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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部队,以及执行侦察任务的部队、抗联地下工作干部组织的军队,积极配合苏军作战,打击日军。
幸而,我在这里,竟然碰上了多年未能联系上了刘惠芝先生。再见到她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上前相认。她老了很多,头发已经花白的不成样子了。但是,人却是很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有神。
拉着我的双手,她几乎激动地想要哭出来。
我颤抖着双手,紧紧拥抱着她,“多年未见,您……还好吗?”
“好,一切都好……你呢?”她抹了把眼泪,微退半步,细打量着我。
看了看后,她才激动地说:“嗯,还不错,还不错……一点儿都没变样。”
“哪里没有变,您看看,我都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先生都和我那么多年没有见,怎么会没有点儿变化?”我心里喜悦,连带着整个人都觉得畅快许多。
赵正南心里的想法,我是知道的。跟日本人较量了这么多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所有日本鬼子都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所以在他请战被拒十多次的时候,我心里早就有了跟着他一起离开的准备。
只不过在此,能见到多年未能联系上的这么些个‘老人儿’还有一批鲜活的新鲜面孔,我心里的惊喜,却是很大很大的。
我被安排着,还是从事电台的情报工作。而赵正南的加入,也使得抗日联军得了意外的惊喜。他多年的对日经验和作战手段,得到了很高的赏识,很快便组织了自己的部队,加入联合抗日的队伍中去了。
去了番号,去了将军的头衔,赵正南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后悔过。他对我说:“小蓉,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很快日本人就要被咱们赶出去了,等把小鬼子赶出去后,咱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操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上下半辈子。你说,好吗?”
一豆油灯轻晃,一室静逸散开。他慢慢地描述着,而我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中,跟着他去想象着。
“好,到时候啊,在屋前再种上一棵金桂花。到了秋天的时候,满院子的花香……”
赵正南微笑着,轻抚着我的肩膀,“嗯,听你的,再种上一棵桂花,到时候,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喝你亲手泡的桂花茶。”
“你啊,不是不爱吃那些个甜腻的东西吗?”我用手轻戳着他的胸口,一脸的戏虐。
他握住我的手指,放在唇边摩挲着,“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
“油嘴滑舌。老不正经的……”他听我戏骂,举起手呵起了我的痒痒,“让你说……谁不正经?”
“呵呵……你……你不正经……”虽然被他闹腾地有些喘不上气来,但是我嘴上却是没有求饶。
疯闹中,两人身上都是出了一身的薄汗。
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因为看到了希望,因为感觉到了,离幸福已经不远了。日本现在战场失利急于撤离,兵败如山倒,而东北则是他们在华的‘大本营’,所以我们必须守好这里,防止他们以此为点,再卷土重来。
我们彼此靠的很近,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起来,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洗,今儿个你又往林子里去了吧?”
