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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仍然组成了她简单快乐的童年。
“大娘子?”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想着那《红袖添香图》上的情形,
“去吧,我听说这位楼大人府中侍候的都是蕃商送给他的各国夷女,你去西坊打点一二,让他们牵线在坊外找三四个美貌的扶桑女子租下来半年,你和她们的父母说,如果她们能用心讨好那位大人,我能保证她们以后都衣食无忧。”
王世强脸色发沉,季江听得她居然说起以前从不理会的西坊皮肉生意,知道她是一定要和楼云交结,无论如何要让他满意。
如果他能办好这件事,说不得以前他的那笔旧帐在她心里也就翻过去了。
“是,大娘子。”
他把事记在了心里,又微一犹豫,“世亮公子在坊外,是请他进季氏货栈里坐着,还是请他亲自来拜见大娘子?”
“让他直接去王氏货栈歇息就行了,我有空会去见他的。”
他一听,就知道这位十七公子和胡、刘、陈家这类可以进季氏货栈,谢国运、王世强、黄七郎这类她亲自在小院里接待的海商要比,王世亮远远还没有入得她的眼。
也许,王世强虽然被她算计得产业尽失,马上就要被赶出唐坊,但王家这两位兄弟谁强谁弱,她心里还是一清二楚。
他低头拿着画卷,转身向院门走去,快到了门前,才隐约听到了王世强的声音,
“青娘,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没有把这些产业交出来的原因。”
他并没有因为她仍然接纳王世亮进门而恼怒,也是在刚才几句话的空档里,他似乎已经抛去了少年地的旧情愧爱,恢复了今日上门来逼亲的全部盘算。
她冷眼看他,毕竟还是点了点头,道:
“你担心我女子胆怯,将来失言不参与大宋的战事,让你呈上去的北伐计划成空——你控制了唐坊这些要害处,到时候劝我的话也有几分分量。”
也许就是从这件事上,她始终在心底明白,他并不相信她,然而也或者是她的犹豫一直落在他的眼里
“青娘,你其实,一直不相信我呈到宰相府的北伐计划会成功?”
他站起直视于她,“当初我们的亲事,你一直劝我成婚后留在唐坊,你自己是半点也不想回大宋的。”
那时,她与他正是情浓之时,但为了婚后是她嫁回大宋,还是他留在唐坊也曾屡次大吵。
那时,他借着帮助唐坊建坊,联手把福建海商驱赶出了东海市场,为江浙海商立下大功,由此使得家中长辈们默许了他的婚事。
而他也一朝翻身,以庶子之身公然在嫡母面前提出分宅单过,一定要娶海外夷女季氏为正妻,让一直担忧他不会违抗父母之命的季青辰满心欣喜,然而她还是不肯嫁回明州,再三提出愿意把她名下所有唐坊产业都放到他的私人名下,让他留在唐坊,每年押船时回四明王家一次拜见长辈也就足够了。
他知道,分宅单过后,她虽然不用和他一起在老宅里受气,但因为缺了王氏女族亲的引导,她在完全陌生的明州,和王氏女眷交往中却也会步步为艰。
他的生母一族出身低下,无法为她提供依靠。
她自己又是夷女出身,在大宋举目无亲,但他也深劝过她,凭着她在江浙海商里的人脉,开始时虽然有些困难,但只要她的两个弟弟还在唐坊,海商里的家眷们都会与她殷勤往来。
她花费一两年的时间用心交结,就能溶入明州海商世家的圈子里。
至于她在家中为他养育子女,管教家人、打理宅院、经管生意,当然是不在话下,足以让他后顾无忧,他在族中也会笼络一些叔伯兄弟,分宅单过也是为了自立一支,她迟早会交上一些王氏女族亲,时间久了便好了。
说到将来他入仕为官后,她免不了还要与官家眷属有所来往,身为夷女难免被轻视讥笑,但赵官家有下到市舶司的恩旨,不论宋商或是番商,能在市舶司经办下三千贯以上商税海外生意的商人,就能得到九品承事郎的官位虚衔。
她在唐坊结交的宋商纲首,哪一家没有官位?
更不要提她身为唐坊之主,这些年也曾在港口迎接过高丽国、冲绳国派到扶桑来的国使,为了做生意方便,她每次都殷勤请他们下临唐坊,摆宴招待,也被他们召入鸿胪馆中,按宋礼参加国宴,询问东海上的贸易往来。
她绝不至于真的见闻寡薄,会被上国官眷嘲笑,而他会请个女塾师来,让她把以往他教过她的诗书宋礼,多多学习就好了。
更何况,除了宗室皇亲,女子成婚之后毕竟是妻凭夫贵,等他一步一步向上了,她也就能过得如意了。
吵得最大的那一次,他也只是恨她杞人忧天,不知世事,居然说她不愿意嫁回大宋定居的原因,是西北也许有个叫蒙古的部落,野心不小,而现在大宋武备松驰,说不定过上几年,临安城的赵官家也许还会有靖康之变那样的灭国之祸……
也就是那一次,他因为听到她这些胡言乱语,在这小院里甩门离去之后,忍不住生起了“毕竟是不合适”的念头。
但他那时,何尝舍得和她分手?
