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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云易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上官小小瞪了他一眼,叫也不理她,最后戴上耳机听音乐。
有人来接机,见到薄云易之后恭敬的叫他少爷。接着接过几人手里的行李拿到车上去。
上官小小自己家来人接了,在机场和他们告别。上车前望着薄云易说:“我收拾好东西就去找你们。”
薄云易家有警卫,可见来头有多大。
从里到外,竟然密布着岗哨。这样的阵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薄云易有点儿尴尬,只怕顾浅凝多想,转首看她:“不要被这样的阵势吓到,虚张声势的,我爸顶多算个高官,不是权力大,就是忙。”
顾浅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静静打量整个院落的环境。不是没多大,而是权力滔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守卫太严密了,除了警卫,四处都是监控录相,还养着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只是那狗被训养得很好,见到自家的人出入,温顺的爬在那里叫也不叫。
不过薄云易告诉她:“一个人的时候离那两只畜生远一点儿,凶着呢。”
顾浅凝点点头。
下人见到薄云易回来,都围上来打招呼。不停打量顾浅凝,老管家忍不住乐呵呵的:“老爷和夫人要是回来了,一定很高兴。少爷还没带女孩子回来过。”
薄云易脱下外套扔到一边,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说:“都是这一两天回来,说是要在家里过年的。”
薄云易点点头,让下人去给顾浅凝准备房间。
“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很好相处,不用拘束。我爸妈也不难说话,平时都不太在家,难得过年回来,估计也不会呆很久。”他那意思是,他们仍旧很是自由自在。
带顾浅凝上楼休息。
跟他的房间在同一楼层,其实不用准备,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一切都是才将换过的没人住过,随时可供入住。
“给你们家添麻烦了。”顾浅凝进了房间说。
薄云易扭过头骂她傻。
一上午都美滋滋的,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越发显得春风和绚。
顾浅凝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薄云易咧开嘴角,露出八颗牙齿,洁白而整齐,极标准的灿然一笑。
“因为终于把你骗回来了啊。”
顾浅凝的心里总是闷闷的,仿佛透不过气来。笑也笑不出,盯着他动了一下嘴角。
“就怕你会后悔把我骗回来。”
薄云易靠到门框上,操起手:“怎么会,我还从来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一次更不会。”立起身:“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开饭了我叫你。下午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她一件衣服也没带,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薄云易想了下:“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新的,你先捡一件穿。一会儿有下人上来,把你衣服的尺码告诉她,她会先去帮你买一身应急。不过别指望符合你的品味。”
顾浅凝点点头。
“好。”
床很大,把自己摔到上面不想动弹。望关天花板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跟花屏的电视机,嗡嗡的响着。
躺得时间不短,指尖动了动,触角一样,摩擦着柔软的被面,心里面却一团坚硬,跟冻结起来的一般。
到底还是来了。
最后心中讷讷的,也只剩这一句。
盲目的站起身走到窗前,庭院深深,有旧时庄院的感觉,只不过建筑物都是很现代的,从进来时的角度看,就有点儿像欧洲盛行一时的城堡建筑。没有那样奢华,还是有中式的味道,只是繁复。
顾浅凝看了好一会儿,眼睛淡淡眯起来,如同检测系统一样扫描。
直到房门被人敲响,下人很周到的来问她衣服的尺码。
她才缓过神来,唤进,并把那些告诉她。
薄家的下人非常好相处,个个看到她都会笑着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友善。让人感觉这一家子的氛围都很温馨,十分和绚。
简白一早上就过来了,看到安子析守在床前。
一进门问她:“怎么样了?”
安子析马上过来扶着她坐下。
“还在睡着,我问过医生了,说没事,醒来就好了。妈,你就放心吧。”
简白在床前打量他,头上缠着纱布,也看不到伤到什么程度,不过其他地方倒是完好,不禁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一直守在这里?去休息一下吧。”
安子析摇头:“妈,我没事,我想等江影醒来。”
简白点点头:“也好,其他的事不用担心,江影一定会看到你的用心,也就不会怪你了。”
但安子析仍有一丝担心,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她都静不下来,所以坐立难安。
季江然半晌午的时候来医院,去顾浅凝的病房,发现床上没有人。
把看护叫过来,指着问:“人呢?”
