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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别闹了。”吉德喝住孙三跟吉增的瞎掐,指着半天空盘旋的老鹞子奇怪地说:“你们看啊,老鹞子低空俯瞰下边滉滉江水,那㧟水流潆(ying)洄,打着漩涡,搅着冰浪旋转,像个大磨盘,转转的,倒天下奇观。可是俺觉得挺怪异的,那黑乎乎的,好像是人呢?”
“啊?”孙三打手棚遮住冉冉的日头亮,似谂的点头“像,像啊!”
“那冰块儿底边儿还有个后脑勺。”吉盛补充说:“娘呀,淹死啦!”
“背锅盖了!”孙三判断的说:“瞅那旮子,像似个大深梃,漩涡太大了,王八坑。看来那两个人也像咱们一样,漂流的。黑天遇到了这个大踅子,没发现,没掌竿控制住冰排,打旋了,人掉进江水里。咱们没摊上,要不也悬了?”孙三面带愁容,氉毷的挠下后脑壳儿,扯嗓子下命令,“快!要血命了,别给王八当‘倒插门’的,掌竿子撑旁边儿去,越过这旮子。”吉盛操竿子问:“不能见死不救吧!不救那俩个人了?”
“救,救个屁!”孙三没好气的损哧吉盛,“娘们心啊?你没瞅那都蘸冰糖葫芦,死透透的了吗?救不了他俩,咱们也得当陪嫁懂不?”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拨开左边顺流而下的冰块儿,让出路。孙三竿子搭在右边冰块儿上,把他们乘坐的冰排,支开远离漩涡。冰排费劲巴拉的擦漩涡边缘穿过,踅旋得冰排直向漩涡里凑,孙三惊呼不好,又拿竹竿子点下旁边儿的冰块,一较力,冰排旋绕的挤进一侧冰排里,峰回路转,险象环生,转危为安。
孙三抹把锛儿喽上头渗出的冷汗,吐口气说:“哎呀俺的娘哟,多悬没旋了粉皮儿!”吉德长长出口气,“南蛮子讲话了,‘弹眼落睛’啊!”吉盛按着胸口呕呕想吐,觳(hu)觫(su)的说:“才刚俺瞅真儿真的,那‘死倒’, 裤子涮掉了,拖在脚腕上,露个两半儿大白屁股,直打圈圈。那个呢,身子拧个麻花劲儿,后脑皮撕裂个大口子,脑瓜骨白煞煞的,娘哟,太吓死个人了那个?”吉增狡黠地说:“老三,你没看见还打冰灯笼啊?”吉盛吓咧呱个脸,“还有冰须子呢!俺又不瞎,咋没看见呢?你真有心,心歹冷漠,亵渎亡灵,还有心拿死者开涮!老哥,给俺酒壶。”
“干啥?”孙三问:“你还想真打灯笼啊,别胀死你?”
“俺要祭奠亡灵!”吉盛接过酒壶,拔掉壶塞,向冰面撒着酒,泪如雨下的悼唁,“天苍苍,野茫茫,雪皑皑,冰凌凌,佛在上,魂上天,不入地狱上天堂,冤死野鬼,西南大道,极乐世界,一路走好……”瞅吉盛这样面慈心软,孙三说:“死了兔子悲哭了狐狸,这俩个人是你们同行,东兴镇皮货张铺子上的伙计。”吉增问:“你咋知道?”孙三说:“俺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的道上咱们不是遇见那抖瑟的皮匠了吗,这俩人,跟那皮匠说的一模一样。再看那没叫江水涮掉的靰鞡底儿,烙个‘张’字字号,这哪跑,就是那俩个伙计。没踩上鼓点儿,瞎扭秧歌,就比咱早半个时辰下排,就玩完了,瘪咕啦!咱要不叫周大掌柜折腾那一阵子,又卜卦作法的,找好出行时辰,也逮杆儿细,跟小鬼同去拜见阎老五了。老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活着,就该乐呵点儿,不要对个个儿太抠馊了。有钱就花,有乐就享。就怕人上了天堂,钱在钱庄,那可太不值当了?你不用太吝惜了,这两小子找皮匠要账,身上准有干荷,和人一堆儿泡汤了。要能救,冲他俩身上的货银,俺也会搭一手,弄到岸上拿雪埋了。可这事儿,谁摊上了也是阎王爷甩袖子,小鬼吐舌头,救不了。能葬身鱼腹,按在江边晃荡神习俗,也算寿终正寝,命里该然。”吉德也劝吉盛,“这险恶境地,扑朔迷离,出这种事儿,谁也无法意料。你也祭奠了,也算尽了路人的情份,别太兔死狐悲的样子了,叫为哥的难受。就漂流这事儿哥作错了,也是拉出的屎坐不回去了?你心里不淤作,也别老憋屈的寻由子发泄,那也与事儿无补,反叫哥熬作。”吉盛抹去脸上的泪水,疚歉地说:“大哥,俺不是竟任儿轧筏子拿你的罪?俺是看那俩个人死的太惨了,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咱们要……”吉增听吉盛要说下去的话,吓的噤若寒蝉,忙声色俱厉的发毛秧,“你别乌鸦嘴乱哇哇,再胡沁俺缝上你的臭嘴?那俩个死鬼没有招魂的铃铛幡,魂魄正在半空腰儿飘飘荡荡想附体呢,你磨磨叨叨的不没事儿找事吗?小鬼最不禁招摇,念兹在兹,你说那些没影的事儿干啥玩意儿呢?”吉增这一呛,吉盛蔫头耷肩的愧愧的瞅眼吉增,不再吭气了。
冰排顺流漂出山谷,江面豁然开阔,浮冰散开的面片儿,也疏散很多。乌黑的云朵,堆积成一座小山一座小山的,向江面压来,要没人头顶着,就会压进江里面去。几只老鹞子,紧贴岸边儿翱翔,低低地掠过江面,又匆匆的踅向半空,紧接着又滑翔回来擦江面飞过。瞅这恋恋的踅觅神态,似有啥猎物叫它们惦记不舍,又踌躇无奈。孙三盯住飞翔的老鹞子,顺眼看去,发现不远一块浮冰上,一只老鹞子正在啄食一个白哧喇骨的兽尸。他叫吉德看,“俺的娘哟,这不是咱那狼白条吗,叫啥玩意儿咋弄到这旮子,便宜‘拉特哈(滿语:老鹰)’了。”吉德说:“要不咋的老鹞子一个劲的盘旋呢?是咱那狼白条勾引的。”吉盛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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