而她过了三天后,也悄悄寻到了他的货栈,不见他的人影后又上了他的货船寻他。
她隔着舱门,向他软语相求,虽然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百般犹豫,她到底还是在他赌气不愿意为她打开的舱房门外,答应嫁回大宋,随他在明州城定居。
所以,他也愿意相信她胡扯那些借口,全是因为害怕离开了两个弟弟,在大宋无亲可依罢了。
而这些,是不是他最终狠心放弃了与她的婚事的原因之一,他也不想再去深思了……
“王纲首,我听说那位韩宰相这半年来,一直在向你们赵官家进言,要设立平章政事.”
她突然开口,话题转到了他最在意的北伐之事上,不由得他不凝神细听,
“我知道朝廷里主战以韩宰相为首,但这些日子我也托人抄到的半年前邸报里,各地反对北伐的地方官奏折也未必没有道理,我虽然不懂战事,我在意的也是我自己,辰龙和辰龙,还有坊中三万之众的能不能有个平安的地方栖身,有没有饱食的日子可以生活,仓促起战,确实也会国困民乏——”
“你…”
他本来因为三年前的往事,还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此时却是难看了起来,“你看的不就是楼云的奏折?”
她微微一怔,待要否认,他却已是负手,在廊前来回走动,沉声道:
“你要和他不谋而合,我也管不了——”他重重一哼,继续说着,“既然要用兵,就不能不集兵权、财权、任人权为一体,靖康之变难免也因为军中制衡太多,人浮于事,无法军令如山才有那样的结果,韩宰相想谋取平章政事的职位,也是理所当然。何必就一定认为他是谋取权位?
她知道他听不进耳朵里,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当初我答应你支持北伐的事,如今确实是不可能了。”
他来回走动的脚步一僵,几乎不敢置信的转脸看向了她。
“青娘!”
她岿然不动地看着他。
“……青娘,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他突然又放软了声音,轻声向她探问着,她凝视着他,也许她这样为了生存而左右摇摆的心,在他眼里是“竖子不足以谋”的怯懦。
“我……”
她微微张口,几乎有冲动再把课本里蒙古会南下的历史重新告诉他一遍,让他明白,她如今的改变只是因为她终于明白,王世强支持的主战派成功的机率并不高而已。
然而她看着他的双眼,心底想把一切说明白的冲动便消失无影。
她已经知道,现在向她质问的人是宰相府中的门客幕僚王世强,是明州楼氏的丈夫王世强,而不是当年与她心心相印,无话不谈的爱-侣。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把前世那说不明白的过去,向他合盘托出,祈求他能明白她的恐惧了……
“青娘,你——你就半点不担心你弟弟季辰虎吗?”
王世强的声音响起,仍然是当初进门时的威逼利诱,她便也在心里松了口气,收起了摇摆的心,微微一笑,道:
“王纲首都不担心韩宰相大权独揽了,我何必一定要担心三郎?”
“好,青娘——!”
王世强听她和楼云的腔调一模一样,不由得就是大怒,口不择言,“你以往只求北伐一战从不在意什么权臣、皇统,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虽然微微一惊,却也知道他与她过往太密,她对大宋赵官家的可有可无,他嘴上不说心里当然是能感觉到的,便也不和他辩解,只是反唇讥笑道:
“皇统不皇统与我又有何关系,我又没吃过赵官家一颗米!我却知道王纲首眼睛里只有权位,半点也没有纲常,难怪家中两位爱妾能比正妻更早诞下一儿一女,原来这就是王纲首家里的规矩,如今我倒是万般庆幸没本事嫁进你王家,免得成婚不到三天,就要看着丈夫强占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
论起嘴刁,王世强一个要面子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她的对手。
听她从国事一路扯到了家事,再把他成婚三天后就纳妾的阴私骂了出来,他羞恼之余,也几乎压不住这几年对楼云的深恨。黄七郎眼见和他们又吵了起来,语言悖逆,小蕊娘已经机灵回了屋子里,他也走远了些,免遭池鱼之灾。
“你知道什么?”
他咬牙低骂,
“我二十岁和你相识,一直等你到了十七岁点头答应与我成亲,嫁到明州城,我一心对你足足四年!为了你我不惜与父母大人决裂,离家置宅只等着与你成婚!我难道就是天生薄情寡义之辈?我难道就会一夜之间对你情爱全无?我难道就是眼皮浅薄,没见过女人,非她不可的好-色之徒?!”
要不是楼云,他何至于仓促和季青辰悔婚,落得如今满心后悔,那扶桑来的游方僧人根本就是一个楼云给他下的套,而她却还在这里费心安排,殷勤款待楼云!
他这桩婚事,完全就是个暗局!
连他的正妻楼氏在婚前也一清二楚,只有他王世强和她季青辰蒙在鼓里,被楼云拆开等着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