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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施主,你带几个人去向西寻找;老衲带几个徒弟去寺东边找找;”接着他又转过身看向我,“狄同学你们几个向北寻找。”
“好。”我答。
寺院西北部是一大片竹林,几乎占据了寺庙六分之一的面积。竹林内部羊肠小道交错,布满零落厚实的朽败竹叶。
我们跟着众僧一起呼季安和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慢慢变暗。我们找寻了许久,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竹林边角传来声音:“来人啊!”
我们循声赶到竹林的西北角,有三四人围在一座破屋的门口。这房屋儡然不堪,外墙大部分的石灰和砖块都已脱落,屋顶也被大风吹得只剩下几片瓦砾。看样子,这房子至少荒废了十余年。
“大家先不要进来。”一个男人在屋内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门前之人立马停止了脚步。
等我赶到门口的时候,那男人已经从屋内出来,站在门口,是团里那名黄发理发师,陆文杰。
“井里有一具尸体。但是大家最好不要进去。”看着众人不解的表情,他转身指着院里的地面,“你们看。”
那地面上有三排脚印。门口正中间的一排脚印是个大脚印,脚尖指向枯井,应该有人从门口行到枯井。另外两排则是位于门口右侧约三丈远的地方,是个小脚印。“那个两排脚印是我刚刚去枯井找人的时候留下的。”他指着右侧的两排脚印解释道。
不出五分钟,住持和赵可等人赶到这儿。
“这样,大家注意下,我们尽量从一侧过去。就从刚刚这位少年走的地方过去吧。中间这排脚印大家先不要动。”住持出谋划策。
众人纷纷从一侧绕道井后。这是一口方形断井,井里很暗,黑漆漆的一片。但是透过朦朦的微光,隐约能看到井里死者倒立的双脚,还有那浮动着的黄莹莹的衣衫。
“找个钩扒把他捞出来。”住持建议。
季安和的尸体被几名僧人抬到竹林的石板上,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尸体的头部已经变得非常臃肿,像个肉色的大馒头。
“是血花女!”不知何时,那个邋遢的小女孩再次来到我们身后。她的声音很冷,没有半点温度。她的目光如冰剑般寒厉,又如磐石般坚定。她用自己乌黑、垢秽的手笔直地指着尸体。
突然,她转过身子,指向我们,“你们得罪了神灵,你们都得死!你!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她几乎指遍了我们所有人。
众僧欲上前抓住她,她一个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笑。那笑声让人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女孩的笑声还没消失,一旁的周峰就开始大叫起来,“她说的没错!是血花女!就是她!完蛋了,我们每个人都要死!”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头,发癫般晃着脑袋,躘踵着跌退了好几步。
“你听那疯子胡扯!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陆文杰投来鄙夷、质疑的目光。
“啊……你看呐……你看那花……”他一边疯言疯语,一边指着尸体身上粘着的曼陀罗花瓣。
我这才发现,尸体的身上粘着很多零零散散的曼陀罗花瓣。
“难不成真的是血花女杀人?”一丝惶恐从人群中散发出来。
“大家不要慌,这世上没有鬼怪,只有人心。”我说。
“我和弟子们先把尸体抬回去!施主们先去吃晚斋吧。”一旁的住持发话。
人群散去,众人回到斋堂却无人用膳。
晚上我在大殿内见到正在为死者超度的住持。
见他为死者超度,我也不便打扰,只是在外边等着。不管人是否真的有灵魂,这至少是件善事。
刚在殿前花坛上坐下没多久,就碰到了钱教授。她正吃力推车上行,我急忙跑去帮她。
“多谢你啊,年轻人。”
“没事,该做的。对了,您老伴呢?”
“哦。他休息了。听说又有人死了,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她转过头,看着我,“还在为天宏寺的案子而头疼吧。”
“是啊,又死了一个人。”一声长叹。我很失落,也很无助。
“我这不过来帮你了嘛。我知道你在调查这案子,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我问:“春妙的案子?”
