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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正因姝眉的迟迟不到不悦。
却听人通报自己儿子也来了,立马欣喜若狂,暂时放下了刚才的不快。
小夫妻进门行礼后,陈氏也顾不得姝眉,一个劲儿拉着杨毅嘘寒问暖。
说着说着就掉起泪:“你在北疆打仗,娘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就盼着你早点回家,我这心里才踏实。哪知你才回来这几天不说,娶了个媳妇还要带走,就留下我一个孤鬼。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嘤嘤嘤~
姝眉听得脑门一排黑线:
还真是亲姑侄,陈小莲和自己婆婆真真是一个型号滴。
不过她心里活泛,外在恭谨,都是慈母心可以理解,至于别的全当自己是布景板。
杨毅下意识扫了一眼姝眉,见她规规矩矩站着,微垂着头,面色平和。
他也就默不作声的继续听陈氏的忧伤。
其实姝眉这时应该劝慰一下比较好,可她对婆婆这个官衔有点敬畏,怕新来乍到说错话。
这也正是她的短板,与熟悉相得的人在一起时,她会很有趣也比较健谈,很有亲和力。
但和不熟悉的人相处往往因为寡言,给人清高或不随和的感觉。
面对儿子儿媳两个闷葫芦,一直挑大梁唱独角戏的陈氏终于唱不下去了。
亏得花姨娘在一旁不断温言劝慰,才算没太尴尬。
儿子向来如此她一点不怪,倒是这个费劲巴拉娶来的儿媳,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既没眼力见也不会说话。
想到这儿陈氏又是悲从心头起。
见状姝眉亲手端过一杯茶,奉到陈氏跟前,轻声道:“母亲请喝口茶吧!”
陈氏本想不搭理她,可看到儿子的眼神,还有哭了这么半天确实需要补水。
便放下拭泪的帕子,接过茶杯。
姝眉又把湿帕子取走,去换干净的。
那个一直劝慰陈氏的姬妾忙过来要接姝眉手里的帕子。
她满面春风的:“这样的事哪需劳动三奶奶,还是奴婢来吧!”
姝眉早就注意到了她,刚一进来时,她还略觉差异了下。
屋里除陈氏的两个贴身丫头外,居然还有个姬妾作陪。
那个妾安慰陈氏时,还时不时赞杨毅或姝眉,逗陈氏开心,一副长辈做派。
从她自来熟的举止,敢对两个年轻主子评头论足,姝眉猜她在陈氏跟前一定很得宠。
一个妾能在主母这里用得上得宠两字也是奇葩了些。
姝眉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把帕子递给她,而是径直走到晾架前。
雪碧很有眼力见的接过去搭好,并把新帕子递过来。
姝眉接过回到陈氏面前,递上干净帕子。
那个妾被晾在一边,尴尬的站着。
陈氏抬眼看到,对着姝眉介绍:“见过你花姨娘!”
姝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跟着姝眉来的麦香和雪碧都在心里皱了皱眉:婆婆给儿媳立规矩或下马威都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位婆婆怎么让儿媳给一个妾这么大脸面?
殊不知陈氏还真没深想。
这个花姨娘曾是她的贴身丫头,因陈氏备受夫君冷落不得不用她来固宠,和其他小妖精们打擂台。
陈氏却不知,这个丫头早就和她夫君有一腿,还很有心机的引导陈氏自己提出来。
这样她明是陈氏的嫡系,实际又是二老爷的暗线。
基于这些,使她虽容貌在众妻妾里并不拔尖,却能得二老爷的宠,
偶尔她还能替陈氏在二爷那里回缓几分,所以深得陈氏信任,把她视为最心腹。
现在陈氏不过脑子的把她介绍给姝眉,居然是想让姝眉高看了她。
如果姝眉知道这缘由,肯定把原来给花姨娘定的奇葩改为心机婊,而把奇葩这个称谓改赠她婆婆。
本来软绵的陈氏本不擅长故意刁难人,可早上姝眉得的封诰刺激了她。
关键还有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
再有还有一条古来最深入人心的定律:十年的媳妇熬成婆。
之前陈氏不论在去世的婆母面前,妯娌之间,甚至妻妾之争里,她都是面中面,总是受窝囊气的那个,就从没扬眉吐气过。
现因那条金规玉律,她觉得她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理直气壮的直起腰了。
这个人就是悲催的姝眉。
所以有人说弱者只会挥刀向更弱者。
姝眉虽不是弱者,但在天然的身份上,她绝对是更弱势的那个。
刚才陈氏的举动和姝眉的笑而不语,让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让一直沉默是金的杨毅开了口,淡淡的:
“她不就是伺候娘的小顺子么?哪来的花姨娘?”
这话一出,不仅花姨娘脸色难堪至极,连陈氏的表情都极不自然。
姝眉忙开口解围:“小顺子是名字,花自然是姓了。”
其实姝眉心里差点笑喷,这么个清秀佳人咋起了个太监名,怪不得脸色那么糗。
哪知杨毅冷冷的:“都是陈家的家奴,自是姓陈,哪来的花姓?”
这下彻底冷场了。
小顺子花姨娘更是恨不得钻地缝。
姝眉哪里知道,自从二老爷和小顺子暗通款曲,便讽刺陈氏这个名字起的不堪入耳,说这个名字生生把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给糟蹋了。
所以给爱妾连名带姓一起改,就叫花解语。
小顺子成了花姨娘,二老爷的解语花。
陈氏也没敢反对。
杨毅虽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事却清楚的很。
他同情怜惜自己娘亲遇人不淑,可又深为他娘的软弱和耳根子软而头疼。
幸亏小时有他祖父看在外祖父相救之恩,对他们母子多有照拂。
长大后有他和陈峰两个硬后台,他爹和那些个姬妾才没敢把他娘给生吞活剥了。
如今让他更头痛的是,娘亲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看着大有要收拾他小媳妇的架势。
他却不知道这事不光有外因,还有他娘亲的内因呢。
他老娘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一室的沉默,除了杨毅若无其事的喝茶,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难堪和尴尬着。
姝眉只好再次挺身而出,对陈氏道:“说起来外祖家祖籍和儿媳娘家老家挨得很近,都离北都不算远。要说咱们上都哪里都好,就是再过两月的梅雨季节难熬些,倒是北都那时正是好时节。故儿媳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父亲母亲去北都住一段时间,一来避暑消夏,二来么~”
姝眉看到陈氏有些缓和的脸色,顿了下才问:“母亲应该很久没回故里了吧?”
陈氏立时脸显怅惘:“是啊!”
连老父去世,隔壁那个冤家闹得她也没回成。只得让还不到十五岁的儿子代自己尽的孝。
思及此,陈氏的眼圈又红。
姝眉忙道:“这二来呢,正因北都离外祖家的祖籍近,母亲方便可以圆一次回乡的心愿呢。三来,也让儿媳每天都能伺候母亲,尽尽孝心呢!”
陈氏眼睛一亮,确实很心动。
不仅可以亲自去老父坟前祭拜,尽尽孝心,弥补一下一直以来的遗憾了,还可以拿拿婆婆的款儿。
陈氏变得心情大好,正想说话,一旁的花姨娘忍不住插嘴:“
北都那里烽火连天的,恐是不安全,春天风大又干,不如江南养人,咱家夫人的身体~~”
她还没说完,杨毅的茶杯咔的放在桌子上。
吓得一屋子女人都一哆嗦,尤其花姨娘腿一软咕咚跪地上。
杨毅也不出言,黑沉沉的目光一扫,万马齐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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