆,指了指头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者会意,小心地挪了挪身子,一旁的路茜按住了他的手,秀眉微蹙,轻轻摇了摇头。

    “么,么有咬。”贾长发吞了吞口水,眼神漂浮不定。

    “别紧张,跟我来,我们是政府派来救助幸存者的。”黑衣人没有再往前走,手电晃了晃,示意贾长发过去。

    贾长发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土丘下噤若寒蝉的众人,出声叫住了转身的黑衣人:“领、领导!我报告!”

    “操!”晁逸帆暗骂一声,猛地探身翻上土丘抱住了黑衣人的双腿,不待黑衣人惊呼出声,金博鱼跃而起,在黑衣人扣响扳机的瞬间挥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两人突然发难,时机倒掌握的正好,一前一后同时动作,黑衣人手里的步枪斜斜开火,在路茜脚尖扫出一排整齐的弹孔。

    两人将黑衣人的尸体翻倒下来,贾长发惊叫出声,转身欲逃,金博挥手甩出长刀,一抹寒光自空中飙射而出,狠狠钉进贾长发后心,刀刃余势未衰的透体而出!贾长发闷哼一声,扑倒沙梁没了动静。

    路茜吓呆了,哆哆嗦嗦收回了双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脚尖,见没有缺少零件,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明俊伟几人除了咂舌没有别的话好说,对晁逸帆和金博竖了竖拇指,也不知是赞扬还是揶揄。

    宋瑶捞起黑衣人的步枪挂在肩上,还准备在搜罗他身上的东西,却听头顶有人叫喊着什么,探头瞅了一眼,只见五六个搜索的黑衣人似乎发觉异样,竟齐齐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跑!”宋瑶当机立断扣动扳机,还不忘大喊一声提示众人。小米小魏同时攀上沙梁补位,将最后的几发子弹射向赶来的黑衣人。

    对方吃了个闷亏,被宋瑶三人的第一波扫射干挺两个,等他们密集火力反击时,小米和小魏却齐齐哑火——没子弹了。

    “走!”哥俩儿架起驳火的宋瑶扑倒在地,后一秒,刚才三人趴着的位置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这边短暂的交战终究惊动了卡车那边,黑衣人拿出对讲机呼叫几句,路面上一辆卡车集装箱打开,数十名黑衣人鱼贯而下,兵分三路朝着这边急速赶来。期间枪火不停,逼得逃窜诸人不得不折返向坡顶小田庄。那里的火势已然无法控制,依稀还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从坡顶游荡而下的行尸和众人又一次碰撞在一起。

    此番危机不比先前,这帮突然出现再次的黑衣人显然要比行尸危险的多,枪声四方骤起,引得漫无目的游荡的行尸也循声而来。金博、晁逸帆、曾雅东,三刀齐出帮身后诸人开路,寒光爆闪间,拥簇而来的火焰行尸被削砍的血肉横飞,安贞几个战斗力薄弱的女流在几人的协助下攀上松软的沙梁,小麦脚下深陷翻倒下去,迎面行尸扑来,路茜挺身撞开行尸,曾雅东紧急补位,苗刀脱手而出,将扑倒路茜身上的行尸钉死在地。

    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领头那边获悉状况,再次派遣一批黑衣人举着探照灯追赶而来。不绝于耳的枪声加速撕破夜幕,天边已然亮起破晓的薄暮晨光!

    晁逸帆的刀柄已经黏滑不堪,手心创口钻心疼痛,使得他抡刀的速度骤减。放眼望去,四面楚歌,黑衣人和行尸两两相汇,彻底将逃窜诸人包了饺子。

    奔跑在继续,宋瑶的子弹也已经打光了,金博三人奋力砍杀眼前的行尸,只盼众人可以在被围剿之前折返窑洞,最起码可以博得片刻喘息。坡顶的火光冲天而起,烧的一方天空变作霞红。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路茜只觉腰身一凉,脚步一滞,翻身滚落沙丘。

    “茜茜姐!”小麦痛哭出声,挣脱小米的手臂直欲下坡去救路茜,小米奋力扑倒小麦,又是一颗子弹破空而至,精准的命中了小米的太阳穴。小米身子歪倒在地,小麦被他护在了身下,红白相间的脑浆如同一副水墨,在潮湿的沙地上缓缓晕开。

    “快走!”明俊伟目呲欲裂,抱起小麦抛给曹良,侧边行尸蹒跚扑上,拦腰撞倒明俊伟,一人一尸相继滚落沙丘。

    ‘砰!’

    曹良应声而倒。

    ‘砰!’

    曾雅东苗刀脱手而出。

    ‘砰!’

    宋瑶倒地生死不知。

    ‘砰!’

