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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只影向谁去。这样快速而短暂的放映过去,被打成碎成片,杳无此人。
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几乎不能听“回来了吗?”这样的句式,身体会不自知的会现许多负作用。呕吐,目眩,头疼,甚至浑身乏力。
就像咒语一样,念一句就能控制他的神思。也像孙悟空头顶上的紧箍咒,念一声,头痛不已。成了他生命里最凄厉的一声诘问。
连简白都觉得莫明其妙,一次进家门,不过高兴的念了句:“回来了。”他大发雷霆,将客厅里的东西都摔碎了。
季江然扶着他上楼,只说他是喝醉了酒。头脑不清。
听说顾浅凝生活的不好,听说她一天比一天瘦,听说她每天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吃说她时而一个人坐在街头吹冷风,听说她……
其实没有人说起这些,一句都没有听到过。整个a城没有人是不羡慕她的,都说顾浅凝命好,时来运转才会嫁给季江然。
现在又怀了孩子,这样的人生简直十全十美。
薄云易听说的,只有这些。可是他觉得顾浅凝生活的不好,她的脸本来就很小,现在更小了,尖尖的下巴缩在毛衣松垮的高领里,只露一双大眼睛,睫毛安静的垂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比落雪寂寞。
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就要及腰。以前他开车载着她,天窗打开,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一根根打到他的脸上,痒痒的,散着花香的味道。就像无数细小的刷子,刷在他的心口上,仿佛她调皮的用手指瘙他的痒。
顾浅凝后来自己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拢回来,随意拿发夹掐起来。有些无奈的说:“我的头发简直是疯长,比一般人的长的快。”
薄云易斜眸睨她,似笑非笑:“长发及腰的时候就能嫁了。”
现在她真的就已经嫁了。
其实他们是没有缘分的,一切都不是刚刚好,只有错过的时候刚刚好,刚刚好的恨起她。
薄云易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一晚真的有心掐死她。这个女人太残忍了,残忍到让人不忍直视。他甚至会想,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幸福?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不想见到她。来了a城几天,除了那天晚上见过一次,就再没有见到过。
今天吃中饭的时候却遇上了,顾浅凝没有看到他,她推门进到餐厅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顾浅凝点了份套餐坐在那里,靠窗的位置,阳光浓烈到刺眼。她脱了外套,窄窄的一面肩,深黑色羊毛衫,越发显得单薄。而她打进来,就一直注视着窗外,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张力,仿佛换了一个人。
东西也没吃几口,其实这家餐厅做出的东西味道不错,可是她拿筷子挑了几下就放下了,坐了一会儿买单离开。他拿起外套跟着走出去,她没有开车,直接去了附近的步行街,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前站了一会儿,看到窗前挂着漂亮的风铃,紫色的流苏,晃动的时候上面玻璃管一样的东西来来回回的碰撞,站得这样远,还隔着一扇窗,似都听到清脆的声音,叮叮铛铛的传出来。
顾浅凝手指抚在玻璃上,仿佛是在触摸风铃上的羽毛。
最后漫不经心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去公园。他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像个跟踪狂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不止一次想,其实这一辈他都不想再看到她的……
顾浅凝走累了,坐到长椅上休息,一直到现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夕阳西下,天际残阳如血,将她染得微红,整个人笼在其中,周身仿佛生出微茫,色彩明亮,竟说不出的漂亮。
薄云易扔下手里的烟,还是走过去。
直接坐到她身边的长椅上。
如果她生活的很幸福,他一定不会走过来。他只是替上官小小来问候她,是上官小小说,如果顾浅凝生活的不好,你就把她带过来。
上官小小几乎用请求的语气说,他欠了她天大的人情,说过了要唯她所用。否则他一定不会靠过来,更不会主动跟她说话。
顾浅凝怔了下,侧首看他。
薄云易连个开场白都没有,直接说:“上官小小让我带你过去,她说她很想你,叫我一定把你带过去。”
顾浅凝“哦”了一声:“原来是小小让你过来的。”
“嗯,她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否则就将你带到京都去。”
顾浅凝看他:“你觉得我过的不好?”
薄云易抿了下唇角,好不好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这样想,就像他的父亲死了,他没办法为他的杀父仇人祈求万福金安一样。
按理说她活的不好,才更得他的意。
喉咙发紧,动了动,只说:“你收拾一下,我京都还有事,来了几天,该回去了。”
不知道上官小小怎么就那么笃定顾浅凝会跟他离开。既然那么想她,自己却不肯过来,非要他将人带过去。
顾浅凝竟然没有犹豫:“好啊,什么时候出发?”