看护说:“不知道啊,一晚上没回来,从昨天去法院开庭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季江然眯起眸子,脾气一下大气来:“一晚上没回来你不吭声?我请你们这些白痴是干什么的?养大爷呢是吧?”
看护缩了一下脖子,讷讷:“我以为浅凝小姐或许回家了,或许跟你在一起,就没方便问。”
季江然咬着牙龈冷笑,会跟他在一起?她就差将他切碎了喂狗。点着看护的脑门子:“不长脑子是吧?把人给我搞丢了,你给我等着。”
他从病房里走出来,冷着脸去找医生。只说顾浅凝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不过没有办出院手续,猜她一定还会回来,让季江然放心。
季江然出手打了医生,跟他爆粗口:“你他妈的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她是hellokitty?有什么事是那个疯女人做不出来的?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把你们医院平了,都给我滚回家里喝西北风。”
季江然这个笑面虎发脾气了,医生被打了两下,声也不敢吭。季江然这些天就阴郁的不得了,他最在乎那张皮面,可是被顾浅凝抓得不戴墨镜门都出不了门,一道道的口子触目惊心,他就猜她是故意的,装疯卖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今一胜诉就消失不见了,以前是潜逃,现在都有了私奔的魄力,这神精一病变,果然就不一样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第一个想到薄云易,这些天顾浅凝忙着装疯卖傻公报私仇,正事基本都是薄云易帮她打理的。打电话问酒店,得知薄云易和上官小小真的已经离开了,今天早上六点多退的房。咬牙切齿恨起来,真的是走了。
可是不能这么公然的打电话问薄云易,他们是有交情的,直接撕破开不明智,还要从长计议。
从楼上下来,碰到安子析。
摘掉眼镜“咦”了声,嘻皮笑脸,可是心情不好,越发显得阴阳怪气。
“嫂子嘿,你怎么在这里?来看医生?”
安子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季江然了,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季江然一伸手拉住她:“别走啊,问你话呢。来看病?精神病变还是心理病变?”扫了眼她的肚子,哧哧笑起来:“不会怀孕了吧?我要当二叔了?”
安子析甩开他的手,实在有些受够他。
“你别碰我,我来看病人,你管得着么?”
“季江影?”
安子析抬眸。
季江然微微一笑:“一想就是他,你这人天生蛇蝎心肠,除了季江影,还没见你真正的关心过什么人。”又问:“他怎么了?”
安子析被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气得半死,没好气:“受伤了,怎么了。”
季江然掏出一根烟叼到嘴里,从口袋里摸火柴。
有护士走过恰好看到,提醒他:“医院不能抽烟。”
季江然漂亮的眉毛一折,迷离着一双桃花眸子叫苦:“美女,不抽烟我会死掉的。你们这里不是行医救人?”
小护士脸一红,竟然不肯再说他,走开了。
季江然楚楚可怜的表情一收,邪魅的扯动嘴角笑出声。那样的坏坯子,宛然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
低头将烟点着,吐了一口烟圈别有用心的说话。
“老大倒下了,而顾浅凝溜走了,他还不知道吧?”
安子析怔了下:“你说顾浅凝离开了?”
“不是正合你心思……”季江然漫条斯理地眯起眸子:“死女人,把我的脸毁掉了,真要讨不到老婆了,她倒一走了之。”
安子析哼了声:“那你就抓回来啊。不过若真抓回来了,不见得是谁的。”
“依大嫂的意思,是任她远走天涯,省着回来了,给你添堵,让你没法高枕无忧呗?”
