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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女儿,你便是要嫁,也不要流着眼泪说呀,这样,他面子会挂不住的,没人愿意娶一个不情愿的新娘子。”
她流眼泪了么?她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掌中,果然掬了一把清亮的泪泉。
可是,沈璃尘,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安狐狸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为我送了性命!
参粥温了又温,她却一口都未咽下,沈璃尘没回来,四天了,他对她避而不见,就连派去问他的侍女们都进不了他的御书房。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铁轶也不知道。
云雪裳看着铁轶,他表情略有些尴尬,这是自那晚娶亲换人事件之后,二人第一回单独面对面说话。
“他怎么了?”
云雪裳在纸上写道。
“他不想为难你,他已经派人去向轩辕辰风送信,让他来接你了。”
铁轶低声说道。
“那药,真有此事么?”
云雪裳又问道。
铁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他不让说,说了便要受鞭打,那几日说闲话的小宫女你没发现都不在了么?都打得受不住,起不得身了,而派来侍奉你的,都紫衣军的家人,他总怕有人害你。”
“找着他了么?”
云雪裳写完,充满期待地看着铁轶的眼睛。
铁轶摇了摇头,云雪裳便放下了笔,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云姑娘小心些。”
铁轶连忙上前来扶住了她,小声说道:
“不是属下为陛下说话,他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紫衣军这些日子什么也不做,都在找安阳煜的下落。”
自然,是找安阳煜的下落,找着了,无论生死……都是死!铁轶低下了头,这世间,只容得一虎,哪里能还给他机会再来一次两虎相争呢?
慢慢地挪到了窗边,她仰头看着那碧蓝的天。赤月的气候就是好,总是碧海蓝天,丽日高悬的。
“你去告诉他,我想去看海。”
云雪裳伸出葱白纤瘦的手指,在窗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铁轶的面上立刻就有了笑容,他大声说了声:是!便转了身,大步往外走去。
云雪裳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她相信,这些话都是铁轶自己的意思,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是希望看到沈璃尘好的。
鸾驾很快就到了。
沈璃尘却未来。
碧叶和云夫人抬着她坐了上去,一行人经赤月皇族特建的通道行往海边。
大海,卷着白色的波浪冲向了细白的沙滩,往远处看去,碧海蓝天真真连在了一起。太阳,就悬在那海平线之上,海鸥鸣叫歌唱着,拂过海浪,这是赤月皇族的海滩,没有渔民敢到这里来捕渔,此时,只有她们一行人站在浩瀚的大海边上。
云雪裳摒退了众人,自己脱了鞋,扶着椅子慢慢地坐到了海滩之上,脚趾陷进那细软的白沙,她低了头,手指在沙滩上一笔一划地画着……一只狐狸。
海浪,卷了一只漂亮的贝壳到了她的脚边,她拈起来,放在手心里,便听到身后有人说道:
“还是坐在椅子上来吧,水凉,小心着凉了。”
她扭过头去看向了他,若是安狐狸,肯定是一面嘲讽她,一面把她拖起来往椅子上扔,一面还会把这贝壳夺去了塞进他自己的袖中的。
只有,沈璃尘,永远云淡风清,温柔如水地待她。
“我娘,为什么怕你?”
她不愿起身,反而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又伸手,在细沙上慢慢写着。
沈璃尘倒也不意外,爽快地说道:
“我让人拷打了她。”
“为何?”
“我自有目的,不解释,不道歉。”
沈璃尘侧过脸来,看着她。
她越来越瘦,小脸儿只有巴掌大了,眼睛却大得分明,还是微肿的,他夜里起身,总能感觉到她细细的抽泣声。
“不要再为难她,我们成亲,真的。”
云雪裳写了字,又抬头,看着他。
“然后呢?我活着,看你去为了他死掉?”
沈璃尘伸手就抹去了这些字,语气有些恨恨:
“不要想了,你活着,就欠着我的,就得活着。”
愿以为,只有安狐狸是懂她的,不想,沈璃尘却是心里一片清明,她的心思,他全明白,这才是他那日在园子里拂袖而去的原因吧。
“你可不可以吻我?”