薄云易眯了眯眼。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真被上官小小料准了。
“方便的话,就明天吧。”
他站起身离开。
几个月没见,他倒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样子,腿长步子也大,眨眼就走远了。
顾浅凝打车回去,下人见她出去这么久却空着手回来。
问她:“不是去逛街了,怎么没买东西?”
“没想好要买什么,四处走走。”她上楼去收拾东西,拿上证件钱包,其他的东西都不要了。
她想离开这里,这一点上官小小是知道的。所以就打发薄云易过来,一定是觉得只有薄云易可以带她离开a城。
当天顾浅凝是跟上官小小说了一些事情,果真是玲珑剔透的女人,看出了她的窘境,肯这样对她仗义相助的。
季江然现在根本不会回家,平时去哪里倒是没人管她,可是毕竟只是a城。想出城一定十分困难,心里有事,一整晚没有睡好。时隔几分钟便醒来,身上出了汗,下床将空调打开,其实秋季的夜,怎么也谈不上燥热。
前几次逃走都是以失败告终,被算计的次数多了,难免顾虑重重。
到后半夜的时候索性坐起来靠到床上,枕到膝盖上看窗外的月光,落到窗棱上明亮又皎洁,她忘记拉上窗帘,跟薄了一层霜一样。
早上拿上包下楼。
下人正好招呼她吃早餐。
顾浅凝说:“不了,我要出门。”
她没说去哪里,下人也没多问。
直接给薄云易打电话去机场碰头,听筒里薄云易的声音低低的:“用不用我过去接你?”
顾浅凝握着听筒说:“不用。”
已经很难为他了,明明恨她入骨,一定懒得多看她一眼,现在不仅要跟她说话,还要应上官小小的请求将人带到京都去。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一定感觉十分痛苦。所以才会那样踌躇不前,或许她坐在那里的样子是有一点儿可怜。可是顾浅凝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
其实昨天她早早就已经看到他了,精品店的玻璃窗上映着他的影,伟岸挺拔,站在街的对面,仿佛是一束光,映在玻璃窗上的时候,闪烁着锐白的光茫。不像是真的,所以伸手触上去,用指腹轻轻的蹭,方确定不是假的,就一直站在那里。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了很久,猜想他或许有话要说,以为是携恨卷土重来,无论如何没想到是上官小小让他过来带她离开。
薄云易等在机场大厅里,时不时的抬腕看时间,没由来的紧张。
该去接上她的,不为别的,是个男人最基本的礼貌和风度。
薄云易这样对自己说,就已经走了出来。
掏出电话打给顾浅凝,她已经下了出租车。挥了挥另外一只手跟他打招呼,她的手上一件行李也没有。
挂上电话走过来:“你怎么出来了?”
薄云易盯着她的脸:“正打算去接你一段。”他又说:“没多少时间了,怕你赶不上。”
来往的人不时从身边走过去,各种各样的吵杂声,整个世界都是不宁的。
薄云易看着顾浅凝的时候很安静,顾浅凝也跟着安静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就像一些虚幻的影,如同电影镜头里那些被虚化了的画面,被快放着拉过去。只有他们站在这里是缓慢而清析的,有着正常的节奏和感官。
忽然一辆车子驶来,速度很快,急刹车停下来,车门打开,季江然已经走了过来。
穿过人群大步靠近,无数细碎的光影在他的发梢上跳跃,额发下的眸子闪烁着最锐利的光茫,仿佛穿透了她。凌厉又虚茫的盯紧她,眼睛慢慢的眯紧。
她就是这样将她的话当耳旁风的,如果今天顾浅凝敢说一句要跟薄云易离开的话,他一定会让她后悔一辈子。哪怕砸碎她,自己也后悔一辈子。
薄云易修指动了动,下意识的伸手拉上顾浅凝,已经将她的一侧手臂攥紧掌心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
顾浅凝站在那里,侧影十分美丽,没有侧首去看,仍旧感觉到季江然的逼近,嘴角闪过一丝讽笑。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抬起头看向薄云易:“祝你一路顺风,替我问候小小,让她放心,就说我生活的很好。”
薄云易怔了下:“你不走?”