    ……

    数十名黑衣人端着步枪围拢而来,密集火力清扫了附近行尸,将或站或倒的残余几人圈在了当中。

    晁逸帆、金博、安贞、苏岚、小麦、小魏,这几个还能站立的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拎着满布血浆的武器,牵着孩子和彼此的手,静默的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从包围圈缓步走进的两个男人。

    苏岚眉角抽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别来无恙。”左边的男人摘下军帽,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孔,他的伸手将头发梳到脑后,环顾一周,轻笑道:“阿苏、东东。”

    苏岚吞了吞口水,瞟了眼奋力坐起的曾雅东,她的肩膀和腿弯被子弹射穿,血迹殷红了衣服。

    “镇、镇长。”曾雅东艰难的坐了起来,宋瑶仰面躺倒在她身边,腹部被鲜血浸透。

    “把武器放下,不然我杀了他。”程龙嘴角绽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抬脚踩住明俊伟探向苗刀的手。右手拔出手枪上膛,枪口对准了明俊伟。

    晁逸帆几人扔掉武器,缓缓举起了双手。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照舟呵呵笑了笑,看向苏岚:“谷岩呢?”

    “死了。”苏岚目光有些呆滞,喃喃回应道。

    程龙抿了抿嘴唇,摆手道:“检查一下,没死的都带走。”

    几个黑衣人走出队列,去到沙丘下查看了路茜、小米,以及另一边的曹良,曾雅东和宋瑶被四个黑衣人抬起,离开了人群。

    晁逸帆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脸色发白,排众而出:“你要把她们带去哪里。”

    “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

    程龙抬了抬眼皮,胳膊一抖,‘砰’枪口火光一闪,鲜血溅了金博一脸,而晁逸帆的胸前多了一个弹孔。

    “逸帆!!”明俊伟愤然起身夺枪,被身后的黑衣人几枪托捣翻在地。

    金博和小魏搀住了晁逸帆,眼中怒火燃烧,但却无可奈何!小男孩在安贞身后痛哭出声,叫着‘逸帆哥哥’扑了过去。

    晁逸帆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他颤抖着抬起手,似是想要摸摸胸口那个潺潺流血的孔洞。

    “撤。”程龙冷哼一声,黑衣人持枪顶在几个站立着的人脑后,几人静默不语,愣愣的看着满地血污,和跪倒在地上的晁逸帆。

    “你要…要带她…们…去哪?”晁逸帆口中溢出鲜血,眼神有些茫然,他动了动垂在一边的手指,探着想要拾起落在身边的铡刀。

    程龙挑了挑眉毛,示意其他人先走,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晁逸帆,道:“你是谁?”

    “嗬嗬。”晁逸帆弯了弯嘴角,口齿间喷吐着血沫子:“我…是你大爷——砰!”

    程龙煞有其事的吹了吹枪口的青烟,看着被打翻在地的光头小子,有些可笑的摇了摇头。

    “龙哥,解决了走罢。”陈照舟站在一旁,黑衣人挟持着的几个人脚下生根般站在那里,身子压抑而剧烈的颤抖着,眼泪崩涌而出。

    “嗯。”程龙点点头,走近仰面躺倒的晁逸帆,枪口前移,道:“年轻人不要这么狂。”

    晁逸帆口鼻鲜血流了满脸,瞳孔开始涣散,他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团什么东西,无力地攥了攥,脸上似是洋溢起一丝笑容。

    “什么?”程龙皱了皱眉,他看到晁逸帆嘴动了动。

    光头小子紧握的右手缓慢而坚定的抬到耳边,颤抖着伸出手指,喃喃道:“…头,打头。”

    天边云层溃散,破晓的晨光自黑与白的缝隙中喷薄而出,只一瞬间,那耀眼的光亮便带着温度播洒到整个人间。清风伴着和煦的晨光掠过沙土飞扬的黄土高坡,一声清脆的枪响撕破云霄,惊起远山飞鸟无数。

    一只手松开了,清晨的微风卷起尘土、卷起枯黄的麦穗、卷起一团血迹斑斑的纸。

    越飘,越高。

    (卷三·暮色晋地·完)

    卷四·戈壁长夜

    第一百四十九章穹顶之下(上)

    一抹细微的光亮从黑暗深处迸射出来,光线如同破晓的晨光一般撕裂如墨的浓黑,刹那间,无数碎裂的画面伴随着耀眼光芒汹涌而至,像是老旧默片那样回放着。画面碎片飞速闪掠,快得无法看清,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人脸化作一帧黑一帧白,交替轮回,复又消失不见。耳边似有风声、哭声、轰鸣声,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很快汇成了难以分辨的喧嚣,嗡嗡蜂鸣不止。

    睫毛微颤,眼皮轻抖,缓缓睁开。

    深邃不见边际的黑暗终于完全退散,脑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光明终于真真切切的浮现在眼前。

    路茜很快又闭上了眼,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乍见光亮,眼睛酸涩的厉害。片刻后,酸涩感渐消,路茜再次睁开双眼,短暂的恍惚后,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个活人该有的神采。

    “嗬。”路茜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指尖接到了大脑的指令,轻轻动了动。

    失去力量的感觉很难形容,好在路茜能感觉到气力正在缓慢注入四肢。在等候肢体恢复力量的这段时间,路茜的大脑也从停滞转而运作,那些在黑暗中不断涌现的画面和声响正慢慢拼凑完整,然后以全新的面貌呈现给这具身体的主人。

