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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心头震骇的功夫,银针斜穿缎面,刺入肌肤,一滴血珠子从洁白的手指上渗出,宛如摇摇欲坠的蜡泪,溅在雪地里是艳的血花。
花以怜疼得耸下眉尖,立即把手指头含入嘴里,轻轻嘬着。
封衣遥原本就私下留心着,自然注意到这些细节,发觉她这般魂不守舍,神飞天外的样子,竟有一丝怒意涌上,冷冷责问:“你走的什么神?”
花以怜慌张,将食指缩起来:“我……”
封衣遥目光落去,似乎想仔细瞧瞧,这样一双柔弱无骨的纤手,被尖锐的针头刺破,到底会伤成什么样子了?
他仿佛处于愠怒,不曾出声,花以怜也垂首不语,气氛突然就沉默了,倒把孟湘环看得目瞪口呆,就像从万年不变的冰山上,寻到一丝融化的痕迹。要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向处变不惊,兴不起喜怒,而今对方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能惹得他动起怒来?但又觉得……不像是单纯的生气。
孟湘环托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眼珠子跟弹珠似的在二人身上转悠,过会儿想起正事,方结结巴巴道:“尊使……那乔臻……”
封衣遥收回视线,起身往屋外走去。
孟湘环心知他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正要跟去,袖角被人从后拉住。
回首映入,是一对浓而幽丽的黑瞳,宛如一泓冰雪,几乎能照透人的五脏六腑。
孟湘环笑了笑:“你装成柔柔弱弱的样子,还真让我有点不习惯。”
花以怜知道跟这人讲话,十句八句都没个正经,开门见山道:“适才你所说的乔臻,可是乔严公的次子?”
孟湘环吃了一惊:“唔……不错,怎么,你认识他?”
花以怜不置可否。回想怀碧山庄群尸遍地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如今乔臻是乔家的唯一血脉,如果再落入西月宫手里,恐怕必死无疑。
心念电转,她下定决心:“你带我一起去。”
孟湘环岂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右手摇开扇子:“于理不合,我只听过英雄救美一说,你这厢倒是要美人救草包了?况且还是在尊使面前……”
花以怜觉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孟湘环咯咯一笑,玉扇隔在彼此之间,压低声音:“不说别的,以前我可没见过尊使对哪个婢女在意过,对你……嗯,倒可谓另眼相待。”
花以怜内心一紧,盯着他。
孟湘环微笑,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轻摇玉扇,把满身的邪魅风流挥洒得淋漓尽致,嘴里却啧啧不停,意外地发起牢骚:“那个傻小子,整日就会对着窗外发呆,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
花以怜听闻他的话,胸口堵闷,脑子里想着祈云修,但很快又逝过封衣遥的脸,像流光电闪一样反反复复地变化着,人物突然就扭成一团,混乱不堪。
她闭口不言,因为自己也做不出明确的答复。
孟湘环注视她的表情,唇畔隐约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来。
荒山野岭,冷风刺骨,一道尖锐的长啸划破岑寂,巨大的苍鹰在天空上方盘旋,好似俯瞰着猎物一般,随时会直冲而下。
平坦的岩石上,一名身穿蓝衫的少年屹立风中,年约二旬上下,剑眉星目,身材细高,皮肤偏白,肌透秀色,外罩鹅黄披风,在山风里飒然飘扬,更衬得他英俊挺拔。
乔臻双目紧闭,脸上充满悲恸决然之色。不久,耳边响起一阵沉重的“哐啷”声,好比万钧重的铁链在石砖上拖行过,一面坚厚的巨壁缓缓移动,里面走出一个人。
发若乌檀,色泽亮丽,尽管以玉簪斜挽,但已觉发长过三尺,散后必如流泉倾泻一般趋于委地,这还是头一回,发现一个男人的头发会如此漂亮,随风凭空飘舞,拂过绯艳似火的长袍,恍疑血岸绽开一朵神秘而高贵的黑色曼陀罗,修项秀颈处,肤光胜雪,一双天生修长的手白得妖娆,不禁就想到春日中,由它揉碎桃花染满嫣红时的惊心动魄,而那无双容色,简直美得要刺伤人的眼睛。
乔臻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稍后见他只身一人,下意识便问:“你是谁?”
封衣遥掀起微微低掩的眸子,似乎夜色的冷漠,都沉淀在了眼波底下:“你就是乔严公的儿子,乔臻?”
乔臻顿时心生防备,提气凝神,五六名仆从围拢在他周身。
封衣遥声音带着一点嗤笑,像是失去兴致,翻看起自己的手指:“你爹真是可怜,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居然自不量力地跑来寻死。”
“你说什么——”乔臻目眦欲裂,拳头攥得直暴青筋,厉声怒吼,“我今日就是来为我爹报仇的!说,那个妖女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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