他撑起身子,开始解身上的扣子。看了看他肩膀和胸口遍布狰狞的疤痕,我低叹一声,拿了盆子给他到灶间去兑水。
天儿不好的时候,赵正南身上的这些伤就会时不时酸痛难忍。尤其是下雨天儿,那感觉是糟透了的,用他的话说,就像是骨头缝里透着风一样。
这些毛病都是陈疾,只能等咱们俩都彻底歇下来的时候,慢慢用药来调理。现在这情况,他也就只有硬撑着的份儿了。
拧了毛巾递给赵正南,“还疼得厉害吗?”那些像丑蜈蚣一样的疤痕在他的脊背上凹凸不平,我看到很是心痛。
“不疼。”他擦完身子,将毛巾递还给我,“这点儿伤,算什么?战场上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即便是肠穿肚烂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在,还是能杀上一两个鬼子的。”
他说的很是轻松,可我听在耳里却是异常难受。是的,我见过,我亲眼看到过这样的情景。被炸弹炸得肠子都流了出来,一手能托捂住那些血淋淋的肠子,一手还不忘扔回一颗手榴弹给那些小鬼子们。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真实的厮杀和搏命。
我心中无时无刻不憎恨和诅咒着那些侵略者的。为了掠夺别人的资源,就能将这广袤而又富饶的土地变成修罗场。为了满足某一部分人的私欲,便能使得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
那些被‘效忠天皇’这样的口号不断洗脑过的人们,还有那些甚至都没有一只步枪高的孩子们,统统都被送上了战常他们也许根本就不懂得现在正在做着些什么,也许不明白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只是像杀人机器一样被驯养着,服从命令杀戮着无辜的平民、侵略着别人的土地。这人间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惨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拉上帷幕。
躺在床上,思绪飘散得很远,却是被一阵枪声惊得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儿?”我急忙套上衣服,问着同样被惊醒过来的赵正南。
他穿上鞋,将皮带套好,又检查了一遍枪,这才开口,“听动静不大对,你赶紧起来,把枪收好。”
说完,他便匆匆出门了。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不仅有枪声,我甚至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脑中第一反应便是,日本人来了。
是的,能有如此动静,还不是小股的日军,应该是整编的日军大部队。
我匆忙穿好衣服,将枪检查后,收在贴身的位置。出门便看到,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已集合完毕。
赵正南骑在马上,抬手行令,便带着人马离开了。
疾步跑向指挥部,此处已是灯火通明。电台不停地发送着密电波,通告周围的部队,这里已经开始交战。
我坐下后,心神稍定。拿起耳机开始接收和发送电码。
传来的消息却是不容乐观,这股日军部队是接到命令,想要打通沿线,使得从华北撤退的日军部队能顺利从此撤离。所以周边的部队也都是同时受到了日军的袭击,分身前来救援,是不大可能的了。
一时间,全线告急。数十公里的沿线,在这夜半时分却是无一人能入眠的。战火倾城,面对日军炮火的猛烈攻击,使得我方变得很是被动。
这里虽然易守难攻,但是面对日军这么不要命的打法,也是岌岌可危的。
日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赵正南带着人一次又一次的抵抗,就这么胶着相持着,直到天边开始发亮。
截获的密电中得知,日军方面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在五个小时之内拿下这里,打通全部道路。
五个小时……如果日本人用炮火不断攻击的话,那么别说是人了,整个城镇都会变成一片充满了弹坑的废墟。
此时的我们,被那些装备精良、弹药充足的日军大部队围困其中。
守,难。攻,亦难。
所有的人,几乎都要绝望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难道我和赵正南会命丧与此吗?我不仅心中泛苦。如果结局如此,那么,我也只能接受。
此路,我们是绝对不会让日本人得手的。哪怕是全军不剩一人,也绝不能让日本人在五小时内得手。只要拖过了五个小时,我们就能等来援军,就能破坏掉日军想要打通沿线撤离的计谋。
“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我抬头看去,站在门口说话的,正是赵正南身边亲近的人。
指挥部里的人,同时都向门口看去,剩下的,只有电台发出滴滴的声响。
“拿起武器,所有人全部跟我上前线!”大声命令完后,他转身出门。
我们同时将手中的工作放下,拿起了枪支,跟着他在院中集合。
这是第一次,我即将要奔赴战场。不是在后方,而是真正的前线。我知道,赵正南如果不是即将失守,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些人也跟着上前线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枪炮声,我的心跳得如同鼓擂一般。而战场之上,子弹是不会认人的,身边的人开始受伤、倒下,我更是紧张的有些发抖。
“将枪上膛,随时准备射击。”被我们中一些反应稍滞的人所累,前来传令的长官亦是受了些轻伤。他护着身旁的一人,却被子弹划过肋间,血一下便沁染红了外面的军装。
一直在后方工作的我们,虽说是见惯了生死,但却没有直面面对过这些。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害怕或者愣神,那么现在大家已经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战场上的生死。
同心协力抵御日军的攻袭,那么只要拖过了这几个小时,大家就还有生的希望。如果要是抵挡不了,那么也都不用再想下去了,为国捐躯,死有荣焉!能多拖延一分钟,也是为援军多赚了一分钟。
不得不说,交战双方都是用不要命的打法,那么这场战争,也必然是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恶战。
我来到赵正南身旁的时候,他身上已然是被包扎得满是渗血的绷带。见我过来,他先是略一皱眉,但又很快对我笑了笑,“就待在我身边吧。”
点点头,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他的衣服拢了拢,轻声应道:“好。”
炮弹落在不远处,气浪激起的尘土如同被填坑似的浇盖过来,我被赵正南护在身后,但同样还是呛了一身的渣土。
“该死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赵正南身边的一人,从弹药箱里拿了一捆炸药,甩抗在肩上便跑了出去。
赵正南大声朝他叫喊着:“回来,给我回来!”