安子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什么意思他一定知道,说再多都是多余。
季江然飘飘的笑起来:“不过我偏要她回来呢,她把我抓成这样,不负责像话么?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是吧,嫂子?”
没说去看看季江影直接出了住院部。
从医院出来,油门踩到最大,那辆布加迪威龙撒欢似的跑起来。连撞了几个红灯,街面上已经微有混乱。后面有交警追赶,他自镜中看到,眨眼甩得无影无踪。出了四环停下来,跳下车,烦燥得甩上车门,转首又补了一脚。
心中憋闷到极至,季江然觉得自己要疯了。心中一个地方针扎似的疼起来,火烧火燎。他抚上自己的胸口,从没哪一次这样过。仿佛在他的灵魂和内心深处有一块任何人看不到的隐痛,不为人知。时至今日,已是溃烂不堪。
交警由远及近停下来。
看到闲靠在车身上的季江然,神色一转,还是走上来。
超速加闯红灯,还有之前造成的混乱局面,可能要麻烦他一下。
季江然已经换上招牌式的微笑和表情,永远半是真心半是假意。
拉下墨镜说:“这次就算了吧,我在家里跟老婆闹别扭,被挠得已经很惨了,哥几个就别找我晦气了行么。”
他的眼眸有一点儿深邃,玩笑是真的,脾气却不像是假的。
交警恭敬的唤他:“二少……”就是他这张脸很麻烦,到哪里都知道他是季江然。所以想扯个谎简直不比登天还难。
季江然倒笑了:“怎么?要把我车拖走?好啊,你们开车把我送回去吧。”
哪里有人真敢动他的车,最后只嘱咐他下次注意,见他渐渐冷了脸,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安子析站在走廊里愣了一会儿神,才上楼去。电梯徐徐上升的时候还在想,就算季江影醒来,也一定不会告诉他顾浅凝离开了。那个女人装疯卖傻,把所有人搅和得一团糟,她巴不得她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站在走廊里愣了一会儿神,回病房时,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说季江影已经醒来了。而且药物成份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除了催/情剂,还有其他成份,是一种迷药,跟催/情剂系数两类,完全是用来迷惑理智的,仅需少量就可以迷倒一头牛,更别说一个人了。
安子析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大脑瞬间空白,仅看到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都听不清了。
怎么可能?药物是她亲手放到酒里去的,只有少量的催/情药物,怎么会有其他药物成份?
不,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伸手拉住医生的胳膊,瞳孔张得极大,拼命摇头,激动的说:“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是你们化验错了。你们再仔细验一验,怎么可能有其他成份呢?”
医生安抚她的情绪:“少奶奶,我们知道你很担心大少,可是,我们仔细检验过了,不会有错。这么严重的事,我们随口乱说,也是要负责任的。”
安子析调整了一下情绪,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简白说过了会替她将事扛下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季江影一定不会将事情闹大的。
她慌慌张张的想。
一进门,看到季江影靠在床头坐着。简白不在,病房里只有他一人,静得可怕。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强烈得仿要跳出来。还是极力的扯出一个安然又欣慰的笑:“江影,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季江影坐在那里,眼眸像夜空下寂寥的深海,她的心莫明惶恐的怕起来,跳露了一拍。
岂不知自己一脸的笑有多拙劣。
问他:“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季江影仍旧淡淡的看着她,只说:“警方已经去极乐酒吧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如果调查出是谁做的手脚,这种有蓄谋的故意伤害,休想逃过法律的制裁。”
安子析面如死灰,指腹僵麻的动了动,已经冷透了。
怔了下,没有马上接话。她现在的脑子凌乱不堪,已经没太有办法思考,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胡言乱语。唯怕说错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掉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慎小心,否则只会害苦自己。
轻咬了下唇角,很疼,抬眼问他:“查出来了,你真的不打算善罢甘休?”
季江影唇角浮出一丝清冷的笑,淡淡吐字:“公事公办。”
服法收监么?
