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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姜永夜挑起眉毛:“元儿,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不记得我了?”
萧元将赤裸的足往裙子底下缩了缩,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你不是我的夫君,阿止呢?他在哪里?”
姜永夜心底生出一种怒气,一把抓住萧元的手要将她拖出来,可是女子紧紧的抓着床沿,手腕被勒得通红也不肯松手,哭着大叫,“阿止救我,阿止快来救我。”
声音凄凉而柔弱。
一室都寂静了,只有萧元的啜泣声,偶尔能听到姜永夜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他低头看了萧元一会儿,招手让人去把那几个道士找来,自己却又半道上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走出去找那几个道士。
倏地一声,有人从窗户里跳进来,萧元吓得抱着膝朝里面避了避。
姜阳看着床上隐约的身影,心中一喜,叫道:“母亲,孩儿来救你了。”
萧元一怔,望过去,却见那人真的是姜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眼却又蹙起了眉头,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阿止呢?”
姜阳咬了咬唇,皱着眉头说:“师父不让我来,我是偷跑来的。”
他两三步冲到萧元的床前,笑道:“母亲,我这就带你回家。”
“是么?”
那人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前,看了一眼萧元,“元儿,你明明喝了那杯酒,怎么会没事呢?”
他的身后,已经来了数名禁军,将姜阳团团围住,萧元一急,从床上下来,急声道,“哥哥,你不能杀他。”
姜永夜一手将萧元扶住,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的说:“好,哥哥不杀他。”
萧元兀自舒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去护着姜阳,却听见姜阳的闷哼声,她转身,便看见那双方才还抚在她背上的手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剑身深陷在姜阳的胸口,少年握着那把穿透他胸膛的剑,睁大的双眼中是痛苦和愧疚。
那个曾经小心翼翼讨好她的孩子,被他自己的父亲亲手杀害。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崇光殿中传出一声凄厉的质问,萧元推开姜永夜扶住垂垂欲倒的姜阳,她失声痛哭,夺下禁军手中的剑,指着姜永夜。
“你简直是一个魔鬼,我为何有你这样的哥哥,而他···”她手中剑收紧,刺出去,绝望的吼道:“为何有你这样的父亲?!”
姜永夜用手中的剑格挡住萧元的剑,原本还是平静无波的脸如面具一般的皲裂,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几乎没有声息的姜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他是我的儿子?”
萧元却笑了,跪倒在地上,捧着姜阳的头,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母亲,我勇敢吗?”
他艰难的开口,嘴中的血液流了出来,弄脏了萧元的衣裳,萧元一边用衣袖去擦掉他脸上的血迹,一边重重的点头。
“勇敢,你是世上最勇敢的孩子。”
“和大司马一样?是母亲心中最勇敢的人?”
萧元点头,豆大的眼泪顺着面颊滴落。怀中垂垂欲死的少年却笑了,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想要抹去萧元脸上的泪水,却在半道的时候,落下了。
萧元放下姜阳,仰头望着姜永夜,说:“你要如何葬他,一个刺客,还是你的长子?”
她拨开他手中的剑,屋外是鹅毛大雪,雪花落在萧元的肩头,发上。
姜永夜从殿中追出来,一把抱住她。
“元儿,我错了,你别走。你答应过,永远都不走的。”
萧元却连挣脱都懒得挣脱了,身后的人带着一身血腥的气味将她紧紧困住,“元儿,我爱你啊,你不能走。”
这一句话,似乎已经憋了数十年,可是萧元却一点也不信,她吃吃一笑,眼中却没有半点动容,爱···
她在这一刻才觉得爱是多么的可笑,它叫人变得面目全非,叫人做再狠的事也会心安理得。
姜永夜紧紧的抱着她,固执像一个溺水的人。
“爱···我自然知道你爱我,可是,这爱毁了我所有的美好。”
前世是,今世也是。
——
崇光殿之上,高绝的殿顶。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吗?”
长安的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黑漆漆的夜空,唯有一片片雪花静静落下。
“记得。”
他第一次计划杀人,是因为那人怀了身孕,元儿很不开心,于是他用计杀了那个美人。
“不,你不记得了。”
冻得苍白的手指张开,接住那些柔软却又冰冷的雪花,另一只带着玉扳指的手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心与心的距离却没有靠近一寸。
“你那时说,你只杀我讨厌的人。”可是最后,你连我也一起杀死了。你忘记了你是为何杀人的,你忘了你曾怎样在母后床前起誓。
她披着白色的袍子,里面的衣服却全是斑驳的血迹,她的眼睛里是漆黑一片,好像冻僵的黑濯石,轻声低语道:“你,是姜永夜,不再是萧永夜,不再是萧元的哥哥。”
呼啸的冷风吹得她双眼发红。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年轻的帝王握紧她的手,喃喃问道:“你说,我都照做,以后也这样,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萧元笑,站起身,走到百尺之高的屋檐一角,身后是在黑色中涌动的飞雪。
“你当年说,我若从这里跳下去,你也和我一块。哥哥,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你可愿意与我一块···”
姜永夜终于起身,默然的走近萧元,望着虚空中的一点,缓缓露出一丝笑容,握住萧元伸出来的一只手。
她仰空而去,眼中没有一点失望,双目清明似雪洗过,似乎是早已明白他不会随她跳下去。
他微微一惊,垂头一看,便是女子急速下坠的身影,他是何时松开手的,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突然坐在屋檐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轰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闷闷传来。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的近乎模糊的童年,那一年姑母死了,她站在那里,哭着说要自绝,要从这百尺高楼上跳下去,他也上来,站到另一角,笑着说:“元儿,我们一起。”
他那时没有说假话,是真的愿意和她一起,同生同死。
他是多么珍惜那些相互扶持,艰难走过的时光,然而,不知何时开始,谁都回不去了。
当时大雪突至,宁知汝可觉寒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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