但那人却丝毫未听,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过。
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连连奔跑着、跳跃着,跨过一道又一道的战壕。终在靠近日军坦克的时候,引爆了身上的炸药。
一声轰响后,那辆巨大的装甲终于停止了前进,成了一堆不能行动的废铁。可是,我们付出的,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闭上眼睛,泪水不觉从眼中滑落。是为逝去的生命,也是为了此境的痛楚。
赵正南是指挥官,他的情绪会影响到整个战事的全局。所以仅仅只是愤怒地将桌面锤裂了一道口子后,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部署。
时间一份一秒地流逝着。我们的弹药越来越少,有生的战斗力也越来越少。除了停止呼吸不能动弹的,果真就如赵正南所说,受伤后,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的,顾不得包扎自己身上的伤口,对着日军的炮火,丝毫不退让半寸。
但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日军的步步逼近,我们已被四面包围。
眼看着就要进行正面搏杀了,赵正南穿好了衣服,认真地将衣服上的纽扣扣好,“小蓉,你后悔过跟我在一起吗?”
我重重地点头,“不!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颤抖着,声线里透着哽咽,“好,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护着你!”
“知道该怎么做吗?”赵正南正色问道。
握紧手中的枪,我应道:“十颗子弹,九颗留给日本人,一颗留给自己。”
“不。”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拼命地摇头,“十颗子弹,全部都留给日本人。但凡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就好好活下去。”
不顾他身上的伤,我奋力挣扎推开他,“你要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我绝不屈辱地活着!”是的,我的感情,我的尊严,都不会允许我那么屈辱地活着。如果守不住,那么,我会跟赵正南一起死。
对面,是即将破城的日军,周围,是抱着必死决心的战友。时间越来越接近五小时,日军的炮火,终是攻破了我们重重的阻碍……
抽出腰间的佩刀,赵正南高举右臂,刀刃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上刺刀!”
动作整齐划一地将刺刀装上,近身搏杀即将开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士兵们身上无一不是黑红一片。泥泞的黑,血染的红……
但,在大家的眼中,我没有看到过一丝的恐惧和怯弱。我看到的,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敢和坚韧。
此时站在这里的人,待这场搏杀结束后,留下来的,也许很少,也许……没有……
一切的支撑,是在于我们心中的力量。只要能撑到最后,那么自然会有人为我们报仇。小鬼子们的计谋,终将被我们所破,我们,绝不会让他们顺利撤离。杀了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想就此全身而退?现在,我们就是拼着死,也要褪掉他们一层皮!
用赵正南的话来说,那是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我赚!杀上十个八个的,就算是为全家老小报了仇了!