    “火…跑…枪…”路茜嗓子有些沙哑,她喃喃的重复着几个字,眼中开始闪现各具情绪的意味。几分钟后,一双瞳孔放大,又缩小,最后定格。

    “大家…”路茜记起来了,想起他们从黄土高坡上的小田庄出逃,想起夜色下的冲天火光,想起游魂般袭来的黑衣人……以及最后的画面:天旋地转的黄土。

    路茜眨了眨眼,脑中的画面暂且被压下,新的场景带着疑问钻进了脑海。

    眼前是洁白如无物的天花板…路茜也不确定,或许那只是普通的房顶或顶棚。很亮,这是路茜睁开眼后的第一感觉,这种光亮有些刺眼,可以确定是人造光源。

    路茜轻轻吸了口气,恢复一些气力的双臂缓缓将身体撑起,腰侧有些刺痛。于是尽量将动作放缓,直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干净的有些不真实。路茜努力压制着不安疑惑的情绪,打量一圈,发现这是一“间”非常小的“病房”。

    有多小?小到只能摆下两张路茜现在躺着的单人床。

    路茜掀开覆在身上的白色薄被,一丝不挂的躯体呈现在眼前,眼前有些恍惚,路茜觉得自己的皮肤似乎都快和白色的皮质床垫融为一体了,若不是不能描写的部位的反差,路茜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枪伤在腰侧,路茜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腰身裹着一层洁白的纱布,创处有星星点点不慎明显的淡红色。看起来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已经不再大量出血。

    “病床”有些高,路茜将薄被裹在身上,扶着床沿下去,脚下是冰凉的环氧树脂地坪,正对着“床”脚的位置有一扇玻璃门,除此之外,“房间”别无他物。

    身体感官和气力相继恢复,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路茜一步一步缓慢走向门口,用力推开了那扇看不到外边的玻璃门。门外是一条深长的走廊,和房间里一样,四壁无暇,甚至不知道光源从何而来。走廊约莫两三米的宽度,两侧依次排列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玻璃门,全都没有任何标记。

    走廊很长,路茜左右望了望,她目前身处中间位置,两侧延伸出近百米,然后拐向另一边。尽头的墙角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事物,路茜本能的将薄被往上拉了拉,她觉得那是一个监控装置。白的刺眼的建筑里,那东西非常显眼。

    路茜扶着光滑可鉴的墙壁走向对面,推开门,里边和自己刚刚出来那间完全一样,当中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脸孔。路茜艰难的走过去,揭开薄被,底下是一具残缺的身体。

    这是一个男性黄种人,年龄约莫三十上下,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他的左臂和左腿消失不见,创口一样蒙着一层纱布。路茜颤抖着放下被子,眼神一瞟,看到男人右手腕上挂着腕带。凑近看去,上边标记着‘c1-0376’的字样,不知何意。

    路茜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脚腕,什么都没有。

    “喂,醒醒。”路茜碰了碰男人,男人毫无反应,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化。

    “这是什么鬼地方…”路茜浑身涌上阵阵寒意,跌跌撞撞跑出门外,又打开了自己隔壁的玻璃门。

    “瑶瑶!”

    路茜惊呆了,急忙过去掀起薄被……还好,宋瑶的四肢健在,只是腹部和她一样,缠着一圈薄薄的纱布。

    “瑶瑶?能听到吗?醒醒啊!”

    和刚才的男人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路茜趴在宋瑶胸口听了听,有心跳,一下一下的,似乎还很强劲。宋瑶脸上挂着恬淡的表情,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不定,和熟睡无异。

    ‘哐!’一声金属翻倒的骤响。

    路茜惊得一个激灵,急忙转向门口,玻璃门关着,没人进来。路茜壮着胆子拉开一道门缝探出头,走廊里空空荡荡,唯有那金属翻倒的渐弱回音。

    那声响很近,路茜隐隐觉得就在跟前,她放慢脚步溜出门外,小心地将隔壁玻璃门推开……一个*的男人正扶着翻倒的窗沿艰难站起。

    “曹哥!”路茜惊呼出声,把里边的人下了一跳。

    男人回过头,脸上露出了震惊与欣喜混合的怪异表情:“茜茜!”

    “你没事吧?”在这诡异的地方遇到自己人,终究让路茜忐忑的心脏安定了不少,她急忙过去扶起曹良,顺手捞起掉在地上的薄被给他披上。扫了眼,曹良肋间也缠着纱布。

    “没事,身上没什么力气。”曹良裹上被子,有些尴尬,他估摸着路茜的被单下也是赤条条的。曹良活动了一下胳膊,左右打量一番,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也刚刚醒来。”路茜扶着他走出门外,道:“瑶瑶在这边,还没醒。”

    “大家都在这里?”

    “不知道,还有没见过的。”

    曹良推开门缝瞅了眼躺在床上的宋瑶,问道:“还活着吗?”

    “嗯,就是叫不醒,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路茜抱着胳膊,身子有些颤抖,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惧色,道:“你还记得咱们怎么到这里的吗?”

    “没印象,只记得咱们在黄土坡跑……然后我好像中枪了。”曹良下意识的摸了摸肋间伤处,还是有些刺痛,疑惑道:“后来就不记得了,依稀记得很吵,好像在车上。”

    “差不多,我也只记得这些。”强烈的不安再次漫上心头,路茜指着两边的走廊,问道:“要去看看吗?”

