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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好在李怀安的脸是完整的,没有伤口,却瘦得双颊凹陷,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绫,干枯,死寂。
朗朗天光下,肮脏的色彩明艳得刺眼。李越僵硬地翻下马,走得越近,看清的伤口就越多。他死死盯着皇叔,颤抖着声音道:“你们先放开他。”
他扔了手里一直捏着的玉玺,伸出双手托住李怀安。一个七尺男儿却轻得像羽毛,几乎没有实感。他怎么小心也避不开皇叔身上的伤口,只能慢慢地走,尽量迈稳步子。
走到殿门口,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他才回过神来,转头吩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众人:“把何御医请过来,让他带上几个帮手,别传出去。”
何御医今年快七十了,来得倒很快,身后跟着三个年轻后生。李越没说什么,只屏退其他人,让他们把榻上的人先收拾出来。
三个后生起初都不知道如何下手,顶着圣上的目光,拿剪刀一点点剪开与皮肉粘在一起的衣服,用棉花沾了水清洗伤口。然而血痂结得太厚,只能换成纱布,用了些力气才把一处伤口擦拭干净。
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送出去的都染成了深红色,还沉着些血块。
李怀安的外衣中衣都被撕剪干净,只留下亵裤还穿在身上。全身上下的血污洗净之后,可怖的伤疤才清楚显露出来。
新鲜的伤口遍布全身,从颈侧到小腿,从腹部到背部,杂乱横贯着。新鲜伤口之下还有数不清的旧伤疤,早已愈合,只剩下或深或浅的疤痕,层层相叠。
李越在一旁站了许久,身上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重重地压着他肩背。他仿佛被抽去了灵魂,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点点将皇叔收拾出来。
涂抹药膏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将李怀安每处伤口都照顾到之后,何御医转过身跪了下来。
他历经三朝,自然认得由他从小照看到大的李怀安。
他下巴上蓄的花白胡子抖动着,还没开口,李越先一步道:“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让人起来:“你先开方子,把他治好才是最要紧的。别让其他人知道他回来了,其余的朕来做。”
何御医总归是心疼,那副模样哪儿还像曾经的皇帝呢,纵是牲畜也没这么凄惨的。可李越的性子他也清楚,多说无用,他留下未用完的药膏,带着后生离开了。
李越赶紧脱了外袍披在李怀安身上,寒冬已至,饶是在凝华殿里都能呵出白气。他正要出去让人多烧点炭火,手突然被紧紧抓住。
李越猛地回头,撞上李怀安迷茫的眼神。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李怀安却突然从床上挣扎着跳起来,抄起一旁的花瓶往床柱上砸,用碎片抵住李越的喉咙。
“放我走!”
他嗓子被血块堵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如同长刀生生被劈裂。
李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皇叔裸露的单薄身体,想冲上去把外袍重新替他披上。殿外的内侍和亲卫听到动静,忙不迭打开门进来。
他头也没回怒喝道:“都出去!”
再对上李怀安的视线时,声音又软了下来,试探着轻声喊了一句,“皇叔?”
李怀安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一声皇叔让他眼里重新出现一丝光亮,手一松,尖锐的碎片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他蹒跚爬下床,脱力一般跪在一地碎片上,仰头看着李越,轻声道:“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李越想把他拉起来,他又突然拔高了声音:“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去你娘的奴隶!老子是大魏的皇帝!”
李怀安发了疯,捡起一块碎片捏在手中胡乱挥动。李越被他划了好几道,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硬生生把碎片从他手里抠出来。
他也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
“皇叔,别怕,您已经回来了。”
李怀安在他怀里挣扎,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怀里的人再次晕过去。
李怀安这样疯疯癫癫地过了半月,凝华殿内常是一地狼藉碎片,李越不得不让人把易碎的东西都搬空。
皇叔的身体已快油尽灯枯,何御医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人性命保下来。然而神智难医,李越用手臂将发狂之人紧紧禁锢在怀里时常在想,皇叔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想来想去却只是更加绝望。
两个人都在被消耗着,李怀安折磨自己,李越被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折磨。
直到半月之后的一天,李越从早朝匆匆赶回凝华殿时得宫人通报,说人已经醒了好一会儿,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是说话间不太正常。
皇帝进去时,李怀安穿戴整齐正坐在桌旁吃早点。见他进来,不慌不忙地放下盛着白粥的小碗,挑眉看过来。
那神情仿佛在问找他有什么事,李越一时间以为回到了五年前。
皇叔忘了。
李越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只是叹了口气,朝李怀安笑道:“皇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