炮火声渐渐停息,枪声在响了一阵后也停了下来。两军交峙,数十米开外,便是端举着刺刀的日本兵。
不知由谁大喊了一声:“杀啊!”所有人都猛地冲杀了上去,见到穿着黄色军装的,便是一阵砍杀。
顿时间,血雾飞溅。铁锈的腥味被正午的烈日蒸发在空气中,闷得人连呼吸都欲呕。
我极力坚忍着,与赵正南并肩而立。
他护着我在身边,翻手一刀将一人砍断了颈动脉。飞溅出的血,喷了我一脸。
我用衣袖拼命抹开脸上滚烫的血,朝着又一个刺向我们的日本兵开了一枪。
赵正南回身对我点点头,续而又将一人砍翻。
我子弹用尽,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武士刀,与赵正拿背对而立。
虽然我的力道和技巧远不够,但是肆意乱砍之下,也起到了一些威慑作用。
日本兵将我们包围其中,正面,由赵正南砍杀,背面,由我来抵挡。
筋疲力尽,但围在四周日本兵的数量却是丝毫未减。杀了一个,又有新的一个填补上。
我已经快要举不起来手臂了,握住刀柄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最开始的那些害怕的情绪,已经没有空去体会了。现在的我,浑身的疲惫和体力的透支即将要支撑不住了。
但我不能倒下,只要我放下了手中的刀,那么迎接我的,就是被日本兵无数刺刀刺个对穿的结局。
“哈……”赵正南高喝一声,一连砍杀了三人。可我知道,这数十个小时的不休不眠,不吃不喝,他也即将抵临疲惫的边缘了。
可我们还能怎么办?只有机械似的抬起手臂,抵挡住一批又一批的人潮刺杀。
五个小时,即将到了。
还有最后的几分钟……
我笑了起来,觉得身体中似乎又有了一些力气。
可是在我刚刚抬起唇角的刹那,我的笑容却是被凝固在了脸上……
日军不顾己方的士兵,用野炮开始全面轰炸起来。
不仅是我们惊愕了,连着与我们对峙的日本兵也惊恐了。
身边到处都是被炮弹炸碎的肉块和残肢。一时间分不出是我们的人受伤还是日本兵被炸死,赵正南小心地护着我往回撤离。
‘轰’地一声,炮弹落在了离我和赵正南不足数十米的距离,他将我死死按在身下。弹药爆炸后,一股气浪掀起的土渣,几乎将我们埋在了地下。
“你没事吧?”缓了缓,赵正南才略撑起身子,低头问着我。
我轻轻动了动手脚,除了有些酸痛,并没有什么不妥。对他摇摇头,“你呢?”
“没事!”他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扯动胳膊的时候,赵正南‘嘶’地吸了口气。“快跑,现在他们是什么都不顾了,一会儿炮火会更密集。”
没等我去问,他便拉着我又跑了起来。
我被他护在怀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看周围的情况,只是脚下跟着他一个劲儿地跑着。
整个战场乱成一片,不仅是我们的人,日本兵也混在其中抱头逃命,而我们的人也趁乱解决掉了一些被冲散落单的日本兵。
空中传来广播声,有些断断续续……
我站在原地,不肯再走半步。赵正南疑惑地看着我,想要拉我走。“你怎么了?”
“嘘……别吵……”我打断他,认真用心去听。
所有的日本兵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直直站立在原地不动,侧耳静听着……
一切似乎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前一刻还是炮火隆隆、厮杀阵阵,这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听了很久,我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是,日本天皇的诏书。投降诏书!
日本,投降了!
“日本,投降了!”我喃喃说出。看着赵正南,有些迷茫。
日本,就这么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痛哭声,哀嚎声,全都来自那些同样听到了日本天皇投降诏书日本兵们。他们将武器丢在地上,伏地大哭……
更有人面朝东方跪在了地上,抽出了短刀,高呼着‘天皇万岁’,然后狠狠地向自己小腹刺了进去。
我呐呐地看着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瘫软地抱着赵正南,大声朝周围的人说道:“日本投降了!我们打赢了!日本投降了……”
听到我的翻译后,消息如同潮水一般从这一个点上晕散开来,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四周。
大家高声欢呼着,“日本投降了!我们打赢了……”
“我们打赢了呢!再也没有战争了。”我高兴地看着赵正南,和他紧紧地相拥着。
赵正南低头笑看着我,“是啊,我们打赢了日本人。”
“那你说,是不是再也不会打仗了?”我仰着头看他,期待地看着。
他笑了笑,视线看像天空。
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安静,微风拂过脸颊,空气中的血腥味淡去了不少,都似乎从远处飘来了一丝淡淡的花香。
“是啊,再也不打仗了!”
