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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害死了温颜，是他幼稚的行为断送了温颜年纪轻轻的生命，沈云理自知心下承受的全部痛苦都是咎由自取，而那时年幼的他就只懂得逃避，逃开曾经处处留有温颜单薄身影的地方。
自那件事以后沈云理便搬出了上河宫，跟随皇叔出征历练，如此一别，竟已经是十几年过去了——才区区十年，沈云理目光幽暗，冷冷地嘲了自己一句，十年算什么，这样的痛楚就应该再折磨他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死，直到他与温颜在九泉之下重逢！
沈云理长大了，虽然对温颜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纪，醉卧沙场，铁马金戈，生或是死已然成了他最习以为常的事情，也不会再如同曾经一样毫无意义地逃避。
心中埋着一方孤塚，沈云理缓缓低下头，抬手抚上慕容燕扣在自己左手掌心的素白的柔荑，指腹若有留恋地摩挲着，良久方才沉寂地道出一句：“今天，是御风的头七。”
原来如此，慕容燕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看着沈云理哀伤的神色而不由得揪心，听得亦是动情，身边重要的朋友离去怎能不叫人难受。
御风么，混沌中竟然已经七日过去了，慕容燕越发觉得沈云理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凉薄无情，反而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还细腻，甚至连对一匹马都是用心的，也许只是过往中伤的太深，所以才将自己包裹的太紧吧。
“千里马识英雄为主，此生足矣。”慕容燕不知道该送给他怎样的安慰，想了许久才憋出这句，小心翼翼地写在他的掌心里。
她说的不错，御风随他历经百战，极尽雄威，多次于危难当中解救他的性命，功不可没，可是不曾想，最后它死得竟然这般凄凉。
深深叹了口气，死不能得其所，沈云理为御风觉得不值，也为自己痛失爱马而伤怀，眉首轻微蹙起，薄薄叹道：“御风离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明眸半垂，竟还微微湿润着，沈云理此时落寞伤心的模样柔软得就像个孩子，慕容燕看在眼中，甚至想起了家中的弟弟。
是啊，即便是男子也会有伤心至深的时候，慕容燕心底涌起怜惜，指尖在他宽厚的掌心飞快地划道：“你还有我。”而后坚定地扣上沈云理的大手，十指交握。
慕容燕是真心的，面颊也随之泛起红晕，她没有过多的想法，身份或者是处境，未来的种种她都没有思虑，最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被动如她，其实想太多也只是无用。
但是她愿意陪着他，不让沈云理感觉那样的寥落孤单，如果他不嫌弃，愿意容她留下，能够这样生活下去并没有什么不好，在武王府的时光，已经是慕容燕有史以来最自在的日子了。
“你？”沈云理的目光闪过一抹笑意，说不清是因为嘲讽还是惊喜，意味复杂地瞄了她一眼，旋即别开头去，似乎不愿意面对慕容燕，冷然地说道：“你不是我的人，你是母后的人。”
太后的人，这是他心里的定位么？慕容燕抿着唇，娇俏的眉首聚在一处，她不喜欢这样的定位，不真实，含着不甘再度摊开沈云理的手心，决绝地写下：“嫁夫从夫。”
“呵呵。”低低的轻笑，沈云理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是出于什么心思，诚然她的表现一直是帮助着自己，可是人心难料，他又如何能轻易地相信。
从未想过成家立室之事，沈云理也没有思考过自己将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慕容燕只是个闯入他生活的意外，至于让她何去何从，他根本还没有盘算，想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又何止她一个。
沈云理没有接话，反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扯，倾身将慕容燕揽入怀中，此时的他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驱逐内心阴暗角落里的所有寒意。
温热的怀抱，耳边响起的却是沈云理的冷言冷语，用带着邪佞的话音揶揄道：“如何？爱妃是想临阵倒戈？与本王一同逆天？哈哈——”
诡异的凄笑徘徊在耳畔，愣愣地承受着沈云理身体的重量，慕容燕忽然醒悟过来，自己的要求是怎样的可笑而又厚颜无耻。
她不是真的武王妃，这样不值一名的她留在高高在上的武王爷身边，怎么可能？即便是武王府的后院里恐怕也不会白养她这么个无用的闲人，更何况在他的心里，怎么会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一触的冰冷，晶莹的雪花飘落在她的鼻尖，冷寒的感觉瞬时传遍全身，发人深省。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好早，又是如此的悄无声息，就像是在说，慕容燕，这样的美梦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