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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他是用不停的悲痛和劳累来惩罚自己,几天下来早就形如枯槁。
林士海带着一双儿女前来吊唁,那个羸弱的女孩子目光晶莹,遥遥相望双泪长流。
她看着他的眼神里,痛苦和心疼掩都掩不住。
周霖已经痛麻木的心才又有了针刺般的疼。
他事事求全,却伤人伤己,祖母,张清敏,还有这个善良无辜的女孩子,都是他害得。
这让他情何以堪?又有何脸面再见她们?
赵老太太停灵七天,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新帝发下追封旨意,追封她为诰命夫人,按品级安葬。
老太太的身后事真是极尽哀荣。
过了七七,接下来新帝的一连串旨意,更是让人感觉的周家人被新帝的重视。
让原先还为周霖因守孝而错失官运亨通,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人们,发觉自己又看走眼了。
遵制孝子周纪春,周纪秋,周纪冬和长孙周霖都得守孝三年,其他孙辈一年。
新帝有旨,周纪春三兄弟遵制守孝,期满大爷三爷的官职再另行安排;
长孙周霖和次孙周霆都被因国事夺情,周霖守满三个月以代三年,期满依旧去广州府任职;
周霆被授勋正二品虎威将军,守满孝一个月即去开平卫任镇守副总兵。
连带周家孙女婿杨毅前面的封赏,也被众人拿出来说成周家的荣光。
早在新君迁都封赏第一批人里就有杨毅,他被封为正一品昭武将军兼京卫指挥使,并赐将军府。
应杨毅之求,就在他原先府邸周围扩建。
朝廷负责购买周边住户宅院。等扩建完,新将军府和姝眉娘家周府几乎只隔一条街道了。
周家内部也有安排,大爷周纪春的发家之地在上都,人脉也在哪里大奶奶李氏娘家也在上都,服满后大爷打算还是去北都任个闲职,养身体养幼子。
按祖例周老太爷应随长子养老,但他故土难离不想去上都。
几番商量后,三爷力排众议,劝服老爷子随他们三房去京师,等他卸任再一起叶落归根回老家。
周老爷子同意了。
三爷周纪秋其实对官场无大兴趣,只是两个儿子虽官职不低,但所处之地都鞭长莫及。
为了给闺女撑腰和幼子前程,他也只好再在官场撑几年。
四爷得了家里大部分的田地和家私,遵老太太遗嘱只许在老家做个富家翁。
老太太那个干孙女,实际的四房庶女,被托付给了长房大奶奶李氏。
姝眉在娘家过完祖母七七,就得返回京师了。
不说自己府中一堆事,就是她婆家已经迁到京师,她因祖母丧事一直没前去侍奉长辈之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得了她要回的消息,杨毅亲自来接。
姝眉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哥,实在是大哥哀伤的太过,整个人都脱了相。
几个月后还得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操劳。
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本地风俗丧事过三七,主要是儿媳妇们主办,五七由外嫁女主办。
赵老太太没有女儿,五七就由姝眉这个离得最近的孙女操办。
虽然对大嫂有些不满,但从过头七,姝眉心里就一直盼着长嫂能在三七前赶回来,那样也许大哥和她之间还有回缓余地。
姝眉不知道祖母病逝的引子和张清敏有关。
更不知道,在头七时张清敏已经赶到了京师,却在接她的大哥张桓手里拿到一封和离书。
周霖的亲笔写着她曾说过的那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桓前去吊唁赵老太太时,周霖亲手交给他这封信,说是请其转交令妹。
张桓心里大不安,回去就私下拆开信看了内容。
开始无比震怒,后来一冷静,精明的他想起和周霖的最后一次谈话,明显当时周霖绝无此意,现在突然翻脸还是在孝期,恐怕老太太突然去世和此有关。
其实张桓刚得到周家丧讯,心里便大叫糟糕。
他已经尽快给妹子去信了,令其即时出发赶回来。
只没想到老夫人竟这么快去世了。
他自私的想,要是妹妹能在老太太临终前赶到该多好,那就是尽了大孝。
自古有制:守过长辈孝的女子不许被休弃。
就算妹子以前所作所为再令周家人不满,也是不能把他妹子怎样的。
可惜了!错过了好机会。
他精于算计,却在周霖身上连连失算。
现在周霖有此举,连他也不好替自己妹子辩解,更不用说去周家讨说法。
周霖此番绝情但却不失厚道,没有休妻只是和离,还在信中说等一年以后再公开和离之事,说是怕人非议他。
其实在长辈去世时,无故不来尽孝的张清敏,才是最受非议的那个人,弄不好身败名裂,还连累家族。
看着看了和离书后傻眼的妹妹,张桓也是无可奈何,不好再多说她,只让夫人多劝解。
张清敏开始是傻了,后来一股子莫名的傲气邪劲儿,撑着她似乎很快镇定,在长嫂和外人面前平静异常,私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那个死扛硬挺的妹子,张桓夫妻只有无语叹息。
姝眉回到京师将军府,只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就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去京师的定安伯府拜见长辈。
因她还在服大功,穿的依旧是素服,倒也简单。
很快收拾好,抱上跟着瘦了不少的六六,去见他的曾祖父和祖父母们。
姝眉一行走了有段路才到新定安伯府。
杨家没有姝眉她娘家的先下手为强,御赐府邸也在内城边缘。
除按朝廷要求必迁的权贵,弘治帝鼓励老牌勋贵和世家北迁,按爵位品级给予封赏或补贴。
新定安伯府就属御赐范畴,但肯定不是太好的位子。
杨家先祖虽也是京师人,可已经在数代前南迁,杨家有的少一辈已经自诩南方人了。所以大部分杨家族人都不愿北回。
定安伯府也没几个同意的,用二老爷杨仲文的话就是:
笑话!风花雪月,吴侬软语的上都多风流?多繁华?谁想去那风大沙多,干燥粗砾的野蛮之地啊?
他这通话被定安伯得知,差点没让人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抓过来,猛抽一顿。
敢说京师是野蛮之地,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揪过来挥着鞭子一顿臭骂!
吓得二老爷跟小鸡子似的,晚上虽有红袖添香,不仅没能夜读书,连和爱妾参欢喜佛都硬不起来。
从此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准备北上。
尽管府中没几个人同意,定安伯一手遮天:北上是必须的!麻溜都给老子收拾,三月初出发。
婆家的这些事姝眉是不知道的,她抱着已经快三个月的六六,坐在车上,正满怀心事。
娘家的,婆家的,以后她和杨毅的日子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轻松惬意了。
杨毅祖父定安伯面粗心细,还脸皮厚。
等姝眉日后有体会了,不由吐槽:脸皮这项完全隔代遗传给了他孙子杨毅。
其实姝眉说的不全对,杨毅只在她面前皮厚,其他人前绝对不同。
定安伯人前皮厚,背地却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