她笑起来,在沙滩上写着。
沈璃尘真的怔住了,良久,呼吸急促,他缓缓俯身过来,捧住了她的脸,唇,轻轻地碰触到她的……额上。
她的笑声停了,他的唇又慢慢往下滑来,滑过冰凉的鼻尖,到了她的唇上,他不再扮君子,他是真的想吻她,他紧拥着她,想像男人一样,用力地吻着她。
这个吻,他想了太久,却一直不敢吻下去,因为一吻,他便得付出一个极大的代价!而这个代价,直
到此刻,他才真正做了决定,他愿意用一切,甚至用生命去换取她。
虽然有些晚,可是,他却不想再犹豫,他要她!发疯了一般地想要她。
不分别,不思念,不知爱的苦痛。
他从未爱过,也不敢爱上,直到她的出现。
沈家人,世代为战神,也有一个至毒的魔咒笼罩在宣家人的头顶,那便是,爱了,便会让战神的力量消失,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从未敢付出过真心,而他的这一辈,却一个个全踏进了爱的魔咒,他的兄长都是因为爱而送了性命。
他退缩过,犹豫过,却在此时,无法再抵挡她的吸引。
云雪裳的眉紧锁着,匆匆推开了他。果然,不是安阳煜,她接受不了沈璃尘的吻。仅仅唇瓣碰到她的唇角,她就受不了了。
“沈璃尘,我不愿意做你的妃子。”她拉起他的手掌,匆匆写道。
沈璃尘低头看着那一行字,心又慢慢沉了下来。
吱嘎……
门轻响,一扇暗色小门被推开,一只小白猫儿窜进来,飞快窜上了院中的树上,左右瞄了瞄,然后咪咪叫着抓起了叶子。
它总是不肯消停的,总要闹得一室的繁嚣才快活。
可是,正因为它的到来,沈璃尘才觉得云雪裳有了几分生气。扶着她慢慢走进来,他小声说道:
“你看这里可好?”
云雪裳四下看了看,小四合院,不大,只三间房,厨房是单独修在一边的,院墙边上种了几株泡桐,这边泡桐树多,这季节,到处可见这深深浅浅的紫色花儿,小喇叭一样绽了满世界。
云雪裳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抱你进去吧。”
沈璃尘见她呼吸急促起来,便知她再走不动了,轿子到了巷子口时,她坚持要自己走进来,看一看附近的环境,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却走得气喘吁吁的,背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再加上这次的失语,这对于爱说话,爱四处乱跑的她来说,确是一件很挠心挠肺的事。
云雪裳摇头,不可能永远让他抱着,自己必须赶快康复,能自由活动,她还得去找安阳煜,生死,都得找到他。还有轶江月那只刀削面铁公鸡,这次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一定要讨回这笔血债。
轻轻地,推开了沈璃尘的手,她扶着院墙慢慢走了进去,腿是在打颤的,好不容易挪到了那株泡桐树下,小饺子跃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伸起懒腰来,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屋子里走去。
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
“少爷,夫人来了,屋子都收拾好了,租钱已经跟管家说好了,五十两,爷看看今儿是不是先交喽?”
五十两相当于小门小户的人家来说,管够一年了,云雪裳向沈璃尘点了点头,铁轶上前去付了银子,老太太又道了几声恭喜,便喜笑颜开地走了。
满院,悬上了大红的灯笼,那明媚的红,映红了新嫁人的脸。
云雪裳坐在铜镜前,一点点描着眉,然后往苍白的唇上抹了鲜艳的胭脂,又在掌心化开了一点玫瑰膏子,抹在双颊之上。
身上是一袭暗红的锦裙,不是凤袍,也未准备凤冠,一切,依了民间的习俗,她嫁,他娶,不是帝,也不是妃。
沈璃尘全依了她,此时,他也依然只一身紫色长袍,负手站在院中,仰头看着那弯月儿。淡淡的月色给他玉白的脸上镀上一层淡辉,连风儿都为他驻了足,不忍打碎这一院宁静。
碧叶从厨房里温了酒出来,一见着他,脚步立即轻了,低头,快步往云雪裳屋中走。
“过来。”沈璃尘未转身,低低地说道。
碧叶只好转了方向,走到了沈璃尘的面前,跪了下去,小声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沈璃尘目光落下,凝视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进去吧,好生伺侯着。”
“是。”
碧叶连忙起了身,转身就往里面走。
屋里,云雪裳听得分明,碧叶对沈璃尘的害怕远超她的想像。之前,碧叶并未有过这样的表现,难道她带着轩辕辰风进宫的时候,也遭到了沈璃尘的拷打?
