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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照片印刻子啊自己的脑海,每一回见到都是无比地熟悉,可是,看得久了,他又感到一种可怕的陌生感,因为他看着的这张脸根本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个人,她越来越像她了。他别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她,她睡着了,他怕自己再坐在这里,她便会醒来。
他离开之前,又迟疑了一会。他离开了座位,半俯着身子,伸手轻轻在她的头发上抚着,他来回抚摸了几下,察觉到她在睡梦中微微地动了一下,她放在腹部的一只手落到了椅子的扶手上。他颤抖了一下,随即收回自己的手,生怕再把她碰醒。
阮琳开车到陈家的房子楼下时,感觉这四周真是太静了。
她打开车门,风迎面灌满了她宽松的长裤,她伸手拨开吹到眼睛的细碎刘海,向周遭望了望,作家就是不同啊,居住的地方都这样特别,周围全是树,院子里还植满了各色花草,可真有兴致!陈可情真幸福啊,有一个每天都待在家里工作的父亲!她羡慕地笑笑,抬头就望见了他家二楼上的身影,那不就是伯父吗,她一面看那阳台上,一面往前走着。
在陈可情的梦里,她感觉到了有人接近他,但是她没法醒过来,她感觉到了那人手指在头发上的触感,温热的,缓慢的,但是那手很快就离开了。她还是没法醒来,她却看见了他的脸,康桥的脸!她却动也不能动,她忽然知道那是梦,但是她就是无法醒过来,他的手离开了自己,也许他就要离开,可自己还是一动不动。
他正要起身,预备离开了。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抓住,他感觉到那是一只手,一只修长的细瘦的手。他低头,望见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再望向她的脸,她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错愕,惊讶。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楼下传来的门铃声。
陈可情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她说着梦呓一般的话:“我刚才梦见……”
“好像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他走了。下楼去了。
陈可情躺在安乐椅中,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望向了远方的山林。她还在回想着这个梦,忘记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根本不值得太多的回味。但是她仍旧不解,为何梦中看见的是康桥,醒来却是父亲呢?这到底有什么意味呢?她又觉得什么意味也没有,只不过做了一个古怪的梦而已。
这时,阮琳已经上来了。
“在睡午觉呀,睡得真舒服呀!可就在阳台上,还吹着风呢,可要小心受凉了呀!”阮琳凑过来关切地问道,她看见陈可情睡眼惺忪,像是还沉浸在梦里似的。
“不会啦,这里很舒服的,最适合睡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陈可情语气含糊地说道。她看了看后面,父亲没有跟上来。
阮琳知道她在看什么,就一边跟她说道,“伯父在煮咖啡呢,待会会送上来哦。”
“你又有口福了。”陈可情笑笑。
“呵呵,我可不是专程来蹭咖啡喝的哟!”
阮琳又说,“怎么叶均翔今天没来吗?你们吵架了吗?”
“我们从来不吵架的。”陈可情不假思索地说。是的,从他们认识起,根本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简直有点令人难以相信呢。
阮琳半张着嘴巴,“我们要都像你们呀,不知道少了多少事了呀!”
“那可也不一定,各人总有各人的好处,并不见得从不吵架就是好的,而你们常常吵闹就是不好的。”陈可情意味深长地说道。
阮琳看着她,自己也点点头,“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跟萧楠呀,可是三天两头吵架来着,他可真烦死了,不是说我晚归就是埋怨我老不在家,我那样不是身不由己么,我工作也忙啊,难道要每天待在家里,等着爸爸来接济我吗?他就是愿意我也不愿意啊。再说,我也不想萧楠一个人工作啊,我也需要的是不是?”她兀自叹了口气,神情很无奈。
“当然啦,一个人总得要工作的,工作才有价值的吗。”陈可情很同意她的看法。
“你们同居啦?”接着陈可情又问道。
“这是前不久的事啦。”阮琳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原形毕露得挺快啊。”
“什么叫原形毕露呀,敢损我呀你!”
“呵呵……可不就是实话么!要说你的工作,跟你那一帮朋友的聚会不就是工作么?”陈可情轻轻地笑起来,故意调侃她。
阮琳也跟着一起笑了,她虽然叹着气,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叹气时该有的不愉快的情绪,她还是欢快地笑着,不论对什么事情,她首先总是采取以笑来面对的法子,这样不仅巧妙地隐藏了自己实际的感受,又给了自己思考的余地,不必一开头就把事情都说开来,说得越多,自己也就越难过,所以,还不如不提得好,不提,至少不会外表和心里都难过,笑,总归把难过减半了的。
正在此时,陈梁玉上楼来了,他端来两杯咖啡。
“聊什么聊的那么开心呢,让我也听听看!”
“咦……怎么只有两杯呢,这儿不是有三个人的么?”阮琳诧异地望向陈伯父。
“是这样的,爸爸现在不喝咖啡了,他改喝茶了。”陈可情替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也挺好的,呵呵。”
“行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下去喝茶去,你们慢慢地边聊边喝,不必着急啊,虽然我是不喝咖啡了,但是我煮咖啡还是没有偷懒的呀!”
他站在边上,轮流用眼神望着坐着的两个人。
“瞧瞧您说的!让您给我们煮咖啡,该是我们不是呢!怎么还说这种话。对了,您刚刚不是说要一起聊聊的么?怎么就要下去喝茶啦?”阮琳变得更加活泼起来,对于陈伯父,她是很尊敬,很喜欢的。
“你们年轻女孩谈心,我这个老人家也就不掺合啦,再说了,我也不懂啊!”
阮琳望着笑着的他,虽然脸上已经有了沟壑,眼角的鱼尾纹也是显而易见,但是他整个人却并不令人觉得有多少老态,反而他眼角的皱纹使他有了一种更加成熟的魅力,他的说话,他的举动,总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从容无比,就像他的作品一样,读下去给人一种引人入胜的感觉。直到现在,她还不时地拜读他的作品呢,只是她从不说,对陈可情也不说,她只是偶尔读一读罢了。
陈可情在一边说道,“爸爸哪里是老了,分明是嫌我们后辈说话幼稚,不能够沟通吗!”
她的语气很轻,但是又隐约地不免责备之情。
父亲脸上还是挂着笑,“我哪里敢呀,你现在不也是新闻工作做的挺好的吗,也写起文章来了,可比我的小说没有差的啦。”
陈可情想不到他这样恭维自己,不觉脸上一阵热了,他从不过问自己工作方面的事了,他又怎么知道——
阮琳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可真是默契的两父女呢,有其父必有其女嘛,陈可情也是很优秀的啦。”
两个人一齐来夸赞她,这还是从来也没有的事,再说,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好了,她无法说什么,不觉有点不快了。
这时,父亲已经预备要走了,“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下去了啊。可以放心地聊,这里可是真正的秘密基地啊!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情直接招呼我就行了”他转过身,往楼道方向走去了。
“你爸爸对你真好!”他一转身阮琳就凑过来跟陈可情说道,眼睛里都是艳羡。
陈可情听到这话,不自觉想起了阮琳来之前发生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