“嗯哼……”赵正南蹙眉,低吟一声,“……再也不打仗了。”说完,他便面色苍白地向后倒去。
我未能扶稳他,只慌忙拉住他的胳膊,还是让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手上的血,是刚刚在厮杀中沾染上的。可是,看到赵正南倒下后,身后立刻扩然开来的血迹,才知道,原来我手上,是他背后的血。
“正南……”我想要去看他背后的伤,但却被他握住了手。
“小蓉,我们赢了。”随着血液大量的流失,他的脸透出一些青紫的颜色。
我整个人都乱了,扶起他的肩膀,让他靠近我的怀中,用手想去捂住他背后的血口。可是触摸之下,才迟觉地发现,他的后背已经遍是血洞,没有办法堵住了。
“不要……不要死……赵正南……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救你……”我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大滴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
“小蓉,好好活下去。答应我,活下去……”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在这个盛夏的正午,我却是感觉浑身都发冷。“怎么活下去,我要怎么活下去?没有你,我怎么活得下去……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说过的,不打仗了,就陪我找个安静地地方,就我们俩,好好过下半辈子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都能办到的,你怎么能丢下我呢?”
“为了我,活下去……小蓉,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去把你抢到我身边……答应你的事……要失信了……对不起,不能再……照顾你了……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赵正南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这个像山一样的男人,几十年来,为我遮风挡雨,几十年来,将我呵护至深……
而现在,他却在我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山崩地裂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啊……”我声嘶力竭地哀号着。
我的丈夫,我这辈子最最深爱的男人,就在刚刚,离开了我,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在战争刚刚结束,接在和平即将到来的时候,他走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不说话,不睁眼,唇边还泛着一丝微笑。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说:为了我,活下去……
他说:爱上我,不后悔……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他握着我的手,紧紧的。带着浓浓的不舍和爱恋,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无奈,他终是去了。
我从他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了他从新婚到现在都贴身携带的那枚印章。上面已经沾满了他的血迹,‘不离’这是他对我的承诺。赵正南终其一生,也算是做到了。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另一枚印章,上面刻着的,是‘不弃’两个字。
将两枚印章合在一起,它们是一块整体。它们是‘不离’‘不弃’。
可能赵正南再也不会知道,我对他的爱,远比他知道的,要深。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我很远很远,这战火硝烟未散的战场之上,仿佛天地间只有我和他两人。他,只是睡着了……
赵正南因为护着我躲避弹片,而伏在我身上,为我挡去了炮弹的碎片。而当时弹片便击入了腹脏之中,我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待到他失血过多,倒在地上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呼喊,都唤不回他睁开眼睛了。
千帆过尽后才知道,原来,他带给我的,是一生都难以磨灭的深刻记忆。我恨过他,怨过他,也深爱过他。
陪我走过了大半辈子,在最后,却没能陪我走下去。
不得不说,遗憾,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但是,答应了他,我会好好活下去。去替他看看,战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去找一个安静之处,种上一棵金桂花,待到秋天金桂飘香的时候,泡上一壶桂花茶……
我亲手给他擦拭了身子,为他穿上整洁干净的军装。他这一辈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穿着军装的。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穿着笔挺的军装……
我看着火焰一点点将他吞噬,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在我眼前消失,我知道,我此生,都不会忘记他的面容。他已深入我的骨髓之中,带着他的霸道,带着他的温柔,带着他的一切,镌刻入骨。
将赵正南安置好后,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片生我育我的土地,乘着飞机飞抵了大洋的彼岸。
通过登报,我费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了梁书林。
再次见到梁书林的时候,已经是我到美国的第四年了。和我同岁的他,却是看起来比我老了很多。
我们约见的地方,是离他住址不远的一间咖啡馆。他带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进门后,看了很久才找到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笑着,示意他坐下,“孩子很可爱,几岁了?”那两个孩子大大的眼睛,头发略偏棕色,应该是个混血儿。我一见到他们,便从内心很是喜欢。
梁书林见我直面问到孩子,神情略有些不大自在。
“四岁半了。”他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才正色看着我说:“在电话中,我没有告诉你……”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想着,应该怎么和我解释。
“孩子们的妈妈呢?”我想,也许应该在方便的时候,去拜访一下他的妻子。孩子们很漂亮,我想,他们的妈妈也应该会是个漂亮的姑娘吧。
梁书林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他抬眼看着我,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Phoenix,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的。”
“真相?”我疑惑地看着他。“什么真相?”
