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转折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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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天地人鬼的故事第一次听到，对我来说却又不觉得太离奇。天子号、地字号那来去诡异的手法，让很容易我联想到另一个诡异莫测的“团伙”——公孙世家。

    老妈却摇头说没听过公孙的名号。但到底天字号或者地字号马匪是否跟公孙世家有关，她也无法断定。

    再说到从前。我爷爷虽立功免死，却也惹下大祸。那天字号、地字号的马匪，本身就神秘莫测，岂是那么轻易能出卖掉的。

    老妈说也奇怪，我爷爷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出卖别人。毕竟天字号、地字号马匪有多厉害可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老妈觉得，我爷爷的“出卖”，应该不是为了保命那么简单，当中一定还有重大隐情。

    可惜，在她知道的这些事情，是通过我父亲转述的，还是爷爷去世之后的事情了，也无法向当事人求证。我父亲也有这个怀疑，但他似乎没去寻根问底。

    至于我父亲，也是爷爷从西北回来后，在爷爷病重之际才被告知的。在1980年代初以前，他们也是以为自己不过生活在一个多灾多难的普通家庭。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爷爷从劳改场出来后，处境反而更加危险。尤其是爷爷还隐瞒了一点，他的确去过被安置的那家工厂报到。爆炸案就是在他去后不久发生的。只是那天他偶然生病，临时去了趟医院才躲开。不用猜，针对的对象就是他。

    然后他开始了二十多年的逃亡生涯，而不是简单的流浪乞讨。

    这又是一个被隐藏了部分真相的地方。爷爷的逃亡除了奶奶、幼时的父亲，还有一班子马匪时期的兄弟。

    只不过，这帮兄弟是悄悄地跟随的，有的负责打前哨，有的殿后，有的暗中跟在左右护卫。爷爷靠着在马匪时期锻炼出来的组织能力，竟然整出了一个有条不紊的丐帮。真不愧是人字号匪首。

    抱团取暖。这才也解释了，为什么即使在饥荒年代，他们还是能勉强熬过来。

    远离西北，时代变了，环境变了，那帮仇人也才不敢大张旗鼓地对付爷爷他们。尤其是天字号、地字号耐以成名的绝技，也无法施展出来。否则这已经从马匪退化成的“丐帮”，早就死过几十次了。

    再就是到了秘密交易的时期。

    交易的具体内容，仍然是个谜。老爸、老妈也曾经做了许多次设想，但都无法验证其真实性。

    比如为什么会选择潜伏入煤矿？

    都知道，煤矿就是往地下深挖。那么可以自然联想到，地下一定隐藏了什么让仇家感兴趣的东西，这才放过了爷爷。

    矿下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有矿工自己才清楚。于是，安排黄狗和爷爷在一起，等于是安插了一双眼睛在爷爷身边。

    遁地这手法，不正是地字号的看家本领吗？

    所以我有些兴奋地问老妈，我的外公，也就是黄狗黄博山就是地字号里的马匪了吧。

    这一次，老妈终于点了点头。

    不过，她又强调，黄博山还真的只是地字号里的小喽啰，根本没掌握地字号遁地的真实本领。真正的天字号、地字号高手，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现身的。不然万一失手被抓，他们的秘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知道外公的真实身份，反而是通过我父亲转述。在我老妈从前的印象里，只是以为她父亲也是个来自大西北的普通人。

    派一个小喽啰来监视人字号大佬，真亏他们想得出来。要不就是，人字号马匪在天字号、地字号的眼里，真的不入流。所谓天地人鬼，不过是外人的评价，把爷爷和他们并列，从来没得到这些马匪的“官方认可”。

    这一大一小两个马匪，带着特定的目的来到矿区，所做的一切必定是精心设计好了的。包括黄博山的“黄狗精神”，他张扬而爱惹祸的脾气，也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说：“这就是很奇怪了。一般潜伏下来，应该闷声发大财才对啊。外公这么张扬，还怕不招惹人注意啊？”

    老妈说有道理，但也不算对。这恰恰是一种精心的设计。那时候不同现在，一些比较重要又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工作岗位，对出身的审查是很严厉的。

    仇家们虽然动用了巨大的社会资源为他们编造新身份，也仅仅是个开头。往后能不能让人信服，还需要看他们怎么演下去。

    那是一个对什么都敏感的年代。试想，两个结伴从外地来的人，都是一副深沉的样子，反而更会引起怀疑。尤其是我爷爷少年得志，素来都是匪首领袖，放在哪里都隐藏不住一副带头大哥的气场。

    越是一副任性无知无畏的样子，别人只当你是个莽夫，一个心智还没成熟的成年人，就越不会在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