    “嗯。”曹良点点头,看了眼房里的宋瑶,道:“做个标记,都长得一模一样,一会儿该找不到了。”

    俩人身无长物,而墙壁又是类似保温钢板的材质。琢磨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只得用笨办法记下了顺序位置。

    两个步履蹒跚的人谨慎而缓慢的沿着走廊向前而去,从路茜那间算起,走廊两旁共有64间这样的病房。俩人发现每一间紧闭的玻璃门后都躺着一个沉睡不醒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各种肤色和脸孔。绝大多数身上都有伤,还有一些肢体残缺不全的人。那些人残缺者身上都会有腕带一类标记物,上边的字母和数字看起来没有任何规律。

    半个小时后,俩人走到了走廊尽头,也就是墙角架设着疑似监控器的地方。那个黑漆漆的方形事物前端有个镜面突起,就像一个大眼泡,和两人对视着。

    “我觉得后边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咱们。”路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脑后的微卷长发如瀑披散,有的夹在薄被里,刺得身上痒痒。

    曹良吐了口气,揽着路茜朝拐了过去。另一边和他们经过的那条走廊一样,还是面对面一字排开的玻璃门,两个人一间一间找了过去,没有再发现自己人。当两人第二次拐过回廊时,走廊中央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和曹良他们相隔几十米,也是赤条条的样子,似乎刚从身后的玻璃门钻出来。曹良二人吃了一惊,本想喊他一声,结果那人猛地发现走廊尽头的男女,居然惊呼一身转头便跑!

    路茜和曹良对视一眼,急忙甩开步伐追了过去。地板冰冷坚硬,硌的脚掌生疼,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打了马蹄铁,居然跑得飞快。

    几百米的距离不算远,路茜原本以为跑到尽头那人就该向右边拐进去,然后出现在他们出来的那条走廊,谁知那人跑到尽头时居然朝左边转了过去。路茜勉力跟上曹良的速度,惊讶道:“还有别的通路啊。”

    “应该有,这地方看起来不小。”曹良也奇怪的紧,他本来也以为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囚笼,没曾想还另有去处。

    俩人快步跑过走廊转向左边,结果到了跟前又是一愣。通往左边的走廊和之前走过的不一样,除了两侧没有玻璃门之外,地面也变成了向上而去的坡道。二人虽然心存疑虑,但那人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坡道并不陡峭,光脚踩在溜光的地面也还算省力。跑了不出百米,前方又是一处折弯,拐过去不见那人踪迹,只看到两扇正在呼扇的合金门,门后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两人正要上前一看究竟,忽然内里传来急促的惊呼和一阵如雷咆哮!那人凄厉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几秒便戛然而止。

    第一百五十章穹顶之下(中)

    “姓名。”

    “明俊伟。”

    “年龄。”

    “28。”

    “职业。”

    “办公室。”

    “嗯?”

    “行政。”

    “下一个。”

    ……

    “姓名。”

    “魏斯特。”

    “年龄。”

    “24.”

    “职业。”

    “士官。”

    “下一个。”

    ……

    “姓名。”

    “麦梓程。”

    “年龄。”

    “17.”

    “职业。”

    “学生。”

    “下一个”

    ……

    “姓名。”

    “我的孩子在哪?”

    埋头书记的青年男子抬起头瞟了眼,淡淡道:“在儿童区。姓名。”

    “这是什么地方?”

    男青年有些不高兴,手里的笔在姓名一栏划了一道,语气有些不悦:“回答问题。”

    “先回答我,否则别想从我嘴里问什么。”

    男青年摆摆手,招呼门旁站着的黑衣壮汉,道:“带去饲料区。”

    壮汉得令,乌黑发亮的冲锋枪背在身后,大步过去拽起了坐在铁椅上的女人。女人有些慌乱,眉宇间隐着深深的忧虑,她身上薄薄的病号服被壮汉扯住,挣扎间滑落肩头,露出一抹雪白。

    女人奋力挣扎,叫道:“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

    男青年不以为意,挥挥手:“下一个!”

    “这里是当权派还是rca!我要见负责人!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女人奋力挣脱壮汉的钳制,两步跑到男青年面前,状若疯癫的撕扯住男青年的衣领:“我叫安贞,我是当权派下属疾控中心科研组成员!不管你们是谁,我要见负责——嗵!”一声闷响,安贞跌倒在地,不再动弹。

    壮汉擦擦枪托,弯腰拽起安贞的脚踝,默不作声拖向了门外。

    男青年理了理被抓皱的衣领,似是有些犹豫,歪头想了想,自嘲一笑:“下一个…”

    另一边,六个黑衣汉子押解着三个人穿过昏暗的通道,转过一处螺旋通道,推开两扇金属防爆门,步入了有些温和光线的洁白室内。

    这里和路茜、曹良所处的那边看起来差不多,墙壁、地面,无一不是光滑冰冷,过道带有弧度,像是圆形,通道两旁每隔三五米便有一间囚室。冰冷的铁栏将门口封锁,栏杆里是或坐或躺着一些目光呆滞的男女。越往里走,人声越鼎沸,不时能看到许多探出栏杆的手臂,以及男男女女的叫骂与哭号。