她说:“对啊。”
“嗯,有点进展。春妙之死确定是他杀。我已经找到凶手逃离房间的方法,只是有些谜题还没解开。”我话刚说完,住持便从殿内出来。我忙不迭推着钱教授向前。
“两位是来检查尸体的么?”住持迎我们向前。
钱教授首先检查了死者的四肢,由于死者上半身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所以双手和面部的皮肤都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像是沙皮狗的皮。
“死者手中抓有水草,未见泥沙。”钱教授说,她掰开死者的嘴巴,拨开死者的鼻孔,“口鼻部出现蕈形泡沫,口中含有水藻和泥沙。”接着,她拨开尸体的头发,“死者头部有击打伤,死前应该和人起过争执。”
“致死原因是溺水身亡。”她最终确认道。
“这次还是自杀?”
“不不,我可没给死亡方式定性。我只是确认了死亡原因。”
“您的意思是,他是活着被推下井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如果是昏迷状态下推扔进井里的呢?”我再次想起“灵缇”。
钱教授沉思了一会儿,“昏迷状态下入井的话,死者会呼吸,水中异物会呛入口鼻,而且一旦清醒,死者势必会挣扎,手中也会抓上水草污泥。所以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
“这位施主身强体壮,确实非常人就能推其入井的。”住持说。
“那他大概死了多长时间?”我接着问。
“这个我不敢断言,因为尸体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空气中,而且井中的湿度和温度也都未知。再者,住持刚刚又给尸体做过法事,这段时间尸体现象也会受此环境的影响。”
“您可以说个大范围。”
“目前来看,尸体现象表现不是很明显,应该刚死后不久,大概2-6小时左右。”
“现在是七点半,那么算来,他应该是在下午一点半到六点半死亡的。”
“嗯。不过这也只是个大概时间。”
“案发现场留有脚印,说明凶手是在下雨之后作案。雨是三点开始下,五点停的,那么作案时间应该在3点到6点30之间。”我推算道。
“去问下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吧。”住持建议道。
晚上8点的时候,所有人被住持召集到大殿内。
“各位,今天下午季施主死了。我们现在无法排除他杀的可能。”他扫视了下大家一眼,接着道:“所以麻烦各位说下今天下午三点到六点半之间都在干吗。”
“我先说吧。”一旁的钱教授自告奋勇,“下午3点到5点,我一直都在房间里看书,直到5点的时候,赵导通知我们去吃饭。但是我今天身体有点不适,所以没去斋堂吃饭,一直和老伴待在屋里。”见众人没反应,她侧过头,拉着身后老伴的衣服,“这一点,我的老伴可以帮我作证。”
“我们四个约好下午3点一起打牌,就在我房间。”赵可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周峰、陆文杰、陆文青。被指的三个人纷纷点头应和,“我们一直打到5点,听到钟声后,我就去召集所有人吃饭。但是没见到季先生,再后来我们就一起去找季先生的下落,一直到6点半。”
不出三秒,周峰指着陆文青说,“不对,你迟到了!大概晚了20分钟。”
“我下午2点15出门去找方丈解煞求符,直到3点才从宝殿离开。”他沉思了一会儿,“对了,回去的时候,我在宏觉祠遇到了狄同学他们。他们可以为我证明。”
“嗯,是的,我和格子下午一直在宏觉祠内。中间有碰到过陆先生。”叶明说。
“你们去宏觉祠干吗?”赵可问。
“我们去搜寻春妙案的线索,本想3点左右就回去,但当时下雨了,所以我们就在祠堂里待了一个下午。”我答道。
“你的意思是春妙不是自杀?”
“她不是自杀!而且凶手就在我们在座的人中间!”
我的回答让大家面面相觑,纷纷坐直了身子,质疑地看着彼此。一股阴风袭来,大家如惊弦之鸟般开始坐立不安,寒抖抖的,不知所措。
“所以也希望大家能尽力配合我们,早日找出真凶。为死去的人昭雪,让活着的人心安。”住持的话像是安慰,亦像开导。
这样看来,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我再次陷入了沉思。
“案发现场只留有一行从门口到井口的脚印,如果真是他杀,怎么会只有一排脚印呢?”赵可质疑道。
是啊,怎么会只有一排脚印呢,如果真是他杀,现场至少留有一去一回两行脚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