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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昂吓得将头猛然垂了下去。
通常情况下，理查德公爵的气场令人畏惧，手段也并不仁慈。迪昂甚至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太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触及对方的霉头。
“你这样没有意义，理查德。”只听艾文说道，“刺客的事情迟早要有一个了结，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王城，我更应该奉陛下的命令回去。”
迪昂竖起耳朵，虽然他看不见两人对峙的场景，但却由衷地敬佩艾文的勇气。作为骑士团的副团长，爵位和功勋绝对不能与一直在国王身边、深得陛下信任的理查德公爵共论，他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能这样同公爵争论。
然而理查德阴沉着脸的样子，艾文却是没有见过十次也有八次了。
“迪昂，”艾文说，“你去备马，我们即刻启程。”
“到底是谁在胡闹？”理查德倏地站了起来，双眉锋利地蹙起，神情令人胆寒，“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艾文？”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责任，公爵。”艾文冷静地说着，丝毫看不出有想同对方交锋的意思。
理查德最厌恶艾文用爵位与身份不带姓名地唤他，每每这种时候，必然是一阵狂风暴雨过境。
他冷哼一声：“艾文骑士，依照你的身份，应该在我面前像他一样跪下才对。”
“你在无理取闹，”艾文迎着他的目光，“况且骑士团直接隶属于陛下，你无法命令任何骑士团成员在你面前屈膝卑尊。”
说罢，他低下头：“迪昂，你起来。”
迪昂大气都不敢出，他跪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二人僵持着。
理查德一步一步逼近艾文，对方却丝毫不胆怯，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迪昂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公爵是出了名的性格阴晴不定，虽然他只是道听途说，可这些传闻也不可能全是空穴来风。就算现在公爵下令将副团长处死，他也毫不意外，毕竟他们身在塞班，而公爵的身份又因为之前在地牢中的事情不断有人猜测，恐怕地位不低。
他再三衡量，最终还是维持着跪地的姿势，没有动弹。
“我倒是要看看，”理查德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下令，谁敢放你离开塞班。”
他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艾文，像是在用不屑的目光看一只负隅顽抗的羔羊。
艾文眼中的情绪翻腾了片刻，鼻翼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撇过了头。
“我这是为你好。”他忽然说道，“陛下不可能放任我们一直留在塞班，你应该也明白。”
顾及到迪昂仍在一旁，艾文没有说得更多，但他与理查德都明白。说到底国王的心思也无人能猜透，即使理查德是这样的身份，国王让他一个人留在塞班也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如果艾文还继续留在塞班，那么更糟糕的情况便不是国王责怪，而是有心挑拨离间的人会进一步拿理查德的身份做文章。
而理查德怎么可能想不到这里去。他只不过是永远把眼前的人放在第一位而已。
“我当然明白。”理查德的语气也听不出惊讶，“等到庆典结束，我们一同回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艾文却始终摇头：“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他主动握住理查德垂着的手，拇指的指腹揉了揉虎口，有些安抚的意思：“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名骑士，不能一直待在你的保护伞下面。”
艾文在不动声色地跟他示弱，理查德垂眸，看了看两人交握着的手，他单方面地收紧了力气。
“你也应该理解我，艾文。”理查德说，“我不习惯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是关乎你的，风险太高了，我无法承受后果。你告诉我，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看见你的伴侣，你未来的王妃，接连不断地受到伤害，遭遇危机，你难道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吗？”
“我不会。”艾文诚恳地说，“我当然不会。”
理查德沉默了，他没有再有所动作，而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默契够了，但实际上只是我单方面地认为而已。”艾文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一定会无条件地相信你，但这并不是你所说的‘视而不见’，而是坚信对方一定可以做好，既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可以漂亮地完成任务。或者我换一种说法——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依照你的性格，你甚至会直接将这件事情瞒下来，接着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信。我说的对吗？”
“人是有私心的动物。”理查德道，“我尊重你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认同。但事已至此，如果你现在执意要离开塞班，我绝对无法接受。”
艾文顿了顿，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理查德好像固执到了一个境界，他以前就觉得某些时候与对方沟通几乎是在白费口舌。但他又拿理查德毫无办法，就像对方说的，事已至此，如果理查德真的下了命令，他和迪昂也许根本无法离开宫殿，更不要说接近城墙了。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了想，最终说道。
理查德动了动嘴唇，他想像往常一样摸摸艾文的脸颊，却被对方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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