    像监狱,又不像监狱。

    明俊伟、小魏、小麦,三个人赤足穿着合身的白色病号服,手腕上挂着冰凉的手铐,脚下铁链随着走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三人排成一列,两旁是带着面罩的黑衣人。这些人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对左右铁栏里哭喊谩骂的人声置若罔闻,押着三个人走了十分钟,绕了一个大圈子,到达一处比较安静的囚区。

    明俊伟一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四周,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从他们进入防爆门开始,起码经过了三十间囚室,每间囚室里的人数不等,男男女女混居一起。这些人都是活人,是正常、健康的人,粗算一番,有近两百人。

    囚区似乎是个大饼的形状,弧形通道以及囚室内都很亮,显然不是自然光。明俊伟观察了头顶与地面,好似浑然一体的汉白玉囚笼一般,头顶每隔三五米有一凹陷处,里边似有荧光灯,凹口用发光材料封闭,使得光线均匀铺满囚笼。除了六个押解着他们的壮汉,这里再没别的守卫,似乎他们并不担心囚笼里的人会做出越狱一类的勾当。他们很自信,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就这么一路看着、想着,狱卒的脚步停了,三人被带到安静区域的一间囚室前。囚室和先前见的差不多大,20平左右,内里角落有一便溺池,再无其他。黑衣人掏出钥匙打开铁栏,将三人先后送进去,然后关上铁栏转身离去,这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三人面面相觑,听脚步声渐远,慢慢放松了些。

    囚室内没有照明设备,但并不昏暗,过道里的光亮可以斜斜照射进来。地面有些多少有些冰凉,但还算干净,三人席地而坐看着彼此,眼里全是疑惑与无奈。

    小麦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各种坏事,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只是愣愣的看着铁栏外,目光有些迷离。

    “安医生和小金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小魏靠坐在墙上蹭了蹭后背,后背有些痒痒,但两手被铐着挠不到,只好可劲儿蠕动止痒。小麦看他蹭的费劲,示意他转过身,探手两手帮他抓起了痒。

    “可能是分批吧。”明俊伟叹了口气,平躺在地上,嘀咕道:“咱们是不是在做梦?”小魏和小麦也是齐声轻叹,他俩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在进来这里之前,他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清风扬尘的黄土高坡,之后的几天一直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集装箱里,就在众人以为将要永远沉睡在黑暗中时,集装箱被打开了。没等习惯在黑暗里摸索的眼睛适应外界的强光,一个个头套再次阻断了光亮。

    明俊伟记得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地方,他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进来,因为当时他们是被分开关进卡车集装箱的。路茜、曹良、宋瑶是一波,曾雅东和苏岚是一波,剩下的人是一波。下车的地方很安静,明俊伟感觉应该是在室内,耳边除了脚步声,别无其他。

    他们被带到一间暗室,里边没有光,漆黑一片。很多人被送了进去,然后门就关上了。明俊伟在黑暗中找到了小魏、金博、小麦以及安贞,小男孩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苏岚她们也不在这儿。除了他们,暗室还有许多人,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口音,可以分辨出有男有女,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

    这些人开始很恐惧,后来在愤怒,他们叫骂、呐喊,捶打冰冷的防爆门,然后哀嚎、哭泣。

    一天后,防爆门再次打开,有几个人想要冲出去。他们成功了,门口的人没有阻拦,只是那几个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第二天,有人送来了水和食物,不多,被暗室里奄奄一息的人们哄抢的一干二净。明俊伟他们没抢到,又饿了一天。当晚,金博趁着所有人都睡去,摸黑拧断了几个脖子,第二天抢夺食物的人少了。当夜,金博如法炮制,继续拧脖子。

    按照明俊伟的记忆,应该是第四天吧,送水和食物的人打开了门,没人上去哄抢食物。金博接过托盘,转身隐入黑暗,和自己的同伴分享了不多的吃食和水。

    外边的人似乎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又打开了门,这次他们带上了探照灯。雪亮的光线照进偌大的暗室,几十具尸体无声无息的躺在墙边,摞了老高,另一边,三男两女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于是,明俊伟几人又被套上头套带了出去,似乎走了很长的路,摘下头套,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昏暗的走廊里,面前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门口有带着面罩的黑衣壮汉把守。他们被依次叫进去,询问姓名、年龄、职业,然后再被带出来,最后关在了现在这个囚室。

    三个人躺了一会儿,通道里又有声响,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满脸淤青的金博被押解回来了。

    铁栅门打开,金博被搡了进来,黑衣人拔出钥匙,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安医生呢?”

    “被带走了!”金博左眼被揍的发青,嘴角还有血迹,吐了吐带血丝的口水,金博道:“妈的,你仨被带走以后我听见安姐在里边吵吵,没一会儿就被拖出来了!”

    “拖出来?”明俊伟立马坐起身,紧张道:“她…?”

