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好灵,跺着小脚儿,翘首以待的向这边儿张望,“大哥,大舅妈在家门口等咱呢。”吉德“是吗”一声,跳下爬犁,奔大舅妈跑过去,“大舅妈!大舅妈,这风嗷嗷的,你老咋跑出来了呢?”殷张氏怄怄两眼上下打量一下,“哎呀俺的亲娘呀,是大德子啊!灶王爷都升天了,明儿个就是三十儿,贴门神,供祖宗,你咋才回来呀,可想死大舅妈了你呀?来,叫俺好好看看你。”说着,拉过吉德扒拉着这个瞅啊,涓涓的泪水,汪在眼眶里,“你看看,俺这不好好的吗大舅妈?井死,河里死不了。”吉德抬起胳膊举着就地转了一圈儿,哈哈地说。大舅妈疼爱地盯视着囫囵个回来的吉德,眼里充盈的泪花,湿拉呱嗒的掉了下来。
“大哥,大过年的,啥死啊死的,你不知啊?娘一到日头快落山时就出来在门口瞅啊瞅,盼啥似的盼大哥回来。哎二哥,你总算把大哥找回来了。”好灵抓着吉德的手说着,“娘,人都回来,还眼泪巴嚓的杵在外头干啥,瞅冻的鼻涕都淌下来了?”吉德搀扶殷张氏的胳膊肘,“大舅妈咱进屋。俺带不少好东西回来,进屋瞅瞅,看满心不?”殷张氏眼神劘(mo)哧的说:“带啥都不如人回来。不是大舅妈埋怨你,你还把这当家了吗?说去看老鱼鹰,二上你就一竿子没影了。你大舅又不在家,你要有个好歹,叫俺咋向俺那老姐交待呀?你大舅也不会饶了俺,这家日子往后可咋过呀?你呀,这孩子咋这么叫人操心哪,说风就是雨的。你说,咱家缺你吃缺你穿了,扑奔谁就靠谁,噗噔啥呀你,怪叫老人担惊受怕的。闲不住,就在柜上帮你大舅一把,那铺子早晚是你们几个的。嗨,愁死俺了这都?”吉德面愧心疚地说:“大舅妈,俺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先跟大舅妈说一声,省得你老牵挂。”殷张氏迈过蜂窝六角棱形门,扭抬头说:“还有下次,门都没有?你没把人吓死,这魂魄刚回来,你还说有下次,甭想!这往后,你要再不听话,俺就叫你大舅把你拴到马棚里去。你别那样瞅俺,俺一贯说到办到。你大舅咋样儿,不也叫俺剃了毛,熟了皮子?”吉德仰头看一眼屋檐下悬挂的别出心裁的自制冰灯(松花江流域一种特有的民间艺术。用冻瓦罐铁桶啥的做模,灌上水,再放好提手,等冻够厚后,把中间多余的水倒出,拿火一烤,就脱了裤儿了,像玻璃一样的灯罩就成了。再在里面点上蜡烛,就成了冰灯。)一笑,拽开厅堂的房门,哈哈地说:“俺听大舅妈的还不行吗?俺这皮子呀板筋,大舅妈想咋熟都行。是用火碱搓,还是搁硝拿,任凭大舅妈梳篦。”
“谁拿巧嘴儿说这软乎话添活俺娘啊?”一帮花枝招展的姐妹们,藏藏掖掖的从房门挤倭瓜籽儿似的嘻嘻哈哈挤了出来,倭瓜瓤的糊向吉德和殷张氏,“哎呀呀功夫不负佛心人哪,大哥终叫娘给盼回来了哈?撒出的老鹞子,终于归巢了!”
“死丫头,就知说疯话,还不让你大哥进屋啊?”殷张氏喜孜孜的损嗒个个儿的几个心爱的姑娘们,“百灵,叫潘妈把水浇上。你大哥这一身埋汰死了,得好好秃噜秃噜。”殷张氏说完,蔼灵调皮的筋个鼻子闻闻,“大哥,你钻羊圈了,咋一身膻腥味,好难闻哪?”艳灵两手往屋门里推着吉德,俏皮地说:“大哥,你钻羊圈了吗?那可成了羊群的骆驼,显大了!”