顾浅凝笑了笑,许是阳光晃眼,她脸上的笑也像摇曳不定,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只说:“不,最近没有出去旅游的计划,我哪儿都不去。”
无论如何,她不该再把薄云易当成一个介质用来达到何种目地。季江然真的不会放过他,他从来说到做到,人再自私,也不能一而再。就算不是忌惮季江然的狠戾,她也不打算跟他一起离开,就是冲着上官小小,她也决意一辈子不再沾这个男人的边儿。
又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去京都。
手腕一下被季江然扣紧掌心中,“咔嚓”的一声响,似要捏断它。
笑也笑得十分冷淡:“云易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告诉我老婆,却不告诉我这个朋友一声,就是你不够意思了。”
薄云易淡淡的一弯唇:“没几天又来了,还有工作在这边。便想着不跟二少说了。”神色一转,微微僵硬:“麻烦嫂子一早来送,也实在不好意思。让我带给小小的话,我一定带到。”
顾浅凝只是一脸从容:“没什么,应该的,回去替我谢谢小小的关心。有时间让她来玩。”
薄云易点了点头,看向季江然:“二少怎么也过来了?”
“正好也有朋友赶早班机,过来送一送。只怕他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走,所以过来看一看才放心。”然后抬腕,笑了嗓:“还是来晚了,一定已经走了。”
薄云易微微的笑,他的时间也要到了,准备离开。
季江然突然叫住他:“云易,我们的交情不浅了,我是什么样的脾气你该十分清楚。”
薄云易只说:“清楚。”
辛辣干脆,手段独道,认识一把年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想到这一次季江然这样一语道破,连面儿上的事都不讲究。
“既然知道,以后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儿,你知道我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因此伤了和气,日后连合作都没办法,岂不是惋惜。”
顾浅凝想要抽回手,可是动了几次无果,他只会捏得更紧,半侧手臂都被他给掐麻了。
季江然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想走?”他冷笑:“睡迷糊了,梦游是不是?”
在他的地盘上想要逃出去,不是做梦是什么。
顾浅凝内心深处有一丝惊悚,如果今天真的决定跟薄云易离开了,将是什么后果?
不等她问,他已经告诉他:“今天你要真敢踏过安检一步,我会让薄云易在整个业界身败名裂,让你偿偿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顾浅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扬扬洒洒一脸笑,讽刺至极。
季江然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丁半点儿的笑意,只是眼角弯得很狠,强硬的挤压,清冷淡薄。
他定定的看着她,看她像个疯子一样笑得飚出眼泪。他却在这谩讽的笑声中一点点沉静下来。
顾浅凝一定不会懂得他心里的怅然。
愚弄似的说:“你不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疯子,好啊,我就嫁给你,我们结婚好了。你如愿以偿了,是不是该放过我?”
季江然嘴角动了动:“你说的是真的?”
“你季江然英明神武,骗你有什么好处。”
季江然眯起眸子注视她。
这个女人艳光四射,说她千娇百媚都不为过,灵魂转换之前还不觉得她这样好看,摆在那里,像是一尊花瓶,不怪别人那样说她。现在却像一只妖精,娇艳无绝。
那样美,红尘如一梦,呵一口气就融化掉了,日光里一分一分的融化掉。
像极了那一晚他推门进去,大屏幕上一眼望到的女子。一样的秾艳淡薄,惊滟邪媚。
晕黄的日影中,女子红衣似火,映着乌黑的长发,已尽是风情。躺在男子怀中,呕出一口鲜血来,生息将尽,就要死在他的怀中。
视线却一刻不肯停顿在他的脸上,一心都是向着别人的。
男子抱紧她,说一定会救她。
她只是摇头,说只有那个人才能救她。
男子定然要是十分痛心的,问她:“你这么做,值得吗?”
女人神思涣散,仿佛灵魂出壳,已经不顾一切奔向另外一人,直到最后,直余了最后一口气,也是微笑着对别人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来的。”
最后没能奔出去,到底死在他的怀中。
却又明摆着不是属于他的,最后一眼,她看也不看他。
光影明灭间,季江然的心口猝不及防一阵痛触,烦躁的去扯她的被子,一心将她吵醒,怒火攻心,一心只想对她大发雷霆。
回去的路上,季江然侧首冷冷说:“死心吧,你等的人永远也不会来。”
季江然动作很快,婚期转眼对外发布。
试婚纱,照婚纱照,印喜帖……事情又多又杂。
季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又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乱七八糟的事还得是家里人张罗。
简白顺便给季江影打电话,无论季江然有没有说,还是把时间再告诉他一遍,让他提前安排好工作回来参加季江然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