把她送到法庭上,让她去坐大牢?一切来得还真是快,怎么都有一种措手不及,天塌地陷的感觉呢。
安子析的喉咙苦涩,一张口都像能呕出血来。
“要是我说是妈让我这么做的呢?没人想要伤害你,只不过她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你也会将我们送到监狱里去吗?”
季江影狭而长的眸子即刻变得锋利无比,像刀子一样划破她的心口。而他俊颜冷硬,仿佛无坚不摧的盯紧她:“我妈会让你往我的酒里下那种东西么?迷乱我的心智,看着我去死?真的是我妈她让你那么做的?”
安子析嘴巴张了张,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季江影眯起眸子:“你以为拿我妈出来当挡箭牌就会相安无事?警察只要一调查,不愁真相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是我妈那么做的,还是你做的,马上一清二楚。”
安子析的瞳孔张到无限大,连神色都有一丝恍惚,顿时很多事都想不明白。甚至不知是怎么演变到现在这种局面的。总觉得是被人给算计了,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那些东西不是她加进去的,到头来却要为别人背黑锅。那么,到底是谁想要陷害她?
时间衔接天衣无缝,中间除了她和季江影有接触根本没有第三人。药也是她自己加进去的,瓶子开启之前封存完好,绝对是没有开过封的。再看着侍者送进去……那个侍者?安子析摇了摇头,当即否定他,不可能是他。开一扇门进包间,且不说他是否有做案时间。就是从女人的第六感出发,都觉得不会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心机本来就称不上浅薄。思萦片刻,被一束光似的惊恐蓦然袭中,就跟利箭一样齐齐射来,眨眼万箭穿心。
如果不是她,那么,就只能是他了。
安子析目瞪口呆的望向季江影,眼光发散,目无焦距的盯紧他,自心底里发出声音:“你做的对不对?那药是你自己吃下去的,你将计就计陷害我?”
她也实在不傻,很快就将来龙去脉想明白了。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季江影冷冷扫了她一眼,十分嫌恶的说:“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会跟季江然联手,反过头来出卖我。你做了惊人之举,我不回馈得狠一点儿,如何对得起你?”
安子析真的是傻眼了。
垂死挣扎一般:“那个内鬼不是我,你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顾浅凝。是顾浅凝跟季江然联手,一起算计了你。就算你喜欢她,讨厌我,你也不能这么样的冤枉我。”
“我冤枉你?”季江影的声音里有隐约的笑声,依稀是冷峻的模样:“你真当我是傻子,会信了你的话?你不觉得那种陷害的手法太拙劣了,万盛才一说出了内鬼,你就正好将那些照片拿到我面前来,看似是很好的证据,会不会太凑巧又确凿了?怎么看都像是隐害,不是么?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你的话,反倒是从你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我就对你有所怀疑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个内鬼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是你。真若是你,也没什么说不通。我书房的钥匙你想拿到可比顾浅凝容易得多。而且她知道的许多机密文件你不见得就没有接手过。你的嫌疑怎么都不比别人小。”
他的每一句话都凌厉得像刀子,刀刀扎在她的心尖上,肝肠寸断,血肉模糊。
安子析张着嘴巴想要分辨,她的初衷不是那样的,如他所说,她从来没想过要出卖他,她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她不过被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才会被季江然钻了空子。又知道没有用,整个万盛集团都已经不在了,他不会仅凭她的三言两语就能饶恕她。
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颌首问他:“既然一切打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是顾浅凝做的,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明明已经将帐记到了顾浅凝的头上啊。
“你为什么信她,就不肯信我?”安子析见他不言不语,再次诘问出声。
季江影漫条斯理:“我相信她,自然有信她的道理。”越是满含铁血情怀的人,越不会轻言背叛。
“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就认准了是我想要出卖你,绝情的这样对我是不是?”
季江影只是说:“跟一个万盛比起来,让你做几年牢已经很便宜你了。”
看吧,他总是这样狠戾,哪里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她早就知道的,又总像看不清。于是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