    “应该是打昏了。”金博知道他什么意思,愤愤的叹了口气:“只怕凶多吉少。”

    “那你是怎么回事?”小魏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我想看看安医生怎么样,那些哑巴揍的。”金博抬手摸了摸左眼,苦笑道:“还好,没瞎。”

    四人沉默了,各自偏安一隅,静静地等候着。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们知道,此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从被程龙擒获算起,明俊伟估摸着应该有十五天了,不分白昼的十五天。包括明俊伟在内,所有人似乎都有些麻木,虽然嘴上没说,但各自心里都清楚。等候他们的,应该就是是死亡,只是时间待定。

    在黑暗中的那些日子,他们聊了很多,开始在讨论前路、商量法子,后来不想这些了,他们开始聊大天,纯粹的闲聊。黄土高坡那一夜,这支摸爬滚打的小团队彻底被打散了,他们丢了晁逸帆和小米,丢了宋瑶、路茜、曹良、苏岚、曾雅东,丢了安贞、小男孩,还丢了斗志和希望。

    睡觉,醒来,发呆,进食,排泄。

    如此循环往复,这样麻木的活着。

    明俊伟在想,还是那光头小子聪明,知道后边不好玩儿,所以不玩儿了。

    “嘿。”明俊伟突然失笑出声,倒把发呆的三人惊了一下。

    “怎么了?”金博还保持着些许警惕,见明俊伟异样,不免有些担忧:“明哥你没事吧?”

    “没事,还能有什么事。”明俊伟怅然一笑,指了指铁栏外隐约传来的声响,叹息道:“看到了吗?好几百人,都活的。”

    三人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明俊伟想表达什么意思。

    “如果这就是终点,那咱们一直以来在扑腾什么?”明俊伟的眼神有些哀伤,抖了抖脚下铁链,苦笑道:“那么努力的挣扎、奔跑、厮杀,结果到后来成了这个样子。”

    “明大哥,我听不懂。”小麦耸耸肩,表示自己理解无能。

    “哈哈。”明俊伟摸了摸小麦的脑袋,目光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意味,道:“没有救援,没有重建,没有希望。咱们疲于奔命的想要找寻庇护,找寻安全的地方,找寻军方……你看看这里,这不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吗?可是再看看这些。”明俊伟抖了抖手铐和脚镣,指了指冰凉的铁栏,苦涩道:“都是假的,根本没有希望。”

    不光小麦听不懂,金博和小魏也是一头雾水。昔日自信满满的明大侠这会儿消沉到了极点,这让金博和小魏有些担心,担心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明哥,还有希望。”金博目光灼灼,坚定道:“咱们还活着。”

    “对啊明哥,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哥儿几个都指着你呢。”小魏也急忙鼓励打气,虽然眼下被囚禁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但他还有完全认命。毕竟一伙儿人也算是在生死间转了几个来回,在他看来,自己这些人还能在一起,那必定有办法再一次逃出生天。

    明俊伟有些恍惚的抬起头,看着眼前三个出生入死的伙伴,喃喃道:“我?”

    “嗯呢。”小麦眨巴眨巴大眼睛,低声道:“明大哥快想想办法,咱们得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穹顶之下(下)

    “我这个人很念旧,毕竟你们跟过我。”程龙笑得云淡风轻,指了指窗户外那栋漆黑的建筑,道:“进了里边,可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窗外风沙呼啸,茫茫一片。巴掌大的窗口只能看到那栋建筑一角,在昏沉天色的掩映下,显得极其阴森。

    “想不想出去走走?感受一下苍茫戈壁?”程龙自顾自的说着,捧起保温杯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了眼坐在窗边的苏岚,道:“还是不肯说话?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怕我。”

    “我不怕你。”苏岚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她身上披着一件肥大的军绿棉袄,蜷着腿坐在简易折叠床边,左手腕间露出明晃晃的铐子,另一头固定在床栏边。

    她所在的不是囚室,也不是病房,而是那九辆重卡上的集装箱。五辆卡车直接驶入了远处那栋建筑,其余四辆在这边背风处停下,建筑里出来几辆吊车卸下了集装箱,许多黑衣人忙碌起来,就地安营扎寨。

    苏岚恍惚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当日她和曾雅东被程龙带去了另一辆车,等重见天日时,头顶是翻滚的云层,脚下是荒凉无垠的戈壁滩。粗砂、砾石覆盖在硬土层上,大风刮过,一簇簇的红柳和骆驼刺随风摇曳,沙砾迎面扑来,打在脸上生疼。

    远处耸立着一座七十余米高的塔形建筑,通过呼啸的风沙,顶端的标识熠熠生辉。

    苏岚迎着风,抱着手臂站在硬土之上,望着那片围墙圈起的庞大建筑群,心中感慨万千。她笑了,笑容里满满的苦涩与悲凉。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岚不再言语。程龙将她安置在一个集装箱里住下,里边配备了基础生活设施,每日有人定点供应着简单的食物。白天她可以自由活动,身边有人会看着她,到了夜里,程龙会亲自将她拷在床栏上。苏岚对此毫无反应,完全是一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刚才是她来到戈壁滩以后第一次出声,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只是一句平淡无味的“我不怕你”。

    程龙似乎很意外,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道:“不怕吗?那为什么不跟我聊聊?我猜,你有很多疑问吧?”

    苏岚没吭气儿,垂下头看着腕间的手铐,道:“铐着我…是怕我跑吗?”

