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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端坐在实验中心或者随便什么可以同时容纳下他们的会议室里,浑身上下的武器都被拆除得干干净净,口里塞着他们自己的白大褂,并且手和脚都被绑在一起。
那些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实验员在反应过来实验室被人入侵以后,还会左右转动着头寻找警卫,以为迟早会有人来救自己,实验室中手握大权的领导人员则早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当然很轻易地能看出来实验室中的人被一网打尽了。
实际意义上的、一点也不打折扣的一网打尽。
这里大概汇集了全世界最尖端武器和最顶级智慧(他们自以为)的人,而在几公里深的,用钢墙铁壁来形容都太脆弱的隔层的重重防护下,那个不知名的敌人从发现他们的踪迹直到把他们一网打尽都没露出半点马脚让他们发现,他们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对方撂倒的。
只能祈祷那个未知的敌人有赐予他们死亡的仁慈了。
然而这里所有人,这里每一个人,上到负责人下到保洁员,都算得上恶贯满盈——他们清楚自己在变种人身上都做了什么,因此更能明白自己绝无可能被宽恕和怜悯。
发现他们的一定是一个强大到史无前例的变种人,这一刻,所有人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即而来的则是惊慌、茫然、焦躁,还有对未知的未来的痛苦。
攻击者始终没有出现,他们焦灼地等待着,等待着,有人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无声的折磨里哭泣起来,有人含糊不清地念着祷告词。
更多的被绑住的人是优异的战士,他们运用一切他们所掌握住的技巧试图挣开束缚,而在他们费尽力气甚至不惜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以后,只是更绝望地发现那些束缚他们的手铐和锁链正是他们用以束缚那些最强大最具有攻击力的变种人的,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
让所有人吃惊的是,那个攻陷了整个实验室的人很快就露面了。
他看上去很年轻,当然这不至于让他们太吃惊。
这里的人都知道,变种人的能力不受到年龄的制约,年长的变种人没有年轻的变种人强大是常有的事。
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个年轻的变种人的表情。
平静、安稳,镇定到仿佛他已经亲眼目睹了太多惨剧,亲身经历过太多折磨,可那些惨剧和折磨也并非令他麻木不仁,因为他的眼中依然燃烧着怒火。
他的冷静让他的怒火格外醒目和深沉。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眼中不仅有痛恨和愤怒,甚至还有悲哀和爱。
然后他说话了:“我本来应该厌恶你们、敌视你们,我应该折磨你们,把你们向别人施加的痛苦千百倍地返还你们,你们所做的一切都让你们死不足惜——但我不会这么做,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没有人松懈,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未竟之语。
然而卡尔什么都没说,他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也没有留下别的任何话。他只是和这些人一一对视,确保自己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尽管这毫无必要,因为他早就记住了这些人的声音。
在他将关注投向遥远的宇宙时,他能听到遥远处超新星爆炸、新世界诞生的声音,宇宙是真空的,没错,然而宇宙中有光,光同样可以作为导体,甚至对卡尔来说,光粒子才是最为有效的导体,借此他可以听到人类听不到的声音。
他自然也能听到地球上的所有声音,只要他愿意。
从很久以前开始卡尔就在关注这些恶人了,几乎是从他得到超级听力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这么做。
他听到的东西那么繁多,而人是如此复杂,在变种人面前残忍无情的实验员,有一些因为亲人被变种人杀死而仇视所有变种人,有一些在邻居亲朋面前是如此善良,风趣幽默,即使无人注视的时候也会亲昵地喂食野猫和救助受伤的小鸟。
没有人是毫无人性、无法解救的。真是难以置信。即使小丑也没有表现出纯粹的恶。
甚至卡尔很难去痛恨他们,痛恨这些坏人。他只是觉得悲伤和羞耻,是那种“我某一个朋友做了糟糕透顶的坏事,而我竟然无法下定决心去恨他”的悲伤和羞耻。
他匆匆别过头离开这里,留下这些被他牢牢绑住的人。他们会被实际掌控着这里的更高层发现的,无论他们会被如何处理,卡尔都不打算多管。
他只是将注意力投注到遥远的地方,投向宇宙之中。
宇宙里的声音那么多,木星像长廊里的空啸,海王星是长段嘈杂加上时隐时现的呜鸣,天王星环是钢琴的长低音和短促而有节奏的高音敲击,土星是呼呼的风声。
而地球?地球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