“孩子,是赵弘的。”
他的话,让我失态地打翻了咖啡杯。
没有顾及地上擦拭身上的污渍,我忙站起身来,质问道:“怎么回事儿?对了,赵弘呢?我登报了很久,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儿的回信。你和他有联系吗?”
在我一连串的叠问中,梁书林将孩子们紧搂在了怀中,他深叹了一口气,才咬牙告诉我,“赵弘,去世了。孩子们的母亲,得知消息后,从楼梯上跌了下来,因为难产,也过世了。”
听到他的话,我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跌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很大的动响,甚至引来了隔壁几桌探索的目光。
“赵弘,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失声痛苦。
梁书林从口袋中拿出手帕,递给我。“他为了照顾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一人身兼了六份工作。因为太过疲惫,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为什么他回找六份工作?”我抓住了他的这句话,“你们来美国的时候,我给过他一笔钱。这笔钱按道理来说,只要不是乱花,也足够他安家过日子的啊。”
“Phoenix,你要知道,美国,是一个时刻充满了机遇和能够一夜暴富的地方。同样,赵弘也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些机会。”
“当时,我听说,他投资了一家糖果公司。开始,还经营的不错……后来,好像是供货商那边出了问题。他便破产了……”
听着梁书林细细地描述着,我已然是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能责怪赵弘什么,毕竟,他也是想着,能够有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但是,失败的后果,却是我有些无法接受的。看着两个如此漂亮的孩子,我心里却是软到了极致了。
“他们,能听懂中国话吗?”我抑制住自己悲痛的情绪,试探地问着梁书林。
“会一些,我闲暇的时候,会教他们说一些。但是目前还不会写。”他摸了摸左边那个孩子的脑袋,笑的有些无奈。
“现在,是你在照顾他们?”我有些惊讶,这时才反应过来。
梁书林点点头,“他们很乖,也很懂事。”
赵弘去世了,孩子们的母亲也不在了。现在我能见到孩子们,全都是因为他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话,可能孩子们现在流落在了孤儿院或者被什么人收养了。那么,我便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谢谢你。谢谢……”我突然起身,想给他跪下。这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要如此感激的人。
他总是在我身边默默地付出着,从来没有计较回报和所得。
梁书林慌忙起身,拦住了我。“你这是要干什么?”他的脸上有些怒意,却是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
“在来见你以前,其实,我……很矛盾。”他低沉的嗓音,诉说着无奈和一丝期待。
“因为……他们?”我挣扎了许久,不得不说出来。这两个孩子,是由他抚养长大的,如果我提出要接回他们的话……
不出意外,梁书林点了点头。“我希望,你可以,让我时常见见他们,可以吗?”
他的语气,透露着满满的恳求。别说这一点点合理的要求了,即便是他不愿意将孩子们交给我,我也不会太过强求的。毕竟,他付出的感情和对孩子们的恩情,是我无法对他补偿的。
“我希望,你可以在方便的时候,经常过来看看他们。”我真诚地邀请着他。“如果可能,也许我会搬到这边来哦。”
“你说……你会搬到这里来?”粱书林惊讶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