    “跑?”程龙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哈,茫茫戈壁,你能跑到哪里去?阿苏,你是一个聪明人,你不会这样做的。”

    “是吗?那,为什么要铐着我?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我的同伴呢?东东呢?”苏岚连珠炮般发问,情绪随着问话稍有波动,但被她及时的抑制住了。

    “难为你憋了这么久才问。”程龙起身打开了集装箱侧边安置的简易通风窗,站在窗口迎风长啸了几声,回过头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答案,但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些问题。”

    “你想问什么。”苏岚抬起头迎上这个笑面虎的目光,心脏一阵狂跳。苏岚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你是什么人?”程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在床边踱了几圈,又道:“别用从前那套谎言来骗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岚毫不示弱的打起了太极,将问题抛了回去。

    程龙挑了挑眉毛,拉过凳子坐到了苏岚面前,似乎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缓声道:“从你来南塘乡的第一天,我就在注意你。不光是因为你的美貌。我一直让照舟盯着你,但你一直很小心,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所以就连照舟那么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你的问题。”

    苏岚没说话,暗自揣摩着程龙的意思。

    “你和东东一起回来的,还记得咱们见面那天吗?”程龙回忆起往昔,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道:“九月末的晚上,你穿得很单薄,还踩着高跟鞋,和东东在路上搞了辆宝马?哈哈,出场记忆犹新啊。你话不多,关键的问话都是东东替你回答的,你想掩饰什么?”程龙说的很慢,问话也有些跳跃,苏岚没有打断解释,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当时没有问太多,事后我找东东私下聊了聊。东东说是在高速路上碰到你的,也是深夜。”

    “你一个人,一个女人,办公室的打扮,在高速路上走着……这难道不够诡异吗?你从哪里来的?你告诉东东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什么样的女人会在午夜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漫步在行尸四伏的高速路上?你就那么自信可以碰到过路的幸存者?而且确定幸存者会顺手搭救你?”

    听到这里,苏岚眼神闪烁了一下,瞥了程龙一眼,没有说话。

    “不想解释一下吗?”程龙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见苏岚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道:“没关系,我给你时间整理思路。其实我刚才说得这些都无伤大雅,我会好奇,但没必要深究,毕竟世道不一样,每个人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但后来,或许是你按捺不住了吧?你在我那里看到了谷岩的设备,然后你借着东东的口表示你会操作这些设备。你很谨慎,说自己了解一些通讯工程的皮毛,如果有需要,可以尽管找你,是吧?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我让你和谷岩一起工作,毫不避讳关于这些设备的来源,也放任你自由出入谷岩的住处。”

    “东东或许跟你说过,在此之前,谷岩那里是生人勿近的地方。除了我的人,谁都不准靠近。”程龙见苏岚的眼神的有些闪躲,心底更是自信起来,笑道:“你很聪明,自己从不主动接触设备,但却会让谷岩帮你查询一些信息……别惊讶,谷岩是我救回来的,你俩的小秘密对我来说是公开的。谷岩不懂你给的那些代码,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办公室秘书应该知晓的内容,对吧?那时候我对你有一些判断,但还不敢确定,直到大柳沟突然来人,你趁乱带走了谷岩和东东,还救了那几个大柳沟俘虏。”

    程龙顿了顿,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我想知道的是,谷岩是主动和你走的,还是被你们挟持的?”

    “都不是,意外。”苏岚没有说谎,碰到谷岩的确是巧合,但程龙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呵呵,就当做是意外吧。那东东呢?她也是我救回来的,怎么会被你策反呢?”

    “是我骗了她,你不要为难东东。”苏岚的眉头跳了跳,眼神有些复杂,道:“东东什么都不知道。”

    “噢,你骗了她。”程龙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膀,继续道:“嗯,然后你们离开了,之后没多久,邵山带人杀到南塘乡,趁我不在屠尽了乡里的人命……”见苏岚眼神疑惑,程龙揶揄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谁是邵山?”

    “我的确不知道。”苏岚偏过头,心底多少放松了些,程龙对她的猜想似乎跑偏了。

    “事到如今,咱们坦诚相见吧。”程龙熄灭烟蒂,坐直了身子,道:“苏岚,你是当权派的人,没错吧?”

    “……”苏岚面上显露出一丝慌乱,心底却在暗喜,程龙的推测错的离谱,这让苏岚燃起一丝希望。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能猜得到。”程龙颇有自信的指了指脑袋,言语间有着不加掩饰的倨傲:“派你来熟悉我营地的情况,然后寻找机会通知当权派,再将我们一网打尽,彻底绝了后患……可以说你成功了,只是很不巧,你似乎没有掌握我个人的行动规律,所以邵山没有抓住我,反而被我端了老窝。”

    苏岚面露颓唐,身子软软靠在床头,那样子像极了秘密被拆穿后的颓败。苏岚强忍着嘲讽的笑意,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面瘫脸学长,他没这么多话,更不会如此愚蠢。当然了,这倒不怪程龙,他只注意到苏岚出现后的一系列变故,并不知道其中还有个叫做姜河的小老鼠。

    程龙似乎很享受这种胜利,苏岚神态的变化令他感到满意,对他来说,局面已经被他所掌握。

    “阿苏,虽然你毁了我的心血,但我并不怪你。你被当权派蒙蔽了,想必他们派你来之前,没有告诉你我们的身份吧?”程龙凑近床边,伸手挑起苏岚的下巴,凑了过去:“猜猜看。”