可是,在碧叶的身上,并未见过一分半点的伤,从写信的日期上来看,也是一进宫,便被带到了自己这里,中间并无耽搁。
莫非,碧叶是沈璃尘的人?
门被推开,碧叶走进来,将温好的酒放在桌上,挤出了笑脸,小声说道:
“娘娘,吉时快到了呢,让奴婢为你梳头么?”
云雪裳从铜镜里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青丝如缎,只松松挽上,反正呆会儿又要散开,何苦多事?一只玉簪攒上,耳垂上坠的是一副玉坠子。
打扮停当,她扶着梳妆台慢慢站起来,转身。
碧叶怔怔地看着她,小声说道:“娘娘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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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宁愿自己是丑的,这样,便进不了宫,就遇不到这些让她欢喜让她落泪的男人们,她依然可以自由自在,快活无忧地活着。
沈璃尘推开了门,缓步走了进来,碧叶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退了出去。
沈璃尘过来扶她坐到了桌前,满满地倒了两杯酒,云雪裳端起了一杯来,敬了他,自己仰头,一干而尽。
沈璃尘柔声说道:
“慢些,温酒虽暖,你也有好些日子没碰过酒了,喝急了小心伤胃。”
她抿唇一笑,将杯中几滴余酒倒在桌上,伸出手指写着:
“你快喝,今儿,不醉不行。”
想把他灌醉?她心里终究是不情愿的!不过,沈璃尘还是柔和地笑了起来,拉她坐下,给她满上,自己这才端了杯子,仰头,辛辣也甘甜。
夜愈深了。
二人都微有些醺意,无酒,无胆!
如今,美酒美人,喜烛摇曳,让沈璃尘渐渐放开来,他轻俯了身子,托起她的下颌低声说道:
“雪裳,如今还怕我么?”
怕么?
云雪裳怔了一下,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害怕沈璃尘,就连小饺子见着了他,都会收敛几分,从来不像在安阳煜面前那样张牙舞爪,她,也是有几分怕他的。他的眼睛,几乎从来没有出卖过他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他只要不说,便无人知晓。
沈璃尘站起来,弯腰,便将她抱起,大步往那榻前走去。
轻柔地,他把她放到榻上,云雪裳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手不自由主地拦在了二人之间。
“别怕,雪裳。”
沈璃尘给她取了发间的钗,又为她拢了拢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的秀发,这才轻声说着。坐下,脱了靴,侧躺了下来,手轻搭在她的腰间。
哪里能不怕?云雪裳往里面挪了又挪,直到贴到了墙边上。沈璃尘轻叹了一声,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道:
“我不碰你,你好好睡,我躺躺便回去。”
呃?
云雪裳倒怔住了,他总是这样,给她让她无法拒绝的温柔呵护。
沈璃尘的手轻抚上来,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云雪裳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接着他又捏了一下,低低地笑起来:
“知道吗,雪裳,你鼓起腮帮子的时候,最有趣儿,凶巴巴的模样。自我出生之后,这世间,还没有女人敢对我凶。”
云雪裳终于放松了一点,她抿唇一笑,拉起了锦被,递给他一角,然后自己缩进了被窝里。
沈璃尘摇摇头,把被角掖在她的身下,沉声说道:
“雪裳,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我……”
他顿了一下,面上居然有了些羞涩的表情,他低笑了几声,换了个姿势躺好,手探过来,在她的身上拍了拍,低低地说:
“你睡,我过会儿就走。”
瞧,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从来不在她面前露出坏的一面,不像安狐狸,好的坏的,一股脑儿在她面前挥洒着,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讨厌,只霸道地宣布着他的占有。她看着沈璃尘的侧面,心又酸痛起来,安狐狸,你这爱吃醋的坏家伙,若此时在地下看到了,也别生气,过不久我就会去陪你,到时候……我任你欺负。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拉过了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道:
“他是不是在你手上?”
沈璃尘怔住了,脸色急剧暗沉下来,他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她所有的温驯,有可能是为了安阳煜!她在怀疑安阳煜落进了他的手中!
“我也只问问。”
见他的脸色变了,云雪裳又草草在他手心上写了一句话,屋子里更静了。
“你睡,我走了。”
沈璃尘却呆不下去了,可刚坐起来,便听到院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他皱起了眉,看向了窗外。
“你这不要脸的沈璃尘,快把我嫂嫂好生送出来,本将军饶你一命。”
院子外面传来了轩辕辰风的声音,紧接着,兵刃相接,叮叮铛铛响成了一片。