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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呼延啸仿佛未听到南叠枫的话一般,喃喃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竟然对你出手……是我不对……”
“不要紧,不……”话到一半,忽得手腕被猛得一拉,呼延啸微凉的身子就这么环了上来,南叠枫微微一愕,却觉一滴温热的清泪落在自己颈间,一时鼻间也泛上一阵股酸楚。
昨夜的谆谆苦劝明明犹在耳边,孰料今日竟是天人永隔。
到底是谁,竟敢在百川山庄之中,堂而皇之地对如今武林中声望武功都算是泰斗的呼延铎下此毒手,而且一击致命?
屋外陆续传来混杂的人声,凌乱的脚步顿止在院门外,主屋前人影一晃,叶剪繁与任无禾双双掠了进来。
“老爷子!”叶剪繁三两步疾奔而入,看到床榻平卧着的呼延铎,再瞥到屋角靠在南叠枫身上显是内伤已重的呼延啸,二十岁便赢遍天下高手、统领江湖十余载的百川山庄庄主,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锣鼓喧天的庆典当天,在戒备森严高手如林的百川山庄里,在被江湖中人视作武林至尊之地的百川山庄里,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呼延家家主,竟然死在了客院。
“繁,你过来看。”任无禾唤了一声,见叶剪繁竟久未应声,回头又道:“繁?”
叶剪繁恍神过来,紧锁着眉心踱了到站在床边的任无禾身边,俯下身仔细地将呼延铎周身扫了个遍,眸中神色从巨大的惊怖慢慢转为深不可测。
“怎么会……一点搏斗痕迹都没有……?”
没有……搏斗痕迹?
南叠枫脑中忽得“轰”得一声炸响,猛然脱开呼延啸的双臂,直直往床边奔去,只看得呼延铎一击致命的伤口一眼,便即惊呆当场。
左胸口一道致命入心的伤口,脉上毫无生气的冰凉,呼延铎就这么平躺在榻上,神色安详,全无半丝痛苦挣扎。
南叠枫曲膝跪软了下来,捏紧的拳头在床沿上死力地抵住,在木质碎裂的刺响中硬生生地压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他垂下头,强抑住鼻间泛溢出来的酸楚和眼中就要涌出的泪。
三年前在青竹小居里,也是一道这样的伤口,让陵鹤子从此绝迹人间。
长荣三年,有人以一招一剑杀死了陵鹤子,三年后,这个人再次现身,又用一招一剑,杀死了呼延铎。
这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右手的指骨被握紧到青白,细白的皮肤被破裂的木屑划入掌心,鲜血淋漓,疼痛的感觉触醒了被悲痛浇透的头脑,南叠枫深深吸入一口气,站起身来,望向叶剪繁深沉中已然无法控制住心绪的眼睛,道:“这个人,和杀我师父的,是同一个。”
一匹褐色骏马在荼西镇宁谧的清晨里纵蹄疾驰,穿过鳞次栉比的灰瓦宅院,转入一条白墙夹道的青石阔路,向不远处鎏金泛彩的“百川山庄”四个大字疾驰而去。
门口的庄卫认得来人,拉开宏重的金漆大门,让那轻骑畅通无阻地奔了进去。
史书载,长荣七年四月初四,长荣帝云端与一众贵胄子弟于御囿围猎,被袭,不知所踪,次日祺王摄政,大权总揽;四月初八,百川山庄建庄大庆,段书源死后二十余年未临百川山庄的呼延铎亲自登贺,却离奇死于客院之中;四月初十,叶剪繁安抚群雄料毕庆典遗事,因难辞呼延铎一事之咎,昭告武林让离百川山庄庄主之位,隐入山庄西侧的渡别山。
四月十一,南叠枫出任百川山庄第二十任庄主,言称自己为陵鹤子亲传弟子,武林皆哗。
褐色骏马在百川山庄的中轴道上毫不放缓,掀起一阵轻尘。鞍上的人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志满,一双眼睛清亮非常,额上因一路飞驰起了一层薄汗,却也顾不得抹。
道旁一人远远瞥见这褐色轻骑,便即挥手喊道:“颜佐事,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