    苏岚身子有些颤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苏岚感觉浑身别扭。她强行扭过脸,又被程龙拧了过去,目光相对,彼此眼里闪烁着不同的意味。

    “你是rca的人。”无奈之下,苏岚只得顺着程龙的意思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错了。”程龙阴恻恻的笑了,松开苏岚靠坐回椅背,道:“我们是中间人。”

    “中间人?”苏岚眯起了眼,心思急转,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可以从这个自信的家伙嘴里套出一些信息。

    “没错。那时当权派和rca还是一个整体,我们为它服务,但后来组织解体了,我们身份特殊,当权派和rca都容不得我们,所以都想让我们消失。”程龙今天似乎有很聊天的*,或许苏岚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树洞,可以让他吐吐苦水、发发牢骚。

    苏岚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心底却被他的话震惊了,作为前rca亚洲区的重要人物之一,她隐约记得当初老师提到过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只不过她当时的心力全在实验室,对这些秘闻八卦无甚兴趣,倒是kenny相对比较了解。

    苏岚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程龙咧嘴一笑,欠身打开了苏岚腕间的手铐,淡淡道:“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当权派的信息告诉我,我保你一条性命。你是当权派的弃子,我也是,咱们之间没必要你死我活。”

    “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作用。”苏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沉吟道:“你现在为谁服务?”

    “别急,过两天你会知道的,在此之前,给我看看你的诚意。”程龙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苏岚是个意外惊喜,当权派的人都是人肉信息库,程龙相信苏岚可以提供很多他们现在急缺的信息。

    “诚意是相互的,东东在哪?我的同伴在哪?放了他们。”苏岚脑中升起一个有些荒唐的猜想,随即被自己否认了。程龙目前对她的身份认知有误,这是一个机会,苏岚打算试着突破一下,或许救出明俊伟他们的希望太过渺茫,但至少可以保住曾雅东。

    “其他人不用你操心,至于东东……”程龙笑了,摆摆手朝着窗外唤了一声:“东东,进来吧。”

    苏岚脸色一变,横眉怒视程龙。

    箱门打开一条缝,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曾雅东拄着拐缓步走了进来,光线黯淡,看不清她的脸面。

    “东东!你怎么样?”苏岚急忙起身去搀扶曾雅东,而曾雅东的回应却让苏岚愣在当场。

    曾雅东晃开了苏岚伸来的手,黑框眼镜后的眸子带着寒意,冷声道:“骗子。我相信你,不惜背叛了龙哥,你却一直在骗我!”

    第一百五十二章向戈壁腹地前进

    “你猜对了,还真是往那边去的。”研究生掏了掏耳朵,趴在车顶上不住的惊叹。

    “可是咱们为什么要跟着它们呢?”唯唯很是郁闷,攀着车栏跳上车顶,从研究生手里夺过望远镜观察了起来。看了半晌,回头道:“再跟下去可就沙漠了!”

    姜河没有理会车顶的两人,他正提溜着饮料桶和一诺扫荡路面上的遗留车辆。根据地图显示,这里是内蒙古自治区最西端的辖盟,向西可沿武威、金昌、张掖的高速公路抵达酒泉,东南隔着贺兰山和宁夏回族自治区,东北接壤巴彦淖尔、鄂尔多斯,再往北则是与蒙古国交界。

    没错,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山西境内,半个月后,他们站在了内蒙古最西部。

    值得庆贺的是,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任何伤亡,白天驱车赶路,临近午后便寻个僻静处停下,到周边城镇扫荡一番。这期间,他们碰到了超过二十批次的行尸队伍,和半个月前在麦田里见到的一样,都是有组织有目的性的行进,越往后数量越庞大,简直像是一支军队,从四面八方朝着某处汇集着。

    那夜,震撼到姜河的不止是行军队伍一样的行尸,还有那架从低空掠过的直升飞机。姜河在某一刹那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他低下头却发现,研究生他们三个也满脸呆滞的望着飞机远去的方向。

    震惊,疑惑…各种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彻底打乱了姜河预定的计划。

    他本来琢磨着寻一张地图,然后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向发射基地靠拢,在途中寻找同伴们的痕迹。但这批鬼魅行尸和直升飞机让他改了主意,很突兀的,他在仰望天空那一刻,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看看这些行尸打算去哪里。

    姜河的想法遭到了三人的强烈反对,且不说这些行尸和飞机都诡异的紧,就算它们真的是朝着某个方向行进,那他们也没必要跟着去啊!活人都躲着行尸,巴不得行尸越跑越远,姜河倒好,还想跟着行尸来个徒步中国???

    唯唯强烈反对姜河的自杀式计划,她认为姜河是被行尸给刺激了,脑子陷入了一团糨糊。过了一会儿她又推翻了这个结论,无不渗人的认为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断定风中有使人致幻的东西,所以才让那个他们看到那样诡异的场景。

    姜河对此不可置否,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虽然跟着行尸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姜河隐隐察觉到些什么。他和研究生三人不同,此前他从安贞、邵山等人处了解到许多信息,这些信息虽然很零碎,但无一例外都将席卷全境的行尸爆发指向了当权派和rca。这两个听起来牛逼轰轰的组织到底是干嘛的?姜河不知道,但姜河可以确定,行尸的出现和这两个组织脱不开干系。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