众星捧月,把吉德拥进厅堂推到里屋大舅妈的屋里。吉德看炕上散撒着嘎拉哈,就说:“你们欻嘎拉哈(猪关节骨)呢,胝(zhi)儿背儿,谁赢了?”艳灵帮吉德褪下大氅,接过帽子,“还谁赢了呢?俺们姐妹几个闲的沒事儿,拿嘎拉哈占卜呢。”吉德坐在炕沿上,抓起嘎拉哈欻了一下,笑着问:“你们占卜啥,想出门子嫁人啦?”好灵倚在吉德身旁,撅嘴推推吉德,“大哥,在外面晃当的,越来越坏了。”艳灵把大氅儿和帽子堆在炕沿儿旮旯,回手拉开跟吉德贴乎的好灵,“死丫头就会嘎巴人,大哥多累了,你还忍心倚着?大哥,俺考考你,这嘎拉哈原先是干啥用的?”吉德好笑的瞅瞅艳灵,笑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玩的呀!”蔼灵嗔眼艳灵,“小儿科。显摆啥呀?”吉德听蔼灵这么说,觉得艳灵问得隐藏深奥,“不对呀?”艳灵扒拉开绊脚的爱灵,坐在炕沿上,拿个嘎拉哈,背儿胝儿的翻翻,“这欻嘎拉哈,最早是滿人用来占卜吉凶的器物。胝儿是吉,背儿是凶。后来久而久之,姑娘媳妇的凑在一起,待的五脊六兽的,闲着就拿它打磨时间了。抛口袋,掷背儿掷胝儿,一把欻,定输赢。直至,拿欻嘎拉哈赌钱。这些日子,俺们姐妹没事儿,盼大哥你早点儿平安回来,就拿它算吉凶,数日子。才俺们拿出十四个嘎拉哈,约定掷出八个背儿,八是发;六个胝儿,六是顺;再把十四个嘎拉哈全搂捧到手掌里,就是大哥今儿个一定发大财顺溜回家。才大姐,如心所愿,如愿以偿。娘在一旁看热闹就坐不住了,念叨‘你大哥回来了,俺得到门口接接他去’。说着拽起好灵就颠个小脚儿跑出去了。这不,应验了。”吉德哈哈的大笑。殷张氏拿过个新做的棉布鞋叫吉德换下靰鞡,“你别笑大德子,这玩意儿还真灵验,比咱这镇上的黄三姑掐算的还准。俺算信了。”
“信不信的,就拿俺当圆宵,谁逮谁捏搓?俺老傻子呗!”吉增背扛的进了屋,哈腰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转身又要出去,“整这些东西装好人,叫俺当你的奴才佣人?你可倒好,花拥柳簇的,装独头蒜!”
“啊哈呀,说热乎了,倒把这茬儿口给忘到脑勺后了。”吉德一拍大腿,对吉增说:“老二你辛苦了。还有吗,俺去。”
“把吗去了,管剩有了。”吉增走到门口回头说:“哎呀谁呀,撞俺脸上了。”
“咯咯,俺哪!”百灵把头夹在两大包裹中间,露出两眼睛,“二弟,碰着了?”
“你这扯啥呀大姐?”吉增摸着脸腮说:“你个千金,这活哪是你干的。”
“俺从浴堂出来,路过,看你又背又扛的,就捎带些。”百灵呼哧带喘的把大包裹放在地上,捋下刘海,“二弟,俺再跟你去一趟,没多少了。”
“得得,大妹你歇着。”吉德把百灵按在凳子上,“俺在窝着不去,老二还不把俺吃了,瞅那架式,老虎似的?”
“啊,这么多好嗬,姐妹们,咱都去。”艳灵一挥手,“走啊,走!”
一窝蜂去,扯拉拉尾回来,一下子,堆了半拉地。
“这都啥呀,整了这老些,搬家呀?”殷张氏挓挲两手说:“总得找个地场,不能老放在这哈呀!”
“没啥玩意儿大舅妈,都是些新鲜玩意儿。”吉德拎起个沉甸甸的大包袱放在炕上,打着说:“除孝敬你和大舅的,就是给妹子们买的好玩好穿好吃的东西。瞅,这些料子,合不合心。”
“哇,绫罗绸缎,新花色,手感也好,都揉手。”殷张氏夸赞的说。
“大舅妈,苏州布庄的玩意儿,上讲究。这锦缎,是拿苏州天宝丝织的,光泽柔滑,刮不起丝,洗不打褶,淋水复初,不用熨烫,做旗袍最好,板正。这苏州不仅出美女,吴越的养蚕绦茧,也有几千个年头了,织锦绣花很有名气,全国都闻名遐迩,拿头彩!”
“大少爷、二少爷,洗澡水烧好了。”潘妈推门探个头说:“内当家的,少爷们换的衣服搁在哪旮子了?”
“成衣店裁缝的过年新长袍马褂,搁在西屋的沉香木柜子里了。”殷张氏撂下布料,叮嘱的说:“潘妈,别忘了衬衫衬裤布袜啊,还有斜纹布的挤脸儿棉鞋,全新柯的。”
吉德和吉增随潘妈去了,这些姐妹们围着殷张氏,往身上试这试那,个自忙得不已乐乎,还叫殷张氏品头论足。说合适的高兴,道有些乍眼的不悦,你攀我比的,闹哄哄的喜洋洋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